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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力殲絕毒 荒山較技 文 / 柳殘陽

    河南境內的一個村落客棧——「鴻福」,此刻正是中午時分,店內冷清清的沒有生意,小夥計正坐在店門外長板凳上打盹。

    這時店內走出一個身材瘦削,面目清瘦的中年文土來,只見他仰頭看了看天色,臉上顯出一股剛毅之氣,他四周打量一下,又輕飄飄的向外走去,步伐是如此飄逸,好似在地面上滑行一般,轉瞬間已走出十多丈。

    他行至一個小山窪前,慢慢放緩了步子,打量看山窪前的一片小樹林,停了一會,始見他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這片林子不大,只有數畝方圓,而又是外密內疏,一直伸延到山窪盡頭。

    這中年書生卻躑躅了一會,面上微露不耐之色,正在此是!林外一聲桀桀狂笑暴起,一條人影,如一塊火雲般自天而降,這時已可看清,來人年約五旬,鷹目鉤鼻,一頭金黃色長髮披肩,高大的身材,穿著一身赤紅色的衣靠,看這形態,便知不會是中土人物。

    此刻,中年書生,冷削之極的問道:

    「魯巴格」我道你是嚇破了狗膽,不敢來了,但你們苗疆雙凶,一向是焦孟不離,你那位盟兄為何不見?」

    這名叫魯巴格的紅衣怪客,哇哇一聲大叫道:

    「住口!別人懼你七煞劍吳南雲,咱苗疆雙友,卻不將你放在眼裡,我一人前來送你的終,已是綽綽有餘,原來此紅衣怪客,為苗疆雙凶之一,號稱」紅衫客」,原為爪爪族人,因自幼得苗疆老怪「五全毒君」郝老卜的垂青,傳其一身辛辣毒詭的武功及毒技,除了一身是毒外,「赤練掌」是一隻八十斤重的獨腳銅人,也惡毒異常,他的師兄「夜裊」錢衛,原為關中獨腳大道,為人陰沉奸詐,武功也自成一家,後因事犯了中土武林眾怒,被迫逃至苗疆,與」紅衫客」魯巴格相遇,二人見面,臭味相投,不久後亦經魯巴格羅致入「五全毒君」門下。

    錢衛投依「五全毒君」不久,也學得了一身毒功,他武學本有根底,人又較魯巴格深沉機敏,善伺人意,不及三年,便將「五全毒君」壓箱底的本領全學去了,反而此先入門的魯巴格來的精純,尤其錢衛的一手「九陰毒掌」及武林中罕見的「五步追魂十二毒」亦堪稱一絕。

    他二人聯手出師後,因手段毒辣殘酷,不久卻威震苗疆。

    錢衛年齡較大,武功也較高,雖入門比魯巴格為晚,但魯巴格依傍甚重,乃以師兄稱之。

    江湖入土則稱其二人為「苗疆雙凶」。

    他們和旋風山苗疆派的「五絕」,苦伶嶺的「千手如來」鄔長遠,合稱」五絕、雙凶、一如來」。如論手段之惡毒慘厲,則雙凶更在五絕、一如來之上。

    所以苗疆漢苗各族,有一句「寧見五絕,勿遇雙凶」的口語,由此可見此二人威懾苗疆。

    他們二人和「七煞劍」吳南雲結樑子的事倩,是為了三日前,雙凶師兄弟二人,因事自苗疆潛來中土時,魯巴格在商邱採花,事後並殺人滅口,乃被吳南雲路過瞥見,當節出面阻止,二人一言不合,動起手來。

    「七煞劍」吳南雲,乃為當今五台派第一高手,俠名滿天下,為人冷傲孤僻,其派中不傳之秘「七煞劍法」更是練達巔峰,甚至其掌門師兄也瞠乎其後。

    魯巴格雖然也是苗疆一流角色,但激戰之下,仍在兩百回合之內,被吳南雲一招「天際風雲」劃破了衣袂,魯巴格自知不敵,師兄錢衛又恰好因事他往、未與自己同行,只得含怒逃去,並另訂了三日之約。

    卻說七煞劍吳南雲見魯巴格說此話,口中不由輕哼一聲道:

    「魯巴格,你乃吳某劍下遊魂,我看還是將你卻位寶貝師兄,一齊來,以便一同送你們上路。」

    魯巴格聞言大怒,只見他雙目睜似扣鈴,雙拳撞得格格作響,一步步的向「七煞劍」吳南雲進迫,腳下行一步,便有一個寸許深的腳印,顯然他已將全部真力運足、準備一拚。

    吳南雲見狀,也十分小心,他暗吸一口真氣,遍佈於四肢百骸,全身肌膚,登時堅硬如鐵,此時,魯巴格已大喝一聲,雙掌帶起如雷掌風,當頭下劈。

    吳南雲絕不稍閃,疾然運掌還擊;「劈拍」一聲暴響,魯巴格已震退兩步,吳南雲也身形微幌,魯巴格猛吼一聲,又上步一掌劈去,吳南雲再出掌相迎,兩掌相觸,砰然一聲,魯巴格蹬蹬蹬直返三步,吳南雲也退了一步。

