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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心急如火奔華山 文 / 上官鼎

    第二天。

    黃昏時分,丁棄武到達了伏牛山下的青石鎮,停了下來。

    青石鎮不是大地方,但卻十分熱鬧,有幾家酒館,也有兩塚旅店。

    丁棄武並不想住店,也不想吃喝酒,他只想在鎮上略事盤桓一陣,就連夜的趕上伏牛山去。

    因為,夜間行動比白日之間方便得多,他要在一夜之間查出心靜大師被害的經過。

    忽然……在一條大街的轉角上有一個破破爛爛的卦攤上寫了四行大字,是:

    「山人潛修名山,

    輕易不出禪關!

    只為許下一願,

    要救四十八難。」

    上面有三個橫寫的大字是:張鐵嘴。

    丁棄武因想再消磨一陣時間,於是湊到他的卦攤之前,笑笑道:「尊駕這些字是什麼意思?」

    張鐵嘴道:「在下已經寫得很清楚了,是在下許下宏願,要救人世中的四十八個罹難之人!」

    丁棄武道:「尊駕的口氣不小,但不知要怎樣救法?」

    張鐵嘴道:「在下要找四十八個有難之人,救了他們的命,然後再回去潛修!」

    丁棄武道:「原來如此!」

    張鐵嘴又瞧了丁棄武一眼,忽道:「這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丁棄武一征道:「尊駕這是什麼意思?」

    張鐵嘴道:「尊駕就是在下要救的四十八難之一!」

    丁棄武淡然一笑道:「可惜在下無難在身,也並不相信這些!」

    張鐵嘴道:「這與迷信無關,而且在下要救你,也不是因為你會有何災難,而是……」

    微微一頓,又道:「這災難你早巳惹到身上了!」

    丁棄武道:「嗯!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張鐵嘴道:「在下一說出來,你就很容易懂了……」

    微微一頓,又道:「尊駕中庭有青烏之色,可知是有毒素襲體,難道尊駕一點都不知?」

    丁棄武一怔道:「駕尊說得不錯,在下是中過毒,但那不過是十分普通的毒素,已被在下排出體外了!」

    張鐵嘴連連搖頭道:「只怕未必!」

    丁棄武道:「尊駕難道除了算命之外,還懂得醫道?」

    張鐵嘴哈哈一笑道:「在下算命的時候稱為張鐵嘴,施醫的時候就叫張一帖相信尊駕明白這意思?」

    丁棄武道:「在下當然明白,但……」

    張鐵嘴凝重的道:「就算尊駕願意要在下治療,但在下也無法應命,因為施主的毒傷已入內腑,非是在下的能力所可及的了!」

    丁棄武沒有吭聲。

    張鐵嘴道:「相信曾駕一定還在懷疑,認為在下所言不確,這也沒有關係,在下提供一個辦法讓尊駕作為最後的一條救命之計……」

    微微一頓,又道:「在距此正北十五里的秋風崗上,住著一位奇人,可以治得了尊駕的毒症!」

    丁棄武雖然仍未深信,但卻連忙拱拱手道:「多謝尊駕指點!」

    他隨即起身離開了張鐵嘴的卦攤,向鎮外馳去。

    不久,他已到了一片山坡之前,於是,他坐了下來運息行功。

    果然,三焦之處有一種麻絲的感覺,這證明張鐵嘴的話不錯,毒素並未完全排出,殘餘的毒素已經深入了內腑之中。

    他大為懊喪,為什麼自己當時為如大意,竟然誤以為毒素已經完全排出。

    他立刻又明白了這原因,那不是一種普通的毒素,否則不會有這樣的後果。

    他也曾聽人說過,有種絕毒而無可解救的毒素,只要一經沾入人體,就休想把它完全排泄出去,莫非自己所中的就是這種毒藥?」

    他想到了張鐵嘴的話,於是他撲奔正北方向走去。

    果然在十五里左右,看到了一片山崗。那山崗不大,而且崗上光禿無物,除了遍地的山花野草之外,連一株小樹也是沒有。

    丁棄武急忙走上崗去,只見光禿禿的山崗上果然有片竹木搭建的房舍。

    丁棄武走到房舍之前,猶豫了一下,終於伸手去輕輕叩門。

    一連叩了幾次,方才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房內應道:「什麼人啊,這麼晚了還來敲門打戶的?」

