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神劍易手 文 / 莫仁
白家眾人畢竟功力高強,在一陣大亂下,趁著部隊尚未合圍,很快的便退出了北面,當然,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便是何威凡與易嵐此時都無法指揮部隊,只有任由白家軍殺出。
何威凡這時正與白浪狠拼,白浪左手扶著易嵐,右手一爪一爪的逼退何威凡,論起經驗、招式,何威凡自然比白浪豐富許多,不過白浪這時的功力已經極高,招式雖然單純,但每爪揮出,何威凡都是不得不避。兩人過不了數招,何威凡已知自己拿不下白浪,他往後一躍,正要下令部隊攻擊,卻見一道森寒的光華自東方迅疾的掠來,向著白浪便衝了過去。
白浪自然瞧的清楚,這不是劉芳華還有誰?白浪不敢赤手對付月華劍,何況她也不想對付劉芳華,白浪將右手的豐沛勁力強行止住,左手拉著易嵐往後急躍,險險繞過了劉芳華的一擊。
劉芳華嬌叱一聲:「放開易龍將!」嘴裡喝道,手上絲毫不停,也不知她有沒有落地,只見她迅疾的一轉,月華劍滾成一大片光球,漫天劍雨灑向白浪。
劉芳華的輕功可是一絕,在她全力施為之下,白浪自是瞠乎其後,但總不能束手待斃吧?白浪大吼一聲,全力運集的右爪爪力終於毫不留手的蓄勁而出,向著劉芳華的月華劍轟了過去。
這一瞬間,白浪爪端的青光突然泛出,只見一大片青色的巨爪往前直探,正是被白炰旭戲之為「青靈爪」的功夫。劉芳華嚇了一跳,但她不信月華劍對付不了,她身法只微微一頓,隨即運足功力往前直破,向著白浪推來的青靈巨爪揮去。
兩方一對上,劉芳華手臂雖然一震,但月華劍仍立即將白浪的青靈爪破成兩半,可是白浪的爪力範圍寬達五公尺,他中指爪力雖破,兩側的四指力道依然向著劉芳華急湧而去,劉芳華突覺勁風襲體,她知白浪功力高深,此時好強不得,無可奈何下,劉芳華一止沖式,月華劍回灑一片寒光,滴水不透的護住全身,將白浪其餘四爪勁力同時破的乾乾淨淨,人卻終於頓了下來,還向後震退了幾步。
爪一出手,白浪也頗訝異,自他功力大增後,這也並不是首次以全力出手,怎麼這時會有這樣的變化?
劉芳華同樣大吃一驚,她雖能硬生生的破去白浪的爪力,但持劍的右手可並不好受,這麼說來,若自己手中握的是一柄普通長劍,豈不是輸定了?白浪的功夫竟到了這種程度?
兩人四目相對,劉芳華見白浪依然抓著易嵐,想起這些日子自己全然看錯此人,她不禁火上心頭,一甩有些受震的右手,持劍往前直掠,長劍同時左右連閃,月華劍突化為九,九道劍光籠罩著白浪的上三路所有要害,使的正是「彌倫劍法」的一記絕招──「九峰射日」。
白浪自然而然的又是一爪推出,但這次可不靈了,再也沒有青靈巨爪往外泛出,只有一道青色的爪力向外直射,但爪力遇到了劉芳華以月華劍施用的絕招,自然是如湯潑雪般的轉眼消失,只見月華劍光華四面一集中,九劍驀然匯聚為一,向著白浪的腦袋直衝了過來。
這豈不是開玩笑?難道功夫又消失了?白浪大吃一驚,脫手放開了易嵐,整個人往後急翻,連滾出了三公尺,但劉芳華這招可不是往後滾就能避開,她長劍驀然一閃,轉眼又是一化為九,急追白浪。
這時四面都是官兵,眼看白浪急滾過來,幾名官兵以為有便宜可佔,一下子五、六把刀槍就向著白浪斬下,白浪這時別無選擇,探爪一抓,一名小兵立即向著劉芳華的劍勢甩去,白浪同時一個旋身翻滾,身軀直立的同時,也將這些不知死活的官兵往四面掃了出去。
