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以命賭劍 文 / 馬榮成
龍王受命阻攔步驚雲,兩人於是展開了一燦爛激越,空前絕後的激拼。最後便是戰意狂升,雙方打出了決定生死的一擊……
「轟隆」一聲厲雷轟鳴,直震得地動天驚,二人硬拚了一拳。二人身形倏觸即分。
迸發出轟天反震力,掀動滔天巨浪,黃沙被激濺百丈高。兩人功力顯然都在伯仲之間,不相上下。兩邊飛落。
龍王慘退間,頓感全身如遭黑火焚燒,痛苦不堪,大吼一聲,翻身衝落水中,其勢未止,更猛將巨浪破分兩旁。
海水頃刻被裊裊蒸發,宛如濃霧瀰漫。
步驚雲也不好受,四腳彷彿斷碎,被黃沙覆蓋而下。
就在步驚雲跌下際,整個灘頭恍如天翻地覆,所有的飛沙皆向他重重蓋下,立即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沙丘!
宛如平地起了一堆孤墳!
墳中野鬼,不知是否就是步驚雲。
另一方面,龍王墮進大海,海面而徐徐冒起斑斑血絲,更滲著一股黑氣一一一股只有絕世好劍才有的黑氣,直裊九霄。
海面卻漸漸恢復平靜,難見龍王的人。
那一絲絲殷血,不知是否是他那永戰不倒的遊魂。
天地一片淒然,海灘一片死寂,海水無波,也無語。
一切都顯然出奇的寧靜。寧靜中滲透著濃濃的血腥與死的恐怖氣息,令人呼吸為之窒息。
良久。良久,時間似乎凝滯不前。
平靜的海面又再次起伏,湧起浪花無數。
龍王緩緩的從水中鑽出頭來。
他並沒有因此而死。但動作卻顯得極慢,極慢,可見他受傷是如何的慘重。
龍王終於站起,本己黑實的肌肉在激拼之後更是焦黑,衣衫悉數被燒盡,渾身仍在散發著濃濃的黑氣。
但心中卻如在冰窖之中,奇寒如骨,外熱內冷。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苦笑道:
「好霸道的步驚雲,想不到老子一出山,主人便給此事讓我辦,真是一個很大的考驗啊,哈哈……」
語音甫出,仰天一笑道:
「當年主人在十招之內便敗我,使我心悅誠服,忠心為僕,這些年來老子不斷苦練,功力非同小可,這小子在一招之間竟與我打成平手,真是難得。」
「以他年紀輕輕己有此功力,他日定是不可限量,只是他偏與我主人為難,落得如此收場,實是可惜。」
龍王感慨之間,走上灘頭,但見沙石中的步驚雲竟然毫無聲息,黃沙悄息,似己化著一個孤獨可憐的一個荒家。心中不禁一片淒然。「啼噓」一歎。
就在此時,沙中競有絲毫的蠢動,一粒粒黃砂奇跡般的飛開,黃沙漸漸流失,沙粒越動越快,宛如復仇漢子激烈的呼吸,沙沙有聲。
龍王忽見沙粒流動,不禁「啊!」的聲呼出口,面上出奇的泛現喜悅神色,凝目而視。
黃沙就像脫疆的野馬一般不斷奔騰狂躍,紛紛四散。龍王頓感到一股不滅戰意正從黃沙中直湧而出。不禁鐵拳緊握,貫勁大喝道:
「好頑強的小子,咱們再來決一高下吧。」
「好!」龍王話音甫落,步驚雲的聲音從黃沙中傳出,人己緩緩站起。
龍王聞言頓時大喜。目視步驚雲站起,暗運功力調息。
步驚雲一抖身上的黃沙,猛吸一氣,大喝一聲:
「好!我們不死不散!」
陡提殘餘功力,掄拳直撲向龍王。
步驚雲強勢臨門,龍王豈甘示弱,龍霸拳貫滿全身勁力,暴然轟出。
兩人正要拚個一死方休之際,一條人影突然飛閃而至,攔在二人中間,隨即響起一個冷喝聲:
「住手!」
來者正是無名。龍王見狀即時止勢收招。
步驚雲驟見無名出手,心中一愕,急欲撒拳消勁,無奈火候不及龍王精純,拳勢己一發難收,疾攻向無名。
無名見狀身形一閃,倏的出手,一掌切向步驚雲的麒麟臂。
「隆!」的一聲巨響,無名真力一帶,巧將步驚雲沛然拳勁盡卸於地,爆出隆然巨響,濺起漫天黃沙。
無名一帶這下,頓感到步驚雲對自己也有留手之意,心中不禁欣然,倏的收手凝視著他。
步驚雲卻被無名一帶之下,內息頓時紊亂,連退數步!
