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形而上劍 文 / 馬榮成
無名平靜的解釋:
「二十年前,我力挫各大門派,導致武林蕭條。雖能名揚天下,卻遺憾至今……如今天下會己一統槓湖,雄霸縱心狠手辣,亦令各派不復爭鬥,維持片刻和平……」
「但其若敗亡於你,群龍無首,屆時天下大亂,生靈必遭塗炭!……
劍聖愕然,他一直只管完願而勇往直前,從未念及武林浩劫。
燈火忽暗,他已陷入了深思。無名慢慢的站起來,深沉道:
「為了武林命脈,但願你能三思!」
說完,轉過身,背負著雙手,似不願望著劍聖,歎道:
「一將功成成骨枯!若因你一己私利,那蒼生何其無辜?」
劍聖不禁暗道:
「不錯,更何況我壽元無多,縱使戰勝,亦要一死……」
這時,油己盡,燈亦枯,屋內逐漸無光。
劍聖黯然。
他的生命不正像那殘月般,逐漸步向黑暗與死亡?
「老夫明天之戰,究竟是否應該,」
無名曾獲得了一切,卻又毅然放棄了一切,那份情操,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劍聖又能否像他一樣,放棄一切?
劍聖歎道:
「若不是為了劍,或許我只庸碌的渡過一生!或不是為了劍,老夫又何需於古稀之年,不要在明天於天下英雄面前賣弄劍勢?一切都是為了劍……
他的聲音逐漸低沉。
無名什麼也沒說,他伸手推窗,一股黎明前的新鮮空氣迎面撲來。無名徐徐的、緩緩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窗外,殘月映面,冷風輕拂。
屋內,劍聖銀鬚飄動,一片蒼涼蕭索……
——世人皆道平凡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一生日夕苦追求,一死卻埋泉下了。
劍聖突然大聲道:
「不可能!為劍,我絕不言悔!」
無名的聲音仍很平靜:
「你真的要去?」
劍聖緩緩仰首,雙目通紅,殺氣暴現,狠厲道:
「老夫決定的事,絕對不能改變!無名!若要救天下蒼生,先殺掉我吧!」
雙指在長髮間一夾,髮絲斷卻,仿如化作無數小劍,蜂湧地狂刺無名。
劍晨盤靜坐,這時屋頂上的瓦突然旋舞而起。他知道,不該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
他不由得歎息了一聲:
「唉……死心不息!」
就在這時,迎面走來兩個持劍漢子。
其一拱手為禮,朗聲道:
「小兄弟,請問天下會就往哪方去?」
原來他們是趕赴觀看雄霸與劍聖之戰,劍晨沿路一指,淡淡道:
「由此西行至天蔭城,再沿山路上便是了。」
話剛落音,突然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只聽三人的劍同時」錚」的一聲,一齊自動脫鞘飛出,似受了一股莫名力量的牽引,直刺入無名屋前。
英雄劍做然屹立,余劍因去勢急勁,力道未止,仍自不斷抖動。
三劍齊飛,究竟所為何事?