劉芳華沒想到忽然有個倒楣傢伙扎手紮腳的向著月華劍飛來,這時可收不住力,一楞之間,那名小兵已被月華劍攪成十七、八塊,漫天的血雨四面飛灑,正所謂血肉橫飛。
劉芳華楞了楞,她雖殺過不少蛇人,但殺人還是第一次,一時楞在當場,頗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味道。
這時自然是先下手為強,白浪一把將四面的官兵揮開,自然而然的向著劉芳華就彈了過去,他兩爪同時伸出,向著劉芳華腦門直擊。
勁力瀰漫間,劉芳華猛然驚醒,抬頭一看,白浪的雙爪已經近在眼前,她便算是有月華劍在手,這時也是無法可逃,一楞之下,卻見白浪手一頓,隱隱閃動青色光華的雙爪同時凝住在自己眼前。
為什麼不下手?劉芳華望著白浪的眼睛,閃動吞吐的青色爪端在兩人目光中間,白浪凝著強欲奔騰而出的內息,亦望著劉芳華的雙眼,這一爪卻總是抓不下去。
兩人頓住的時候,四面的眾官兵見到了劉芳華的險境,眾人發一聲喊,同時向著場中湧來,白浪猛然驚醒,身子一面後撤,兩爪同時向四面一掃,緊繃在雙爪、雙臂的勁力立即瀰漫而出,青色氣勁一面擴大一面發出,居然又是剛剛失靈的青靈爪?四面湧來的官兵立即死傷慘重,十餘人殘肢斷臂的向外飛滾出去,慘叫聲不絕於耳。
白浪詫異的看著自己兩手外騰出數公尺的青色爪形,這是怎麼回事?還沒想清楚,耳中已經傳來劉芳華的一聲嬌叱:「你們退下!白浪,你別拿他們出氣,有種就殺了我!」話聲未落,森寒的劍氣已經掩來白浪身側,光華閃動的月華劍毫不客氣的向著白浪掃來。
白浪可不能再藉著扔人擋劍來逃命,眼看自己雙爪外的青色氣勁似乎十分結實,他不再考慮,右爪一揮,向著劉芳華的側面橫抓了過去。
劉芳華吃了一驚,一般來說,面對著劍氣泛出數公尺外的月華劍實在是極難攻擊,沒想到白浪有這手古怪的功夫,居然能攻擊數公尺遠的地方?不過吃驚歸吃驚,劉芳華可並不畏懼,她月華劍閃向左側,向著白浪右手的青靈爪揮去。
白浪自然而然的一揮右手讓開,左爪貼地向著劉芳華下盤橫掃。
劉芳華沒想到白浪的速度這麼快,月華劍來不及回收,她單足一點,憑空後翻五公尺,落地時一彈,重新迅速的向著白浪掠來。
白浪的身法雖然不如劉芳華,但只要手爪微動,數公尺外的青靈爪立即如斯響應的迅速翻動,足能應付劉芳華的攻擊,劉芳華移動再迅速,一時也欺不近白浪的身側。
隨著白浪爪臂的揮動,青靈爪也彷彿實物般的挪動,白浪終於悟出如何用出這種功夫,只要在爪端凝聚內息一陣子,內息雖依然奔騰欲出,但卻也產生了彼此間緊密的聯繫,這也許是破天真氣的特性吧?也所以不同人的破天真氣才能互相吸融,而一傳給他人後卻又難免功散氣消……也許白家絕學「陰爆掌」也與這種特性有關。
這時易嵐在數名官兵的扶持下勉強站起,他眼見白浪與劉芳華打成一團,十餘公尺內無人敢近,他可是焦急萬分,他知道,若非剛剛白浪似是早有預備,在一瞬間將何威凡的掌力震偏,自己現在已經死於非命,卻不知白浪怎麼知道的?
易嵐轉頭一望,見隊伍北方打成一團,似乎是大隊人馬正向著北方追擊白浪的部屬,易嵐心情焦慮,穩不住胸口氣血翻騰,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易龍將,您快躺下休息。」都城的軍隊還搞不清楚狀況,慌張的扶持著易嵐。
易嵐自知無力到後方阻止戰鬥,他深吸一口氣,穩了穩體內的氣血,向著身旁的官兵說:「扶我往前,接近三公主與白龍將。」
他身旁的小兵嚇了一跳,這豈不是找死?