適才與龍王拚鬥時他己是傷疲不堪,內息一亂,更是傷上加傷,一口鮮血立即從喉頭嘩啦湧出。身形搖晃不已。
無名見狀心中悵然一歎,轉身注視著龍王道:
「龍王,絕世好劍已墜海中,勞煩你給我找回此劍!」
龍王聞言雙手抱拳道:
「遵主人吩咐,絕對沒有問題。」
話方出口轉身飛撲入大海之中。
幽若走到無名身後,見步驚雲口角滲血身上傷痕纍纍。狼狽不堪,不禁芳心悸然,「呀」的驚呼出口,不禁驚大了雙眼。
無名目送龍王入海,面色顯得十分的疑惑,他實不想見二人兩敗俱亡,唯有出手制止。神色一肅,凌厲的逼視著步驚雲道:
「驚覺,你真的無論用何方法,也要取回絕世好劍?」
步驚雲聞言點了點頭,緘默無語,神情印顯得鐵鑄一般的堅定!
無名雙目精光一閃道:
「好!我如今只給你一次機會。」
劍魔忽然感到一股浩然劍氣正從豬欄內發出,凝目視去,緘黑不語。他絕對相信,劍晨與楚楚一定就在豬欄之內,那浩然劍氣,正是劍晨身上所散發,一時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斷浪走到劍魔身邊,見他沉思不語,不解的凝視著豬欄道:
「劍魔,有何不妥?」
劍魔聞言暗想:
「斷浪暗中餵我蝕魂散,居心可怖,若給他得莫名劍法,他日老子要對付他更是難上加難,此事對我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劍魔思緒疾轉,權衡利害後,心意立轉,決定放過劍晨,搖頭道:
「沒事,我們快追。」
話一出口,抄小路疾奔而去。
斷浪雖覺奇怪,但到底不及劍魔之精滑,惟有隨他一起追去。
劍魔與斷浪二人走後,劍晨與楚楚並未立即貿然而出。
劍晨趁此間培元養氣,盤膝打坐,運功療傷。
楚楚默坐一旁,芳心暗問:
「怎麼辦?如是二人回頭,豈不……」
一時不禁愁上眉梢,暗自後悔沒有聽步驚雲的話。
劍晨調息之間,豬群顯得極不耐煩,躁動不已。
劍晨不禁暗稟,忙凝神斂氣,不敢入定。心中大愕不己。不解。
凝視著欄內的豬群道:
「這是怎麼回事。」
楚楚地卻是喜上眉梢,聞言輕笑道:
「我曾見雲大哥所過之處,動物便大有不安的情緒,因此我猜雲大哥可能在這附近。」
話方出口,緩步而行。
劍晨聞言,心中頓湧起一股無名的忌失與難受,緘日不言。
楚楚步出豬欄,並沒見步驚雲的身影,芳心大感失望。
劍晨突然提劍跟出道:
「小心,或許是斷浪在使詐。」
楚楚聞言搖頭道:
「不可能,雲大哥的感覺,是他們絕對扮不出的。」
劍晨聞言心中一酸,點頭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陪你找他。」
話方出口,提劍路出豬欄。
二人離開豬欄,忽然聽一陣雄雞高鳴聲,「喔……喔……」
楚楚頓時大喜,指著雞鳴去道:
「看,雲大哥可能就在那邊。」
話一出口,二人不再遲疑,直朝大路尋去。
楚楚忽然瞥見大路之有一茶館,茶館內正坐著無名和幽若,不遠處獨坐著步驚雲。
楚楚乍見之下大喜道:
「雲大哥果然就在前面!」疾步走去。
劍晨聞言一震,遁聲望去,赫見無名在茶館之內,不禁驚呼出口:
「啊!師父。」
疾步奔了過去。
楚楚嬌喘吁吁的跑到步驚雲身邊道:
