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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文 / 上官鼎

    遽明滿懷著焦灼之情,抱住慧君匆匆離去,這個能左右他生命的絕世少女,使他心憂如焚。

    現在,慧君幾大要穴仍然被封得死死的,遽明知道,這種現象只能維護非常短的時間,過了一個時辰,她將生死難測。

    遽明心裡面由於紛亂的憂急,暫且忘記了對唐琪的愧疚,全副精力,貫注在遽明身上。

    中年美婦慈愛地望著他,十餘年來,她所盼望的愛子,畢竟見到了,從他俊美絕倫的臉上,看得出他超出常人的性格,她私下暗喜,也更為愛子的情侶罹疾而憂慮。

    路旁,一個白衫少女仔細地打量這邊,美麗而帶點稚氣的臉上,忽然浮上一片喜容,驚異地高呼道:「師父,您回來了!」

    喊著,一面匆匆忙忙走了過來,神色之間,透出她無限的關懷與喜悅。

    遽明心中有事,並未發現,微一抬頭之間,只見面前一所樓房,市招高豎,懸掛在屋角簷處,迎風招展,白布上黑體大字,寫著:「和氣客店」

    心中一動,抱著慧君招呼中年美婦一聲,正待舉步跨進,驀見白影一閃,一個少年女子站在身前,盈盈含著笑容。

    他微微一怔,瞧清來人面容之後,不由得說道:「哦,沈齊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齊似乎蒙著滿腹委屈,笑容一斂,望了遽明懷中所抱慧君一眼,嘟著小嘴說道:「師父,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害得沈齊等得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尚以為您出了什麼事呢!」

    遽明忙道:「沈齊,你不知道,為師也是九死一生,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能圓滿歸來!」

    中年美婦緩緩走了過來,指著沈齊道:「明兒,這個女孩是誰?」

    沈齊一愣,不知道這中年美婦跟師父是什麼關係,竟稱師父為「明兒」,不由睜著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在她面上瞧個不停。

    遽明有點不好意思,答道:「娘,她是明兒新收的徒弟。」

    中年美婦「哦」的一聲,仔細瞧了沈齊兩眼,頻頻讚道:「好個伶俐的女孩子,滿臉聰慧,不愧練武奇材。」

    一面朝著沈齊說道:「乖孩子,你叫什麼名字,能否告訴我?」

    沈齊眼睛一眨,乖巧地道:「師母娘,我叫沈齊。」

    雲倩心中喜愛,忙不迭地把她摟至懷中,笑著問道:「乖孩子,可真討人喜愛,我一見到你,就喜歡你!」

    沈齊年齡小,聞言不禁露出天真浪漫的心性,一面嬌憨地羞笑著,一面向中年美婦懷裡揉去,才認識不久,竟然撒起嬌來了。

    遽明不敢耽擱時間,說道:「娘,明兒先打個房間,將她真氣打通,遲了可能沒有希望了!」

    說罷,舉步跨進客房之內,兩個店伙打扮的人,忙迎上前來,陪著笑道:

    「爺兒請進,是否要找個房間住下?」

    目光膘過遽明手中抱著的慧君,兩個店小二不禁相對視了一眼,笑道:

    「我們和氣客棧,設備最講究,爺兒帶了家眷,是最好找個清靜的雅房。」

    遽明正想講話,客店內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人匆匆走了出來。

    惡化彷彿甚急,垂著頭疾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眨眼間,已至遽明面前。

    遽明一讓身,目光瞟處,只見這人一副姣好的面孔,皮膚白得透紅,彷彿公子哥兒類人物。

    他沒有閒心關心這些,正想登樓,突聞沈齊驚叫一聲:「師父」

    遽明一怔,疾快一轉身,但見這人停立在沈齊面前一動不動,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態,不禁疑道:「沈齊,什麼事?」

