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煞星出世 文 / 馬榮成
「哇!——」的一聲哭啼,龍袖與不虛同時住了手。
風舞環抱著一個白白胖,哭啼蹬踢的嬰兒,歡聲道:
「看!是男的!」
不虛亦到此時,方才明白事情緣由,不由雙掌合什,滿臉歉然道:
「阿彌陀佛!兩位是為救腹中胎兒,那剛才是一場誤會了……」
他的目光突然盯住了這個男嬰雙眉間上的一顆蠶豆大的胎記,面上忽然升起一種憂慮之色。
龍袖、鳳舞倒不覺得,他們一起微笑的注視著這個初生的嬰兒。
初生的嬰兒本就如初升的太陽,總是令人興奮的。
龍袖歎道:
「死人誕下活人兒,靈光大眼續世前!」
鳳舞高興道:
「泥菩薩所言非虛,他囑咐咱們西來天蔭城,果然尋得此子!」
龍袖忽地憂然道:
「但其生母死於非命,身世似有極大穩秘,恐怕……」
不虛乘機插口道:
「兩位施主,這嬰孩生來冤氣甚重,將來必對世間作孽,不若交由貧僧撫養,或可以佛法將其潛移默化!」
龍袖,風舞齊齊一愣,良久,風舞似下定決心道:
「龍,毋用多想了!泥菩薩不是說我倆殺孽深重,定要找一個刑克更重的嬰孩作為養子嗎?」
龍袖點點頭,道:
「對!一切皆是天意……」
馬上又回憂作喜道:
「瞧此子眉目精奇,骨骼異稟,資質不差啊!讓我來抱抱!」
剛抱過那嬰孩,卻摹然只聽「嗆嘟」一聲。
原來那嬰兒竟觸動龍袖袖中機簧,袖中劍碎地再度彈出。
龍袖。風舞相顧,盡皆愕然,那嬰兒卻流露出喜悅之色。
風舞道:
「看來這小子天生便是用劍之材,就像是老天賜給我們一樣!」
龍袖點點頭,半轉過臉,對著不虛,冷冷道:
「大師,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不虛無奈,只有道:
「既然兩位望子深切,我亦不再阻撓,但願你倆好好的教導他吧!」
龍袖,風舞異口同聲道:
「這個當然!我倆夫婦一定會將其撫養成材!」
不虛歎道:
「好,後會有期,唉……」
轉過身,慢慢離去,卻又忽然念道:
「動爾莫結冤,冤深難角結,一日結成冤,千世化不脫。
人生如一夢,何必去尋覓,我見結冤人,盡被冤磨折……」
他這些話誰也個懂,龍袖、風舞也不懂。
他們只緊抱著懷中的嬰兒。
因為……這是他們的希望!希望總是好的,就怕是絕望。
但斷浪等三人卻己快陷入了絕望。
戰鬥一開始,火麟劍乍現,立即震懾了全場,斷浪取得了暫時優勢。
他持劍在手,高呼亂舞,意態若狂:
「敢擋本少爺出路者——死!」
同時便出家傳的「蝕日劍法」,妄行逼近者果然只有送死,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概。
連雄霸看了,心中亦不由得驚出兩點疑問:
——這斷浪逃離本幫僅短短六年,何時習得如此劍法?
