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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十二散手瑛姑傷元氣 文 / 司馬翎

    凌玉姬目瞪口呆,吶吶道:「你早已知道夫人是你的親生母親的了?」

    「當然啦!」她冷硬如石般說:「前幾日你們在房中談話之後,她出來見到我,忽然感情激動,親口對我說我姓來,因此,我連父親是誰也曉得啦凌玉姬接口道:「是誰呀?」

    她的聲音表情教人一望而知她的的確確想知道這件事,並非藉著對答而拖延時間。

    來被媛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父親就是甘露寺苦行禪師,他俗家姓宋。在夫人所有的面首中,只有他一個人姓來……」

    凌玉姬歎一口氣,道:「你能夠知道生身之父是誰,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一提及對方的父親,自家也不禁想起爹爹,頓時間勇氣百倍,爭取最後時機,細想爹爹對自己說過的種種奇謀應變的故事,看看其中有沒有適合現下危急的情勢而可以借用以脫身!

    被姑似是因平生未曾與別人談過自身父母之事,是以這時反倒不急於取她性命,道:

    「假如苦行禪師乃是帝疆四絕之一,那時我就會認他為父,但他不過是位列子爵的武林好手,連我武功也及不上,哼,哼,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處?」

    這些話使得凌玉姐大吃一驚,道:「膽父親總是父親啊,他的武功縱然比不上你,又有什麼關係?」

    玻姑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懂得什麼,武功就是一切,試想你如果目下武功高強於我,怎會落得這等狼狽地步?而且,只有練武運功之際,才可以忘卻世上的所有煩惱憂慮……」

    凌玉姬墓然得到一個靈感,她自家慎重地考慮了一陣,不禁暗暗露出笑容。

    瑛姑收攝心神,舉步向她迫近,蓄勢欲發。只見她滿頭秀髮微微建起,身形也乎漲大了許多。就算是不懂得武功的人,看了這等行將出手的威勢,也會知道這一擊必有驚天憾地的威力。

    凌玉姬心頭一陣寒凜,連忙道:「瑛姊姊我只問你一句話,然後就死而無憾!」

    被姑果然沒有立即出手,兩道銳利如劍的目光在她面上盤旋了一下,冷冷道:「說吧!」

    「請問被姊姊,你既叫得出我剛才出手的一招是『金指渡厄』,自然曉得我家傳十二散手的來歷了!」

    她說到此處,略略一頓,被姑眼中閃掠過疑惑的光芒,峻聲道:「你到底要問什麼?」

    凌玉姬道:「我只知傳授武功給我的人名叫凌波父,是我爹爹,但這次出門經歷過許多事,現在可就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姓凌。你既然曉得有帝疆四絕以及指得出我的招數名稱,自然也知道這十二散手是帝疆四絕中哪∼個的絕藝了。」