易嵐見他遲疑,怒目大聲說:「快!」
小兵不敢再說,膽戰心驚的扶著易嵐向前,不過腳步自然要放慢些,拖的越久越好。
白浪與劉芳華則是越打越激烈,但時間一長,劉芳華可就有些不支了,他知道白浪的內力高出自己甚多,這麼打下去有敗無贏,劉芳華心一橫,咬牙注意著白浪的動作,打算來個孤注一擲。
劉芳華卻不知道白浪其實也是強弩之末,他的內力固然高於劉芳華,但如此施用所謂的「青靈爪」,難免會不斷的散失內息,就算是破天真氣耐於久戰,但未能突破先天關竅的白浪還是撐不了多久,何況白浪越打越覺沒趣,若自己真的背叛也就罷了,現在卻是背了黑鍋,怎能在這種情形下傷了劉芳華?
驀然間,劉芳華見白浪雙爪同時由兩面夾來,劉芳華一咬牙,全身功力催至頂端,月華劍閃成一大片光球,整個人有如一隻箭頭般的向著白浪平飛過去。
白浪心裡一涼,劉芳華可是在拚命了,自己兩爪襲下,劉芳華的月華劍未必能全然破去,若是還有一絲餘勁,劉芳華非得重傷不可;但換個角度來說,若自己的內息確實被月華劍全部打散,劉芳華順著餘勢攻來,自己也是退無可退……為什麼兩人會落的這種結局?白浪這一瞬間把昨日的決定全拋在腦後,只輕歎了一口氣,兩爪勁力一散,等著讓月華劍一劍穿心。
劉芳華忽覺身旁勁力全散,眼見白浪閉目待死的模樣,心中一驚,手裡一軟,長劍減了七分去勢,卻終於收不回來。
這時驀然一股力道由側面襲來,猛然向著月華劍急轟,劉芳華一驚,卻見滿臉驚慌的易嵐被一個士兵扶在數公尺外,正拼了殘餘的勁力往自己劍端轟出一記「海濤拳」。
怎會如此?劉芳華腦中一陣混亂,順著那股力道往外一偏,連人帶劍險險的擦過白浪的身側,劉芳華停下了腳步,怔怔的望著兩人,過了片刻才遲疑的說:「易……
易龍將?」
「三公主……」易嵐這下可是元氣大傷,他斷斷續續的說:「叛變的是……何……
何威凡,不……不是白浪。」
什麼?劉芳華目光轉向白浪,又驚又怒的說:「你……你怎麼不說?」
白浪依然沒說話,自己確實曾想叛變,只不過被人搶了先而已,面對著劉芳華,白浪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你……還生我的氣?」還不都是白浪這兩天古古怪怪的才讓自己誤會?劉芳華覺得又委屈又生氣,她一跺腳,轉頭正要找何威凡的麻煩,卻沒見到何威凡,遠遠的只見北方沙塵揚起,數公里外,數千官兵正向著北面不斷奔馳,看樣子何威凡八成已經趕去後隊,正指揮軍隊追殺白浪的部屬。
這傢伙!劉芳華轉頭大喝:「所有部隊收兵,這是一場誤會!」她一面轉頭往北面繞去。
為什麼會搞成這模樣?白浪轉頭望向重傷的易嵐,這人剛剛救了自己一命……
而之前自己還想殺了他……白浪雙手痛苦的捂著臉搓動片刻,這才歎聲扶著易嵐說:
「易龍將,你還好吧?」
「殺了白浪,救回易龍將!」何威凡不知從哪裡又冒了出來,指揮著四周呆住的部隊向著兩人衝來。
他不是退到後方去了嗎?白浪吃了一驚。
而易嵐見何威凡居然以自己做攻擊的名義,情緒一陣激動,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白浪氣悶了半天,早就恨透了何威凡,眼見部隊似乎不知何威凡已經叛變,也就是說易嵐暫時應不會有事,白浪放開易嵐,驀然長嘯一聲,整個人跟著騰身躍起,嘯聲破空之際,白浪掌端青靈爪再現,向著十餘公尺外的何威凡飛身轟去。
北端的白家眾人與白浪的命運可不大相同,還好白家眾人不愧是經過數十年的訓練,對付普通的官兵足可以一當十,在部隊一陣混亂之後,他們幾乎沒怎麼傷亡的撤出了大隊,還傷了不少的都城部隊。不過何威凡剛剛確實曾趕到後隊去指揮部隊,在他的率領下,本有些遲疑的隊伍立即直咬著白家軍的後隊急撲,這麼一來,被人銜尾追擊的白家軍自然是沒法好好逃命,幾個高手只好留在後隊且戰且走、邊打邊逃,白炰旭更是一面奔一面怨歎不已,這次實在太掉以輕心了,若因此無法逃出,豈不是把白家的所有精銳葬送了?