    丁棄武聽得出那人年紀已經不小,連忙應道:「請老丈開門,在下姓丁,是來請老丈幫忙的!」

    房門打了開來,一個白髮銀髯,身材魁偉的老者當門而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丁棄武一陣,道:「你來找老夫幫什麼忙?」

    丁棄武道:「在下聽說老丈是一位世外奇人,精於醫道,能治療毒傷,所以在下……」

    「慢著……」

    那老者打斷了他的話道:「老夫在此隱居,沒有人知道老夫的一切,你又如何知道老夫精於醫道?」

    丁棄武只好道:「實不相瞞,是鎮上的張鐵嘴指點在下來的!」

    「張鐵嘴……」

    那老者搖搖頭,道:「他應該改名張多嘴,老夫一再叮囑他不要洩露老夫的事,這小子硬是不聽……」

    丁棄武道:「老丈仁心仁術,就替在下治一治吧!」

    那老者又仔細瞧了丁棄武一陣,道:「你的毒素已入內腑,治起來相當麻煩,還是不治也罷!」

    微微一頓,又道:「你中毒很少,一時之間,不會有什麼關係!」

    丁棄武困惑的道:「不論毒素多少,既在體內,總不是一件好事,日後……」

    那老者笑笑道:「三年之內,大約不會發作。」

    丁棄武忙道:「那麼三年之後呢?」

    那老者忖思了一下道:「三年之後,可能會開始潰爛,先是四肢,而後是胸腹,所以活到三年之時,你最好自殺!」

    丁棄武苦笑道:「老丈真會開玩笑……不能讓在下到房中一坐麼?」

    那老者笑笑道:「當然可以……」

    於是,身子一側,讓丁棄武進入了房間之中。

    房中陳設簡單,但卻十分整潔,四壁並沒有藥架藥草,不像是一個名醫的居處。

    只聽那老者笑笑道:「看情形你是賴上老夫的了,對麼?」

    丁棄武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丈何樂而不為?」

    那老者慢悠悠的道:「不是不為,是太麻煩,你知道老夫這個人最怕麻煩……」

    微微一頓,又道:「譬如說,你的毒素已經深入了骨髓與內腑之中,第一步先要使你喝醉……」

    丁棄武道:「嗯!為什麼?」

    那老者笑笑道:「由為喝酒之後,可以使你四肢百脈都活動起來,能誘使毒素外流!」

    丁棄武道:「老丈似乎說得頗有道理……」

    目光微轉,又道:「在喝了酒之後呢?」

    那老者道:「喝過酒後,老夫就要給你服下兩種藥物,使毒素由汗液中排出來……」

    丁棄武道:「看來並不太困難。」

    「不……」

    那老者搖搖頭道:「不要說這方法是否能夠成功,是一個疑問?就算能夠成功,毒素仍然不會完全乾淨,先後還耍再使你服下三種藥去………」

    丁棄武道:「在下既然來求老丈,就對老丈完全信任,至於藥費,在下一定如數照付。」

    那老者又淡淡一笑道:「老夫並不是向你索討藥費,而是怕麻煩,因為治起來不一定能順利成功,如果一種方法不行,還要另換一種,而且開始治療之後,時時刻刻都要觀察你的變化,那實在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丁棄武苦笑道:「總之要老丈幫忙才好。」

    那老者道:「你可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麼?」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正要向前輩請教。」

