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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文 / 上官鼎

    蔣淡如接口道:

    「主公明鑒如電,臣下也已想到,符某人如果真正已到了附近,我們如果派人出去,易露破綻,確是不智,但是,臣下的拙見,是將計就計,故意讓他得手,來個」

    汪浩然目光飛閃,截口道:

    「孤明白了,但是,孤一時想不到適當的人選,丞相知道,符某人不是好相識,一個不好,弄巧成拙,白白毀了我們的人!」

    蔣淡如肅然道:

    「主公高山仰山,莫非要考考臣下?」

    汪浩然沉聲道:

    「孤無此意,丞相如有高見,孤在聽著。」

    蔣淡如道:

    「主公有鬼神不測之機,當然早有成竹在胸,智珠在握」

    汪浩然微笑不語,仍作傾聽狀。

    蔣淡如續道:

    「以臣下拙見,國手能收劫後棋,主公對雲中慧萬方儀二人能否運用一下?」

    汪浩然目閃精芒,搖頭道:

    「不考慮!」

    蔣淡如道:

    「符章二人的子女可為釣餌否?」汪浩然沉聲道:

    「丞相是指那一個?」

    蔣淡如道:

    「臣下愚見,都可以派用場,為留後用,不妨先選出一個」

    汪浩然擊掌道:

    「正合孤意,丞相真是英雄之見」

    蔣淡如笑道:

    「臣下並以為主公早有安排?」

    汪浩然微笑不語。

    蔣淡如凝聲道:

    「學謙那孩子,雖然聽話,臣下認為有一點要請主公定奪。」

    「願聞!」汪浩然看著他道:

    「是否要召他回來?孤已命他折向方家堡,遲則恐已不及了。」

    蔣淡如道:

    「臣下認為來得及,只要主公火速下令這樣去進行」

    蔣淡如壓低了聲音,敘述了一陣,再朗聲道:

    「以臣下看來,如果這樣,一定讓符某人下不了台」

    汪浩然仰面大筆,連道:

    「好計,好計!立即,依丞相所陳行事。」

    一揮手,道:「傳右錦衛。」

    錦衣侍衛暴喏之下,連城璧隨即入殿行禮,再謝恩賞。

    汪浩然揮手道:

    「丞相有機宜授你,你好好上前聽著。」

    連城璧應聲走向蔣淡如。蔣淡如附耳而言。

    連城璧躬身道:「領命。」

    汪浩然沉聲道:

    「右錦衛聽著,務必小心行事,孤賞罰分明,如有閃誤,絕無師徒私情,明白麼?」

    連城璧躬身道:

    「小臣知道了。」

    什麼大事?能使汪浩然嚴加囑咐,只有連城璧和蔣淡如與汪浩然三人明白。

    汪浩然頷首道:

    「你已耽擱很久,快去吧!」

    蔣淡如道:

    「也許他另有用意?反正他想反叛,也當知後果!」

    汪浩然道:

    「丞相既明知他已不可靠,為何又縱虎歸山?萬一與符章等人及四家後人勾結,豈非」

    「主公萬安!」蔣淡如笑道:

    「臣下之用意,正是要看他如何選擇?」

    汪浩然沉聲道:

    「丞相何以明知故犯?」

    蔣淡如凝聲道:

    「主公聖明,臣下讓他走,一則看他今後行為,如非真正反叛,他必然知道該立功贖罪,有所表現,如果確是有叛意,他必然找姓傅的小子或林浩他們聯絡,這正可利用他把四大家的子女逐一引出面來」

    汪浩然大笑道:

    「丞相妙算,孤甚嘉許,但是,南宮秀也是我輩中人,他不會想到這些麼?」

    蔣淡如道:

    「他即使想到,也必須為他的妻子兒女著想,為他自己著想,主公放心,臣下當負後果責任。」

    汪浩然點頭道。

    「丞相如此說,孤當然放心,史釗等大有用處,孤現在可否同他們見面?」

    蔣淡如道:

    「臣下已經想到如何處置他們的方法了,主公不必在此時屈駕相見,容臣下隨時具奏一切。」

    汪浩然大笑道:

    「有丞相在,孤無憂矣。」

    宴席已擺設偏殿,錦衣待衛躬身報上。

    汪浩然抬手道:

    「丞相請,卿等今後多向丞相請教。」

    群雄應著。

    汪浩然親自挽住蔣淡如入席。

    筵開玳瑁,席設芙容,他們醇酒美人,儼然宮庭受用,在豐樂鎮「四通客棧」裡,連城璧離開不久,傅震宇也悄然起身。

    裝睡打鼾的吳百用剛半瞇著眼偷看傅震宇的動靜,只聽傅震宇自言自語著:

    「那位老弟台,到底是誰呢?難道真會是符叔叔的兒子?我應該如何對付?是幫他一手?抑是站在方不同這一邊?或者,袖手旁觀,看清情況再說?」

    吳百用心跳個不住,暗道:

    「姓傅的小畜生,你一定會和符家小畜生拚個死活,吳某人再好好等機會向你這小子討回本利。」傅震宇倏地抬頭,向吳百用這邊哼了一聲:

    「姓吳的,我問你」

    吳百用差點張目開口,但迅即裝作熟睡不聞,沒一點反應。

    傅震宇站起來背著手,自問自答地:

    「姓吳的也算是亮過字號的人物,為何甘心受人驅策?當今之世,是誰有這種手段駕馭他?」

    他自己點頭答著:

    「可能是軒轅烈?等我把他逼出老實話來。」

    又自問著:

    「姓吳的為何要對付方不同的兒子?方不同之子為何改裝成那個樣子?

    一個人走夜路?」

    他自答著:

    「一定是方家兒子帶了什麼要緊東西,姓吳的下手劫奪,他怎會又把方家兒子帶到平安客棧去?是專為盯著我而來麼?或是想嫁禍於我身上?使我和方家起衝突?這又似不可能?」

    「還有,姓吳的為何把那位老弟台描說得活靈活現,好像是想逼得我去找那位老弟台似的?北上?南下?反正都是這麼一回事,姓吳的煞費心機,是想我和那位老弟台一決高下?」

    傅震宇自言自語,可把吳百用嚇出一身冷汗,暗道:

    「這小子實在利害,不在當年傅嘯天之下。」

    只聽傅震宇又道:

    「我何必多自猜測,鑽牛角尖,再問問姓吳的不就行了嗎?」

    吳百用心中發毛,知道厄運又臨頭了,傅震宇的獨門手法,使他心膽皆裂他不自覺地連鼾聲也停住了。

    傅震宇忍住笑,走到吳百用身邊寒聲道:

    「姓吳的,我問你」吳和再也無法裝睡了,故作驚醒狀,哦哦著道:

    「什麼事啊?」

    卜!卜!卜!

    窗外連響兩聲。

    傅震宇霍地旋身,哼道:

    「那一路的朋友?」

    吳百用如死囚聽到大赫,以為救星來了,心中一喜剛想掙扎起來,傅震宇哼了一聲:

    「我倒要瞧瞧是那一路的高人?」

    一拂袖間吳百用眼前一黑,就被閉了穴道。傅震宇已悄然穿窗而出。

    對面屋頂上臨風佇立著一位白衣人,向傅震宇一點頭,已向北方飛射。

    傅震宇捺住心頭激動,緊隨白衣人之後,直到荒郊一抹疏林中,白衣人停住了身形,顫聲道:

    「傅賢侄,免禮,愚叔有話同你說。」

    傅震宇納頭下拜,熱淚奪眶而出,道:

    「符叔叔,龍駒寨匆匆一面,今夜才得重逢,小侄先叩謝您與章叔叔多年來為家父暨三位伯伯伯的沉冤到處奔勞之德」

    白衣人感慨叢生,也自泫然,一面扶起傅震宇,一面強笑道:

    「賢侄無恙,愚叔快慰極了,愚叔本想為你引見龍賢侄」

    傅震宇含淚道:

    「小侄已見過龍武兄了,叔叔和章叔叔」

    白衣人當然是符振揚,他點頭接口道:

    「愚叔慚愧,一再誤中好奸,在龍駒寨發現『絕絕魔宮』中人,愚叔一時不察,未及通知你與龍賢侄,便即跟蹤北上,噯,百劫餘生,還算上天厚我,也仗嘯天諸兄之英靈默佑,我們坐下來談。」

    說著,席地坐下。

    傅震宇在側邊坐下,道:

    「叔叔已知道江湖間近來發生的事了?」

    符振揚點頭道:

    「大略已有風聞,至於我嬸嬸和章嬸嬸與賢侄的兄弟姊妹等遭遇經過,因當時愚叔遠在千里之外,尚不明時事實道何?」

    傅震宇棟然道:

    「叔叔可知嬸嬸和兄弟姊妹們的下落?」

    符振揚深深的一歎,反問道:

    「賢侄見聞如何?」

    傅震宇是何等人,他深知符叔叔忍辱負重的心情是難形容的,他既知道汪浩然是想對他加害的元兇,也即是對符振揚及章大鈞加害的人,甚至連「四大家」的慘變也可能與汪浩然有關,可是,這只是猜測,而無事實根據,雖然在「平安材」窗外曾到聽到連城璧與吳百用的對話,那只是片段之詞,難以作為證據。

    而「事實」上,據龍武告訴他,在雞公山上的一段經過加之事後傳聞,都說雲中慧與萬方儀是汪浩然仗義捨命相救,但中途失去蹤跡,究竟雲中慧與萬方儀下落何?是否陷身在汪浩然手上,以及符學謙是否就是那個小殺星等在在皆難啟齒,叫他如何回答才恰當呢?