    那魯巴格竟似死心眼一般,又是一聲狂吼,雙掌已挾凌厲風聲倏然出手,只見他此時一頭黃髮根根倏起,額上青筋暴露,一臉拚命模樣。

    吳南雲性格強傲,自也不甘示弱,他雖然知道這等內力硬拚,毫不閃躲的打鬥最耗真力,而且易受內傷,但他一向孤傲,決不肯示弱於人。只見他也呼然拍出一掌,雙方一觸,又一聲巨響,又各退出數步。

    這時魯巴格已是氣喘如牛,雙目圓睜,額上汗珠如豆……

    吳南雲也感心頭急跳,手心冒汗,他見魯巴格雖然此時所耗真力比自己為多,調息的時間也比自己還長,但對方竟不露驚慌之態,吳南雲心中一轉,疑雲頓起,他忖道:

    「莫非這裡尚有利害殺手未曾施出?抑是另有後援埋伏?」

    他這一想,頓時恍然大梧,他想一定是魯巴格帶有幫手,他先與自己不惜硬拚硬打,消耗自己的內力,然後再由他那幫手再乘勢出擊。」

    他忖想未幾,此時魯巴格已喘息稍平,只見他狂笑一聲,又大踏步走了過來,雙掌作勢欲出,七煞劍吳南雲長笑一聲道:

    「魯巴格,如有幫手叫他一起出來受死便了,如此藏頭露尾算是那門子的好漢!」

    魯巴格雖然狠辣,卻是個混入,聞言不由一愕,他怎麼也想不出,吳南雲如何知道自己有幫手來,他正在怔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驀然間,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起自山窪,一個瘦長的黑衣人,已慢慢的走了出來,只見他面色蒼白如紙,兩隻手臂又細又長,他一見吳南雲,便陰惻惻的道:

    「姓吳的,你的鬼心思果然靈巧,不愧稱為五台第一高手,愚兄弟佩服之至!」

    吳南雲一見來人這付長像,便知道是苗疆雙凶之首,「夜梟」錢衛到了,他不由冷哼一聲道:

    「好說!你師兄弟兩個人,威震苗疆,名播西南,前日又至中土,採花殺人,雙凶大名,可謂當之無愧。」

    二人一聽對方言詞尖酸刻薄,不由齊齊勃然大怒,錢衛人較陰沉,他向師弟一使眼色,乾笑道:

    「吳南雲,大爺兄弟兩人做事,從來不容他人干涉,你既然插手架樑,必恃有兩下子,咱們也不用多說,手底下見真章便是了!」他話聲一住,魯巴格已大喝一聲,縱身撲上,雙掌驟揚,一股腥臭之氣,猛襲向吳南雲。吳南雲一見對方手掌已變為暗紅色,心知敵人已使出那以奇毒見稱的「赤練掌」,他身形疾閃,清嘯一聲,雙掌已擊向魯巴格脅下,五台派鎮山綿技「金龍掌」也自施展出來。

    魯巴格一擊不中,敵人掌風已臨脅下,他不由奮力向右一錯步,雙腿疾然如飛踢出四腳,吳南雲冷笑,連削帶打,端的良厲非常,不愧為五台第一名家。

    一聲,將已擊出之右掌抽回,變勢劈向魯巴格腳背骨,左手卻閃電般點同敵人丹田「大赫穴」,一招兩式子借這反震之力,倏然拔高了五尺,險險的躲過了一沼。

    此時一直在旁不言不動的錢衛,臉上陰森森的毫無表情,好似他師弟和人的拚死惡鬥,完全不當一會事。魯巴格此時招式用老,已陷入危境,但他不愧高手,臨危不亂,只見他雙手一合一分,擊向地上,二人又電光石火的急拼了十多招,雙方完全硬打硬拆,掌風括得兩丈外的枯葉卻紛紛飛落……

    又是三十多招過去了,饒是魯巴格以外功硬力見長,此時也不禁氣喘吁吁,滿頭大汗。顯然已呈不支之態,「夜梟」錢衙此時卻一聲不響,自懷中取出一個小鐵圓筒來,瞼上陰陰一笑,倏然向「七煞劍」吳南雲拋出。

    吳南雲雖已將魯巴格逼得手忙腳亂,卻不敢稍分精神,只打算除掉一個算一個,正待痛下殺手,顧然有物破空襲至,他剛想用掌擊出,勿然想到二人以身負百毒聞名,最好不要沾惹。

    他心念一動,身子竄然閃出一丈開外,那鐵質小圓筒,此刻已砰然落在地上,只見竟分為四瓣飛開,其中飛閃出一群寸許長紫色小蟲,唧唧連響,撲向四處,有些附在草地上,有些釘在樹身上,但怪事忽現,這些不起眼的紫色小蟲,竟於一剎那間完全鑽入其中,不一刻,無論那些紫色小蟲鑽入的地方是樹木是草地,皆化成一灘惡臭的黃水,那些怪蟲卻亦已僵臥其中。