——失蹤己十二年的火麟劍,為何竟會重歸其手?……
就在這時,秦霜截住了斷浪。
戰局由此改變。
秦霜揮旗迎戰,舞旗透勁,帶動遍地單刀,不斷鋪大旋轉。頃刻,單刀轉繞旗桿而化為一道凌厲刀勢,直捲向斷浪所運劍網。
「當,當,當……」一連串爆響之後,刀勢中的單刀盡被削斷。
斷浪再沉喝一聲,所有的刀尖碎片又如狂風驟雨般反打秦霜。
秦霜沒料到,火磷劍竟如此削鐵如泥,立時隨機應變,旗桿一揮,施旗展開,頓如展開了一道屏障,兜住這一切漫天刀雨。
斷浪卻乘這檔口,馬上轉身飛掠。
但可惜,他是九死格殺令下必殺之人,整個戰場,幾乎有一半的兵力就是專門為了對付他。他一飛掠而出,前路至少有二十件以上的兵器在等著他。
但真正的殺著卻在後面。
後面的拳頭。
雲鶴派掌門伺機己久,這一拳迅疾威猛,斷浪似躲閃不及,「蓬」的一聲,擊實在他背後,即如擊在一塊烙鐵上一般,去鶴派掌門立即縮回手,心中大驚道:
「啊!這小子怎會渾身如火般灼熱?」
沒有人回答得出。
斷浪己借勢騰空而起。半空中,舉劍大喝道:
「火麟!給這班不知死活的人看看你的威力吧!」
劍光一抖,頓散發出熊熊烈焰。
火舌飛捲疾撲,從四通八方攻向圍截斷浪之人,眾人立時渾身著火,倒地慘呼不己。
雄霸站在觀武台,俯視戰局,不由暗道:
「傳說火麟劍刀妖邪之劍,果然非虛……」
轉而又望著倒插於前的無雙劍,若有所思道:
「無雙劍則具有凜凜浩氣……」
忽然一步跨過去,單手拔起道:
「聽說此劍更可鎮邪辟妖!」
這時一個滿臉橫肉的健碩頭陀一咬牙,猛舉起一張檀木大桌,砸向斷浪。
斷浪自上而下,凌空一劍揮去竟連人帶桌的劈成兩半。
天際間,立時噴出一團血雨。
就在這血雨中,無雙劍飛擲而到,斷浪盡力一格,這兩柄絕世神兵硬碰,立時產生出空前強大的互相排斥力。
斷浪簡直無法控制,波的一聲,雙劍齊齊震飛。
火麟劍倒插於地,斷浪凌空幾個翻身過去,再一揮手,便重新掌執,揮臂殺去。
同時間,秦霜縱身而起,單手擎住了無雙劍。
雄霸叱道:
「就用這柄劍將那叛徒的人頭斬下來!」
秦霜大聲應道:
「尊命!」
提劍急躡追去。
斷浪摹地回首,朝他微微一笑,道:
「想擒下我?沒那麼容易!」
展開身形,直向山上掠去。
秦霜眉心一結,暗惑道:
「咦!他怎麼不向山下逃逸,相反卻往山上呢?」
不久,他就會明白。
天下會這次圍剿無雙城部署相當周密。尤其在兵力分配上,更是頗有研究。
雄霸認為:無雙城的核心人物除了劍聖外,雖當屬獨孤鳴,此人好大喜功,急噪浮誇,不堪大任,也不足為慮。
相反,可慮的人就是一一一
斷浪!
此人六年來不僅屢次死裡逃生,而且武功日進,智謀白出,不出十年百必為天下會心腹之患,當屬第一剷除之人。
所以,他這一跑,立即吸引了至少二分之一的跟蹤追去。
剩下的兵力又大部分參與圍攻釋武尊。
於是,堵截獨孤鳴的人馬不多,只有落暮派掌門領著幾名精幹。
獨孤鳴膽氣亦隨之一壯,怒道:
「我無雙城之事與你等何干?」
落暮派掌門冷笑道:
「嘿!天下會己一統武林,天下會之事也就是我們之事!」
說話間,略一分神,獨孤鳴的腿影便乘虛殺入。
用的是降龍神腿之「龍戰於野」,狠厲毒辣,一招便要了落暮派掌門的命。
而釋武尊此時正受三大掌門及天下會數名高手圍攻,頻頻受挫。
獨孤鳴閃身掠入戰團,以後要復興無雙城,必竟少不了釋武尊這等強助。
兩人背對著背,去了後顧之虞,全力殺敵,轉攻的人數再多,一時也奈何他們不得。
但釋武尊忽然低聲飛快地道:
「少城主,對方受傷的已陸續回氣,亦有新兵從四方八面加入……若要退走,必要速戰速決!」
獨孤鳴再笨,這時亦看得出形勢刻不容緩,立時一聲長嘯,祭起了降龍神腿的最後殺招。
一一一殺龍救道!