    沈齊嬌面熬白,無故地顫抖道:「他,他,他」

    金遽明更疑,因道:「他怎樣?」

    沈齊驚恐地望著這個面容姣好的少年公子,好似頗為顧忌,駭得說不出話來。

    遽明疑道:「沈齊,你說吧,有事為師的替你做主。」

    此言一出,這少年人突然一轉身,眸子裡射出惡意的光芒,說道:「你是什麼人?敢替她做主!」

    遽明不理,催促沈齊道:「快說!」

    沈齊似乎略感安心,羞赧萬分的低頭,囁嚅道:「他,他,昨晚」

    以下的話語,尚未說完,她已是紅霞飛湧,直衝耳根了。

    遽明見狀,心中由疑而生怒,喝道:「什麼?他昨晚欺負你?」

    沈齊迫得低著頭,無限委屈地倒在中年美婦懷裡嚶泣起來。

    遽明不禁想麼極壞的地方,心神一凜,向少年人怒道:「喂!你叫什麼名字。敢欺負我的徒弟,你知道這種行為,應受到什麼處置嗎?」

    少年人厲聲喝道:「住口!」

    又自說道:「你是什麼東西?敢管少爺的閒事,哼!少爺高興怎樣就怎樣,你管不著!」

    遽明大怒,突然一個箭步,疾出右掌,快逾閃電,劈面「拍」的一個耳光,摑得少年公子搖搖欲倒,面上火辣。「徒弟受人欺負,做師父的就要管。

    吠,你叫什麼名字,師承何人,快從實招來。若有半個不字,哼!」他平日極愛這個徒弟,是以一聞沈齊受欺侮,不禁生出從來未曾有過的怒火,憤然又道:「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年公子被摑得眼角金星直冒,耳鳴心跳,心中暗自驚訝遽明的濃雄力量,將自己摑得馬步不穩,幾乎跌倒,但他是倨傲之輩,乃大喝一聲,飛身撲上,身子竟然嬌健敏捷至極。遽明劍眉一挑,冷然道:「哦!怪不得你如此猖狂,膽敢欺負婦女,敢情還會兩手!」

    說著,身手也不閒著,輕輕一閃,便讓開少年攻擊之勢,運掌如風,「拍」

    的一聲又自擊中少年肩膀。

    少年痛得此牙咧嘴,一個立足不住,跌跌撞撞竄出老遠。遽明心存厚道,在真相未明之前,不願傷他性命,遂道:「喂!我問你,你欺負我的徒弟,到底有著何種心思?」少年撫了撫肩膀,一張姣好的面容,呈現鐵青之色,恨恨罵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欺負她,難道你親眼看見我怎樣欺負她,哼!

    你連打我兩掌,還得還我個公道。」

    聞言,遽明奇道:「你想狡辯不成,我徒弟明明說你昨天夜晚」

    少年怒氣沖沖接口道:「少爺不是那種人,你狗眼看人低,別血口噴人!」

    遽明一愣,轉向沈齊道:「沈齊,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快說來給為師聽聽,免得我難以處理!」

    沈齊粉面通紅,氣瘡無緣無故,晚上闖進我房裡,一點禮貌都沒有,口口聲聲要我給他做伴。」

    遽明不悅地朝少年說道:「你這像什麼話,慢說你倆毫不相識,談不上什麼交情,就算相識甚熟,她一個女兒家,半夜三更,你也不應該擅自闖了進去!」

    聞言,少年怒道:「你怎麼知道我倆毫不相識,說起來,她還算我未過門的妻子。我千辛萬苦,吃盡苦頭,千里尋訪,終算找到了她,難道我不應該去找她述述舊情嗎!」

    遽明一驚,驀聽沈齊呼道:「那是父母做主的,我生下來到現在,一直還不知道這件事啊!」

    少年不悅道:「齊妹,你要想想,我們小時候天天在一起玩,情如兄妹,雖然分別幾年,倒也不傷彼此感情,你不應該這樣待我。我千坦克尋訪,飽受跋涉之苦,到底是為了誰?」

    遽明愕然道:「沈齊,你認識他嗎?」

    沈齊點點頭,說道:「我從小跟他一塊長大,一齊遊玩,但是我始終不喜歡他,要不是父母之命,我是不願跟他在一起的!」

    說到父母,沈齊面容一黯,眼中已然蘊著清澈的淚光。

    少年身子一震,叫道:「齊妹,你對我一點懷念都沒有嗎?」

    沈齊不答,遽明更難做主,大家都僵在一起,誰也沒有話說。

    半晌,少年一咬牙,突然反手抽出一柄長劍,淒然道:「齊妹,你不該這樣對待我,我死了也恨你。」

    手臂一揮,青光閃處,鋒利的長劍突然抖向脖子。

    遽明大吃一驚,已知少年心意,倉猝間,來不及解救,只得運勁擊出一掌。

    掌風颯然,「噹」的一聲,將少年手中握著的長劍,震得脫手飛去,青光一閃,筆直插在地上。

    少年求死不得,大吼道:「你別攔我,我不想活了!」

    說著,又向長劍插落方向奔去,遽明不敢怠慢,「呼呼」劈出兩掌,震得少年頓了一頓。遽明又喝道:「你要死,我不阻攔你。但是死,有的輕若鴻毛;有的重若泰山。你這樣死法太沒出息了!」

