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磨盤蜘蛛鬼見愁 文 / 柳殘陽
南幻岳的描述,馬上吸引住了潘巧怡的注意,她急切的道:
「在哪裡?」
南幻岳牽著潘巧怡的手橫橫走了幾步,撥開矮樹的枝柯,朝那邊一指。
「嘶,那不是?」
一看見那株其色如王的花朵,潘巧怡立即神態緊張起來,在緊張中,口中卻又有著無比的興奮:
「老天——果然是『白朱雀』!」
南幻岳迷惘的道:
「白朱雀?自來雀又是什麼?」
潘巧怡雙目中進閃著極度興奮的異彩,那驚喜與激動可以由她顫抖的聲音甲充分顯示出來:
「哦……真是美麗,真是挺秀,它在那裡,它確確實實的生長在耶裡……」
南幻岳看著潘巧怡,輕聲道:
「你沒有什麼不對吧?寶貝,你這模樣似乎像著了迷啦……」
潘巧怡恍如未覺,她定定的投視那株亭亭生長在石荀上的「白朱雀」,神態顯得那麼嚮往,又那麼渴切的呢喃!
「『白朱雀』啊,早聽說在這『蟬寧山區』裡有你的蹤影,可是多少年來卻為什麼一直沒有發覺呢?你可知道,我找你伐得好苦啊……」
南幻岳用力在潘巧怡肩頭上拍了怕,大聲道:
「怎麼癡了,你!」
潘巧怡猛的一驚?這才如夢初醒回到了現實,她禁不住俏臉如酡,怪難為情的道:
「對不起,幻岳,我似是有點忘形了……」
南幻岳道:
「豈止忘形?你簡直和入了魔一樣啦,這株什麼『白朱雀』的白花,長得不錯是蠻好看,也挺秀氣,但我不怕信它能把一個大活人迷成這樣,莫非其中還有什麼不足為人道的好處?」
潘巧怡深深吸了口氣,笑道:
「因為你對醫藥一道涉獵不廣,也難怪你無動於衷,幻岳,看見這朵『白朱雀』,不怪我會如此神蕩意眩,只要是一個懂得草藥經的內行人,恐怕沒有不被它吸引得失態的……」
南幻岳挑著眉道:
「為什麼?」
潘巧怡又依戀的向那株「白朱雀」投去一注,低聲道:
「這『白朱雀』,又名『克毒花』,亦名『駐顏玉』,它的花瓣,每一瓣都可解毒祛邪,功效如神,凡天下的千百毒物,它俱能化解,奇驗無比。」
「此外,它的花蕊,也就是那枝小小的雀舌般的一點嫣紅,女人吃下,可青春長駐,姿容不衰,就算到了五六十歲,看上去也宛如三十歲人……」
南幻岳輕輕哦了一聲,喃喃的道:
「原來卻有這麼大的用處……」
潘巧怡又接著道:
「『白朱雀』的根部幼細嬌嫩,怪卻怪在它不生長在泥土裡,專於石荀山巖上扎根,只要輕輕一攀,即可以折下,以玉盒盛之,可保數十年不凋不謝。
「這是一種原地底質氣而成長的街花,它生無定所,說不定在哪便會碰上,也可能一輩子也遇不著。
「或者它也於奇寒,或者它生於酷暑,春暖秋涼,花開花落俱堆判言,這是一種玲罕稀有的藥材,我做夢也想不到竟會在這雜草蔓生的地方找著它!」
忽然,她仰起頭來抱歉的道:
「對不起,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我做夢也想不到你竟會在這雜草蔓生的地方找著它。」
南幻岳笑笑道:
「你找著與我找著全沒有兩樣,反正都是你的。」
潘巧怡喜悅的道:
「真的?你送我?」
南幻岳分開枝柯便往前走,道:
「不但送給你,還親手摘獻——」
潘巧怡的聲音,像被擠出來似的尖叫道:
「且慢——」
南幻岳手撥樹枝站住,回過頭皺著眉道:
「你吆喝什麼?真像有鬼捏住了你的脖子一樣——」
潘巧怕連連擺手急切的上前捉住他:
「唉,你這人怎麼這樣魯莽?話都不聽完就冒冒失失的往前闖?你可知道這該有害危險?」
南幻岳怔了怔道: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潘巧怡指了指石上的「白朱雀」,緊張的道:
「我是說你不能這樣冒冒失失的去攀折那朵『白朱雀』,有危險呀!」
南幻岳迷惑的道:
「有危險?那只不過就是一朵花罷下,會有什麼危險?莫不成這玩意還能吃人?」
潘巧怡嚴重的點點頭道:
「差不多,花的本身有百益而無一害,但它的背後卻有足以傷人的東西隱伏著!」
不大相信的朝那朵孤挺挺在石上的「白來雀」打量了一會,南幻岳輕咳一聲,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在危言聳聽了,寶貝。」
潘巧怡正色道:
「我一點也不騙你,因為你不明底蘊,所以不知道它的厲害所在,幻岳,花的周圍四五尺方圓光淨淨的沒生長一根雜草?」
南幻岳頷首道:
「我第一眼就發覺了,難道這也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潘巧怡悄聲道:
「這有兩個原因,其一,是『白朱雀』天生的孤潔不群,蘭質慧心,其二,每株『白朱雀』生長的地方必有一種奇毒之物守護!」
南幻岳仔細搜視了一下,低沉的道:
「原來如此。天生寶物,必有禁制,想是不假的了,但會是一種什麼的毒物在隱密處守護著它呢?」
潘巧怡也在謹慎的觀察著,道:
「這個,我也還沒有發現……」
南幻岳小聲道:
「任什麼毒物,也不過就是這天地所生的罷了,再奇也奇不出個譜號,我篤定可以制服它!」
潘巧怡擔心的道:
「不,還是先搞清楚好!」
南幻岳再度琢磨了一陣,咬咬唇道:
「沒關係,就算找一時失手,中了毒,你也可以馬上將那『白朱雀』的花瓣摘下一片來給我解毒呀!」
潘巧怡狠狠瞪了南幻岳一眼道:
「天下之大,有些毒物是奇毒無比的,萬一你中了毒之後立即殞命,便將整朵『白朱雀』塞進你嘴裡也管不了用啦,再說,如果可以設法避避的話,你又何需冒這種險,受這種罪!」
南幻岳哧哧笑道: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說什麼冒險,言什麼受罪?佳人有所好者,拼老命亦在所不辭!」
「啐」了一聲,潘巧怡又甜又蜜的佯嗔道:
「拚你個頭……」
恍然發覺了什麼,她又立刻道:
「幻岳,那東西一定是藏在石根部的泥土裡……」
南幻岳移目瞧去,道:
「可是,卻看不出端倪來。」
潘巧怡想了想,道:
「對付這種東西,你是外行,我多少比你懂得點,我來試試!」
說著,她伸手在披風的側幅暗層裡摸出一副薄如蟬翼般的透明長統手套來,又從襟腋處摘下那條綠色絲絹,在懷裡取出一隻白玉小瓶,旋開瓶蓋,曬了一些帶著苦杏味的淺黃液體在上面。
南幻醫冷冷道:
「不許你冒險,要去找去!」
潘巧怡急道:
「你沒經驗嘛……」
南幻岳冒火道:
「什麼叫經驗?不試過第一次就永遠沒有經驗,你以為你比我強?無淪在身法手眼上你全差了一截,而對付什麼活的東西也缺少不了以這些條件為基礎。
「我是個男人,你卻將我擺在這裡眼睜睜的看著你去赴難?簡直是侮辱!」
潘巧怡怔忡道:
「我是為了你好……」
南幻岳怒道:
「難道我就不是也為了你好!」
潘巧怡沒有生氣,更沒有委屈,反而感到一股出奇的溫馨與滿足,她怯怯的一笑,交過手裡的東西:
「好,讓你去。」
南幻岳接過那些東西,哼了哼道:
「這才像話,男為天,女為地,天俯地而地仰天,這點道理都不懂?還非要惹找心裡發火——」
潘巧怡哈哈一笑道:
「得了,我的老爺,別再嘀咕啦,這不讓你去現威了?」
她又溫柔的道:
「把這副『犀皮膜』的手套帶上,它的韌度極強,可以抵抗尖銳物的嚙咬,還有,將尋條手帕掩住口鼻,手帕灑了祛毒水,有了這一層保護不怕吸進毒氣,另外就小心你的眼睛了——」
南幻岳一一依言做了,他的聲音有些含混的透自圍紮在口鼻間的絲絹後:
「這祛毒水足什麼玩意調合的?味道好難聞……」
潘巧怡輕輕在他腮頰上擰了一下,笑道:
「先去辦正事吧,等以後我再告訴你這是用什麼東西調合的。」
南幻岳鬆開袍襟,道:
「你站遠點兒,我要過去了。」
潘巧怡退後幾步,道:
「我掩護你,幻岳。」
想想又不放心,她跟著再叮嚀:
「留點神呀,別逞能——」
口中一面說著話,她已暗裡在雙手各扣了三枚「透骨釘」,準備隨時從旁協助南幻岳奏功!口鼻間紮著綠色絲絹的南幻岳模樣有些滑稽可笑,但是,他心裡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全神貫注,目光灼亮,一步一步,緩緩朝那條斜斜伸出土中的石荀湊近。
覷準了距離,把握住方位,南幻岳剛想出手以「寒水紅」的刃尖挑割起那株「白朱雀」的一剎,就在半埋進泥土裡的石荀根部,突然有幾條白色銀燦的長絲激射而來,其疾如電!
南幻岳的反應是立即的,當那幾條又細又長的銀絲倏然射至瞬息,他已暴彈而起,同時左手凌空猛揮!
一股剛烈的無形勁氣彷彿一柄大割刀似的削去,「噗」「噗」震響中泥屑紛飛。那條石荀也在急劇搖晃,緊接著,「吱」的一聲怪叫,又是一大團粘稠稠,白晃晃的銀絲迎面罩來!
倏翻倏滾,那團銀絲忽然落空,南幻岳左掌劃過一個半弧,遙劈而去。「嘩啦」,再一片泥土四揚中,天老爺,一隻碩大無朋,幾如圓斗般的巨型紅毛大蜘蛛業已破土而出,像飛一樣彈向半空!
那紅毛森森的長腿,那碧光閃閃的怪眼,加上那圓盤似的身體波顫,帶著「噓」「噓」的異聲,情況好不可怖!
就在這時,掠陣的潘巧怕嬌叱一聲,雙手飛翻,六枚藍瑩瑩的「透骨針」已颯然射來,但是,這只形狀驚人的紅毛大蜘蛛卻那麼矯健的撲向地上?「噓」的一聲吐出幾根銀絲捲向潘巧怡!
行動的快速,是難以言喻的,南幻岳身形暴翻,「寒水紅」的光芒彷彿激起一溜來自九天的冷電,猛然透進紅毛蜘蛛的體內,紫血迸濺中,他猛的將這只可怕的蜘蛛挑起,奮力振臂拋往山坡之下!
在他揮劍刺殺那只紅毛蜘蛛的一剎間,他同時己快逾石火般揮手攫得那條石荀上所生長的,正在搖搖欲折的「白朱雀」!
此到,潘巧怡方才驚魂甫定的奔了回來!
灑去劍上污穢,還劍入鞘,南幻岳將手中的「白朱雀」伸在潘巧怡面前,但是潘巧怡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她目光驚愕的瞧著南幻岳道:
「你沒受傷,沒中毒吧?」
南幻岳解下絲絹,笑道:
「我很好,半點損傷沒有,你呢?」
潘巧怡餘悸猶存的道:
「那竟是一隻幾乎絕跡了的『赤磨盤蜘蛛』呀,我的天,它剛才那幾條毒絲險些就沾上了我,這種毒絲一旦沾上,可是侵肌透骨,一路腐蝕到底的!」
南幻岳四下一看,果然,連半根蜘蛛絲也不見了,大約全己侵蝕入地,周道的草木,卻竟枯萎焦斑了好一片!