場中立時就像刮起了一道颶風似的,眾人紛紛倒退,瞬即殺出一條淋淋血路。
釋武尊驚喜道:
「啊!少城主神功有成,太好了!」
獨孤鳴驟然大聲道:
「尊者,快走!」
釋武尊立即醒悟,二人提氣一縱,躍上了神風堂殿頂。
神風堂高大雄偉,殿頂至少高達七、七丈,天下會雖有不少放箭,但射不上來……
——縱射得上來,也失卻了殺傷力。
如此兩人不覺送了一口氣。
獨孤鳴居高臨下!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只一眼,便使整個戰局又起變故。
只見殺龍求道劃出一道清晰深坑,形似栩栩龍身,但龍首之處,卻是一片散喚,不成形狀,顯見此式仍未大功告成。
獨孤鳴突覺心頭一陣絞痛,五內翻洶,心知皆因剛才強行使用殺招之故,但己不以能把持身形,不覺腳下一軟,復又跌了下去。
天下會的人天大似的叫道:
「好!」
幾百柄鋼刀同時等著獨孤鳴落下分屍。
但首先落地的竟不獨孤鳴,而是——
釋武尊!
釋武尊忿使「千金墜」的功夭,腳一沾地,便又立時使出如來神掌之——
佛抱不容。
此式能攻帶守,掌勁匯成無形氣網,將隨後落地獨孤鳴團才保護,刀劍難侵!
天下會眾高手一時間搶攻不進。
但這時,場中忽然響起一個威儀的聲音:
「你們讓開,待我來!」
眾人立時分退兩旁,中間指勁嘶然,赫然正是三分神指!
三分神指挾著雷霆萬鈞之勢逼近眉睫。釋武尊顧念獨孤鳴,不可能再有別的選擇。
只有一途。——拼出最後殺招。
只見他雙掌掄轉,發勁一牽,受傷的人和物盡被吸扯!
餘人盡皆變色驚道:
「厲害!不愧是如來神掌!」
釋武尊用的正是如來神掌第七式:
萬佛朝宗!
萬佛朝宗所組成的人牆奮迎雄霸如潮般的攻勢,頓時碰出匐然巨響。
這一拼之下,亦高下立見。
——人牆瞬即潰不成軍,釋武尊狂噴一口鮮血,捂胸疾退。
各掌門見狀,齊想邀功,立時各揮兵刃,一擁而上。
——這一擁上,即使獨孤鳴與釋武尊有三十條命,也必被亂刀分屍。
但就在這時,每個人手上的兵刃就如長了翅膀似的脫手飛了出去,飛到後面。
眾人一齊愕然回頭一望,只見身後不知何時己多了一個人,臂抱著一大堆兵刃,朗朗大聲道:
「晚輩劍晨,拜見雄幫主!」
斷浪掠去的地方間竟是湖心小築。
秦霜立即明白過來:
「糟糕!這小子早料難以順利逃脫,竟想打小姐主意……」
腳下追趕更急。
但斷浪身形就如輕燕一般,掠過湖面,撞破窗格,瞬間即入屋內。
屋內一片黑暗,黑暗中一個人影背朝他靜靜的坐著。
斷浪一怔,他忽然發現這個赫然竟是一一一
聶風!
「風!你怎會在這裡?」
聶風一句不答,反身一腿掃出,用的就是風神腿之「捕風捉影」。
斷浪伸臂一格,「蓬」,架住了這一腿,又忍不住叫起來:
「風!快住手!我是斷浪呀!」
聶風被斷浪這一擋,竟倒退出二,三丈遠,突然尖聲細氣的叫道:
「斷浪?你就是斷浪?」
斷浪臉色一變,厲聲道:
「你不是聶風!是誰?」
那人一抬頭,嫣然道:
「是我!」
斷浪定神一看,眼前酷似聶風的人細眉鳳眼,皓齒圓額,竟是雄霸之掌上明珠一一幽若!