為了奪取孔慈屍首,天霜堂一百多名漢子己持刃湧近飛雲堂,齊聲怒吼道:
「快交加我們堂主夫人的屍首!」
飛雲堂人馬與步驚雲一樣,素來悍勇好戰,雖然理虧,聲勢卻一點不弱,大咧咧應道:
「步堂主不在!天霜堂的少來撒野!」
天霜堂人眾立即怒髮衝冠:
若再不交出堂主夫人,休怪我們強搶!飛雲堂的反倒個個眉開眼笑:
「嘿!難道飛雲堂的兄弟會怕你們不成?有種的就放馬過來!」
兩邊立時氣呼呼。鬧哄哄的拉開了陣勢,準備廝鬥。
風雲閣內卻一片沉靜。
從青銅壺裡冒出的裊裊青煙中,步驚雲正小心翼翼,一針一線將孔慈的斷臂縫回。
一面輕聲道:
「沒有人再可以分開我們了,慈,你聽到嗎?」
孔慈當然聽不到。
但在步驚雲心中,孔慈是絕對完美的女人,一定要令其軀體完整無缺。
可惜整個天下會己即將分裂。
飛雲堂與天霜堂人馬己開始兵刃相見,大打出手。
飛雲堂眾人正開始稍佔上風時,忽只聽一個威伊的聲音厲吼道:
「統統給我住手!」
兩邊人馬立時一一齊色變,紛紛棄械拜倒。
來的當然便是雄霸。
雄霸眼見天下人手下自相殘殺,實難壓心頭惱怒,他直入風雲閣。
天霜堂內,秦霜己是苦悶全極,外面又有人迅疾來報:
「堂主!不得了!幫主竟然到了風雲閣!」
雄霸一腳踢開大門,失聲怒道:
「驚雲!孔慈是你大嫂,你實在太過份了!」
步驚雲雙手托頒,埋首不語,對師尊的親臨,竟不理不迎。
雄霸怒極,大聲道:
「我命令你立即將她交出來!」
步驚雲卻一字一字,清精楚楚的說道:
「我不可以和孔慈分開!」
雄霸厲聲道:
「我的話你敢不聽?」
步驚雲不語,只微微的抬起頭,雙目中己散發出異樣的光芒。
雄霸心神一緊,瞳孔立時收縮成了一根針,盯死了步驚雲。
就在這時,秦霜忽步搶近,人未到,聲音卻先到了:
「請帥尊息怒!明天一戰,乃系存亡,師尊實不宜再費心傷神。若此刻將帥弟發落,恐有損三堂將士銳氣,給敵人以可乘之機。」
「雲師弟大罪難恕,還請師尊以大局為重,容後處置……」
同時間風雲閣外,風,雲兩堂人馬並沒有回這兩人先後駕臨而煙消雲散,仍是屏息以待,緊張欲裂。
但誰也不知道遠處,正有人窺視著這整個事件斷浪!
這亦是他於決戰前布下的局,目的只想三大堂主決裂,釀成天下大亂。
這時,他笑了笑,心道:
「天下會殘局難收,明午爭霸,咱們必定穩操勝券!」
他是不是真的穩操了勝券?
一切只有靠劍聖!
可惜劍聖正滿頭大汗。
凌歷發劍南刺中途,倏力竭下墮,瞬即化回絲絲銀髮,飄散於地,如射線般排列著,紛紛朝向無名!
如此無傳的殺招都不攻自破,劍聖己不僅是滿頭大汗,更是震駭莫名!
屋外,劍仍幾自不斷抖動。
兩名失劍漢子一齊變色失口道:
「啊!怎會這樣的?」
正待走過去拾劍,劍晨忽然身形一閃,己攔在二人面前,道:
「兩位,請勿越近寒舍!」
兩人只看劍晨的輕功身法,便知己遇上一等高手,當即止步,不敢造次。其中一個微顫道:
「我……我們只想拾回佩劍而已。」
另一個忽然叫起來道:
「師兄你看!我倆的劍竟然久動未止,且還像人一樣不斷向前叩拜啊!」
屋內的劍聖聽他這一叫,臉色陡變,立時反身出指,劍氣削斷門栓處,果見三柄劍倒插於地,劍柄朝屋內不斷點頭……
劍聖全身頓時如冰飲般的僵硬,許久才緩出一口氣,道:
「無名,難道……你己練至人劍之境界?」
無名不答。
一一一個答通常就表示默認。
劍聖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形而上劍,曠古無人,萬劍敬仰,奉若天明!」
不禁歎道:
「老大雖人劍合一,但始終仍是一柄劍,在天劍前,亦須臣服夫色,哈……想不到我在有生之年,仍可一睹天劍神采,老天對我亦不薄了!」
喜忱未畢,一股落寞心態復又洶上心頭。
他已清楚明白,無名既為天劍,便知道今生今世都無法將其打敗。
無名忽然也歎了口氣,道:
「劍聖,你走吧!」
劍聖吃驚道:
「走?難道你個怕我會擊殺雄霸?」
無名轉過身,卻又不望著劍聖,只微微的抬起來,他的聲音就仿如出自天際:
「昔才己覺你劍氣息哀,如今你妄動真氣,劍氣己盡,還豈有能力挫敗雄霸?」
劍聖頓如被人一劍穿喉似的怔住,無名一語就說中了他的隱憂,他確感自身漸呈哀弱,大限己臨
無名緩緩的接道:
「此去無異尋死,希望你慎重考慮!」
然後他走到桌邊,倒出一杯酒,巡給劍聖。
劍聖居然毫不猶豫的端在手裡,滿面凜然,慷慨激聲道:
「無論如何,此戰勢在必行!但為敬天劍,老夫這柄殘劍,今天就破例乾此一杯!」
說完,一飲而盡。
無名黯然,神色中流露出無限憐惜,他說了一句:
「劍聖!……好自珍重!」
「多謝!」
兩個字說完,人己大步出門。
晨,決戰這晨。
三分校場上施旗高展,戰鼓隆隆,各門派掌門,翹楚己陸續進場,天下會各堂精銳人馬亦己整齊排列,各人神色膘悍,靜候秦霜指派。
昨夜的內亂己被迅速平定,再也看不到一絲痕跡。
一個嚴密的組織,無論遇到多大的內部矛盾,在重大的危機面前,槍曰必定一致對外!