    那老者皺眉頭道:「你中的乃是稀世奇毒『紅鼠乳液』。」

    丁棄武怔了一怔,道:「在下似乎還從沒聽說過有這種東西。」

    那老者點點頭道:「你自然不會聽說過,這種紅鼠,在江湖中根本難以見到,只有到嶺南地區才能在深山之中偶然找到……」

    微微一頓,又道:「這種紅鼠十隻之中有九隻並無乳液,所以就是找到更加不易獲得!」

    丁棄武道:「老丈經多見廣,在下敬佩得很,但……還懇求老丈替在下一治!」

    求老者苦笑了一聲道:「好吧,既然你如此相信老夫就不好袖手而不問了!」

    說著站起身來,從內室中取出了一缸酒來,向丁棄武面前一擺,道:「喝它下去。」

    丁棄武皺眉道:「難道要在下把這整缸的酒都喝光?」

    那老者點點頭道:「一點不錯,要喝得一滴不剩。」

    丁棄武道:「在下一向不喜歡多飲,這整缸的酒如何能夠完全喝得下去?」

    那老者哼了一聲道:「如不能喝下去,那就不要再囉嗦,老夫沒有多餘的時間來跟你磨了。」

    丁棄武只好苦笑了一聲道:「好吧,在下願意盡力喝了下去,但

    ……」

    目光一轉,又道:「老丈可否給在下弄一點下酒的菜餚?」

    那老者連連搖頭道:「不行,這並非者夫吝嗇下酒的那點菜餚,而是如果配了萊著就無法使排毒的工作有效,喝下一缸酒去也等於沒喝!」

    丁棄武無可奈何的道:「好吧,在下遵命了!」

    於是,他咬咬牙,把整壇的酒舉了起來,閉著眼睛,一口口的硬灌了下去。

    大約費了一頓飯左右的時光,他方才把一罈酒完全灌了肚去。

    雖然他內力高深,喝下一罈酒去,不見得會禁受不住,但也弄得頭暈目眩,搖搖欲倒。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你雖然不善飲酒,但像這種酒量,也夠驚人的……」

    丁喬武道:「在下酒巳喝光,是否應該服藥了?」

    那老者搖搖頭道:「別忙,且等灑力發散一下,才能服藥,否則藥物服了下去,也會失了效用!」

    丁棄武笑笑道:「看情形在下是非聽老丈擺佈不可了!」

    那老者大笑道:「老夫會一再拒絕,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並不是老夫有這份興趣!」

    「不錯……」

    丁棄武點點頭道:「這是在下要求老丈這樣做的,在下自然不便有什麼怨言!」

    那老者道:「坐下來,平心靜氣讓酒力發散一下,再服藥下去。」

    丁棄武依然坐了下來,道:「請恕在下冒味,方纔所喝的那一罈酒之中,似乎也有些藥味,不知……」

    那老者點點頭道:「當然酒中有藥,因為老夫是替你治療內毒,醫中加藥,為了便於活血!」

    丁棄武笑笑道:「原來如此。」

    那老者道:「還要等個把時辰才能服藥,現在你我不妨談上一談!」

    丁棄武道:「老丈不睡了麼?」

    那老者歎口氣道:「我說過這是件麻煩的事,為了給你治療內毒,自然只好不睡了。」

    筍延一頓,又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因為什麼才中了此毒?」

    丁棄武坦然道:「在下姓丁名棄武。關於中毒的事,無非是受了歹人的暗算。」

    那老者點頭道:「江湖之中什麼事都去發生,一不小心,就會惹上大禍!」

    丁棄武道:「還沒請教老丈貴姓大名!」

    那老者道:「你何不猜上一猜!」

    丁棄武道:「平白無故,素不相識,叫在下如何猜法?」

    那老者笑笑道:「如果你肯仔細想想,也許可以猜得出來,反正現在閒著沒事,你何不多費費腦子!」

    丁棄武瞧了那老者一陣,道:「也許在下已經猜出來了,只是……不說也罷!」

    那老者急急的道:「為什麼?」

    丁棄武道:「眼下老丈正為我治療內毒,如果說出老丈的名字來,也許會引起你我的一些誤會,豈不反而弄巧成拙,所以在下並不想說!」

    那老者笑道:「老夫是說一不二之人,既然答應了給你治療內毒,就不會因為任何緣故而中途罷手,所以你儘管明說,老夫絕對不會見怪!」

    丁棄武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在下說明便了。」

    瞧了那老者一眼,方才一字一頓的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前輩該是龍應年!」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好悟力,老夫果然就是龍應年,不過,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丁棄武笑道:「前輩身材魁梧,一貌堂堂,像老丈這般年紀,而那能有這種面貌,除了老丈之外,再也不會有別人。」

    那老者笑道:「你先別往我臉上貼金,你怎知老夫必定會面貌過人一等?」

    丁棄武道:「太簡單了,因為當年老丈能使數名女子傾心,而且至死不諭,如非面貌過人一等,怎麼會有那樣的事情?