「雲大哥,看見你就好了,我好擔心呀!」
說著含情脈脈的立在他身旁。
步驚雲一身傷疲,顯得有幾分落漠與蕭索,卻掩飾不住他那不屈不撓的堅毅之氣,聞言看了楚楚一眼,低頭不語。
劍晨急匆匆地走到無名桌前,雙手抱拳行禮道:
「徒兒參見師父。」
無名乍見劍晨現身,神態有幾分狼狽,不禁微微一震,聞言凝視著他道:
「晨兒,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劍晨聞言遂將楚楚相求一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但說話間卻有些心不在焉。無名不禁心中為之一怔。
楚楚見步驚雲低頭不語,芳心難過至極,忽然想起他渾身血跡斑斑,還有不少黃沙,芳心一痛,淒然道:
「雲大哥,你又受了傷,是誰傷了你啊?」
見步驚雲仍是低頭不語,幽然一歎道:
「唉!怎麼你的命總好像要鬥個不停,沒完沒休,為何不給自己半刻安寧歇息?」
說著,注視著步驚雲耳際的沙粒道:
「讓我替你抹掉它!」
說話聲中,身袖中取出一方絲絹,溫和的伸向他的耳際。
步驚雲一直緘默不語,見楚楚的欲替自己擦身上的沙粒,突然一聲不響的舒手抓住了她的玉手。
楚楚忽被步驚雲抓住手臂生痛至極,花容微微一變,驚道:
「雲大哥,你握得我好痛,放手呀!」
一旁的劍晨聞言神色一變,大喝道:
「步驚雲!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楚楚姑娘。」
說話聲中,提劍欲撲過去。
步驚雲聞言,雙目寒芒一閃,冷哼一聲,一掌閃電般擊向楚楚的芳肩。
啪!「啊!」楚楚做夢也料不到步驚雲竟會向自己下手,始料不及,啪的一聲脆響,被一掌擊中,驚呼一聲,身形踉踉蹌蹌的跌出。
楚楚一片真心,換來的卻是步驚雲無情的一掌,心痛如刀絞,酸淚如雨而下。劍晨見狀大呼一聲:
「楚楚姑娘!」
飛身將她扶住,狠狠的瞪著步驚雲道:
「你太過份了,楚楚姑娘為了你不辭千辛萬苦趕往天下會,途中更是險死還生!」
說著語聲高亢道:
「她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你如此待她!」
步驚雲冷哼不語。劍晨一反溫文態度,無名也感愕然,心道:
「徒兒已經長大,其心事再非自己所能明白。」
意念到此,霍然起身慼然道:
「晨兒……」
「哦!」劍晨聞言一驚回道:
「師父!徒兒……」
啪!嚓……當當……
劍晨話方出口,步驚雲啪的一掌擊在桌上,桌子頓時碎斷,茶杯等物紛紛掉在地上,霍然起身緊握雙拳厲聲道: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快說!」
無名見狀,黯然一歎,雙目微閉道:
「驚覺,你既已跟了我不少地,現在又何須著急?今次咱們要去的地方就是——彌隱寺!」
話一出口,起身付帳,帶著眾人離開了茶館。
彌隱寺,一派壯嚴肅穆,其主殿名日——佛慈堂。
大殿之上,供奉著一尊金漆巨佛。
金佛面露一絲慈和的微笑,為整個大殿洋溢著祥和之氣,宛如極樂。
就在此祥和之地,一個人正散發著一股和這裡完全相反的黑沉殺氣,他就是——
步驚雲!