奔出不到十公里,翻過了五、六個小丘,畢竟白家軍功力較高,在高低起伏的地形下,逐漸拉遠了與追兵的距離,眼看面前又是一座小丘,眾人自然又翻上了上去,奔在前方的部分白家軍忽然一楞,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
白廣心知有異,急奔上丘遠遠一望,只見前方是一大片遼闊的平野,而且根本沒有劉禮的援軍,白廣知道這次玩完了,在平野讓數千軍隊追擊,便算是鐵打的身子也難應付,白廣心裡有數,這次白家人成了劉禮叛變的墊腳石,他立即大喝一聲:
「結陣,我們死守這個小丘。」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白家軍被擊破之前,劉禮的大軍提前出現。
這時白廣也已明白了劉禮的計謀,白家三百人功力高強,又是新加入軍伍,本就容易遭忌,也容易被離間,而習回河城不知如何吸收了「磐石龍將」何威凡,只要何威凡登高一呼後,萬餘名官兵合擊白家軍,白家軍必定死傷殆盡,當然大軍至少也會損失個兩、三千人。
更重要的是,何威凡發動之前已把白浪與易嵐喚到前隊,現在白浪應該非死即傷,易嵐除非也叛向劉禮,否則八成也是凶多吉少。而這一戰之後,部隊的高級將領只餘何威凡一人,要宰掉劉然可說是易如反掌,雖說東極城的兩千官兵是個變數,但對於大局來說卻是沒什麼妨礙。
在整個過程中,劉禮、習回河城軍隊幾乎都不用出面,劉然便已陷入險境,無論昨夜自己有沒有去見劉禮,白家眾人的命運更是早已注定,劉禮讓眾人往北突圍,不過是個推托的說法。
想到這裡,白廣暗歎一聲,自己自負聰明機變,沒想到戰陣之事與人生大不相同,自己要學的東西可多了……只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學。
白彤這時正剛從南面丘下翻上來,浴血奔到白廣身側,詫異的大聲叫:「阿廣!
停下來不是找死?」
白廣往北方一指,白彤一望北面竟是整片的平野,心也整個冷了下來,白廣的決定沒錯,繼續奔逃與丘上結陣最後都會死,但留在山丘上據險而守,靠著身上的緊急食水,少說也能撐個一、兩天,不但死的慢了些,也有機會殺掉更多的敵人。
白彤深吸一口氣,緊咬著牙緩緩說:「好吧,就拚個你死我活!」
這時白姓一族已經聚集在丘頂,望著下方將他們團團圍住的近六千官兵,這些官兵可都不是戰場新鮮人,眼見白家軍居高臨下,自然而然的四面圍困,等待著將領的指示。
忽然間,南方一個人影足踏紅雲急奔而來,遠遠的就大聲呼喚:「部隊收兵,這次是誤會!」正是劉芳華展開身法迅速的趕來,也只有她能這麼快的趕到。
聽見劉芳華這麼嚷,下方的官兵自然一陣騷動,劉芳華奔到部隊前頭,望著領頭的幾名管帶說:「大家注意,何龍將的命令有誤,所有部隊收隊回返。」
「啟稟三公主……」一個管帶皺著眉躬身說:「依人族律令,我們只應聽從直屬長官的指揮……」
劉芳華自然知道,他們的直屬長官就是何威凡與易嵐兩人,何況以身處都城的軍隊來說,到處都能見到高階長官,更得格外遵守這種戒條,劉芳華正要發脾氣時,忽然想起沒見到何威凡,她立即問:「何龍將呢?」
幾名管帶面面相覷,他們圍住了白浪的軍隊後正在等待命令,怎知道何威凡忽然又不見了蹤影?