    龍應年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些道理……」

    瞧著丁棄武微微一笑,又道:「你與老夫當年簡直是一摸一樣,大約也有許多少女為你神魂顛倒吧?」

    丁棄武道:「老丈您要取笑……」

    念微一頓,又道:「那少巖峰質的茅屋之中是老丈把紅蝴蝶殺死的吧!」

    龍應年哈哈氣笑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丁棄武道:「這很明顯老丈既會醫毒,自然也會用毒,當然必是老丈了……」

    微微一頓,又道:「因為紅蝴蝶與人無爭,只有與老丈有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所以我知道那枝毒箭必是老丈射到她後項上的!」

    龍應年哈哈大笑道:「你很聰明,簡直有些料事如神。」

    丁棄武道:「謝謝老丈的恭維。」

    龍應年道:「你對老夫有些什麼批評?」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不便於明講!」

    龍應年道:「為什麼!」

    丁棄武道:「因為老丈正為在下治療毒傷,如果說出來,豈不傷了你我的感情……」

    目光一轉,又道:「如因使老丈不再為在下治療內毒,那豈非得不償失!」

    龍應年搖搖頭道:「你不必顧慮得這樣多,我不會為此生氣,不論你對我說些什麼,我也還是一樣的對待你!」

    丁棄武道:「既然如此,在下願意說句公道話,老丈實在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禽獸!」

    龍應年老臉變色,咬咬牙道:「雖然不大好聽,但這大約是你的真心話!」

    丁棄武點點頭道:「不錯……」

    微微一頓,又道:「那楊方霞、劉向葵的事暫時拋開不提,先說說紅蝴蝶吧,她四十年以來在追蹤你,大約你也知道,她並不是為了非殺你不可吧?」

    龍應年點點頭道:「不錯,老夫也知道,她仍然有與老夫重歸於好之意!」

    丁武道:「四十年來她找到了你八十多次,而你卻拋開了她,這已經夠狠心的了,而你又在她垂暮之年殺死了她,你還有點良心麼?」

    龍應年微怒道:「你不該如此罵我,你該知道老夫眼下正在為你治療內毒。」

    丁棄武哧的笑道:「多謝老丈提醒了我,要不然我幾乎忘了這一件事!」當下搖搖頭,住口不語。

    龍應年停頓了一下,又道:「劉向葵與楊方霞你也都遇到過?」

    丁棄武點點頭,道:「在下與你似乎特別有緣,至少,被你拋棄的女人,被在下遇上了三個,除開無心師太之外,另外兩人的結局都很悲慘了!」

    龍應年雙手一攤道:「老夫還不是一樣的悲慘,到如今依然是孤老頭子一個……」

    丁棄武淡然一笑道:「這是老丈自作自受,而且,只怕還有更壞的報應!」

    龍應年道:「什麼報應?」

    丁棄武道:「只怕會不得好死!」

    龍應年哈哈大笑道:「張鐵嘴是我老友,他精於相術,還沒相出我會不得好死,為什麼你能相得出來?」

    丁棄武道:「江湖術士,信口胡言,那能全聽他的!」

    龍應年道:「那麼你呢,難道你的相術比他還要高明一些不成!」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不靠相木,而是靠實際的情形!」