    原來此物為「夜梟」錢衛獨門絕技「五步十二毒」的毒物之一,這紫色小蟲,看來不起眼,卻是天下百毒中最毒的毒物之一,名曰:「七屍化骨蟲」!此蟲生於人屍之上,且須以連吸盡七個死人之精血,再潛伏地底,經二十餘年,吸飽地底陰寒之氣,才能成此氣候,此蟲見物便贊,一鑽入任何物體,即可以本體劇毒將其化為黃水,但此毒蟲卻有兩種致命短處,他不能見風,更不能及遠,只能在五尺之內,發揮其威力,故此「七煞劍」吳南雲跳出範圍即能安然無恙。

    「夜梟」錢衛眼見自已,冒了千辛萬苦才掘來的「七屍化骨蟲」!竟未傷著敵人一根汗毛,已全部損失殆盡,不禁又怒又急,他嗔目一瞪那跳開在一邊的師弟魯巴格,嘴角一動,魯巴格見狀大喝一聲,伸手將背後的獨腳銅人抽出,凌空飛舞,呼呼連響,摟頭蓋頂向吳南雲全力擊下!

    吳南雲此時心中大怒,暗忖,若不是自己見機得早,此時已怕已被這些惡毒怪蟲送進鬼門關了,他一想到此,心中不由殺機陡起,錚的一聲,已將隨身佩劍拔出,頓時一溜銀光沖天而起,此劍劍身鏤刻看七個太陽,劍身一動,光華驟盛,彷彿是這七個雕刻的太陽閃耀發光一般,此劍為五台派祖師所留傳下來之鎮山寶刃,名日:「珠耀」,也是七煞劍吳南雲仗以成名的寶劍。

    他此時佩劍拔出,抖出萬點銀光宛似繁星流燦般,點上襲來獨腳銅人之上,這全力下擊,重逾千斤的獨腳銅人,竟叮的一聲被卸在一旁!力量完全擊空,吳南雲也不待魯巴格變式,「珠耀」劍疾展,化成一片霞影,隱挾夙雷之聲,當頭向魯巴格罩下,這是七煞劍法中的絕招之一「構掃千軍」,魯巴格一見敵人劍勢之凌厲,是自己生平僅見,不由暗一咬牙,獨腳銅人,舞的風雨不透,驀然噹的一聲大響,魯巴格驟覺虎口一熱,竟險些把持不住手中兵器,人被震出三步,雖是如此,總算架開了這一招。

    他怒喝一聲,獨腳銅人疾揮,苗疆絕學「蒼龍十二式」口倏然展開,拚死命的與「七煞劍」吳南雲戰在一起。

    兩人如星飛丸瀉;呼呼轟轟的又拚了三十餘招,表面上雖尚兀自不分勝負,但明眼人一看,便知「紅衫客」魯巴格已落於下風。

    「夜梟」錢衛此時默默的將腰間長逾丈許,由上好緬鋼精練而成的「毒龍鞭」拿出來了,此鞭輕色作烏藍,鞭頭雕成一隻龍頭,除了龍舌伸出三寸外,龍角也向前彎曲,不但可當作軟鞭使用,尚可做點穴厥,三尖刀、練鞭子等諸般用途,以錢衛此等身手高超的魔頭手上使出,更能變為齊眉棍使用,而且鞭身用毒浸練過,更見霸道無倫。

    夜梟錢衛拿出此鞭後,一聲不吭的看著兩人拚鬥,此時,魯巴格額際已隱見汗漬,,出手已無適才凌厲,大有左右支拙,窮於應付之概。

    錢衛此時不在遲疑,倏然揮鞭向吳南雲中盤捲來,左手同時暗運「九陰毒掌」,拍向吳南雲腦後。

    「七煞劍」吳南雲在錢衛解下毒龍鞭時,早已留意,此時驀覺身側,風聲驟起,便知錢衛已暗自出手,不由冷哼一聲,單掌向後一揮,接下敵人擊來之掌,「珠曜劍」急使絕招,將魯巴格逼退,又閃電般圈了回來,疾阻敵人芟來的「毒龍鞭」。

    只聽得兩聲低哼,錢衛與吳南雲,已各各退出三步!吳南雲手上「珠耀劍」嗡嗡顫動不已,錢衛的「毒龍鞭」頂端卻崩缺了米粒般大的缺口!