她怎麼會扮成聶風的模樣?
各堂精銳己四面圍定了湖心小築,秦霜率先掠進。
但剛一進屋,便聽斷浪的聲音喝道:
「別過來!否則先殺了她!」
秦霜的身形立即遂然定住。斷浪的火麟劍己架在幽若的粉頸上。炙熱的劍氣,使得他滿臉通紅。
秦霜的臉色卻更難看,微顫道:
「斷浪!不要傷了小姐!」
斷浪笑起來道:
「放心吧!我但求全身而退,識趣的就放我一條生路!」
秦霜凝立注目了半響,終於揚起手中的無雙劍,命令外面的精銳道:
「放他們走!」
外面的各堂人馬見秦霜以劍為號,便立即開過來一條船,讓出一條路。
沒有人認識劍晨。
但沒有人不認識,幾十件兵刃中那柄耀目的英雄劍。
英雄劍現在就持在這個劍晨手中。
雄霸的瞳孔迅速收縮成了一根針,盯著他道:
「無名究竟是你什麼人?」
劍晨無比直接道:
「正是家師!」
眾掌門立時一齊大驚夫色,只有雄霸臉上沒一點表情,只微微的點點頭,他早猜得八。九不離十,卻只在心中暗道:
「此小子年紀輕輕,一式劍招卻盡將眾掌門兵刃拿下,乾淨俐落……相信他所言非虛,但……傳言早逝,霸絕武林的無名真的沒死?」
口中淡淡道:
「你既是無名傳人,此來所為何事?」
劍晨道:
「雄幫主,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放過這兩人!」
他指的自然就是獨孤鳴與釋武尊。
雄霸微微一怔,身旁的幾位掌門卻忍不住跳起來,罵道:
「呸!無雙城向為天下會死敵,你乳臭未乾,憑什麼向雄幫主請求?」
「況且當年無名曾殘殺咱們各派師祖,導致武林蕭條……」
「可恨無名早逝,先祖之仇,多年為咱們愧難昭雪!如今無名傳人既與無雙城朋比為奸,就索性把他一併剷除,為武林除害吧!」
「好!」
眾掌門越說越恨得咬牙切齒,同進一聲暴喝,紛紛挺身圍攻而上。
雄霸亦不阻止,他心中暗道:
「嗯,正好趁此機會瞧清楚這劍晨的真材實學釋武尊看著,忍不住破口罵道:
「哼,恃眾欺負一個後輩,簡直貽笑天下!」
劍晨卻只淡淡道:
「各位手中既無兵刃,又怎和晚輩較量?請拿回去吧!」
雙臂向前一推,幾十件兵刃又如亂箭般倒飛了回去。
眾掌門剛一探手,緊握住自己的兵刃,便如遭雷劈一般,各自暴退數尺。
原來兵器中競蘊含內勁,發出強大的反震力量。
雄霸乃內力方面的大行家,一眼便可看出深淺,暗驚道:
「啊!這手借物傳勁的功夫非要數十年火候不成,這劍晨可不簡單!」
臉面上卻不動聲色,只聽劍晨淡淡道:
「瞧在家師份上,請雄幫主寬宏大量,放過獨孤鳴二人!」
還有幾個人勉強站出來,叫道:
「想走,先過老子這關!」
雄霸卻己斷然道:
「好!看在無名的金面上,你們走!」
每個人都怔住了,誰都看得出來獨孤鳴這二人己成了甕中的鱉,網中的魚,阻止他們捉鱉殺魚的只不過是個年輕小伙子。
幾名掌門一致反對:
「不!雄幫主,咱們各派同仇敵汽,難道你是怕了這小子?」
雄霸只冷冷的說了一句:
「這是命令!」
四個字,便己夠了。天下會各堂高手立即排成一列,攔在眾掌門面前,叱道:
「天威難犯,幫主既已下令,各位就毋用強行了!」
於是沒有人再敢動,所有人只有把氣咽在肚於裡。
劍晨對獨孤鳴、釋武尊道:
「兩位,請跟在下來吧!」
侖堂人馬立即讓出了一條路。
雄霸直到目送著他們消失不見了的時候,忽然一把按住自己的肩頭,臉色迅速由鐵青變成了蒼白,滿頭……
大汗淋漓!