    被姑道:「帝疆四絕的名字除了夫人也許聽過之外,誰也不曉得!不過這一把我卻可以肯定告訴你,乃是屬於拳掌稱絕的『金拳』一脈!」

    凌玉姬大感失望地哦了一聲,接著道:「原來你也不曉得我爹爹的姓名,那就算了,爹爹啊,如果你老人家知道我慘死在大漠之中,一定會後悔萬分。」

    瑛姑迫近一步,接口道:「後悔什麼?」

    凌玉娘道:「我爹爹一身武功,深不可測,但他老人家卻不許我修習武功,以致他的女兒難免有今日的下場,若果他得知此事,豈不後悔?」

    瑛姑冷笑一聲,拳掌斜拍她左胸大穴,左手已捏住拳頭,蓄勢欲發。

    凌玉姬左臂一抬,右掌從肘下手削出去,乍看生像是雙手開弓,手法極為特別及奧妙。

    瑛姑陡然感到先劈出去的右掌吃她封住,兼且連左手欲發的把式也吃她這一把封蔽得無法擊出。心頭一凜,展開迅快身法,錯眼之間,已圍繞著凌玉姬的身形急走了三匝之多。

    凌玉姬但聽風聲颯颯,眼前人晃動,竟看不清楚瑛姑使的什麼招數。因此她無法應付,只好把剛才使出的十二散手中第四式「西風殘照」其中變化繼續施展出來。

    只見她的動作溫雅美觀,出手不決不慢,但身處局中的瑛姑卻感到無懈可擊。

    這瑛姑也非等閒之輩,繼續施展奇快的身法,疾奔迅繞,錯眼之間,又走了四五匝之多。

    陡聽瑛姑冷哼一聲,五掌疾拍,「啪」響了一聲,她的手掌已擊在凌王姬的左掌之上。

    頓時把凌玉姬震得腳下不穩,連接退了五六步之多。

    等到凌玉姬站穩時,被姑已快逾閃電般搶人她拿圈之內,疾的伸指點在凌王姬左臂臂彎之上,凌玉姬喲了聲,左邊身子已經動彈不得。

    瑛姑仰天冷笑道:「我看你這一回用何招數可以阻擋得住我的一擊?」

    口中說著話,雙目寒光似移到凌玉姬面上。接著倏然一掌迎面劈去。

    這時,凌玉姬雖然左邊身子失去感覺,但右手仍能發招護身。可是她卻沒有抬臂出手,口中輕歎一聲,瞪眼等死。

    瑛姑掌勢快要努到她面門,這一掌過處,凌玉姬那張美艷如花的臉龐頓時變成一片血肉模糊,同時頭骨盡裂而死。

    但她卻驀然撤回掌勢,冷冷道:「你為何不出手招架?敢是我太快了?」

    凌玉娘愣了一下,反問道:「你要取我性命,為何收回掌勢?卻關心我不出手封架?」

    瑛姑並不回答,突然伸手點在她左腹的「期門」「太乙」「天樞」三處穴道之上。

    凌王姬面色忽變,只覺全身一陣痛癢之感襲上心頭。疼痛雖是可怕,但這刻卻遠不及癢令人難熬。她兩手向身上播抓,但全身無處不癢,使她無從握起。而且被手指碰觸著的地方,痛不可當。

    她已忘了左邊身於本來麻木不仁之事,雙眸中流露出痛苦光芒,嬌軀扭動得像條蛇一般!

    她一生中過的都是嬌生慣養的日子,哪曾遭受到這種折磨?因此她此刻心中的痛苦,比肉體的痛苦還要令她感到難以忍受。

    瑛姑接觸到她的目光,發覺平生從未見過這等憤怒、絕望、痛苦的眼睛,不由心頭一震,一掌拍去,頓時解開她身上的穴道禁制。

    凌玉娘的淚珠滾滾流下,把面紗沾濕一大塊。

    瑛姑一定神,冷冷道:「現在你曉得我的厲害了吧?」

    凌玉娘無言地望著地上的沙子,輕輕點頭。

    瑛姑道:「你把十二散手傳給我,我就放過你!」

    凌玉姬舉手指一指眼中淚水,道:「我本來就想用十二散手向你交換,可是你……」

    瑛姑厲聲道:「我什麼樣?」

    凌玉姬打個寒噤,心中十分害怕她再用禁穴道的手法來治自己,因此不敢做聲。

    瑛姑接著道:「你目下可是不願交換了麼?」

    凌玉姬突然內心一陣激動,大聲道:「不錯,我不教你了!」

    瑛姑緩緩舉起右手,口中厲聲道:「不交換就拉倒,你以為我不學作家傳十二散手就不能縱橫天下麼?」

    凌玉姐看她的手指漸漸迫近,心中湧起一股寒意,將早先的那陣激動淹沒,連忙後退道:「不要點我,不要點我……」

    瑛姑翠眉輕舒,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但目中話聲仍然十分狠厲,道:「那麼你先跪下去,向我乞求!」

    凌王姬的身體和意志上的反抗力量完全崩潰,雙膝一軟,跪倒在沙堆之中,俯首哀求道:「請你饒恕我吧!」

    瑛姑沉聲道:「我這人做事向來公平,你只要把十二散手傳給我,事後絕不取你性命!」

    凌玉姬俯首應一聲是,瑛姑又接著道:「你先說一招出來,我看看十二招要多少時間才學得會!」

    凌玉姬當下說出第一招「天馬行空」,說得條理清晰,十分詳盡。

    瑛姑聽完之後,瞑目想了半晌,面上透出笑容,頓時變回嫵媚俏麗的女孩子。

    她叫道:「奧妙極了!當真奧妙極了,這一招我雖是練過,但一直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多的變化……」她沉吟一下,接著道:「我想十日總夠了,對不對?」