    錢衛眼見自已心愛兵器受損,不由心中又痛又怒,大吼一聲,左手以閃電般「二龍奪珠」之勢,插向吳南雲雙目,右手毒龍鞭卻以怪蟒翻身,疾掃對方雙腳,來勢凌厲,威不可擋,魯巴格也厲叱一聲,手中獨腳銅人,直劈吳南雲天靈!吳南雲此時前後受敵,但他鎮定如恆,頭微傾,手中劍斜斜下撩,一阻那襲向腳踝的毒龍鞭,全身卻借左掌一揮之力,斜斜掠出,極其巧妙的躲過對方前後夾擊而來約二招,閃身、撩劍、騰空,完全是一氣呵成,端的不愧五台名家身手。

    他身形尚未落地,僅借劍身一揮之力,人又飛身拔起,「珠曜劍」連揮,「隕石燒空」「南斗西沉」「火熾金流」三式,已凌厲無匹的使出,劍勢綿綿,宛似江河倒懸罩向二人。

    錢衛一見敵人劍光臨頂,不避不閃,陰笑一聲,手中「毒龍鞭」倏然抖得筆直,驟點吳南雲胸際,左掌以全力群出其毒辣無比之「九陰毒掌」,魯巴格也怪叫一聲,將獨腳銅人舞得呼呼風響!

    吳南雲眼看劍勢已剌著兩人,卻不料對方,竟罔顧一切出手攻來,不禁駭然,身形凌空,雙腳交互一點,又拔高了丈許,他在空中一翻身,手中劍自脅旁穿出,直取錢衛,魯巴格卻於此時,趁勢舉手中兵器,自後面斜劈上來!

    吳南雲此時暗一咬牙,已抱定使險招取勝之心,只見他身形一轉,正面已朝著錢衛,劍勢不變,急刺而下,左手卻疾然運全力,按向襲至背後的獨腳銅人邊沿!

    「夜梟」錢衛與「紅衫客」魯巴格二人,不料吳南雲會有如此拚命的打法,不由齊齊大吃一驚!

    錢衛急一撤身,伸食中二指,閃電般點向吳南雲腮旁「未穴」!

    「七煞劍」此時,左掌已擊向魯巴格獨腳銅人邊緣上,因他是單掌使勁,又加以身在空中,所以勁勢大減,魯巴格的獨腳銅人,雖被他擊得一偏,,吳南雲自己卻也被震得在空中連翻兩個觔斗!但無形中,卻躲過了錢衛襲來之勢!

    這時,吳南雲心中暗一忖度,自己力敵兩名苗疆頂尖高手,雖不致落敗,卻也不易取勝。他想到此處,遂暗下決心,只有用「七煞劍法」中,最後三絕招取勝了。

    他腦筋一轉,不過是電光石火般的一瞬,只見他長嘯一聲,劍勢倏變,完全是一派進手招數,猛攻快打,有些竟是兩敗俱傷之式。

    錢衛,魯巴格眼見敵人招數改變,也將手中兵器一緊,著著迎了上去,三人星移斗轉般急掠穿走,頓時又拚鬥了近百餘招。

    三人此時,齊覺內力微有不繼,髮際腋下,已在津津冒出汗水!

    七煞劍吳南雲眼看日影西斜,而敵人尚無敗像,不由一發狠,腳下疾撐,人已射倒兩丈,他身形才飛出,錢衛已冷笑一聲道:

    「相好的,留下命來吧!你還往那裡走?」語聲未住,已如影隨形,跟蹤而上。

    吳南雲此時已落地站好,「珠曜劍」握於胸前,劍尖向上,臉上顯出一片浩然之氣。

    錢衛為人陰沉機詐,一見吳南雲如此沉凝,便知他必有絕招殺手使出,心中一動,便立即停身下來,緊握「毒龍鞭」,凝神待敵。

    那隨後而至的莽夫魯巴格,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狂吼一聲,手中獨腳銅人,挾雷霆萬鈞之勢,向吳南雲疾劈而下!

    夜梟錢衛暗叫一聲:要糟!口中不由疾呼道:

    「老二,使不得,快快退下!」口聲叫著,手中「毒龍鞭」急抖,龍頭雙目中,已疾然射出兩隻金色帶翼,形似蜜鋒般的物體!向吳南雲襲去!

    此際正是魯巴格揮舞兵器,劈向吳南雲的時候,只見七煞劍吳南雲,兩眼注定空中炎日,珠曜劍微微高舉,劍身嗡然一顫!上面鏤雕的七個太陽竟燦然光華大盛!強烈的毫光,射得眼前兩人竟連眼睛也睜不開!彷彿那烈日光輝,已完全被這劍身所雕之太陽吸收發散一般。

    這是「七煞劍法」中,最後三絕招之一,名日:「七陽爭輝」。

    此劍本身,乃為地底火穴所聚之萬年「流陽」鋼母所鑄!本來即有一種聚光反射之特性,又經五台派一代宗師「天殘上人」,以無比的精深功力,將其中聚光特性,精煉後集中於其所雕成的太陽內,平時若不已深奧之內力壓迫,光門不開時,僅只見其光芒較劍身稍為明亮而已,若遇強敵,即以本身真氣逼於劍內,使其光門驟開,吸收烈日光輝,疾然反射而出,頓時光華燦爛,然後乘隙斃敵,端的厲害無比,但此招乃為救命三絕招之一,天殘上人遺命門下,非至最後關頭,決不准許隨意使用。

    此時魯巴格但覺眼前強光耀目,竟連敵人身影也瞧不清楚,驚駭之下,急急退後,他正待挪步,吳南雲之珠曜劍已閃電刺到!若非錢衛那兩枚霸道巳極的「斷魂金蜂針」來得及時,魯巴格此刻早已橫屍就地了,即是如此,他也被對方劍勢,自左胸斜斜劃開一道尺許長的血槽!