南幻岳笑了笑道:
「其實,你根本犯不著如此緊張!」
潘巧怡迷惑的道:
「為什麼?」
南幻岳閒閒的道;
「這玩意和你是一家人嘛,它是「赤磨盤蜘蛛』,而你是『翠蜘蛛』,誼屬同類,正好敘親道故,你怕什麼?」
潘巧恬啼笑皆非的「嚶嚀」一聲,不依不饒的直在南幻岳胸膛上癢煞人的捶擂著,邊嬌嗔著道:
「你好壞,壞透下,人家嚇得要命,你還來調笑人家……」
南幻岳道:
「真想不到這守玉的怪物也是一隻蜘蛛,寶貝,你這蜘蛛對上它那蜘蛛,豈非巧怡?只是,這是狗娘蛋的惡蜘蛛,卻萬萬及不上你的可愛!」
潘巧怡狠狠跺腳,羞惱的道:
「你再取笑我,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南幻岳哈哈大笑道:
「別當真,寶貝?來,獻上奇花『白朱雀』一朵,甚請哂納!」
潘巧怡抿唇似語還休的伸手接過,輕輕在唇上一吻,愛不釋手的仔細欣賞個不停。
南幻岳站開一步,笑道:
「嗯,花是夠美,但人卻比花嬌。」
潘巧怡嫵媚的凝住南幻岳臉兒微酡:
「你呀,就是嘴甜!」
南幻岳低沉的道:
「寶貝,何不現在就將那枚小巧的朱舌蕊眼下?我願見你青春水駐,紅顏不老。」
潘巧怕眼瞳中的光輝柔極了,也嵋極了,羞澀的道;
「你真的要找服下了?」
南幻岳笑道:
「當然。」
潘巧怡點點頭,伸出纖纖王指,正要摘下那枚猩紅艷麗的朱舌般小巧花蕊,卻又突然僵硬了一下,緩緩收回手來。
南幻岳有些愕然,不然的問;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
潘巧怡搖搖頭慼然道:
「不,我不要服食這東西。」
南幻岳迷惘的道:
「為什麼?這東西吃下去,不是駐顏養容,紅粉不凋麼?哪個女人不想做到這一步呀?只怕大多數的女子夢寐以求猶之不可得,如今你承天獨厚,有此良機,怎麼卻又猶豫啦?」
潘巧怡歎了口氣道;
「你不知道——」
南幻岳疑惑的道:
「莫非其中另有別情?」
潘巧怡恨恨的道:
「有什麼『別情』?我不想服食就是不想服食!它不錯可以常駐青春,紅顏不老,但我不要常駐青春,不要紅顏不老,這也不行嗎?」
南幻岳呆了一呆,訥吶的道:
「你哦,莫不是方才嚇傻了?」
潘巧怡瞪眼嗔道:
「去你的,你才嚇傻了。」
南幻岳好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笑笑道:
「恐怕我真是傻了——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像你這樣的千嬌百媚的女人,居然放著可以增其美顏,駐其嬌容的良機而不就,豈非一大怪事,更何況,你原先又是如此的熱衷此想?」
潘巧怡忽然幽幽的道:
「幻岳,你真傻。」
南幻岳茫然道:
「我——真傻?」
潘巧怡微微垂下頭去道:
「你不想想,如果我服食了『白來雀』的花蕊,固然可以達到我駐容留姿,青春不凋的目的,在幾十年後看我,仍將一如眼前,不會老去,不會龍鍾,但你呢?你也能在幾十年後仍不衰老?你也能在幾十年後仍與現在一樣年輕?我不要讓人家說一個糟老頭子陪著一個美艷少婦,我更不要你老了我依舊年輕。