    凌玉姬茫然道:「我……我不知道……」這時,她還跪倒在沙子中,樣子十分惹人憐憫。瑛姑卻一絲一毫無動於衷。自個兒自忖了一陣,想好主意之後,才命她起身。

    凌玉姬茫然地瞧著她,心中思潮起伏。只聽政姑道:「你向天發個毒音,答應在這十日之內,要盡心盡力把十二散手傳給我,在十日之內,任何人叫你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離開我身邊。任何人跟你說話,我准你說一句,你只能說一句,我不准就不說,聽清楚沒有?」

    這瑛姑籌算得十分細密周到,這一來只要她具有過人的學武資質,十日工夫,定可學會帶疆絕藝其中之一的十二散手了。

    凌玉姬尚未作任何表示時,瑛姑又接著道:「你家傳的十二散手自是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絕藝,因此我也有一樣東西作為交換!」

    這話確實大出凌玉姬意料之外,因此怔怔地看她,不知她用什麼東西來跟自己交換。

    瑛姑接著道:「十日期限一過,不論我是否完全學會十二散手,打那時起,我願屈身充任你的待婢,為期一年。在這一年以內,你可以指令我做任何事情。」

    凌玉姬感到十分有趣,道:「假如真的這樣,我在這一年之內誰都不怕啦!」

    瑛姑道:「當然啦,除非對方比我武功更為高強,不然的話,你一下令我就把對方殺死!但在這十日以內,你還是小心一點為是,若果你沒有盡心傳授十二散手給我,那就絕不留情!」

    凌玉姬當下照著她的話,向天發個毒誓。瑛姑立刻在沙上比劃第一式「天馬行空」。

    這一招變化繁複,越是用心研究,越是覺得奧妙無窮。她比出的招式如有錯誤,凌玉姬就出聲指正,這樣練了許久,總算學會了第一招。

    她們剛剛上馬,那六名武林高手業出現,轉眼間已趕上她們。

    楚南宮望著凌玉姬,道:「凌姑娘可要喝點水?」原來在眾人之中,只有她沒有帶著水囊。

    凌玉姬沒有回答,催馬跟著瑛姑向前走去。楚南宮碰了一個釘子,不覺為之一怔。

    眾人走了一陣,陡然間天昏地暗,狂風嘯號,黃沙蔽日。那些馬匹都驚嘶不已,人人都趕快勒住馬匹。他們這一路上曾碰上幾次狂風,經驗已豐。當下迅速地把坐騎及馱著行李的三匹馬牽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子,人就在圈中蹲坐不動。

    狂風勁掃而過、風中那些沙子打在皮膚上甚是疼痛。鐵膽趙七隨手取了兩張毛氈,遞給凌玉姬,道:「快點連臉都蓋住……」

    凌玉姬默然取過,罩蓋住全身,趙七定聲問道:「現在可覺得好了一點?」

    她躲在毛氈內,沒有哼聲。豐都秀士莫庸陰笑一聲,道:「趙兄白費心思啦,她絕不會向你道謝……」

    鐵膽趙七溫道:「哪個要地道謝……」這時,風勢更為猛烈,他們一張嘴就吃進不少沙子,因此大家都自動閉口。

    這陣狂風一直刮到天黑以後,方始平息,眾人紛紛起來撣掉身上塵沙。

    瑛姑盤膝坐在地上,動也不動。那邊眾人已取出乾糧和食水各自食用。凌玉姬飢火熊熊,但又不敢擾亂玻姑的思潮,只好自個兒猛吞口水。

    苦行禪師緩緩道:「凌姑娘,你當真不饑不渴麼?」

    凌玉姬沒有做聲,只向那和尚眨眨眼睛。

    神指丁嵐接口道:「這樣子倒也不錯,不然我們還有回去的一程路,食物和水本來就不大夠,加上她一個人的消耗量,更感不敷……」

    楚南宮早先雖是碰了個釘子,但此刻又忍不住大聲道:「凌姑娘,你當真不要吃點於糧?」

    她默然不語,並且為了免得他們再出言再詢問而把頭轉過那一邊,看都不看他們。

    這邊六位武林高手都懷疑相顧,苦行排師忖想一下,取了一點於糧和水囊,走過去放在她身前,然後默然退開。

    凌玉姬立刻伸手取起來食用,楚南宮低吟一聲,道:「她定是被點了痖穴!」

    豐都秀士莫庸陰聲:「是又怎樣?」

    楚南宮一言不發,大踏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抓住她的臂膝,把她提起身。凌玉姬驚訝地「哎」了一聲,凝目望著他。