步驚雲隨無名多時,才來到彌隱寺,實際早已急不可待。
見寺裡的主持率人迎出,雙目寒芒一閃,凝視著無名道:
「你帶我來此幹什麼?」
無名聞言雙目精光一閃道:
「很簡單,我要和你賭一賭,若你勝我,便可取回絕世好劍。」
說著手腕輕輕一帶,絕世好劍立時脫手飛出。
「霍霍」一陣脆響,不偏不倚的飄落在巨佛手中。
彌隱寺主持見狀,情不自禁神色微微一變,雙掌合什,輕喧佛號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無名聞言面色一肅,凝視著沉吟不語的步驚雲道:
「驚覺,絕世好劍己沾滿了你的殺氣,故需以佛掌靜化,你若要得回他,就必須接我一招,這就是賭注。」
頓了頓提醒道:
「你別太爽快,我也有我的條件。」
說著指著眼前雪髯及胸,面慈目善的老和尚道:
「倘若你接不下我一招的話,我便要你在此跟隨這位渡空大師修心十年。」
渡空大師聞言雙掌合什,朗喧佛號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步驚雲聞言暗稟,凝視著渡空大師暗自思忖:
「眼前和尚原來是彌隱寺主持,亦是不虛師兄,與本虛在江湖中合稱不渡虛空之號。」意念一轉:
「無名修為登峰造極自己根本沒把握接其一招,但這是取劍的唯一機會,無論如何必須一試。」
意念至此,鋼牙一挫,點頭道:
「好!亮招吧。」
無名此舉,除為取劍,更想導步驚雲回歸正途,故己決意出手,要其心悅誠服,於寺中苦修十年。
聞言揮手道:
「別急,你如今傷疲未癒,為了公平起見,還是先好好休息,我會在這裡等你。」
步驚雲聞言搖了搖頭道:
「時候無多,要打明天打。」
渡空大師聞言單掌合什道:
「阿彌陀佛,施主如此執意,可能是改變一生的一個轉機!」
步驚雲聞言為之一震,雙寒芒一閃,欲邁步離開。
楚楚見狀忙走到他跟前道:
「雲大哥,劍晨師父武功蓋世,你還是不要賭吧。」
步驚雲聞言凝視了楚楚一眼,默不作聲,身形一閃,己然如流雲一般的離開了彌隱寺。
楚楚見狀急呼道:
「雲大哥!」
就欲追去。
幽若忙拍了拍她的香肩道:
「楚楚姑娘,毋庸擔心!其實雲師兄倘若賭敗,能留在此處清修,對他未嘗不是好事。」
楚楚聞言回首淒然的看了幽若一眼,旋即低頭不語。
幽若的話固然有理,惟楚楚始終有不好之感,步驚雲的感受,只有她才能明白。
劍晨一旁見了,雙目中閃著不知是忌亦或是恨的眼神,心中有下種酸楚之感,冷哼不語。
無名目送步驚雲背影消失,回首注視著渡空大師道:
「渡空大師,這次就勞煩你為此戰作一見證,更麻煩你借寺往宿。」
渡空大師聞言雙掌合什道:
「不用客氣,你能一心導步驚雲回正途,兔蒼生受劫,老衲也敬佩得很。」
無名聞言悵然一歎道:
「不知不虛大師現在何處?」
渡空大師聞言不禁笑道:
「哈哈,我這個師弟,現在又在面壁閣面避思過啊,我們還是進內休息吧。」
說著與無名帶著劍晨,幽若,楚楚入內。
夜靜霧薄,月掛雲梢。大地一處片寧靜。
彌隱寺內,比外問更為寧靜與清和,彷彿連一片落葉落地都清晰可聞。
佛慈堂內,雖然黝暗,卻並無一絲可怖之感,洋溢著無盡的祥和之氣。
堂僅有一點微弱燈光,門並沒有關,燈光閃爍,直滲入無邊的夜色中。
此進一個人己從外的夜幕中緩緩的步進。
他!
高大!
沉默!
長斗蓬在晚晚中飛揚,他正是步驚雲!
風中落葉輕舞,步驚雲一聲不響的步入了佛慈堂,徐徐的步到佛像前。
靜靜的凝視著佛掌中的絕世好劍。又目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良久,良久,默然無語!
莫地,他竟出奇的坐在佛前的蒲團之上。
這是他有生以來首次坐於佛前。只覺佛像笑容慈祥,很久以前也沒有人向他如此笑過,心中思緒如潮。抬頭仰視不語。
從前,他對佛像的感覺是不同於今!
那時他總覺佛的笑容虛假、欺世盜名!