天下會山下。
太陽沉下去的時候,幽若終於緩了一口氣,道:
「這裡可以安全了!」
斷浪望著她,只問一句:
「你為何要幫我?」
「因為你是斷浪!」
幽若清理著頭髮,眼睛裡流露出無限柔情道:
「風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說你們倆本就是一對好友……」
她不用再說下去了,斷浪己明白她的理由。
四個字:
一一愛屋及烏!
這時,幽若已走出了十幾丈遠,又回過頭揚揚手道「我爹勢力雄大,你須快點離開這裡,再見!」
然後回頭,慢慢遠去。
斷浪卻久久的仁立著,暗道:
「風竟然將我倆私下來往都告訴她,看來對這幽若是甚為信任!」
「風素來甚少向我談及兒女私情,但似與幽若感情頗佳……」
突然,他發現對面的石台上不知何時己多了一個人。
一一秦霜!
斷浪己握緊了手中的火麟劍。
秦霜仗劍跳下來,道:
「放心!我並非來狙殺你的!」
斷浪冷哼道:
「哼!憑你?可以嗎?說,你想怎樣?」
秦霜道:
「我此來是希望你轉告聶風,孔慈的死,我從來沒怪他!」
斷浪大聲道:
「好!」實這件事由始至終都錯不在他!」
秦霜一點頭,他明白錯的到底是誰?但他的眼裡卻再也看不到傷,他道:
「有勞閣下了!」
斷浪冷冷道:
「不用!」
剛一轉身,秦霜卻又說道:
「劍聖己死,你倚仗全失,師尊定發動全力追殺,你逃不掉的!」
斷浪仰頭大笑道:
「哈!劍聖只是咱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目的只為要天下會損兵折將而已!更何況,我根本沒預算逃,我還要打倒雄霸,一統天下!」
突然又半轉過臉,恨恨道:
「秦霜!等著瞧吧!我一定會使天下會永無寧日!」
秦霜立即大聲接口道:
「好!有志氣,難得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魄,希望你有實力完成!」
他說完了這句話,又一字一句的接道:
「但你不要忘記,今天我曾放你一馬!」
然後他就走了,直走到了天下會都沒有回頭。
孤獨淒涼的墳墓前升起了一縷青煙。
無雙城最得力的強助便埋葬在這裡,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獨孤鳴亦跪在他的墓前,許久了還沒有起來。
釋武尊忍不住道:
「少城主,你使『殺龍求道』而元氣大傷,應好好保重,不宜過度傷心!」
獨孤鳴也明白,無論多麼大的哀傷都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遂仰天歎道:
「伯父,侄兒必定承你遺志,光復無雙,請安息吧!」慢慢站起。
劍晨道:
「獨孤兄,若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妨直說。」
獨孤鳴心中一喜,若得以強助,復興無雙城倒真是有望,口中卻謙遜道:
「還未報答相救之恩,實不敢再勞煩劍兄了。」
劍晨淡道:
「不用客氣,在下此番出手,只是受人之托!」
獨孤鳴奇道:
「哦?請問是哪一位?好讓咱們親自道謝。」
身後,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道:
「不用了,那人就是我!」
獨孤鳴不用回頭,便笑起來道:
「啊!是妹子!」
釋武尊與劍晨忍不住回首一望。
一個女子,大紅的頭巾,大紅的披風,大紅的衣裙,臉色卻是蒼白的,明如秋水般的一雙眸子裡,充滿了憂鬱和悲傷,看來更有種說不出的,淒艷而去塵的美。
兩人都似有點癡了。
但聶風若在這裡,只看她一眼,也許就會立即昏過去。
因為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在水車居碰到的那個:
她的名字就叫——獨孤夢!