「幻岳,你若老了,我也要老,你如變醜變佝僂變白髮蒼蒼,我也要變醜變佝僂變白髮蒼蒼……我不要叫你生有自卑感,不要叫你生出自慚形穢的心理,我們一樣的轉變,一樣的隨著自然的趨向,而行往歸途,好嗎?幻岳——」
南幻岳感受深沉,動容的道:
「謝謝你這樣為我著想——巧怡,我卻不願自私的影響到你可獲得的奇跡,我心領了,你還是照做吧——-」
潘巧怡搖搖頭——緩慢卻是堅定的道:
「我不,幻岳,就是這樣,天下有些可異的物體可以幫助我們違反自然的定律,但是,卻永遠沒有一樣物體可以幫助我們改變自由心的情感。
「我不能為了獲得表面的光彩而損及恆久的愛,若我這樣做,我就是太過愚蠢了……幻岳,任我美十年,美百年,卻換來一片冷寂空虛,這青春常駐又有什麼意義?」
南幻岳忙道:
「聽我說,你以你永遠的美麗,決不會換來冷寂與空虛的……」
潘巧怡低沉而幽回的道:
「會的,幻岳,如果我這樣做了,其結果便一定是如此,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以忽視來自內心,來自四周的嘲弄——
「一雙容貌不相襯的男女湊合在一起,這種情形便下可避免,我們原可一同白首,一同入棺,又何苦非要扮成個白髮紅顏的悲劇?」
南幻醫苦笑道:
「你幾乎使我愛上你……」
潘巧怡平靜的道;
「我會使你愛上我的。」
南幻岳舐舐舌,道:
「別太自信,縱然你的確有幾下子……」
潘巧怡搖搖頭,道:
「我一下子也沒有,我只知道以真情對你,以摯愛待你,以一顆血心予你,如此而已……」
南幻岳喃喃的道:
「你也有絲,你的絲更粘,更密,更緊,也更毒,這是那什麼『赤磨盤蜘蛛』所絕對及不上的……」
潘巧怕輕柔的道:
「你知道最好。」
南幻岳低喟一聲道;
「也罷,你不要這『白朱雀』的花蕊,我拿回去送給楊玲,她一定雀躍三尺,欣喜無比!」
潘巧怡淡淡笑道:
「你錯了,幻岳。」
南幻岳氣吁吁的道:
「我又有什麼地方錯了?你不要這玩意,人家可不似你這麼傻?」
潘巧怡安詳的道:
「要了這花蕊的人才叫傻,而我保證楊玲也不會服食下去——如果她是真心愛你的話!」
南幻岳沉思了一會,心口不一的道:
「這可說不定,楊玲愛我不假,但她也更愛她的容貌……」
潘巧怡輕輕的道:
「在女人心目中,只有一樣東西比她的容貌來得更重要,那就是她深愛的那個男人的愛!」
南幻岳凝眸相視,良久慢慢的道:
「你是個能抓住男人心的女人!」
潘巧怕平靜的道;
「只要對你能做到這一步。我已心滿意足了。」
南幻岳吁了口氣道:
「老實說,寶貝,抵抗你乃是一件最困難的事,我恐怕將崩潰……」
潘巧怡笑道;
「你會崩潰的,你會的,我祈禱那一天趕快來臨,最好,就在眼前,就在這裡,就在如今……」
南幻岳豁然一笑道:
「你這只天下僅此一隻的『翠蜘蛛』……」
潘巧怡愉快的道:
「我們走吧,幻岳,早點趕到地頭也好早了你一樁心事。」
南幻岳微微頷首邊轉身道:
「你真可人——」
驀地,他在轉身一半的時候將後面的語噎住了,雙目卻變得那樣冷凜又火灼的瞪視著山坡上頭!