    龍應年道:「什麼實際情形!」

    丁棄武笑道:「因為我會殺死你,所以我不必相面,就知道你不得好死!」

    龍應年放聲呵呵大笑,聲如春雷震耳,久久不能休止。

    丁棄武道:「你笑得這樣開心,是為了什麼?」

    龍應年道:「你又忘了,眼下你正是接受老夫治療內毒!」

    丁棄武平靜的道:「在下並沒忘記。」

    龍應年道:「那麼你不想活了!」

    丁棄武道:「在下是正直不阿之人,聽了你的事覺之後,就忍不住想發作!」

    龍應年道:「聽好,如果你再衝犯老夫,這療毒之事,就不必再淡了!」

    丁棄武笑笑道:「在下根本對你不存奢望,自我認出了你是龍應年之後,我就知道我的希望已經落空……」

    微微一頓,又道:「像你這樣狼心狗肺之人,又怎會給我平白無故的人治療毒傷?」

    龍應年哼了一聲道:「不錯,你很識相,也知道老夫不會替你治療內毒,但你知道得未免太晚了一些!」

    聲調一沉,又道:「因為你已經喝下了我的藥酒!」

    丁棄武道:「那藥酒很毒麼?」

    龍應年道:「按說你現在應該就要躺下了!」

    丁棄武縱聲大笑道:「但我仍然好好的坐著!」

    龍應年道:「那無非是因為你內力比常人深厚一些,但老夫敢說你已經絕對無法再支持上半個時辰了!」

    丁棄武不在意的道:「那也沒有關係,大不了一死而巳,須知在下並不怕死!」

    龍應年狂笑道:「那倒是很好……」

    目光一轉,陰狠狠的道:「你可知道那酒中下了什麼毒素?」

    丁棄武平靜的道:「如果老丈願說,在下就此請教。」

    龍應年哼道:「砒霜!最毒的一種!」

    丁棄武道:「為什麼在下一點也喝不出是砒霜的味覺?」

    龍應年道:「那是因為你體內有殘餘的紅鼠乳液,那種毒素使你改變了味覺!」

    丁棄武笑笑道:「原來如此。」

    龍應年有些奇怪的道:「死到臨頭,真難得你還能笑得出來!」

    丁棄武坦然道:「這也算不了什麼,既是已經注定要死,難過傷心都沒有用處,反而不如坦然一些的好!」

    龍應年哼了一聲道:「這話也對……」

    丁棄武道:「既然在下注定了就要死,尚有幾件小事倒想請教請教!」

    龍應年道:「你說吧,看在你已是將死之人的面上,老夫會盡可能的告訴你!」

    丁棄武道:「那無常叟可是老丈的朋友?」

    龍應年道:「不但是朋友,而且還是知交!」

    丁棄武道:「他現在何處?」

    龍應年道:「為什麼你還要問他?」

    丁棄武道:「少林心靜掌門之死,與他有絕大的關係,在下自然要問過明白!」

    龍應年大笑道:「但你已經死到臨頭,問了又有什麼好處?」

    丁棄武道:「至少可以做個明白鬼!」

    龍應年笑笑道:「好吧,老夫可以告訴你,他現在少林寺。」

    丁棄武道:「如此說來,老丈與心靜掌門之死,似乎多少也有些關係!」

    龍應年坦然道:「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丁棄武道:「這話該如何解釋?」

    龍應年道:「老夫與有心人以及無常叟都有關係,但少林掌門之死卻是有心人與無常叟所為,所以可以說與老夫有關係,也可以說是沒有關係!」

    丁棄武淡然一笑道:「老丈說得對……」

    微微一頓,又道:「在下還沒問到老丈與有心人的事,老丈就先說出來了!真是慷慨得很!」

    龍應年道:「老夫對於垂死之人一向十分慷慨,反正老夫知道你一定會問,故而乾脆說了出來!」

    丁棄武笑道:「這真得多謝老丈。」

    目光一轉,又道:「鎮上的張鐵嘴想必也是老丈的同夥的了?」

    龍應年連連點頭道:「一點不錯。」

    丁棄武道:「那麼,丐幫徂徠分舵之事,究竟是誰做出來的?」

    龍應年道:「那是有心人親手做的,大約你一定會看得出來。」

    丁棄武點點頭道:「不錯。」

    龍應年轉轉眼珠道:「現在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事!」

    丁棄武道:「最後的一件事是你與有心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以及你們的目的何在?」