    他能體會符振揚的心情,如果不是「四海游龍」有超人的胸襟的話,換了任何人,連遭大變,不氣死,也非發瘋不可了」

    他思一思忖,符振揚已凝聲道:

    「傅賢侄,不必多想,愚叔只問問你離開龍駒寨後的所見所聞,愚叔很想聽聽。」

    傅震宇忙道;

    「小侄尊命。」

    他就把一切經過,所見,所聞,所思,直到昨夜在窗下偷聽連城璧與吳百用的對話,至今天的經過,鉅細無遺,層次分明,條理不紊地一一敘說。

    「四海游龍」符振揚聽得頻頻頷首,神色雖然平靜,心中卻是波濤洶湧,激盪異常。

    傅震宇滿面神色湛然,誠懇地道:

    「吉人天相,叔叔學貫天人,險夷不滯於胸,請指教小侄,該如何著手?

    義之所在,不計生死!」

    說著,緩緩起立,躬身垂手,肅然待教。

    符振揚強忍英雄痛淚,感動地凝視著傅震宇,良久,良久,才震聲道:

    「賢侄聽著,以愚叔雖非超人,但熟讀老莊書,於儒佛道三家動心忍性之道皆有一二心得,決不會為此傷情滅性,賢侄,放心好了。

    傅震宇凝聲道:「侄兒受教。」

    符震揚略一整理思緒,又道:

    「事情千頭萬緒,治絲益夢,能知其要,一言而終,愚叔先分析一下眼前的事給你聽」

    傅震守倏地身形微動,但旋即平靜。

    符振揚點頭道:

    「是有夜行人在里許外掠過,侄賢功力已超出愚叔估計之外,這份鎮定工夫,也是難得。」

    傅震宇窘然道:

    「小侄火候不夠,謝過叔叔嘉獎!」

    符振揚沉聲道:

    「眼前的事,可分三點來說第一點,吳百用找你的目的,是想慫恿你激發少年人爭強好勝的心理,去與犬子!也即你的學謙三弟廝拚!」

    傅震宇心神大震,脫口道:

    「原來如此,叔叔已斷定大鬧朝天堡及傷了不少江北道上人物的就是學謙賢弟?」

    「是。」

    「叔叔共有幾位還有章叔叔呢?」

    「愚叔有四男,你章叔叔二男二女,學謙排行老三!」

    「叔叔可知謙弟藝出何人?」

    「賢侄認為是誰」。

    「依小侄妄言,謙弟必是家學淵源,而後」

    「賢侄,愚叔並未授以武功,四子皆是從小習文,不知武功為何物!」

    「哦?」

    「賢侄不信?」

    「叔叔的話,當然相信,只不知為何」

    因愚叔不願江湖凶險,再為下一代經歷,可能是愚叔錯了」

    「叔叔和章叔叔終年為先嚴與三位故世伯伯奔忙,當然無暇分心那未,謙弟今年幾歲了?」

    「該是十二歲。」

    傅震宇訝然道:「謙弟如此年輕?」

    「是麼,不過,大約你嬸嬸調養得好?他們兄弟個子都長得高大,阿謙看來也有賢侄耳下邊高。」

    「恁地說來,謙弟在極短的時間裡,怎會有這麼高不可測的武功?」

    「愚叔也感奇怪,武林雖有脫胎換骨的丹藥及至高玄功,但也得循序漸進,以愚叔親手調教來說,能得心法真傳,以他們兄弟天質,也得半年左右,要能運用自如,非一年以上不可」

    「那末。」傅震宇屈指算了一下,道:

    「謙弟武功,如果不是嬸嬸或老爺爺(指符威)暗中打了根底,那就是不可思議的奇跡了,因為,在短短的期間」

    「對!愚叔已算過,該是一個月間的事。」

    「小侄斗膽推斷,一定是汪」

    「不可能!賢侄認為汪浩然比愚叔高明幾許?」

    「那就奇怪極了」

    「愚叔雖有所臆測,但願不是,否則,愚叔真只有大義滅親,斷然處置阿謙了!」

    說時,目射神光,傅震宇為之心神大震。他心中雖有所悟但不敢再提,忙岔言道:

    「叔叔放心,反正不久可以見到謙弟,小侄會多留意的,小侄認為,多少與汪浩然有關?叔叔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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