但現在,這個組織裡卻明顯的少了兩個人:
一一一聶風!
步驚雲!
在如此重大場合,這兩個人本不該少的,除非點蒼派的掌門師弟己忍不住皺著眉頭道:
「奧!此刻還不見風,雲現身,莫非真如謠傳般,己遭劍聖毒手?」
掌門帥兄道:
「師弟,我看未必,這時能是雄霸將之策吧!」
話剛落音,便只聽門口侍從高聲報道:
「無雙城主到!」
秦霜立時帶眾迎了上去。
只見率先的是釋武尊,寶相莊嚴,滿面肅言,身後的獨孤鳴卻似勝券在握,昂著頭,目空一切,走到最後的是斷浪,他低著頭,提著一個長形木盒,誰也猜個透裡面裝的是什麼。
一一無雙城到的就只有這三個。
正點子劍聖竟還沒有到。
秦霜沒有把滿心的疑惑溢於臉上,單臂一伸,道出一個字:
「請!」
三人立即入席就坐。
秦霜再微一揚手,一個侍從馬上把臉湊了過來,靜候吩咐。
秦霜道:
「速請風,雲兩堂主!」
侍從應道:「是!」即迅速離去。
斷浪暗暗心驚道:
「這個秦霜!痛夫了夫人,竟然仍仿無其事。指揮若定!他的容忍能力,倒超乎我意料之外。雄霸一直對其寄以重任,確是有獨特之處!」
侍從己快步趕到風雲閣,敲了三下門,道:
「時辰己屆,請飛雲堂主速往三分校場!」
步驚雲沒有回應,他抱著冰冷的孔慈,自己也彷彿早已冰冷死寂。
侍從又忍不住說了一句:
「天下為重,堂主請行!」
步驚雲這才突然吼起來道:
「你少囉嗦,給我滾!」
腳下一挑,斗大的青銅古鼎立即衝破出大門,竟將侍從撞得腦漿迸裂。
門外的飛雲堂人眾齊吃了二驚。
步驚雲又抱著孔慈的屍體,緩緩的走出來,垂首喃喃道:
「我們去找一處清靜之地,不許人騷擾!」
但茫茫江湖,何處才是清修之地?步驚雲漫無目的的向山下行去。
此時日正當空,時為正午約戰時辰己屆。
雄霸介早駕臨三分校場,神威凜凜的坐在龍椅上。
他專等一個人。
可是這個人還沒到。
一一一劍聖!
決戰在即,他為何仍然蹤影全無?在場眾人個禁議論紛壇。
雄霸反倒氣定神閒。
無論是殺與被殺,勢必一戰,他不急。
若急燥不安,還可能會中對手的擾敵之計。
——這種伎倆,他至少用過一百次,他當然不會上當。
但獨孤鳴卻忍不住嘀咕道:
「大伯父是否出了什麼岔子?怎麼還沒到?」
斷浪信心十足道:
「放心!劍聖武藝舉世無雙,不會有事的!」
他還有一句後話,只在心裡道出:
「嘿!縱有變故,我還有最後一著!」
他的最後一著,無疑就是那長形木盒。
但那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
獨孤鳴歪著眼,瞥了一下,暗道:
「自凌雲窟回來後,斷浪便攜著此盒,從不離身,莫非內裡……」
就在這時,門外有個侍從匆忙奔入,在秦霜耳兒低聲說了幾句話,獨孤鳴聽不見,只有秦霜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稟總堂主,聶堂主己不知去向,但於其寢居中發現一封秘函。」
侍從呈上秘涵,秦霜抓開,展閱,信中道:
「大師兄:大嫂捨命相救,實令風歉疚難當,亦無顏再對大師兄。況二師兄定視風為死敵,門爭若起,勢必使本幫更趨混亂。分裂!