    楚南宮一鬆手,面色蒼白地糧蹌退了回來。靈隱山人在一旁道:「她如果被點住啞門穴,我們怎會瞧不出來,幸而她叫了一聲,解去一個疑團。」

    眾人只好不再理會她,過了頓飯工夫。瑛姑在沉思中回醒,起身把凌玉姬拉到遠處,悄聲說起話來。這邊一干高手都不曉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人人暗自納悶。

    瑛姑把帳幕架在數文以外,和凌玉姬兩人一同歇宿。這時天已黑齊,以一眾高手的目力,也不過望出文許遠。他們在寒冷的黑夜中,時時聽到她們唱唱低語之聲,偶爾還聽到她們鑽出帳幕的聲響。

    翌日起來,但是這一場狂風把他們經行的足跡都刮掉,四周的地形也改變不少。有些地方本是平坦一片,此刻卻多了一座沙丘。有些地方本是高高的沙丘,此時卻已變成平地。

    這等景象,在沙漠中本不足異,因此眾人如常束裝上道。聯姑因過於潛心學那十二散手,以致顯示有點神思恍惚的樣子。她自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上道之後,她就要眾人在前面走,她和凌王姬兩人在後面跟隨。

    走了一程,瑛姑故意墜後,離開眾人約模有五六丈之遠。她和凌玉姬並騎而行,就在馬背上要凌玉姬繼續傳授那十二散手。

    瑛姑照例先行潛思默想一番,因此走了一段路之後,她忽然離開前面的足跡,斜斜岔開。

    凌玉姐也沒有注意到,故此走了數里之後,瑛姑驀地醒覺之時,已找不到那六名前行高手的遺跡。

    但瑛姑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更加狂熱專注地練習十二散手。

    第二日她們仍然沒有找回那六名高手的足跡,凌玉姬漸漸感到事態嚴重,只因她沒有帶著水囊,而瑛姑馬上帶著的一個所剩無多。除了食水缺乏之外,於糧根本沒有。」

    轉眼間又過了一日,她們的食水已用盡,凌玉姬飢渴交迫,但瑛姑似乎毫不在意,似乎以異常的熱心和專注練那十二散手。但她經過三日兩夜的不眠不休,顯然精神消耗過多,有點恍恍溜溜的樣子。

    她們走到下午,兩匹馬首先因缺乏水草而相繼倒斃,於是她們只好步行。

    可是由於瑛姑全副心神放在學武之上,所以她們簡直算不得走路,整日工夫,也不知有沒有走上三十里路。

    這天晚上,瑛姑依然像中了瘋魔似的繼續學那十二散手。她告訴凌玉姬說,練武比吃飯甚至生命還要寶貴和重要,因此,她可以活活幹渴而死在按漠中,卻不能放過任何機會不去學那十二散手。

    第四日早上,瑛姑已把十二散手的招式完全記熱。但記熟是一回事,練時又是另一回事。她當比劃這十二散手的架式時,仍須凌玉姬予以指點糾正。

    太陽漸覺炙熱,凌王姬已感到十分絕望,尤其是渾身沙塵,使她覺得難過萬分。

    天上好幾隻兀鷹盤旋不去,似乎已知道這兩個女子已經將要筋疲力竭,因而可以他援一頓。這些兀鷹越飛越低,一直在她們頭上兜圈子。

    兩人捱到中午,突然間聽到一陣蹄聲。凌玉姬精神一振,遊目四看。但四面都有沙丘,故此根本無法看得到遠處。

    她大為著急,忙忙拉了瑛姑向左近一座沙丘頂奔去。哪知上得丘頂,四下仍然有更高的抄丘斷了目光。

    她急將起來,向瑛姑道:「瑛姑,你叫一下,也許會被他們聽見!」

    瑛姑茫然道:「什麼?要我叫一下?」

    凌玉姬見她恍憂忽忽,連忙道:「有人來啦,我剛才聽到蹄聲。但如果我們不大聲叫喊的話,那些人錯過了我們,我們就非死不可。」

    瑛姑放聲大笑道:「死?我從來都不怕死,我一定要在這十日之內學會那十二散手,我老實告訴你,這十二散手確實奇奧絕倫,我以前只學過其中兩招,雖然還有別一種奮疆絕藝攙雜起來,但也是一鱗半爪,然而那一千武林高手就連我這幾手也不易招架呢。」

    凌玉姬急得頓腳道:「我們目下沒有乾糧,也沒有一滴水,假如錯過了那些人,只好活活渴死。那時你雖然學了一身天下無敵的本事,又有什麼用呢?快點叫他,那些人已不知走到哪裡去啦!」