潘巧怡發覺不對,也急忙循著南幻岳的目光望去,問道:
「什麼事?」
她也一下子閉住了嘴,唇角卻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斜坡頂上,距離這裡約有三丈多遠,在一塊突起的石肯頂,並肩坐著兩個人,兩個形態極其性異的人。
右邊那位面色黝黑,濃眉如刀,雙目圓大微凸,大鼻尖,厚嘴唇,金閃閃的長髮披拂於肩,這副生像,再襯著他一身黃斑軟麗皮衣靠,雙腕上,戴著副鏤銀護手,看上去,就相當叫人印象深刻了。
靠著這個人身旁邊的一位,長得似乎有些愣頭愣腦,帶有幾分憨氣,圓胖白淨的面孔上是一雙小圓眼,小鼻子,小嘴巴,如今,他一雙手不停的在他那襲簇新的寶藍氏袍揩揉著,雙層的下巴往裡疊擠成了一堆……
南幻岳喃喃的道:
「這是哪來的兩塊活寶?」
潘巧怡也有些怔仲的低語:
「他們兩人武力一定相當高強,幻岳,就逼近在這三丈遠的距離,我們竟然絲毫未曾察覺……」
南幻岳點點頭道:」不錯,可能他們已來了好一陣了……」
潘巧怡咬咬下層悄細的道:
「小心點,來者不善……」
南幻岳一笑道:
「當然,但我們卻也不是省油的燈,說滅就滅了麼?」
他倆人正在低促的交換著應付之策,上面,並肩坐在石脊頂的兩個怪客中那有著一頭閃閃金髮的開了口,聲如金鐵鏗鏘:
「喝哈,這一出『鵲橋會』,鴛鴦盟』可是唱完了?」
潘巧怡皮笑肉不笑,仰著頭道:
「唱是怕一輩子唱不完了,我說兒啊,你瞧著眼紅?」
那人一雙金眼凸起,卻不慍不火的道:
「你這張小嘴,可也刁蠻的很哪。」
潘巧怡笑哧哧的道:
「兩位排排坐在那高頭,望著我這一對大約有陣子了吧?二位是有這種癮頭還是怎的?可得防著生『癩眼瘡』呀!」
圓胖胖的那個嘟了嘟嘴,訥訥的道:
「哥兒,他們罵我們哩!」
金髮人大聲道:
「等一會,我就要撕開他的嘴!」
完全同意的點點頭,這一位道;
「你撕開他的嘴,我就打爛他的屁股。」
南幻岳古怪的望了潘巧怡手中的「白朱雀」一眼,低聲道:
「原來,這也是兩個「行家」呢!」
潘巧怡恨恨的道:
「說不定他們早就發現了這朵『白來雀』,卻利用我們冒險釆擷到手的機會再從找們這裡搶過去?」
南幻岳笑笑,道:
「他們不要做夢,這朵『自來雀』除了你,不屬於任何人!」
接著,他又抬頭向石脊上的兩位仁兄道:
「喂,你們要這朵花做什麼?莫非也想來個青春常在,紅顏不老?」
金髮人哼了哼沒有回答,圓臉的那位卻憤憤的道:
「是又怎麼樣?」
南幻岳端詳了對方一眼笑道:
「如此一來,憑在下的這副尊範,豈不是形同人妖了?」
圓滾滾的一張胖臉頓時扭成扁的了,那人雙目大睜,腮動首顫的吼道;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罵我?」
潘巧怡皮笑肉不笑的冷冷道:
「罵了你,又怎麼樣?」
對方面孔漲成了豬肝色,怒氣衝天。」好呀,你今天可算死定了,你可知道你罵的人——我,是誰?」
南幻岳淡淡的道:
「你會是誰?褚八戒的老弟,牛魔王的小舅子?」
那人「呼」的站了起來,齜牙瞋目的叫道:
「小子?你聽著,有種的不要逃命,我姓焦,叫焦大藏,人家紿我起的稱號,是『焦一記』,你知道麼?『焦一記』!」
南幻岳搖搖頭道;
「耳生得很,似是不見什麼經傳,我說——焦一記。」
肥頭肥腦的焦大藏憤恨的道:
「我不喜歡有人當面取笑我,誰這樣,誰就要受到我的懲罰,小子,你這樣做了,你也會受到懲罰!」
他一側臉,大聲又道:
「哥兒,我要去收拾他了!」
金髮人微微搖頭,注視著南幻岳,不徐不緩的道:
「夥計報個萬兒聽聽。」
南幻岳道:
「你先亮亮底再說。」
金髮人厚厚的嘴唇抿了抿暴烈的道:
「『鬼見愁』楊貪!」
真是人的書,樹的影,這個名號一報出來,南幻岳已不覺神色倏怔,心腔子劇烈的抽動收縮,一邊的潘巧怡也突然臉容泛白,又是驚震,又是不敢置信的定定注視著石脊上的金髮人發愣。
當然,這不能怪他們的意外反應,「鬼見愁」楊貪不是別個,亦乃江湖中聲威煊赫的「七大煞星」之一,換句話說,他和南幻岳俱乃同榜同表的人物!