劉芳華臉色微變,何威凡難道又溜了回去?劉芳華腳一跺,轉身又向著南方飛掠回去。
白廣等人遠遠的在丘上見到這番變故,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這番誤會當真化解了,眾人到底還要不要加入劉然的部隊中?還是就這麼抵抗下去?
而白浪到底現在狀況如何?
這時的西面隊伍中,白浪卻正在追殺何威凡,何威凡身為都城四大龍將之首,功力自然不弱,雖比之白浪又差了數籌,但身法招式卻略勝白浪,加上白浪剛剛才與劉芳華拚鬥了一場,是以兩人一開始打了個難解難分。
至於青靈爪雖然威力極大,但卻非常耗費功力,白浪現在不敢繼續使用,只以原先的爪功對付。話說回來,還好白浪也是身為龍將,加上易嵐在一旁的呼喊,上前幫助何威凡的人並不多,白浪才能專心的應付,不然兩人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兩人交手片刻,何威凡狀況越來越是不佳,白浪的破天真氣極擅久戰,若一開始何威凡便沒佔到白浪的上風,想漸入佳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敢施用青靈爪的白浪,一時間自然也拿不下何威凡。
何威凡眼見狀況不對,他急忙縱身後退,一面大聲呼喚士兵擒住白浪,遠遠的卻見一道人影輕若飄風的電射過來,耳中同時傳來劉芳華的嬌叱聲:「你們兩個都住手,父皇要向你們三人問話。」
白浪心裡頭一股悶氣無處發洩,根本不想停手,他閃身讓過幾名攔阻的士兵,向著退避的何威凡一爪爪殺去,對劉芳華的呼喚可說是充耳不聞。
何威凡卻是有苦無處訴,白浪彷彿一隻瘋虎般的緊咬著自己,想避過已經十分艱難,遑論停手?就算當真停手對質也不利於己,於是何威凡一面與白浪放對,一面心思急轉,想找出一個完善的方法。
劉芳華見沒人理會自己,臉上的神色自然好看不起來,不過說老實話,劉芳華卻也是假傳聖旨,直到現在,遠在半公里外的劉然一直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本來暫任劉然親兵隊的白浪軍隊又被趕開,一時之間,劉然連個傳令兵都沒有。
而這邊白浪與何威凡的戰況卻越來越接近尾聲,兩人的功夫本相差不遠,但何威凡在激戰中分心當然是自找倒楣,沒過數招,白浪左右爪同時一個外崩,把何威凡的一雙手同時震到外門,白浪左手一折,反穿何威凡咽喉,竟是個一爪斃命的招式。
何威凡眼見火燒眉毛,他大吼一聲,右手迅如電閃的一個回翻,一股掌力猛然隔空逼出,向著白浪的左臂轟來。
按道理,這一掌絕攔不下白浪的爪力,但何威凡一出掌白浪便覺有異,這股掌力竟凝結彷若實物,若是撞上了自己手臂,別說抓不上對方,說不定自己的左臂還得受傷,白浪心念一轉間,右爪翻向何威凡胸腹,左爪卻轉向一迎,正面向著何威凡的掌力迎去。
兩方勁道這麼一碰,氣爆聲驀然響起,狂風向著四面激射,白浪渾身一震,身不由主的向後退了數步,右爪劇痛之下自然也抓了個空,仔細一看,何威凡卻仍站在原地,只不過臉色有些蒼白的望著自己。
這是什麼功夫?白浪可是吃了一驚,何威凡不愧是都城四大龍將之首,果然還有一兩手絕招。
白浪自不知道,這便是何威凡仗以成名的「磐石掌」,磐石掌一出氣勁凝結如同磐石,威力極大,但一盛二衰三竭,這種功夫雖稱絕學,卻不能持續的發出,所以除非到了生死交關,何威凡向來不輕用這種功夫,這便是與白浪的爪功,甚至易嵐的「海濤拳」之間最大的不同,反而有些類似白浪剛練成的「青靈爪」。
場中驀然風平浪靜,劉芳華立即躍到兩人之間,月華劍倏然出鞘,攔著兩人的身形說:「夠了,你們跟我去見父皇。」
易嵐雖不知何威凡為什麼突然轟自己一下,但兩人畢竟是數十年的交情,易嵐望著何威凡沉痛而緩慢的說:「何兄……你究竟為什麼……?」
「不用多說了,我們去見皇上。」何威凡本就生的相貌堂堂,他一昂首,氣勢自然泛出,彷彿他一點都沒錯,眾人只不過是誤會了他。
白浪看了心裡發火,但這時撲上去難不成又要與劉芳華打一架?白浪恨恨的瞪了何威凡一眼,轉頭向著東方大步邁去。
易嵐向來視何威凡為兄長,這一下倒是受了影響,暗暗思忖自己是否誤會了他?