    瑛姑這時才罷然道:「那些人來了麼?可是又走了?但不要緊,他們走開也好,免得妨礙我學那十二散手絕藝。」

    凌玉姬一面頓,一面歎氣道:「依如果不願叫喊,可准許我叫?」

    瑛站定一定神,直到這時,她才清醒過來。凌玉姬又說了一遍,她也跌足道:「你快叫,怎的還要我自己叫喊?」

    凌玉姬深恐時機稍縱即逝,故此無暇和她辯駁,引吭叫道:「喂,喂……我們在這裡……」

    瑛姑提一口真氣,也高聲大喊道:「我們在此……我們在此……」

    她們停口傾聽,四下毫無聲息,恐怕已經過得遠遠啦!

    瑛姑沒有做聲,面色沉寒如鐵,凝目望著她。

    凌玉姬突然感到一陣戰慄,緩緩道:「你為什麼這樣子望著我?」

    攻姑默然片刻,才道:「我忽然記起昨B兩匹馬倒斃之時,忘了把他們的血放出來,存在水囊中,那樣我們就可以多支持一些時候!」

    凌玉姬打個寒噤,道:「你可會放我的血麼?」

    瑛姑冷笑一下,沒有做聲。凌玉姬一方面萬分睏倦,飢渴交迫,一方面受到這等可怖的刺激,忍不住掩面尖叫了一聲。

    瑛姑正要開口,忽然側耳而聽,接著道:「哦,好像有人叫你的名字!」

    凌玉姬登時又泛起求生的慾望,急急道:「在哪裡……在哪裡?」

    瑛姑指一指東面,道:「好像在那邊!」

    凌玉姬道:「那邊有座很高的沙丘,我們走上去眺望,或者會望得見人!」

    瑛姑點點頭,於是兩人一面向那邊的沙丘項奔去,一面尖聲大叫道:「我們在這兒……

    我們在這兒……」

    跑上沙丘頂,放目一瞥,只見東邊里許外有七匹馬疾馳而來,但只有五個人,有兩匹只是躍著東西的牲口。

    凌玉姬喜極跪在沙子上,哺哺地說出感謝蒼天的話。瑛姑遙望了一陣,疑惑地道:「他們是誰?其中還有一個女子!」

    凌玉姬道:「叫他們走近來,就瞧得出是誰啦!」瑛姑頷首道:「好,但你得記發過的毒誓!」

    凌玉姬大叫數聲,那幾匹馬疾馳而來,不久已馳近許多。凌玉姐突然快樂得像彈簧般跳了起來,道;「那是無名氏,啊!那是折北海,還有辛龍孫!哎!華奎也在其中……」

    瑛姑冷冷道:「來的都是你的人,記住你發過的毒誓,不得離開我!」

    她說得冰冷異常,宛如向凌玉姬兜頭潑了∼盆冷水,頓時沉默下來。

    瑛姑又冷冷道:「哪個女的是誰?長得倒也不錯。」

    凌玉姬注意地望了一陣,道:「我也不曉得,以前從未見過她。」

    不久工夫,那數騎業已馳近。華奎畏懼地縮在後面,不敢大聲哼氣。

    只見無名氏一身勁裝疾服,顯得猿臂熊腰,樹上那張唇紅齒白的面龐,更覺英風颯颯。

    那個女子披著一件紅色斗篷,珠翠滿頭,一派富貴氣度,長得甚為嫵媚,那兩道眼光就像閃電一般,明亮鋒利。

    此外尚有祈北海、李龍孫兩人,均是相貌堂堂之士,眼中神光極足,一望而知均是身負絕藝的武林後起之秀。

    無名氏見到凌玉姬之後,雙眼射出奕奕神采,瞬也不瞬地凝住她。

    凌玉姬也歡然一笑,滿懷情思,那雙美眸也是脈脈含情地看著他。

    這些人一馳近沙丘,離瑛姑、凌玉姬兩人尚有文兩之遠,便自感到好像雙方之間有條鴻溝,不知不覺都勒住坐騎。

    祝北海洪聲大叫道:「玉姬小姐,你下來呀!」

    凌玉姬轉眼瞧瞧瑛姑,只見她面罩嚴霜毫無表情,於是只好向祈北海淡淡一笑。

    辛龍孫哼了一聲,陰笑道:「祈兄,我們上去吧,還有無名氏,你身受玉姬小姐大恩,要不要跟我們一道走?」

    無名氏緩緩道:「我當然不會落後!」

    他旁邊那個女子突然揮一下絲鞭,發出尖銳的破風之聲,顯然她心中甚是暴躁。只聽她尖聲道:「叫她們下來,你們聽見沒有?」