與劍聖一役,雄霸雖未敗亡於鬼哭神號的劍二十三下,但左肩己受重創,亦因此傷,雄霸才會投鼠忌器,放過獨孤鳴二人。
這時,奇作徹骨,劇痛無比,雄霸腦際亦不禁一陣混亂……
眼前盡數浮現出自己的強悍宿敵。
——聶風,步驚雲……
接著他又想到兩個字:
死亡!!
昔才被劍二十三穿體而過,令他首次嘗到了死亡的威脅。
但得以不死,更激發了其頑強鬥志,絕不能坐以待斃!
天下第一樓裡驟然傳出一聲怒吼:
「凡威脅老夭的,必要他死無全屍!」
次日,還是天下第一樓。
雄霜急召秦霜進見,沉聲道:
「霜兒,為師須閉關療傷,今後你就代掌天下會,一定要替我辦妥三什事!」
秦霜自孔慈死後,最親的人只有師尊,心中已矢志,為雄霸鞠躬盡瘁,死而後己,當即恭聲道:
「請師尊吩咐!」
雄霸道:
「第一,這次沒來助陣的門派,分明是裹視我幫,給我殺無赦!」
秦霜大聲應道:「是!」
「第二,無名傳人終究是我心腹大患,你務須徹查其底細!」
「是!」
第三條命令,雄霜冷厲道:
「鳳,雲在這事關存亡一戰中,竟抗令失職,心有異向,我決竟將二人緝拿,如有反抗,就地格殺!」
秦霜微一抬頭,面有難色,低聲道:
「聶風與步驚雲武藝超凡,若要殲殺他們,弟子恐有力所未逮!」
雄霸卻充滿自信的一笑道:
「放心,為師早有適當人選助你一臂之力!」
秦霜聞言,立即俯身拜到,大聲道:
「多謝師尊!弟子定當竭盡所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心中卻禁不住暗道:
「奇怪!還有什麼可與風雲比肩的高手?」
只聽雄霸一字一字的吐道:
「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老夫萬世基業,看誰敢傾覆!!」
泥菩薩早有批言,傾覆的人必是風雲。
但風雲現在又在哪裡?
雪,雪己封山。
肆虐的狂風冷雪己讓整個山谷連一隻飛鳥都找不到。
但在這冰冷的天地間居然還有一個人:
步驚雲!
只有步驚雲。
步驚雲抱著孔慈的屍首,踏進白茫茫的寒洞之內。
「這冰洞位於玄寒之極,能令身體恆久不變,是猛獸的臨終墓穴,慈,你喜歡住在這裡嗎?」
孔慈當然沒有回答,
步驚雲自己又接道:
「我知道你一定喜歡!」
說話間,己騰身而起,擎掌轟向洞壁。
掌勁霸道無匹,冰峰那堪承受,紛紛崩塌而下,立將洞口封閉!
但一卷物事忽然從步驚雲懷裡跌落。
上面赫然寫道:
劍二十二劍譜。
這是他襲擊劍聖後,全身而退時抬到的。
現在他又重新拾起它,喃喃道:
「沒有人再騷撓我們了,我在這裡陪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陪著一個己死的情人,這究竟是可歎還是可笑?
一滴滴血從橋的那頭一直滴到中華閣。
但這血不是人血,是熊血!