可是事實又明明擺在眼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看易嵐不說話,劉芳華更是一頭霧水,這件事到底誰錯了?莫非當真有了誤會?劉芳華搖搖頭,轉念心想,北面一時之間應該也不會打起來,就讓他們在父親面前先說個清楚,於是劉芳華不再囉唆,也轉頭向著東方前進。
四人魚貫往東,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白浪,本來依官階、資歷,劉芳華應在最前,白浪應排最後,不過白浪現在滿肚子火,一時也不管這麼多禮數,易嵐本就應該走在何威凡之後,加上它現在需要有人攙扶,速度又更慢了些。
劉芳華看著前方白浪孤伶伶的背影,卻也忍不住有些生氣,有什麼話不能和自己說的?你真的把我當外人嗎?我們不是朋友嗎?
就在劉芳華望著白浪的身影發呆時,劉芳華身後突然激起一陣勁風,同時傳出易嵐的驚呼聲,劉芳華急忙回頭,卻只覺後腦一陣劇痛,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走在前方的白浪聽見易嵐的驚呼,猛一轉頭,卻見劉芳華正軟軟的倒在何威凡的身上,這還得了?白浪大驚之下,連忙轉身撲去,向著何威凡急襲。
剛抓穩了劉芳華,白浪的爪力已經襲到了何威凡面前,眼見何威凡就要來不及應付,忽見光華一閃,何威凡已經拔出了劉芳華背後的月華劍,月華劍光華大漲之下,迫的白浪不得不翻身後退,先避其鋒。
易嵐這時已經走到了數公尺外,他大呼說:「何威凡,你快放下三公主!」
何威凡臉色一沉說:「你什麼都不懂,我全是為了人族好。」
「什麼為了人族好?」易嵐怒形於色的說:「你想對三公主做什麼?」
何威凡沉聲說:「易兄弟,我剛剛本想一掌將你擊昏,沒想到被這小子一鬧,反而把你打傷了,為兄在這裡向你陪個不是。」
這話倒是有點道理,易嵐心裡知道,剛剛何威凡一掌轟來,自己雖然來不及應變,但卻明白感受到掌力及身前確實忽然一偏,同時力道也陡然增大,說不定真是因為白浪的反擊,這才逼的何威凡不得不相應加力,還好他同時掌力也偏了一些,由後腦轉至背心,不然依著原來的方向,自己可是非死不可,想到這裡,易嵐總算是較為心平氣和,歎了一口氣說:「何大哥,你這麼作……有什麼好處?」
「好處?」何威凡臉罩濃霜,神色痛苦的說:「我們相交數十年,我會是為了好處而作出這種事的人嗎?」
「那是為了什麼?」易嵐往前一步說。
「我有充分的證據。」何威凡目光凝視著白浪說:「這批人定然是白家後裔,這次加入軍旅必定不懷好意,但皇上與三公主對他們十分信任,連護翼的親兵都是他們的人,皇上可說是危在旦夕,若我不突出奇招,怎能將他們全趕出部隊?只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已有防備,不然他怎麼躲的過我那一掌?」
確實有些蹊蹺,自己根本來不及運功,白浪卻能擊退何威凡,易嵐想到這裡,雖還不至於對白浪產生疑念,卻也有些難以想透,於是自然的將目光轉向白浪,想聽白浪的解釋。
白浪怎麼解釋?剛剛自己確實想來個一箭雙鵰,沒想到何威凡現在卻拿這個作文章?白浪心念一轉,想不出應該如何解釋,只好不答反問的說:「何龍將說在下是白家後裔,指的可是五十年前的白姓皇族?」
「當然。」何威凡正色說:「先不說你等功力奇高,心法與『破天真氣』極為相似,我且問問你,你部隊中的三百人,全都是在南角城附近招集來的嗎?」