    魯巴格痛得大叫一聲,退出五六步,始勉強拿樁站穩!

    此時,那兩枚「斷魂金蜂針」已挾著嗡嗡之聲,直向吳南雲襲來,吳南雲也顧不得追殺紅衫客,珠曜劍如電圈回,叮!叮兩聲,已點在輕來暗器上,不料這兩枚「金蜂針」竟好似活物一般,嗡的一聲又左右分開,在空中一折旋,又向吳南雲雙肩刺來。

    吳南雲不禁心中有氣,手中劍一抖,幻成萬點銀光,直磕那兩枚「金蛙針」,竟波的一聲,紛紛自行碎散,化為無數金光碎雨,直向七煞劍全身罩下!吳南雲驚怒之下,足踵用力一蹬,人已倒身電射而出,同時手中劍舞起一個斗大劍花護身。

    他一才躍出,猛覺肩頭有兩處驟然一麻,他心知不妙,乃不動身色,暗中運氣將穴道封閉,以免毒氣攻心!

    錢衛此刻眼見自己師弟已是負傷不輕,那自己最為得意的「斷魂金蜂針」又好似未傷看敵人,心知單憑自己,決敵不住吳南雲,心中一懼,頓生逃走之念,他想到就做,一掠身,已到達魯巴格跟前,俯身就想扶起師弟逃走。

    吳南雲此時已漸覺肩頭炙熱如火,奇癢異常,心中不由怒火頓起,大喝一聲道:

    「苗疆二凶,還想逃嗎?」

    語聲未住,身形已倏然上拔,珠曜劍幻成萬劍千影,挾著絲絲破空之聲,驟然攻到!此式亦為七煞劍法中,最後三絕招之一,謂之「流星縱橫」!

    夜梟錢衛,見狀大驚失色,敵勢快疾,已不及用兵器阻擋,他大叫一聲,抱看魯巴格在地上翻滾而出,同時,將手中「毒龍鞭」之龍頭,急以內力震碎,化成一片鐵雨,摔向對方,他一出手後,便驟覺背後一陣劇痛!他此時只顧逃命,也不及察看背後傷勢如何,抱起紅衫客魯巴格,急急飛身竄走,亡命般奔向樹林外而去!

    吳南雲雖然負傷,但仍在錢衛上戮了一劍,其實,他現在也口乾舌燥,力乏異常,加以肩頭傷處,此時已由奇癢轉為麻木,實也無力再追趕逃走敵人。

    他面含冷笑的向林外一瞥,始步履跚蹣的走了出去,珠曜劍才插回鞘內,已猛覺一陣天旋地轉,肩頭穴道再也封閉不住,只感到眼前一黑,人已不支,軟軟的倒向地上,他心中默想:

    「這是大限難逃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齒頰之間,竟然有一股芬芳而清涼的藥香,肩膊創傷之處,已不似先時難受……他驚異的維緩睜開眼睛,只見天色似已入夜,身子竟然睡在自已原住的小店客旁中,桌上孤燈熒熒,一個名長身材的青年儒土,正背向自已,低首的在看書,那修長的身材,襯著一身白色儒衫,確是瀟灑之極。

    吳南雲心中想到:

    「不知他長像可與這瀟灑身材相襯?哦!想來定是這年青書生救我一命了」

    想到這裡,不覺一陣慚愧,自嘲的微微搖了搖頭,這動作可說是下意識的,微小的連他自已都不大覺得出來,但那背向著他看書的儒生,已著然長笑一聲道:

    「尊駕劇毒初癒,請安心靜養,休得妄動!」說罷,那年青書生頭也末回,仍是俯首在看他書本,未發一言。

    吳南雲不由心中微窘,但又不得不為對方這高深的內功修為,感到欽佩不已!

    他此刻見那年青儒生,依舊背向自已,不禁暗中試一運氣,只覺體內真力浮散,週身酸痛,骨節都好似酥了一般!吳南雲頹然暗歎,心忖:

    「真是九十老娘,倒繃了孩子,自已成名江湖二十餘年,如今反為一個後生晚輩所救……」

    原來,吳南雲除了文武雙全,修為深玄博奧外,為人更是高傲無倫,他即便在急難無助的境地,也不願承受別人半點恩惠,他此次出遊,便是為了過份孤傲,與掌門師兄鬧意氣而下山。

    此時,他覺得自已竟受恩於一個後輩,心中說不出的蹩扭與難受,而今那青年竟背對自已,淡然不顧,可見亦屬高傲得不可一世,當然,他萬萬想不到面前這人是當今武林罕見的高手!