    龍應年道:「說起與有心人的認識,那是三年以前的事,那時我們就已有意合作。」

    丁棄武道:「合作什麼?」

    龍應年仰首向天,十分驕傲的道:「合作創立天皇教,使天皇教所向無敵,成為天下第一派!」

    丁棄武道:「你們的口氣不小!天下第一門派,就憑你這幾個亂世奸賊!」

    龍應年勃然大怒道:「姓丁的小子,老夫不等你毒發,就要把你活活劈死了!」

    丁棄武坦然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雖然你一心想要害死我,但是否害得成,也還是一個疑問!」

    龍應年道:「不瞞你說,丐幫徂徠分舵的事就是老夫所下,如今又使你服下了砒霜藥酒,你這條小命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長久的了!」

    丁棄武道:「在下有件事例很想告訴你!」

    龍應年微微一怔道:「什麼事你儘管說吧!」

    丁棄武道:「當年江湖中曾出現過天冥一派,不知你是否知道這件事?」

    龍應年皺皺眉毛道:「難道你是天冥一派的傳人,你不是天山瞽叟的弟子麼?」

    微微一頓,又道:「不論你是天山瞽叟的弟子也好,天冥一派的傳人也罷,反正你是活不成了!」

    丁棄武平平靜靜的道:「在下要說的是天冥一派中有一種不為世人所知的神功……」

    龍應年打斷他的話道:「現在不是談什麼神功不神功的時候……」

    聲調一沉,又道:「須知你此時此地,不論什麼神功也都無法用得上了!」

    丁棄武平靜的一笑道:「至少還有祛毒的神功還可以用得上吧!」

    「祛毒神功?」

    龍應年怔了一怔,但卻立即呵呵一笑道:「祛毒神功雖好,但在你體內的毒素,不論用什麼祛毒神功,也是無法祛得掉的了!」

    丁棄武平靜的道:「但天冥神功的祛毒之法與其他門派的卻大不相同!」

    「噢……」

    龍應年怔了一征道:「有什麼不相同的地方呢?」

    丁棄武道:「在下本來不知道這一點,這也是方才想到的,拿來一試之下,果然十分有效……」

    微微一頓,又道:「這不是可以說得明白的,在下自然會拿事實來證明……」

    龍應年一驚::「證明什麼!」

    丁棄武道:「證明我的毒巳消!」

    「這……這絕不可能……」

    龍應年嘶聲大叫道:「天下絕沒有這種神功,不論是天山瞽叟,還是天冥一派,根本就不可能!」

    丁棄武道:「你相信不相信都沒有什麼關係,在下根本就用不著向你解釋……」

    龍應年吶吶的道:「你是說你的內毒巳消,完全好了?」

    丁棄武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不可能……」

    龍應年大叫道:「老夫說你立刻就會毒發而死,以此刻而論,你的武功內力必已完全消解,只怕你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你……」