白浪一怔,心中暗暗湧起一絲不祥的感覺,但只能硬著頭皮說:「正是。」
「哈哈哈……」何威凡仰天大笑數聲,跟著大聲說:「易兄弟,你可見過一支新招募不到一個月的普通部隊,不但功力高強、全屬貴族,而且隊中功力接近龍將的多達三、四人,更稀奇的是,他們與白浪師徒之間默契十分明顯……若說是臨時招集的,誰會相信?何況南角城附近若是有這麼多高手,南角王豈會不知?怎會任他們流落草野,等著被他們招募?」
「這話倒也有些道理。」白浪身後突然傳出聲音,白浪一驚回頭,卻見劉然正緩緩策馬而來,他目光凝住著何威凡說:「不過何龍將,無論如何,你先把芳華放下。」
四面眾官兵不知誰是誰非,正一頭霧水的看著幾位龍將爭執,眼看劉然策馬而來,眾人立即恭聲請安:「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免。」劉然轉回頭,目光直視著何威凡說:「何龍將,怎麼了?難道你真的不放過芳華?」
「皇上恕罪。」何威凡依然不放手,只微微躬身說:「啟稟皇上,罪臣自知已犯下重罪,難逃一死,但放下三公主之前,罪臣有一事相求。」
劉然皺起眉頭說:「你說。」
「擒住白浪。」何威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並剿滅那三百人。」
「胡鬧。」劉然臉色微變,輕斥說:「你枉為四大龍將之首,居然向朕要脅?」
這時劉芳華正緩緩的醒來,恰好聽到最後的兩句話,她這時渾身乏力,加上何威凡手掌不輕不重的捏在她玉頸左右血脈之上,劉芳華自然不敢妄動,不過她的個性素來強硬,也不管何威凡提出了什麼要求,當下便破口大罵:「何威凡,你還不快把我放下來?」
「三公主見諒。」何威凡面含悲痛的一笑說:「何威凡死前能為皇上做點事,也算是死的值得了。」
劉然不由得有些感動的說:「何龍將,現在白龍將手下均已被逼至北面,朕的安危你可以不用擔心,有什麼事,就先放下芳華再說。」
「不。」何威凡面色凜然的說:「皇上,您是個仁民愛物的好君主,但罪臣也深知皇上的脾氣,罪臣既犯此事,皇上是不會再信任罪臣了,罪臣要在授首之前,親眼見到白家餘孽死淨,不然罪臣死後也無面目見先皇。」
劉芳華這段話可聽的一清二楚,她雖然人在何威凡手中,卻依然斥罵說:「你別胡說,我當時便在南角城,曾親眼見到白浪殺傷白家餘孽,並與定疆同陷入白家餘孽所策劃的計謀中,若不是他兩人命大,這時候都早已命歸黃泉。不只如此,他們還擊破了白家的奸計,保住了南角城,你這些危言聳聽的話騙別人可以,可騙不了我。」
易嵐想起這件事,跟著點頭沉聲說:「三公主說的對,當時屬下也在南角城,擊退木蛇聯軍此事,白龍將確實付出了極大的心力,也曾幾次在死亡邊緣打轉,臣下亦可作證……何兄,還不快放了三公主?」
這段往事,劉芳華一直沒時間向劉然稟報,這時聽劉芳華、易嵐相繼發言,劉然剛剛對白浪興起的疑心自然散去大半,他目光凝住在何威凡身上,沉聲說:「你還有什麼話說?莫非你只是故意拖延時間,想與什麼人裡應外合不成?」
何威凡卻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番話,一時間他的臉色十分難看,望著四面皆是敵意的目光,他不可置信的抬頭仰望天際,艱辛的說:「莫非……我真的錯了?」捉著劉芳華的五指不自禁的微微鬆開了些。