    房中,顯得寂靜而窒悶,只有偶而傳出一兩盤「嗶卜」的燈花爆開聲,點綴著這沉默的氣氛。

    待了一會,吳南雲實在忍不住了,他終於開口道:

    ──「少俠,吳某深受救命之恩,雖吳某不值一顧,可否敢請尊駕正臉示人,則在下之榮,雖死地無撼矣。」

    白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徐徐轉屍身來,吳南雲頓覺眼前一亮,暗中喝彩道:

    「真是個丰神夷沖,不啻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他對這俊秀的面容大為驚訝,又道:「大恩不言報,尊駕可否見示台甫。」

    白衣少年朝笑道:

    「在下淮陽維,今日路過此間,無意中見到兄台昏迷路傍,狀似中毒,因而將尊駕護至此處,並代為治療,此區區小事,何勞掛齒?倒是兄台勿怪在下冒昧才是。」

    吳南雲驟聞「淮陽維」三字,全身倏然一震!他做夢也想不到,近日江湖中盛傳的那個青年煞星,連斃黑白兩道高手之人,便是眼前這位文質彬彬的俊俏書生!

    他驚疑了一陣,以驚異的口吻問道:

    「尊駕莫非便是號稱『玉面修羅』的那位濮陽少俠?」

    白衣書生頷首道:

    「豈敢,豈敢!這是江湖入土抬愛,在下徒負虛名,何能受此稱號?」

    這白衣少年,正是濮陽維,他威震「伏龍堡之後,轉程河南,再赴皖境,他此行目的,一來是回鄉掃祭父母墳墓,再則卻是找尋那「括皮嚴二」,報那當年毒殺義僕朱福之仇!

    此刻,吳南雲卻啞然笑道:

    「少俠近日在江湖之中威名遠播,想來盛名之下無虛土,卻難得如此恭謙,虛懷若谷哩:「濮陽維淡然微笑,問道:

    「在下唐突,尚未請教兄台大名?」吳南雲一拍腦袋,笑道:

    「啊!我真糊塗了,在下姓吳,雙字南雲,江湖人稱七煞劍。」濮陽維微咦一聲道:

    「尊駕莫非便是山西五台派掌門人,赤眉大師師弟,五台第一高手吳大俠?」吳南雲聞言,連聲慚愧不止。

    二人越談越投機,無論文武兩途,琴棋書晝,以及一些江湖軼聞,兩人都有著極深奧的見解,同時,雙方都覺得,自己真正遇到了一個才華滿腹的天涯知己。

    他們平日都是以沉默寡言見稱,但此刻,彷彿都有一肚子話說不完似的!

    在與自己情緣能相投的人相處時,光陰好似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已是晨雞報曉,曙光初露的時分了。

    淮陽維此時止住話題,向吳南雲道:

    「吳大俠,你自昨日服我師門靈藥「玉璞丸」後,又經在下以本身真氣,逼盡你左肩殘毒,並取出膚中的碎片,毒雖盡體力朱復,現下請再服此丸一粒,由愚弟再行以真氣,輔導你內力運行九周天,便可痊癒無妨了。」

    吳南雲也不在客套,伸出手掌,與濮陽維掌心相貼,二人對坐,默默運功起來……

    一盞熱茶之後,吳南雲已滿身大汗,他撤掌起身後,但覺全身舒泰爽利之極,濮陽維卻仍然一言不發的坐在原處,調息了一陣,方才含笑站起,吳南雲笑道:

    「濮陽兄,尊駕這份本身真氣,純厚得令人吃驚,依在下看來,似乎已可將與兄台的渾為一體,逼出體外傷敵了?」

    淮陽維點頭道:

    「吳兄果然好眼力,但愚弟火候尚屬不夠。」

    二人又談笑一陣,店夥計已拍門將洗嗽之物送上。

    早膳後,濮陽維吩咐小二哥牽出馬匹,與吳南雲連袂而去。

    濮陽維一路走,一面將此行目的告知吳南雲,恰他也正欲往「修武縣」左近的「臨安」鎮郊,去探訪其至友「斷魂鏢」秦驥兩兄妹,是以兩人正是同路。

    濮陽維聞言甚喜,誰不願有個知心朋友相伴,互慰這寂莫旅途呢?但二人僅有一騎,濮陽維雖數度相讓,吳南雲堅持不肯乘坐,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只得牽著坐騎在,相偕步行,好在兩人都有一身卓絕功夫,也不感出疲累。

    二人行至午時,在一小村裡打了尖,又繼續前行,正走之間,吳南雲心中驀然起了一個念頭,他走到一個土山傍停下步來,濮陽維心感詫異,吳南雲卻一笑道:

    「濮陽兄,此處荒僻無人,久仰兄台武學絕世,在下斗膽,祈賜教益,想兄台必不吝指示,以啟在下茅塞!」

    其實,吳南雲對濮陽維的豐儀神彩,早就打心眼裡欽服,昨夜一夕之談,更發覺濮陽維一身所學,深不可測,可說樣樣皆較自己高出一頭,只是武功一道,未見顯露,非自己親試一下,才能口服心悅。

    故而吳南雲便存心與濮陽維印證武功的念頭……

    此刻,濮陽維聽對方如此一說,不由征覺一愕,但卻謙虛的道:

    「小弟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還是免了吧!」

    吳南雲卻道:

    「濮陽兄萬勿客套,此不過屬於切磋性質,無所謂勝敗之分。」

    濮陽維見推托不下,只得一笑道:

    「如此,愚弟只好現拙了,但不知吳兄欲以何種方式比試?」

    吳南雲笑道:

    「你我皆是以劍術見長,便以這手中之劍,來比劃一下吧!」

    淮陽維點頭稱善,遂將坐騎拴在一傍,自己卻緩步走出丈許,始返身站定。光閃爍流燦,明亮──吳南雲微微頷首,一抬手,錚的一聲輕響,已將背後「珠曜劍」拔下,頓時一溜銀光閃爍流燦,明亮懾人,他將劍身向頭頂連擊三次,再抱握胸前,這正是「五台派」與高輩動手前的禮儀。

    濮陽維亦雙手環抱胸前,兩手姆指微翹,雙目沉凝,面上神色極為肅穆。

    吳南雲見狀,心中不覺甚感快慰,他縱橫江湖二十餘年,武林中黑白兩道的規矩,他都十分清楚,尤其當年威震天下的冷雲幫,維然那時吳南雲尚未藝滿出師,但冷雲幫對江湖朋友的行規他卻知曉不少,目前濮陽維擺出的姿態,正是冷雲幫幫主對敵時,表示尊敬對方的禮數,相傳當年之毒手魔君關毅,一生之中,也不過僅僅用過三次而已,但濮陽維卻是首次出示!

    吳南雲遂不再客套,喝聲:「有僭!」,劍勢驟起,宛似驚雷奔電,舞起千朵銀花,刺向濮陽維胸前,劍行一半,倏然抖成片片流光,罩向敵人全身。

    此招為「七煞劍法」中之「流雲無際」,確是凌厲異常,尋常武師,只怕連這一招也搪不過!

    濮陽維此刻仍未拔劍,他見對方劍勢雄渾凌厲,出手之中,更含有千變萬化之妙,心中不由暗讚,微喝聲:「好」全身不動,猛提一口真氣,人已飄飄升起二丈,身在空中,輕嘯一聲,疾向吳南雲當頭撲下!眼見離對方不及五尺,始見他半屈腿,雙掌微錯,「鏗鏘」破空之聲驟起,一道冷氣深深的白色劍芒,已如貫天長虹,如電劈下!

    其拔劍之快,來勢之疾,使吳南雲觸目驚心,他急一轉身,手中劍「隕石燒天」,「飾柳洪花」,「浮雲掩日」連環三招,疾然揮出!

    濮陽維此時身形驀然彈起,在他一彈之剎那,手中「修羅劍」已叮叮連想,將吳南雲刺來三劍,以無比的快速全然擋開!

    他卻借修羅劍反震之力,身形驟翻,刷的一聲,又閃電般點向吳南雲頸下「步即」、「神封」、「靈虛」、「神藏」、「個中」、「俞府」六大要穴,來勢之快,恍若流星閃電!

    吳南雲不禁驚得手中連揮八劍,退出三步,才堪堪避過!他面上不由一紅,珠曜劍匹練也似的一轉,亦將「七煞劍法」中的精要絕學綿綿使出。

    瞬息間,二人已風駛電掣般換了六十餘招,吳南雲越打越寒,心中忖道:

    對方此時循環運用的雖只四招,但來勢快速,劍路也神奇詭秘,自己處處留神,在在小心,也只有招架之巧,而無還手力。

    吳南雲正在焦慮之際,驀覺濮陽維招式忽然緩慢,他心中一動,知是對方故意鬆懈,讓自己喘息反攻,以制先機,遂也顧不得客氣,劍勢驟然一緊,光幕大增,挾著「嗤嗤」劍氣破空之聲,地下塵土也被激起圈圈薄霧!罡烈的風聲吹得濮陽維一身白衫飄飄欲起,聲勢,端的奪人魂魄!

    濮陽維心中暗誇一聲,仍以「修羅九絕式」中之前四招:「長恨綿綿」、「上下幽冥」、「輪迴十殿」四招,以無比的快速,拆解來式,但七煞劍吳南雲亦為一代劍豪,又承濮陽維讓其先機,自已再一全力猛攻,因而雖不能說已佔上風,但將適才那種尷尬揚面扭轉了不小,此時,兩團銀白色的光華,同樣的帶著使人目眨神搖的威勢,因極快的速度來回衝擊,轉眼間又鬥了一百多招。

    吳南雲激戰之下,已覺真力微乏,臉角鼻窪也微微見汗,但濮陽維卻仍是生龍活虎般神彩奕奕,身形起落如電,劍式仍一招連一招綿綿攻到,毫無疲累之態……

    吳南雲心中不禁大詫,他想到:「雙方皆是以真力貫注劍上迎敵,如此打鬥,時間一長,無論何人,也曾呈顯力乏之態,但對方竟如沒事人一般……

    其實,吳南雲功力之高,較「流沙劍」金怒江,「催命使者」楊真等人,何止超出倍徙籌,但因他創傷初復,再則濮陽維除了逢到千載奇緣,巧食那」紅蘿仙果」外,功力已非常人可比,又得當年天下第一高手毒手魔君以內力助其打通任督兩脈,更練就一代奇書「雕龍寶錄」上所載之深奧功夫,因而他不僅功力高絕,內力也顯得特別悠遠綿長,這是七煞劍無所比擬的!