當下自感難容於天下,唯有一走,還望大師兄多加保重!
風字」
秦霜閱畢,臉上竟木然無情。
——經歷昨夜慘變,任何事亦再難令其感觸動容。
而現在風,雲己走,他更要全部心神,全力以赴對付劍聖。
但劍聖猶還沒到,他在哪裡?
他在堅持。
劍聖剛開始的願望就是一舉擊毀雄霸,剷平天下會,復興無雙城。
接著他見到無名後,便只想重創雄霸,以助獨孤鳴等人最後一一擊。
跟著下來,他只希望千萬不要倒在路上。連到也到不了天下會。在天下英雄面前折損無雙城的銳氣。
他的身形搖搖晃晃,他的步履跟踉蹌蹌。
他只在拚命堅持。
——勢不可去盡,劍不可去盡,凡事太盡,緣份勢必早盡!
「盡……!?」
劍聖摹然想起這個字,渾身都打起了寒顫。
「不!老夫不能就此死去!我要大家觀睹老大驚世駭俗的劍勢!我要在天下人面前擊殺雄霸!」
他在瀕死時,激起了最後一絲鬥志:
「我要堅持下去!」
「我要戰鬥!」
「老夫有生之年,雖未練成滅天絕地的劍甘三,但劍甘二的威力,亦足以震懾群雄,受萬世稱頌……」
這時,天際陰藐密佈,風雲變色,黑沉沉的一片,就如殘的劍聖,再難放出半絲生命之光!
但突然間,岔路上衝出一輛馬車。
劍聖臉色陡變。
這輛馬車不反連駕車的馬伕部沒有,車廂內還傳出一陣陣女子的痛喊呼聲,健馬橫衝直闖,車廂隨時都可能傾覆,但劍聖卻沒有辦法阻攔。
馬車駛過,更令他驚心的是,地上竟一路鮮血,婉蜒消失於馬車逝去的盡頭。
馬車廂裡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
劍聖沒有想。
他現在想的就是有一件事:
一一爬也爬到天下會三分校場。
他堅持的走了下去。但那匹馬卻沒有衝出多匹。
路的對面,突然多出了一男一女兩道人影,屹立如山般攔住了瘋馬去路。
但瘋馬視若罔見。它仍直仲,而且衝勢猛烈。
那女的立即揚手,搭箭,箭若流星,一箭便即射穿馬腹。
馬長嘶一聲,歪倒斃命,馬車廂亦隨之傾橙。
但只聽「蓬」的一聲,一個人影勉力的掠了出來,跌倒於地,竟面容惟淬,腹大便便,雙腿間的鮮血己浸濕了下面衣裙。
她叮著這一男一女,艱難的喘息道:
「你們……是……什麼人?」
女的是鳳舞。
男的當然就是龍袖。
龍袖昂首不言,鳳舞忿聲道:
「不用怕!我倆並無惡竟!」
產婦點點頭,這不用說,她也看得出來,她只拼盡最後一絲氣力道:
「我……不行……了,但我……兒……即將……臨盆,決……不能……胎死……腹中……」
鳳舞連忙過去,攙扶著她道:
「不要多說,先歇一會吧!」
那婦人搖頭,痛苦道:
「來不及了!」
說完,摹地拔刀向自己腹中刺去。
鳳舞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怒道:
「你幹什麼?」
那婦人已眼白赤紫,臉色青白一片,呻吟道:
「我本想……剖腹……取嬰,但……哎!無論……如何,請……替我……照顧……
孩子!」
話剛說畢,慘叫一聲,遂一命嗚呼。
事出如此突然,鳳舞不禁呆住。
正猶疑應否替其取出嬰兒之時,突然飛來一粒石於,擊在她手腕。
鳳舞手上勁力立時盡消,竟連匕首也把握不住,嗆然落地。