察覺到南幻岳與潘巧怡的驚愕不安之狀,楊貪不由帶著三分得意,七分自傲的形色,大馬金刀的道:
「看樣子,二位是知道區區的來歷啦?」
南幻岳吸了口氣道:
「果然你是來者不善。」
楊貪大刺刺的道:
「你能清楚這點,乃是最好不過的——現在,你猜我要怎麼對付你們?」
不待南幻岳回答,潘巧怡蒼白的面龐上湧起了一片憤怒的紅暈,她尖銳的反頂過去:
「不要狂,楊貪,別以為你這塊腐朽的招牌能唬住我們!」
濃眉怒軒,楊貪凜烈的道:
「大膽賤人,你這種可厭的叫哮更唬不住我!」
「焦一記」焦大藏吶吶的道:
「哥兒,我看還是先搶下這女人手裡的『白朱雀』……」
楊貪冷峻的道:
「跑不了的,那『白朱雀』本來也就是屬於我們的!」
南幻岳搖搖頭,道:
「錯了,楊貪,這『白朱雀』決不是屬於你們,這是屬於我們的,屬於這位姑娘的。」
楊貪金魚眼凸了凸,光芒刀般投注在南幻岳身上,緩緩的道:
「是我與大藏兩個先發現這朵『白來雀』的,我們正在商量著怎麼引出那隱伏的怪物加以殲殺,你二人便從山邊上來,因為我們不願讓你們發覺我們的形跡,更不願叫你們也注意到這朵『白朱雀』,所以才躲藏起來,希望你們快離開,然後我與大藏再動手摘取這朵異花——」
焦大藏拙笨的接口道:
「是我們先找著這朵『白朱雀』的,你們不該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這緊要關頭闖了上來,而且又在我們躲藏起來的時候叫你們也看到了這朵『白朱雀』,可恨的更叫你們紿摘到了子,我們好不甘心啊……」
南幻岳道:
「我們的行動二位全看在眼裡?」
楊貪琢磨著這句活的含意,並沒有馬上回答,焦大藏卻愣愣的道:
「這還用說?我哥倆就藏在這塊大石頭後面,偷瞧著你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仔仔細細……-
南幻岳笑笑道:
「如此說來,從我們發現這朵『白朱雀』開始,一直到冒險攀折成功為止,你們全都看在眼甲了?」
楊貪大聲道:
「如何?」
焦大藏卻連連點頭:
「當然完全看著了……」
南幻岳突然厲聲道:
「那時為什麼你們不現身阻止?那時為什麼不聲明這東西是你們先發現的?卻直待我們到手之後才放這些馬後炮?」
楊貪神色一沉,正待開口,焦大藏又搶著道:
「我們會那麼笨?我們就是要利用你兩個去引出守寶的怪物來呀,這樣我們就省下很多麻煩啦。」
楊貪嘴唇一翻,呵斥道:
「大藏,你還不閉住你那張鳥嘴?」
焦大藏理直氣壯的道:
「這可全是哥兒你的主意,又不是我的錯,是你講的嘛,你說那一男一女既發覺了『白朱雀』,顯然亦皆采識草藥經譜,你說我們先不露形跡,讓他們去冒險。
「若他們除去了那怪物拿到了寶,我們再從他們手中搶,要不然,這一男一女正好當替死鬼,至少他們也會引出那怪物來,我們動手的時候就方便了,哥兒,你先前講了不久的話怎麼又不認帳啦?還來罵我……」
楊貪「咯崩」一咬牙,一張黑臉全氣成了紫的:
「大藏,你這豬腦筋,你簡直一點竅也不開,真是氣死我了!」
焦大藏委屈的道:
「是你說過的話嘛……」
楊貪吼一聲,一躍而起,猙惡的叱道:
「住口!」接著,他指了指南幻岳,凶狠的道:
「放下『白朱雀』,兩人面對面各自向對方痛摑一百記耳光,然後給我夾著尾巴滾蛋!」
南幻岳平靜的道:
「為什麼要把『白朱雀』交給你們?」
楊貪金魚眼中是一片野獸般殘酷暴戾的光芒,激烈的道:
「因為這是我們的東西!」
南幻岳道:
「你們的?那上面刻著你們的名字,記號?你叫它它會答府?憑什麼說是你的?」
楊貪冷淒的一笑道:
「憑什麼?可憐的傻小子,我告訴你吧,因為我楊貪說過它是我的,它就是我的了?這個憑借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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