    龍應年話未說完,丁棄武突然由椅子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

    「我說過要用事實來證明給你看看,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

    龍應年大驚失色,目光一轉,就要向茅舍之外急急逃走。

    但丁棄武伸手一抓,一般虛空而發的掌力,已經把龍應年抓得摔了一跤,跌倒在地上。

    龍應年老臉失色,嘶聲大叫道:「丁少俠,饒命……」

    丁棄武笑笑道:「你年紀已經這樣老了,還怕死麼?」

    龍應年吶吶的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

    丁棄武怒叱道:「既然你知道這一點,為什麼要忍心殺死紅蝴蝶,她什麼地方有取死之道!」

    龍應華嘶聲叫道:「我……錯了……」

    丁棄武道:「一錯不可再錯,你先後拋了劉向葵、楊方霞與紅蝴蝶,而且竟強到非要她的性命不可,這種罪大惡極之徒,如何能夠放過?」

    龍應年一味求饒。

    丁棄武目光轉動,道:「好吧,我可以饒你一條老命,但你卻要回答我幾句實話!」

    龍應年連聲應道:「是,是,只要是老夫知道的,一定會毫不隱瞞的告訴丁少俠!」

    丁棄武道:「天皇教成立了沒有?」

    龍應年連連點頭道:「成立了……」

    微微一頓,又道:「有心人便是教主。」

    丁棄武道:「有心人叫什麼名字?」

    龍應年躊躇了一陣道:「上官勇。」

    丁棄武心頭微微一震道:「原來是他。」

    龍應年吶吶的道:「莫非丁少俠認得他?」

    丁棄武哼了一聲道:「不是要你問我,是由我問你……」

    微微一頓,又道:「那天皇教的總舵設在什麼地方?」

    龍應年道:「華山。」

    「華山?」

    丁棄武一笑道:「這是撒謊了,華山一派的路氏祖孫難道會答應他?……」

    但他的話立刻停了下來。

    只聽龍應年道:「路氏祖孫自然不會答應,但有心人有辦法,那就是……」

    丁棄武打斷他的話道:「不必說下去了……」

    聲調一沉道:「有心人離開丐幫的徂徠分舵之後還要去什麼地方?」

    龍應年搖搖頭道:「這一點我是不大清楚,但想必該是去華山設立總舵了!」

    丁棄武哼了一聲道:「好吧,你我的談話到此為止,我也不要殺害你的性命,但……」

    聲調一沉,又道:「你的武功卻不能再保全!」

    「啊……」

    龍應華叫道:「你要廢我的武功?」

    丁棄武道:「是想保存性命,還是想保全武功,隨便你自己去選擇吧!」

    龍應年只好歎口氣道:「好吧,老夫願意廢去武功!」

    丁棄武更不遲疑,立刻伸手向龍應年五陰絕脈之上按去。

    龍應年慘呼一聲跌倒於地。

    丁棄武瞧著他冷冷的道:「你已經活不到幾年了,希望你垂暮之年,知所凌悔,找個地方定居下來,過幾年安安份份的日子,別再為非作歹了!」

    龍應年雙目緊閉,沒有開口。

    丁棄武不再理會他,縱身而起,向崗山馳去,不多時又到了小鎮之中。

    張鐵嘴的卦攤早巳收了,而且鎮中一片寧靜,因為此刻已是三更天了!

    丁棄武目光四轉,在一家客棧大門上急急的敲了幾下。

    過不多久,一個店小二打扮之人開門迎了出來,睡眼惺忪的叫道:「你這人發的什麼神經,深更半夜的窮敲門做什麼!」

    微微一頓,又道:「你想住店?」

    丁棄武搖搖頭道:「我不住店,是找朋友!」

    店小二不大高興的道:「為什麼你不能白天來找?」

    丁棄武笑笑道:「因為我有急事顧不得是黑夜還是白天,小二哥,你幫個忙吧!」

    說著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那錠銀子是有二兩多重,店小二立刻眉開眼笑的道:「好說好說,何必您老破費……」

    接著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道:「客官找誰?」

    丁棄武道:「相面的張鐵嘴。」

    店小二道:「客官原來是找張鐵嘴的,他就住在小店的西廂房裡……」

    身子一側,又道:「小的請客官行路吧!」

    丁棄武點了點頭,於是隨著店小二一同向店中走了進去。

    在西廂房門上掛了張鐵嘴的招牌,一看就知道他住在此處。

    店小二躬躬身道:「他睡熟了,小人不便去打擾他,如果客官跟他的交情夠,就請您……」

    丁棄武擺擺手道:「你去吧,我會自己叫他。」

    店小二又謝了兩聲,方才轉身而去。

    丁棄武走到門前,伸手敲門。

    只聽張鐵嘴叫道:「誰?」

    丁棄武道:「有心人。」

    「啊……」

    想是張鐵嘴睡夢之中糊糊塗塗,根本沒有聽清是不是有心人的聲音,立刻就把房門打了開來。

    但他一見到丁棄武,整個人立刻像是癱了一般,吶吶的道:「怎麼,是你……」

    丁棄武笑道:「尊駕看的相真靈,在下特地來謝你來了!」

    張鐵嘴吶吶的道:「你見到他了!」

    丁棄武道:「你指的可是龍應年是不是?我是見到他了,而且他果然是治毒的能手,一罈酒灌了下去,就把在下給灌好了。」

    張鐵嘴困惑的道:「這……這真是怪事……」

    丁棄武笑道:「這算不了什麼怪……」

    微微一頓,又道:「在下是特地來報答你指引之德來的……不知你希望得到什麼樣的報答?」

    張鐵嘴急道:「我什麼都不希望,請您快些走吧!」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是恩怨分明之人,既說過要報答,就是一定要報答的……」