    此時,雙方攻守之間,已快二百招了,吳南雲心中焦急不已,強烈的自尊心壓制著他,全身熱血都在沸騰……

    倏然,吳南雲連出九劍三掌,將濮陽維逼得稍稍退卻,他的身形急掠出二丈餘外,臉上頓時顯出一股浩然肅穆之色,令人見了,皆會生出一種凜然生畏的威嚴,手中珠曜劍也端端正正,抱於胸前。

    濮陽維飄飄輕的跨了一步,已到了吳南雲面前一丈遠近,他一見對方此狀,心中不由得悚然微凜,暗道:

    「當年恩師曾告訴自己,五台派的七煞劍法,為武林中極少可與『修羅九絕式』相較的劍法之一,看來此言果然不虛,對方此刻如此凝重,想必有厲害絕招使出……」

    他正暗自警惕,驀然吳南雲暴叱一聲,濮陽維驟覺眼前奇亮刺目,光芒四射中,耀眼難睜!對方那雕於劍身上之七個太陽,竟放射出萬道豪光來!

    濮陽維眼睛倏然一花,就在這雙目視線迷濛末亂一剎那,他那自服食千年「紅蘿仙果」能抗禦強光的俊目,已隱約瞧見對方劍尖向自已左肩點至!

    濮陽維心念一動,修羅劍已以令人不可思議之奇快速度,挾看鳴嗚之聲,鏘的一聲響,竟對襲來敵劍擋開!修羅劍並搶在劍氣破空聲之前,抖成三縷耀眼電光,疾然在吳南雲肩頭輕輕一壓,力量用得恰到好處,在如此而凌厲快速的劍勢中,於沾身前剎那便將勁力消卸,連對方衣服都未劃破,此等身手,可謂卓絕!

    這一招,正是「修羅九絕式」中的「碧血三濺」!

    雙方劍芒倏然而斂,吳南雲滿臉驚慚的望著濮陽維,此時,濮陽維的修羅劍,卻在收招的剎那,已插回劍鞘內,因他外罩白衫較長,故而瞧不出他兵刀所置之處,就好似他從頭至尾,未拔兵器一般!

    二人皆默然無聲,空氣顯得沉悶,少頃,吳南雲始自羞愧中驚覺過來,他不由踏前一步,長揖到地,口中道:

    「濮陽兄技甲天下,吳某今朝始算開過眼界!適才兄台一再相讓,末了又不便在下出醜,這份寬容大度,使吳某感愧不已!」

    濮陽維急急用手將吳南雲攙起,道:

    「吳兄過謙了,請勿如此折煞小弟。」

    吳南雲正色道:

    「螢腐之光,欲與皓月爭輝者,非吾兄,而是在下,想吳某闖蕩江湖近二十年,足跡踏遍關內十五省,自問平生所學,尚不落人後,不是在下狂言一句,如今江湖之中,武學較吳某高出一籌的,尚為數不多,尤其能在兩百招內,使吳某落敗的,更是首次遇到,濮陽兄,在下對你是心服口服了!」

    濮陽維聞言之下,口中雖仍謙遜,卻也不由豪氣飛揚,神采逼人,其實,年青人誰不好勝呢!但能勝之不驕,那就難得了。

    濮陽維經這兩天來,與七煞劍朝夕相處,已深深瞭解其人高傲與重義,更賞識他那一身出類拔萃的武功。

    濮陽維一歡欣不由緊緊握住七煞劍伸過來的手,二人真誠的互握在一起久久不放。

    淮陽維忽然懇切而期望的說道:

    「吳兄,愚弟有一句唐突之言,未知吾兄是否願聞?」

    吳南雲道:

    「但請賜告,吳某當洗耳恭聽!」

    淮陽維道:

    「小弟承恩師遺命,重建冷雲幫舊日聲譽,但愚弟才識淺陋,獨力難支,不足以勝此大任,擬斗膽請吳兄加盟,襄助小弟一臂之力,未知吳兄意下如何?」

    吳南雲凝神望著淮陽維那雙真摯而澄澈的大眼睛,堅決而豪爽的道:

    「濮陽兄此言,正合在下所期,濮陽兄之事,亦正是小弟之事,能隨吾兄左右,使吳某長領教益,正是在下心願,今後決追隨吾兄同為冷雲幫大計而奮鬥。日月同轉,可鑒此心……」

    說罷,二人喜極擁抱,冷雲幫自此,又多了一個卓越的武林高手。

    烏金西墜,殘霞滿天,兩個肝膽相照,英挺修長的俠影,在昏黃幕靄中,逐漸消失於蒼茫大道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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