劉芳華的功力本較何威凡差不了多少,不然也不能身任護國使,雖說這時她身體的不適尚未完全復原,但一感到頸上的壓力略鬆,劉芳華勁力一迸,整個人急欲彈身閃開何威凡的掌心。
何威凡一覺手中有異,月華劍立即一個回掃,一片光華如雪的劍光立即將劉芳華彈出的身影攔下,左手毫不遲疑的又向著無路可進的劉芳華擒拿。
劉芳華這麼一動,一直沒說話的白浪立即動了起來,經過了這段時間,他的內息已漸漸凝聚,更早已凝聚了爪力相待,眼見機會一來,白浪右爪突現青影,目標物正是月華劍。
月華劍與青靈爪正要相遇時,先一步閃至側面的劉然終於出手了,只見他右手破空一劃,一股削利如刃的掌力破空劈出,隨著劃開空間的銳嘯聲,迅疾的向著何威凡激射。
但月華劍畢竟是神兵,在何威凡的手中又比在劉芳華手中威力還大,何威凡兩面一迎,將白浪的爪力,劉然的掌力同時破開,左手又將劉芳華重新捉住,跟著大喝一聲:「住手!」
白浪與劉然投鼠忌器,只好同時停手,何威凡有月華劍在手,想就出劉芳華是不可能的事,劉然終於忍不住氣急的說:「何威凡,你難道不怕連誅九族?」
「誅九族?」何威凡臉色痛苦的仰天長笑說:「這也要皇上回得了都城才行。」
「你是什麼意思?」劉然的臉色大變。
白浪聽了卻也是心裡一驚,一開始他認為何威凡必定已與劉禮私通,後來才以為是自己誤會了何威凡,沒想到何威凡這時又冒出了這一番話,莫非他還是與劉禮有什麼關係?
何威凡目光轉向白浪說:「白浪,三公主與易兄弟說的都有道理,但我還有個直接的證據。」
「請說。」白浪平靜的說,反正要來的終究會來,還不如讓他爽快的說出口。
「你向不用劍,也不知從哪裡學了一套爪功。」何威凡沉聲說:「但你的部屬卻有許多人用劍,而且用的正是破天劍法,這件事你如何解釋?」
白浪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正沉吟間,劉然目光已經轉過來,面色嚴肅的望著白浪說:「白龍將,此事當真?」
白浪還沒說話,何威凡掌下的劉芳華已經先叫了出來:「這該問陳彤、陳廣他們,這些人又不是白浪招募而來的,白浪怎麼明白?」
「好了。」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劉然一個頭兩個大的揮揮手說:
「何龍將,我念在你一片忠心,這件事就先罷了,朕答應你暫時不用白浪的部隊當親兵,這樣你總放心了吧?快放了芳華。」
「不行。」何威凡焦急的說:「就算白龍將不算在內,皇上先剿滅了那三百人再說。」
「你簡直得寸進尺。」劉然不悅的說:「你非得給我一個理由不可,否則若冤枉了他們,朕何以對天下?」
「皇上,罪臣現在不能明說。」何威凡有些氣急敗壞的說:「但若皇上下不了決定,戰禍卻是迫在眉睫。」
所有人都聽了出來,何威凡是話裡有話,劉芳華一怔之下,也不管自己仍在何威凡的掌握中,硬轉回頭開口便說:「二叔怎麼跟你說的?」
何威凡一怔,吞了一口口水,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劉然火上心頭,大喝一聲:
「何龍將,老二當真跟你說了什麼?」
何威凡掙扎了片刻,終於吐出話來:「昨晚……唐龍將替神山衛國使傳話給罪臣……說為了不負先皇在天之靈,衛國使絕不會讓白家餘孽走出這片丘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