    少年一怔,轉身道:「你憑什麼管我?」

    遽明正色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小伙了,你也太沒出息了!」

    少年問道:「怎樣才叫有出息?」

    遽明長笑一聲,聲如龍吟,回音不絕,說道:「或為社稷而死,或為百姓而死。總而言之,一個人生來不易,死亦要死得有價值,小伙子,你懂嗎?」

    聞言,少年有點清醒了,他低頭思索半晌,突然抬頭說道:「多謝你的指教,小子沒齒不忘。」

    他姣好的臉上閃耀著一片堅強的容色,又道:「請問閣下大名,小子日後好有個相念!」

    遽明笑道:「小伙子有出息,不負我一片唇舌,至於我的名子,你大概有所聞及,金遽明就是我。」

    聞著,少年面呈驚容,呼道:「你就是那『鳳池』之會,神名震天下的金遽明?」

    遽明點點頭,心中暗驚,江湖傳言之快,簡直無與倫比。

    少年驚異地瞧了他一會兒,姣好面上突泛敬佩之色,說道:「大俠金玉良言,小子緊記於心,日後若有出頭之時,定然登門致謝!」

    遽明揮手道:「寥寥數言,不過憑你聰明才智,自做抉擇。金某人有何可謝之處。小伙子,待你揚眉吐氣以後,金某倒願臨府致賀!」

    少年感謝道:「謝謝大俠,小子就此別過,至於沈齊」

    他面上微微一黯,說道:「希望大俠好好照顧她,她父母雙亡,小子愧不能代她報償深仇血恨。」

    遽明安慰道:「這個你放心,我既然收她為徒,就會細心照顧她,並將一身武功傳授給她,讓她能手刃仇敵,以報大仇!」

    少年滿面羨慕,望了望沈齊一眼,說道:「齊妹,你不喜歡我,我沒有權利干涉你。本來就是,人的感情並不是能強求豪奪的。不過你,你到底喜歡誰,是否有心目中人,能否告訴我麼?」

    沈齊欲言又止,少年又道:「齊妹,你可放心,我此言所指,並不是帶有惡意的。既然我沒有這種福氣,但願你將這個有福氣的人告訴我。」

    沈齊極快望了遽明一眼,櫻唇翕動,卻沒有出聲。

    見狀,少年淒道:「齊妹,你我自幼相交,難道連這一點小事,都不想讓我知道嗎?」

    遽明知道他自尊心在作祟,此番所問,不過是瞧瞧到底誰能強過他,而博得沈齊的歡心,是以,他亦不願插口,沉默著冷眼旁觀。

    沈齊猶豫半晌,終於忍耐不住內心蘊藏的情意,美眸閃動一下,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輕啟櫻唇,嚅嚅吐出幾個字來:「他師父!」

    短短數字,使得少年臉色大變,愣個半晌。

    遽明也是一驚,想不到沈齊恁地癡情,一直芳心存著自己是情人的意念,不禁脫口道:「沈齊,你還想學藝報仇否?」

    沈齊茫然點著頭,芳心又是驚恐又是羞愧,但是,此話一出,她似乎感到心胸舒暢多了。再不像那平日私自將一片深情蘊藏在芳心深處,不敢吐露的滿腹隱痛之苦。

    遽明喝道:「你既想報仇,為何如此」

    他急得說不下去,只有拿出最後的擋箭牌,喝道:「沈齊,你要知道,我們是師徒關係,不能亂來!」

    沈齊低垂粉面,默默流著淚,清澈的淚珠已然灑遍胸襟,濕透了衣衫。

    中年美婦疑腹叢生,想不出他倆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見遽明一臉嚴峻之色,不由說道:「明兒,講話和氣些,不要把孩子給嚇壞了。」

    遽明無奈道:「娘她她這樣是不行的。」

    中年美婦歎道:「明兒,她終究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心地純潔,即使出言無狀你也別厲聲苛責。」

    遽明忙答道:「娘,明兒錯了。」心裡卻混沌一片,不知道應該怎樣向這個少年解釋。

    片刻,少年撫了撫心房,看了遽明一眼,若有所感地說道:「大俠,你要好好待她!」

    遽明不知道他心底的意思,難以作答,少年輕歎一聲,面色稍緩,真摯地說道:「大俠,不瞞你說,我一直對她未曾忘情。唉!雖然她討厭我,我也不恨她,我懂得很多,尤其在人的感情方面,我認為情愛是沒有目的的,我雖然得不到她,但我仍然希望她能一生幸福!」