    丁棄武的態度話語,使張鐵嘴有些莫測高深,但他卻也感覺到了一些不對。

    丁棄武目光一轉道:「怎麼,不讓我到房裡去坐一坐麼?」

    張鐵嘴道:「夜深了,你還是走吧!」

    丁棄武笑道:「我走也可以,但你要回答我一件事,你認不認得有心人?」

    張鐵嘴連連搖頭道:「我不認識,我什麼人都不認識!」

    丁棄武笑道:「那麼為什麼在下一說是有心人,你就急急的把門打開了?」

    張鐵嘴道:「我根本就沒聽清楚你說的是什麼,反正有叫門的一定是叫我,所以我就把門打開了!」

    丁棄武點點頭道:「這話聽來很有道理,但我卻不願意相信這件事……」

    聲調一沉,又道:「你是天皇教中的什麼人?」

    張鐵嘴怔了一怔,一言不發,目光呆呆的盡在瞧著丁棄武發怔。

    至少,他心中有數,事情已經拆穿了!

    當下,張鐵嘴怔了一陣,只好應道:「我並不是天皇教的人,只不過是受了他的利用而巳。」

    丁棄武道:「說得倒是十分輕鬆。」

    張鐵嘴道:「我……說的是實話……」

    微微一頓,又接下去道:「我跟龍應華不過是上個月才認識的,他說他將成為天皇教一教之主,拉我入伙……」

    丁棄武道:「他要你做什麼?」

    張鐵嘴道:「他說要我做軍師。」

    「哼……」

    丁棄武冷冷的一笑道:「好一個狗頭軍師……」

    聲調一沉,又道.「快說下去。」

    張鐵嘴只好又道:「後來,龍應年說他的教主當不成了,只能在教中當名護法,或是在外面當個分舵的舵主……」

    微微一頓,又道:「龍應年說,他寧肯夜外面當分舵舵主,也不肯到總舵去當護法,所以才來到此處。」

    丁棄武道:「這樣說來,你們在此處原是建立分舵而來,對麼?」

    張鐵嘴連連點頭道:「不錯,正是這麼回事,但我們剛剛來此不久,就碰上了您……」

    丁棄武道:「這是你們的運氣不好……」

    聲調一沉,道:「你的武功造詣如何!」

    張鐵嘴忙道:「粗拳笨腳,小人也不過略略懂得一點,根本算不上是會武功!」

    丁棄武道:「好吧,我不管你會有多少武功,反正你想活命就得把武功留下!」

    張鐵賭吶吶的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丁棄武道:「沒有什麼意思,就是說要廢掉你的武功,使你不能椅仗武功為惡!」

    張鐵嘴忙道:「小人根本就沒有倚仗武功為惡的意思,丁少俠饒命!」

    丁棄武淡然一笑道:「我根本就沒有要你性命的意思,這一點你儘管可以放心……!」

    聲調一沉,又道:「雖不要你的性命,但我卻要你的武功,不知你可懂得這一點不懂!」

    不待話落,向張鐵嘴五陰絕脈之上點了下去,使他也與龍應年一樣,變成了一個武功盡廢之人。

    丁棄武既廢去了張鐵嘴的武功,當下不再遲疑,立刻閃身出店,向著華山的方向飛馳。

    這不是一段短的途程,儘管丁棄武步履如飛,每天僅僅休息兩三個時辰,但也足足走了三天,方才到達了華山之下。

    那時已是黃昏光景,但丁棄武顧不得許多,立刻向華山之上趕去。

    他並不知九華一派總舵是在什麼地方,但他自信必可找到。

    然而,使他想不到的是,他迷失了路途,竟被困於華山的亂峰榛莽之中。

    ——請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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