但過去的每一戰皆令他傷疲不堪,迄今挺立不倒,只因為他有一顆不倒的心。但這顆心早已流滿淚痕與厭倦,他需要的其實是歇息。
步驚雲默視良久,終於緩緩開口道:
「佛尊,我一直矢志復仇,只求血債血償,我深信所幹的事絕無半點差錯,你一不定明白、佛是覺者,無所不悟,不知,不覺。我這點報仇之苦,你當然明白。」
步驚雲獨對佛自語,驀地聽到這方隱約傳來似有似無的梵音,似是輕聲勸慰,一個顆傷痕纍纍的心。一個傷疲不堪的人。
步驚雲頓覺靈台一清,內心更如止水般平靜。緘口不語。
不錯,心如止水,也許正是心靈之最高境界。
這裡,也放著平滑如靜的止水,止水之前,置著白絹與筆墨——正是彌隱寺的面壁閣。閣內香煙裊裊。
一個人正名副其實地面向牆壁思過,他已三日三夜不眠不食。
他就是不虛大師!
不虛大師雖在彌隱寺份量不輕,身份極高,但也仍要在此面壁思過,只因他仍有一絲執著。
他深覺世上作惡之徒未盡得報應,故寧可自己先出手替天行道。
正因如此,不虛武功雖較師兄為高,當年其師把掌門一位傳給其師兄渡空。
不虛亦心知妄自代行天道,有違報應之自然法則,故於犯錯後皆面壁思過,以求洗滌心靈。
不虛因存執著,始終難得空明,步驚雲卻本想坐下靜思,四周發生的事卻不容他安然半刻。
靜坐佛前,靜思不言。
突地,一陣輕微的衣袂破風聲響,八條人影閃電般的掠進佛慈堂內。
八人落地無聲無息,顯見武功修為,俱是高人一等的高手。
步驚雲乍見,赫然見渡空大師也在其中,身不禁為之一震。
渡空大師靜立於步驚雲身前八尺遠處,雙掌合什道:
「阿彌陀佛,步施主,你深夜潛進佛慈堂,是否欲趁機偷劍。」
步驚雲聞言冷哼一聲,感到沒有回答的必要,因為他今夜身心極疲,才會借佛堂歇息,況且劍原屬於他,明天亦要與無名一戰,本根用不著來盜。思緒疾轉,緘口不言。
渡空大師見步驚雲緘默不語,面容一肅道:
「步施主,絕世好劍己深染你之殺氣,必須留在佛前靜化!老衲身在佛門,不會讓你人劍殺孽滋長。」
步驚雲聞言眉頭一暨,冷哼一聲:
「老和尚,你這一套我聽得多了,還是少說為宜。」
見原本清靜的佛堂多了這班和尚,再也不清靜,話方出口,轉身便走。
其餘之人見之,神色為之一變。渡空大師朗聲道:
「步驚雲,你殺人如麻,早已傳遍江湖,老衲亦難坐視,希望能竭盡一分力,為你壓抑心魔。」
說話聲中,手一揮,其餘之人紛紛掠身將步驚雲困在核心。
步驚雲見去路被堵,嘎然止步,雙目寒芒一閃,冷冷的逼視著渡空大師冷聲道:
「老和尚,我的事與你無關,莫要多管閃事,免得激怒了我,你只會自招不幸!」
語音冷厲如刀,骼然震耳。
渡空大師聞言神色微微一變,雙目精光一閃,沉喧佛號道: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多行惡,行禍及蒼生,今晚無論如何,我等必須令你放下殺心,回歸正途!」
語音一頓道:
「眾師弟,布下八葉羅漢陣。」
渡空大師一聲令下,立與眾人分八個不同方位,把步驚雲團團轉往,齊清喝一聲—
—「阿彌陀佛!」盤膝坐下。
佛音高亢,直震靈台,餘音繞耳,經久不息,步驚雲乍聞之下,不禁神色微微變,忙運氣抵禦。
原來,所謂「八葉」乃是當年釋迎牟尼法道所坐之八瓣蓮花,尊稱八葉蓮華,據說能把頑劣之心徹底降服。
如令八僧分坐八位,開始緩緩頌起經來。
頌經之餘,各僧亦貫注深厚內力悠悠送出。
轉眼之間,八方功藉著梵音籠罩向步驚雲。
步驚雲忽覺八方強碩無匹的內勁壓至,內心暗驚,冷哼一聲,默運全身功力,靜立如山。
驀地,眾僧氣提丹田,各自輪流吐出一個字:
「般——若——波——羅——密——多——心——」更由渡空大師邊鼓勁敲打木魚,一邊吐出最一個字——「經!」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蘊含釋迎牟尼無盡智慧。
此刻經八僧以雄渾內力直轟步驚雲,恍如當頭棒喝!