    頓了頓,少年眼裡流露誠懇的神色,接道:「現在,我沒有怨恨,只感驚異,說實在的,換了另外一個人,我也許難壓爭強之念。但是,惟獨大俠人中之龍,英傑之才,我心服口服,只有衷心祝賀你命通運暢,永生幸福!」

    遽明一聽話聲不對,分明將自己沈齊比做一對,不禁急道:「小伙子,你別誤會,事情是這樣的」

    少年搖頭接道:「大俠,你別再說了,感謝你好意啟示,小子如黑夜逢燈,迷途復還」他一拱手道:「小子臨別依依,無物以謝,只有將家父遺留『暢氣活血丸』奉贈一粒。大俠或許有用之處!」

    言罷,探手入懷,摸出一個黑色小匣,打開匣蓋,從中取出一顆郁香撲鼻,晶瑩光亮,大如核桃的碧綠色小丸,送到遽明面前,說道:「這是家父遺留下來的靈藥,功能培氣暢血,對真氣翻竄,練功過速而導致的血流凝滯方面有顯著的功效。」

    遽明心中一動,見他滿面誠懇之色,不願扛人太甚,道聲謝謝,揣放在懷裡。

    少年微微一笑,面容上浮現微許驕傲之色,彷彿在追憶過去的得意情意,說道:「家父生前素有神醫之稱,醫道之高明,大江南北,武林中人,無不皆知,就比如那河西二怪吧。五年之前,不知受了什麼傷患,求助於家父,家父見他倆滿臉真摯,不由得大動惻隱之心,結果以一粒『暢氣活血丸』就將他倆治得生龍活虎而返」

    他愈說愈得意,彷彿興致大起,滔滔又道:「家父生平最得意的練藥方面,以小子剛才送你的『暢氣活血丸』為最,簡直可以說十拿九穩,從不失效,就比」

    遽明聽他談起河西二怪,不由地怦然心跳,疾忖道:河西二怪,不正是爹爹的仇人嗎,想不到我四處尋不到仇人,此番可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遂插口問道:「小伙子,那河西二怪現在埋跡何處,你可知道?」

    少年正說得興起,聞言之下,不由一怔,詫異說道:「大俠,您問這做什?」

    遽明故裝冷靜地說道:「河西二怪與我相交莫逆,多年未見,我倒想去看看他。」

    少年不疑有詐,毫不猶豫地說道:「記得三個月前,我四處尋訪的時候,還見過他倆一面,那地方好像是開封城外的大道上,看他倆神色憂急,好像很不得意的樣子。」遽明急道:「那麼,你或曾聽他倆說起,欲到什麼寺方,或者有什麼新意向沒有?」

    少年思索一會兒,突然面浮異容道:「他倆好像說過,要躲避個什麼厲害的仇家,準備去投奔什麼武林三尊的鍾山一靈商量對策,共同對付這個有,以後,就不知道了。」遽明暗自一喜,想道:河西二怪投奔鍾山一靈更好,自己可一舉殲滅仇人,免得東尋西訪的徒增跋涉之苦?

    當即說道:「謝謝你,小伙子,日後你有什麼困難,可來尋我,我一定幫你的忙!」

    少年感激地望他一眼,說道:「大俠,小子就此別過,多謝您啟示之情!」

    說罷,拱了拱手,依戀地望了沈齊一眼,說道:「齊妹,日後珍重,千萬順從金大俠,不要再像小時候那般調皮。」

    一轉身,朝大道疾走而去,轉眼間便隱入攘攘人群,不見身影。

    遽明歎了一口氣,朝沈齊說道:「沈齊,你可知闖下了一個情禍!」

    沈齊默默不語,也許正為適才那露骨表現的愛慕之情,感到羞赧。

    遽明又道:「沈齊,你年紀太小,想得太多,終究不是好事,要知道感情決不是單方面所能促成的」

    他弦外之間,表示希望沈齊能夠瞭解他的心情,而放棄這希冀之念,但是沈齊似乎心有所決,咬著唇皮,自在搖頭

    這微小的動作,落在遽明眼底,不禁悚然起了一陣寒意,暗想:不好,這女孩子癡情如此,若不想個好辦法,倒是自己一場劫難!