一個清瘦見骨的和尚,滿身青衣,緩步走出,慢慢道:
「阿彌陀佛!兩位出手太毒辣了!」
龍袖眼中立時一亮,突然跳起來,大聲道:
「鳳!不用理他,快點動手!」
他己看出這個是誰。這個人要阻止的事,就最好是不要發生。
這個人無疑就是不虛。
龍袖拉開架式,大聲道:
「不虛!莫要多管閒事!」
鳳舞已拾起了匕首,看樣子準備動手,不虛沉怒道:
「連一個孕婦亦不放過,你們難道毫不知恥?」
龍袖什麼也不說,氣勁一動,袖中劍突然彈出,飛刺不虛胸膛。
不虛身形一閃,剛欲以因果轉業訣之「小轉業」貼身還擊,耳邊突然傳來一種聲音:
一一一嬰兒的啼哭聲。
一陣狂風掠過,雄霸仰首望大,突然長身而起,聲氣朗朗道:
「各位,午時己過,劍聖未至,況且天色不佳,老夫建議將決戰押後,各位請先行休息!」
話剛落音,秦霜馬上站出來,大聲道:
「師尊,劍聖怯於我幫神威,不敢迎戰,己有在場各大門派為證,無雙城不戰自敗,所謂『勝者為王』請師尊即刻下令,緝拿叛賊斷浪!」
斷浪臉色立變,正欲跳起來出手,忽聽一個聲音威叱道:
「誰說無雙城不戰自敗?」
同時一道豪光衝破烏雲,盡射在三分校場上。
眾人驚愕間,猛發覺場中己無聲息做然屹立著一個人影。
一一一劍!
聖!
所有人的眼光立即集中在他身上。
斷浪,獨孤鳴,釋武尊身形甫動,這時己緩緩的鬆懈下來,臉上驚喜莫名。
雄霸與秦霜全身同時繃緊成一柄出鞘的鐵刀,四雙眼中射出的銳光一齊叮住了劍聖。
只見劍聖神采異常飛揚,完全與昔才頹廢之貌判若兩人,而且較七日前添一股不可思議的逼人氣息。
他既不抱拳,亦不行禮,只淡淡道:
「有勞各位久候,雄霸,來吧!」
身上的殺氣同時間暴放,足下的磚石頓時崩裂。
徐徐移步,邁向觀武台。
兩旁飄揚的施旗立時被無形氣勁切倒。
劍聖身上所散發的氣息,鋒芒之盛,所到之處,週遭眾人就像被利刃剖割一般肢體破碎。
未曾開始比拚,劍聖的劍氣就如此可畏可怖,雄霸不禁震駭當場。
連正在下山的步驚雲亦渾身一顫。
他知道,劍聖來了!
卻不知道劍聖何以發出如此威力奇大的劍氣?
沒有人知道,劍聖這一招就是一一一
滅天絕地劍二十三!
一一天劍,代表祥和,洋溢著無限生機……
一一劍二十三,則代表著死亡,扼殺所有生命!
連無名苦思多年,亦無法領悟的劍二十三,其威力究竟達至何等驚人境界?
是魔?
是道?
所有人都被震懾住了,只有一個人最為清醒。
秦霜!
他心己死。
心死的人,感覺不到身死的可怕。
他只想保護師尊,剿除無雙城最後一股反撲勢力。
他一揚手,厲聲道:
「時辰已過,無雙城不戰己敗,再不配和掌門交手,殺!」
兩傍精銳人馬本是早有所備,這時如夢方醒,立時蜂洶而上。
劍聖卻仿若無睹,徐步前行。
眾悍將的刀鋒眼看就要凌空劈至時,突然劍聖身上透發出一股詭草莫名的晶瑩豪光。
奇事亦隨之陡生。
眾人動作竟全在半空中凝頓,血液亦呈僵化,無法運行,心中均是大驚道:
「啊!為何我們不能動彈?」
雄霸臉上亦駭然變色道:
「怎會這樣的?」
場中所見,包括秦霜,也沒有人能動分毫,簡直匪夷所思。
這時間,死亡己緊緊籠罩三分校場,所有生機正面臨扼殺……
而主宰這一切的,就是一一一
劍聖!