步驚雲乍聞之下不為靈台一震,神色微微一變,暗忖:
「嘿,想以經和內力使我心降服,你們這般和尚算什麼道行?我步驚雲絕不受制於人!不好……」
意念至此,步驚雲受八葉羅漢陣圍攻,驟覺不妥,暗呼一聲,立即盤膝坐下,運氣抗衡!
就在此時,眾人突然紛紛將手中念珠擲出!
而渡空大師以平緩及淳厚內力敲擊木魚,企圖引導步驚雲的心循聲而去。
然而,步驚雲的心豈會如止輕易被縛?頓生強烈排斥,動得更生強烈排斥,動得更快!
同時間,七條念珠已鐵箍一般向步驚雲身上套下。
要時間,步驚雲中覺七股強勁侵襲遍體全身,不由得暴喝一聲:
「臭和尚!」
鋼牙一咬全身一動,冷汗橫流,欲掙脫而起。
面壁閣內人面壁。
平靜的止水卻忽的起波瀾。澎湃有聲。
不虛大師怎聞之下內心大駭,驚呼出口:
「啊!」
頭上己是冷汗橫流。
就在此時,門吱咯一聲響,無風而開,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想不到你修為多年,依然心不能靜,未免可惜。」
隨著話音響起,無名己然出現門口。
不虛大師聞言一震,頭也不回,手中念珠碎地脫手飛出!
念珠力貫千斤,急轉成圈,毫不留情的攻向身後的無名。
無名亦不閃避,綿掌揮出,把來襲之圈一帶。
所有勁盡卸無形,來圈回復念珠,落到他手中。凝視著不虛苦笑道:
「一別多年,你武功進境良多,卻沒料到你竟以念珠對待我這個己亡故友。」
不虛大師聞言起身,單掌合什道:
「阿彌陀佛,出家人空無一物,如不以念珠祭故友之汞,難道學俗家一般剖雞殺鴨不成?」
無名聞言有些啼笑皆非,當著朋友的面說是朋友己亡,搖頭苦笑道:
「空無一物?我看來未必,你看來仍有一絲執著,到底為何又要面壁?」
不虛大師聞言神色一正道:
「只因世上不義之徒實在太多,報應又太慢,我總是忍不住出手……」
話語一轉道:
「是了!你既己借死退隱,今日又為何會動心訪故友?」
無名聞言右掌一伸苦歎道:
「此行實是逼不得己,今晚帶來一個極不尋常的人!」
不虛大師聞言輕掐五指道:
「適才入定時,我心突被牽動,足見這人殺氣之重,他是誰?」
無名聞言背負著雙手,緩緩的吐出一句話:
「他是——步驚雲。」
不虛大師聞言悚然動容道:
「啊,是他?」
無名點了點道:
「哦?你也認得他?」
不虛在師聞言仰首面壁,目露回憶之色道:
「當他只有十三歲時,我曾與其有一面之緣,早覺他戾氣之重,孩子少有,多翻勸導,依然不改。」
無名聞言沉吟道:
「他其實本性不差,且甚重情,可惜矢志報仇,論為一個妄顧蒼生,自行我道之人。」
不虛大師聞言霍然轉身,搖了搖頭,凝視著無名道:
「你錯了,他當初固因一心報仇而自行我道,但如今——」語音一挫道:
「我相信他已經到了無道境!」
不虛大師「無道」二字一出,無名聽罷,赫然目光收縮,心中立湧起一股惶惑與擔心。
步驚雲與無名之戰,對二人,對武林同樣影響深遠。這一戰,如何了結?
不虛,替天行道。
無名,天上劍道。
步驚雲卻由「自行我道」轉化成「無道」!
究竟何謂「無道」?——
文學殿堂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