    心念一動,遂道:「沈齊,為師暫時身有急事,你跟在旁邊,也許有點不方便,最好」

    他機警地打量沈齊一眼,但見沈齊間言之後,似已察覺什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然蘊滿了淚水,其中尚摻雜一些怨恨的意思。

    心中一軟,幾乎將原意打消,但是轉念一想,這樣下去勢必將自己弄得聲名敗裂,不由得橫起心腸,說道:「為師有個極要好的朋友,你最好先在他那裡暫時居住,等為師事情一了,再來接你,傳你武功好嗎?」

    此言一出,沈齊突然放聲哭泣起來,若續若斷地淒楚泣聲,直可令人腸斷。

    「師父,我知道,你是不要沈齊了!」

    遽明硬著心腸,和聲道:「沈齊,快別再哭,我這個好友,人很風趣,武功又高,你一定會得到不少益處!」

    中年美婦茫然撫著沈齊的烏黑細發,輕喚道:「乖孩子別哭,你有什麼委屈的事兒,我替你做主,快別哭,當心哭壞了身體」

    沈齊傷心地道:「師母娘師父不要我了師父不要我了!」

    中年美婦慈愛地道:「乖孩子,聽我的話,師父不會不要你的」

    一面沉著臉朝遽明說道:「明兒,你不能這樣待她,你想,一個小孩子父母全亡,心地已夠脆弱了,你不能再讓她傷心,快來勸勸她!」

    遽明苦著臉道:「娘,您不知道,明兒是不得不如此做的!」

    中年美婦搖頭道:「明兒,娘見你做事待人,非常老成,但是,你這次卻錯了。要知道,你那個朋友武功雖高,但與她素不相識,更無感情可言,怎會細心照料她。況且,你那個朋友心地如何,尚不得而知,萬一」

    她歎了口氣又道:「明兒,相信你受過沒有照料之苦,你是深知其中之難的,為娘很對不起你,自生下來從未好好給你一點溫暖,你的情形就跟沈齊一樣,無論如何,你要給予她一點人情溫暖,讓她不至於養成變態的心理。」

    遽明十分作難,劍眉一皺,還想再說,突聽沈齊恨然道:「師父,您不要我也好,討厭我也好,沈齊反正不想活了!」

    聞言,遽明心頭一震,暗呼不妙,中年美婦埋怨似地瞧他一眼,說道:

    「明兒,你聽到了嗎?此後沈齊生命如何,全賃你一句話了,你要仔細考慮。」

    遽明為難已極,不答應也不是,答應也不是,一時之間倒被怔住了。

    沈齊伏首埋在中年美婦懷裡,哭泣著又道:「師父,我不要練武功

    也不要報仇了」

    她傷心地哭訴道:「即使練完武功,報完大仇,沈齊又將如何?這世上,我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喜歡我的人」

    雲情不停地勸慰,但毫無效果,反而更增加沈齊的悲傷。這局勢,似乎只有遽明能夠解決。

    遽明怔立著,突然聽到一聲乾澀、蒼弱的喊叫,聲音如厲鬼嘶號,嫠婦悲泣,充滿了無限怨毒和仇恨。

    「金遽明,還我武功來,金遽明,還我武功來!」

    聞聲,遽明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驚懼地抬起頭,只見一信衣衫四破五裂,滿面灰塵的人緩緩爬了過來。

    他那雙腿似乎沒有力量支持身子,只剩雙臂支持著在地上爬行汩汩鮮血從他手腕、肘腋之處汩汩流出,一滴一滴,在這寬長的道路上,留下散亂殷紅的血跡。

    他嘶嘶啞啞地呼喚著,枯澀的聲音,使得行路人,紛紛停立觀望。

    「金遽明,你在哪裡,還我武功來」

    遽明俊臉一變,目光駭然打量片刻,只見這厲鬼似的人,十分熟悉,心中電閃一思索,不禁脫口叫道:「琅琊真君」

    但見琅琊真君,已喪失了往日的倨傲、英氣和俊美的臉龐。失去全部武功的他,顯得有些蒼老、孱弱,額間也在一日之間,深深布上幾條皺紋。

    他邊爬著邊淒厲地呼喊著:「金遽明,還我武功來」霎時間,這副奇景吸引了千百人眾,從大街小巷飛奔而來,緊緊圍成一個大圈子,指手劃腳,竊竊私議不已。遽明見狀,寒意沖心,琅琊真君雖然武功已失,但他那厲鬼招魂似的呼聲,使他生出從未曾有過的畏意。沈齊亦有所覺,不禁止住哭聲,抬起盈盈淚眼,驚瞥過去。

    中年美婦忍不住呼喚一聲:「明兒」

    遽明忙一定神,說道:「娘別怕,待明兒去瞧瞧。」說著,將手抱著的慧君,交給中年美婦,自己則匆匆左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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