他穿過最密集的人群,那裡的生命頓時灰飛煙滅,連慘哼聲也沒有。
死神召喚時,就連呼叫的本能也給剝奪了。
更嚴重的是劍聖已開始拾級而上,此際四方充斥著無窮的死寂。
正是滅天絕地的前奏。
雄霸竟束手無策。
他縱想出手,身軀亦寸分難移。
劍聖所使威力,簡直令他不敢相信,這修為已絕非凡人所能達至。可是,親身感覺,這鐵一般事實證明,劍聖己將死亡降臨各人頭上。
——劍二十三,一經使出,一切盡皆失去生存權利!天下萬物被逼……
「任!從!宰!割!」
貴為天下武林之主的雄霸亦不例外。
劍聖食指。中指,驕直如劍,緩緩的遞到他眼剛。
雄霸沒有辦法,他只有一死。
他死後,秦霜必亡,天下會必倒,但無雙城是否可取而代之?
雄霸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亮點:
「不!老夫命定風雲所覆,泥菩薩豈會算錯!」
泥菩薩沒有算錯。
就在劍聖雙指點到雄霸胸前時,戰局突起了巨變。
步驚雲抱著孔慈走下天下會時,看見劍聖呆立於台階之上,步驚雲隨意的一掌,擊飛了劍聖,劍聖倒地。但突然間,步驚雲發現劍聖的身體竟一直僵硬不動。
「啊!他早已死了!」步驚雲憑直覺便可斷定。
場中亦隨即發生了另一起變化。
每個人都像突然解除了定身法一樣,均可自由活動了。
但昔才已被劍傷體,此際再行動,傷口立時爆發,頓時血肉橫飛,慘嚎呼天,混和著如洶般的鮮血,就彷彿這裡己化成了絕望的……
阿鼻地獄!
腥血如箭撲面,令雄霸登時清醒。
前面倒地的劍聖亦在同一時間突然立起,疾撲了過來。
雄霸面色一緊,骨節爆出了一聲響,真力在瞬息間重聚,立時運指如飛,使出專門為應付劍聖而苦修的——
三分神指之「斷玉分金」。
指勁盡往劍聖死穴點去,誰知竟悉數透體而過。
雄霸驚駭間,劍聖的劍指己戳到胸前,雄霸百忙中一晃身,劍指插入了右肩。
鮮血飛濺。
劍聖身形同時向前一傾,趨近雄霸。
兩人就此打了個照面,面容俱都分外獰猙可怖。
劍聖道:
「知道劍甘三的厲害吧,」
雄霸痛苦的點點頭。
劍聖的眼光立即失神了下去,用一種低沉得只有自己才聽出來的聲音接道:
「但始終未能把你殺掉,我不甘心!我真的死不甘心……」
「篷」的一聲,頃刻間己化作縷縷青煙,自雄霸創日處沖天而起,氣勢瀰漫了整個三分校場。
劍聖的「迴光返照」,終於沒能格斃雄霸,復興無雙城。
他人雖死但戰意未減,強銳的意聲驅使他化為一股無匹力量與雄霸一戰!亦因其已死,故能悟出凡人不能及的驚世魔劍一一一劍甘三。
可惜真身卻被步驚雲擊中,戰意隨即崩潰。
步驚雲也一擊即退,抱著孔慈,走出天下會。
釋武尊臉色大變,失口驚道:
「啊!劍聖怎麼會突然煙消雲散?」
獨孤鳴垂首低聲道:
「不妙!我們快點逃!」
三人早有默契,雖言劍聖必勝,但若生不測,將於同一時間分頭撤退。
但忽有一個聲音厲叱道:「擒下他們!」
一一一雄霸。
眾人或被劍二十三所述所傷,只有雄霸瞬即定神,喝令圍戰,立時尚有戰鬥力的門眾迅速上前攔堵。
斷浪厲笑一聲,道:
「嘿!想擋本少爺去路?沒這麼容易!」
手中的長形木盒,猛地往地下一按,木盒破開,觸目所見,赫然是失蹤十二年之—
—
火麟劍!
另一面,釋武尊面臨著數名掌門圍剿。
原來此次所邀掌門均與天下會交誼甚深,遇事必挺身相幫!
這廂邊,獨孤鳴退路受阻,正以降龍神腿殺出重圍……
但這三人仍天下會重犯。天下會各堂精銳寧死不退,且愈戰愈多,立將三人陷入絕境——
文學殿堂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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