二百多斤的大黑熊就如一隻破米袋似的扛在一個人的肩頭。
這情景每個人見了都禁不住駭然變色。
反倒是那獵熊的漢子連臉都沒紅。
他的腳步就如釘子一樣,一腳踏下去,連晃都不晃,一直釘到中華閣門日,再一歪肩膀,「蓬」,摔下死熊。
中華閣是這條街上最大的當鋪,無論什麼都當過。
但掌櫃的一看到這黑熊便禁不住跳起來道:
「哇!你真的跑去獵熊?」
獵熊的漢子深笠,黑衣,冷冷道:
「掌櫃的,這只熊能值多少兩?」
掌櫃的拈著鼠鬚,盤算道:
「這熊只有熊掌可用,就算你五兩八錢吧!」
獵熊漢子道:
「不!我看它應值七兩銀!」
掌櫃的叫起來道:
「什麼?你這是討價還價了?」
獵熊漢子正待說什麼,身後忽有一個聲音道:「給他吧!」
兩人一回頭,只見一個滿臉清瘦的長衫漢子己負手直立在他們身後。
掌櫃的忙堆起笑臉道:
「是!老闆!」掏出七兩銀子遞給獵熊漢子。
老闆忽然漫慢的起來來,道: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獵熊漢子淡淡道:
「我叫小馬!」
老闆的目光立即凝在他臉上不移,半響才道:
「小馬,下次若還有什麼奇珍異獸,就將它們送來!」
小馬應了兩個字:
「多謝!」
說完就走,一直走到一間簡易的麵攤店裡。
面吃完的時候,正好夕陽西下。
一一平凡的一天如此平凡的過去。
但這小馬真的就是如此平凡的小馬?
冬日未盡,大地卻暮然回春。
小孩子們立即忍不住歡笑著跑出來,在雪山下展開了一場雪戰。
一個八九歲的孩重被打忿了,突然跑到小河邊,撈起一根冰稜,高舉著叫道:
「哈!看本少爺雪山冰刀的……」
「厲害」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便「嗖」的一聲,飛來一個雪團,塞住了他的嘴。
那孩童立即氣忿敗壞的伸手,在嘴裡大挖不止。
餘下的孩童一陣哄然大笑。
但在這時,一個家長的聲音罵道:
「你們真不知死活!天氣反常回暖,那邊的積雪隨時都會崩塌。快回來呀!」
話剛落音,「噗」一個雪團落在那八、九歲孩童的頭上。那孩童猛一回首,只見整個雪山豁然「轟」的一聲,坍塌了下來。
眾孩童大叫一聲:「娘呀!」立時撒腿飛跑。
也總算是見機得快,避過這場厄運。
正稀噓笑鬧時,摹然只見雪山上竟出現一個人影,懷裡還似抱著一個人。
這時,一陣陣惡臭隨之傳了過來。
眾孩童紛紛掩鼻嚷道:
「好臭!好臭呀!……」
人影慢慢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那八、九歲的湊近低聲道:
「看到沒有?那臭味便是從那女子身上傳過來的……」
餘下的孩童當然也看得到,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一一他是誰?
他無疑就是步驚雲。
步驚雲己到山下的春回鎮。春回鎮最大的錢莊——萬貴錢莊的櫃檯上,突然遞進來一張紙。
紙上只有三個字:
「步驚雲」。
櫃檯外的人卻冷冷道:
「這三個字,我要押十萬兩黃金!」
掌櫃的一愣,隨即居然堆起笑容道:
「好……一切不成問題,就請大爺稍候片刻!」
一轉身,對著身邊的夥計道:
「阿財,快去準備!」
夥計阿財卻忍不住叫起來:
「老闆,你不是說笑吧?只憑『步驚雲』三個字,就要咱們十萬兩黃金!」
他說話時好像並不怕櫃檯外面的人聽到。掌櫃的卻一手把他扯了出去,低聲冷笑道:
「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步驚雲正被天下會出重賞緝拿,只要咱們將他的行蹤報告了上去,就可獲得更大的好處!」
阿財撓撓頭皮,他還是不大明白。但他很快就準備好了十萬兩黃金。
因為老闆就是老闆,老闆無論說什麼話,他都不敢違抗。雪地上奔馳著一輛馬車。
趕車的是個連鬍子都己白了的老頭子。車後面拖的是一具棺材。這條路上雖然一直人煙罕至,強盜出沒,但這老頭子並不怕。
他甚至還哼起了老掉牙的曲子。
因為他相信,這世上有人劫財,有人劫色,但絕沒有人搶棺材。
一一棺材搶去了有什麼用?
有用!
一個人影突然掠上他的馬車,不由分說的叱道:「下去!」順手一掌便把他推了下來,策著馬揚長疾去。
趕車的老頭子半天才爬起來。他也不明白,這個搶的是馬車,還是棺材?
步驚雲要的當然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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