    祈北海鬚眉掀動,洪聲大笑。辛龍孫卻陰冷地道:「她們不肯下來,夏姑娘怎生措處?」

    祈北海笑聲乍收,接口道:「假如那樣的話,是不是要我們上去把她們殺死?」

    那個被稱為夏姑娘的女子又揮一下絲鞭,道:「我早知道你們見到凌玉姬,就不把我復雪放在眼中。但你們瞧見沒有?凌王姬已不是從前的她了,在她旁邊的那個婢子,可比我難伺候得多呢。」

    她這些話似是譏諷,又似是指點出凌玉姬的處境。瑛姑心頭微凜,忖道:「此女眼力驚人,並且料事如神,如果她的武功不弱,將來倒是我的一大勁敵……」在她腦海之中,眼前所有的男人,全部都不放在她心上。

    祈北海狐疑地望凌玉姬,大聲道:「玉姬小姐,你到底怎麼啦?為何不發一言?」

    凌玉姬淡淡一笑,心中卻十分不安。她深知祈北海和辛龍孫兩人雖然在江湖上稱不得好人,因為他們都待著一身武功,專憑喜怒行事。但他們對自己卻十分守禮和愛護備至。因此見到這兩人,就不禁泛起見到自己的親人一般的感情。

    自然那俊美無傳的無名氏更加令她芳心顫動,恨不得投身在他懷中,向他訴說分手後種種奇怪可悲的遭遇。

    辛龍孫咦了一聲,道:「夏姑娘的話有理,看來玉姬小姐已經是不由自主啦!」

    瑛姑默不做聲,但一直在尋思當前局勢應該如何處理,這時,她決定先得露幾手給這一干人瞧瞧,然後才能設法折服他們,或者把他們趕走,以免妨礙自己學那帝疆絕藝十二散手。

    主意一決,轉面向凌玉姬吩咐道:「你站在這裡不要動,知道沒有?」

    凌玉姬點點頭,瑛姑緩步向那幾匹馬走去,在他們前面六尺左右之處便停下腳步,冷冷道:「聽說祈北海。辛龍孫你們曾經大鬧江南甘露寺,目下在武林之中名聲四播。還有無名氏你,甘露寺派出七八個高手圍攻之下,居然從客突圍,現下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

    對方的幾個人聽她當面大棒一陣,倒不曉得她意思何在;個個默然望著她。

    更雪冷笑一聲,道:「我方才以為你是啞巴,敢情一張嘴能說善適,下面還有什麼話?

    你是誰?」

    瑛姑眼中露出殺機,道:「下面的話是他們雖然在武林中薄有聲名,但在我面前卻微不足道,等我收服了他們,再撕你這張臭嘴……」

    她說得十分自信,教人不得不慎重估量。夏雪仍然掛著一絲冷笑,道:「說了半天,你的身份仍然不敢抖出來?」

    瑛姑接口道:「我姓來,名成媛,身份只不過是美艷夫人府中侍婢。你呢?」

    夏雪好像大感意外地定睛望著她,歇了一下,才道:「原來你是夫人府中的詩婢,我聽說藍系年前曾經到過夫人府,你家夫人對他十分迷戀,是也不是?」

    瑛姑翠眉一皺,道:「這是題外之話,我拒絕答覆,你的出身呢?」

    夏雪道:「我自幼雙親亡故,寄居在表親家中,沒有門第足供誇耀人前,這樣你滿意了吧?」

    瑛姑雙眉一聳,厲聲道:「藍岳是你的什麼人?」

    夏雪冷冷道:「他是我的表弟!」

    政姑仰天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你這次踏入江湖,就是為了找尋你表弟,是也不是?」

    夏雪談笑一下,不置可否。

    這時祈北海、辛龍孫暗暗商議了幾句話,祈北海突然甩蹬下馬,縱落被姑面前,洪聲大喝道:「我聽說美艷夫人一身集當世高手武功之長,她的家數已經自成一派,但想不到夫人身邊的區區一個傳婢,居然就敢藐視天下之人!」

    瑛姑冷冷道:「你如果不服氣,不妨當場一試以祈北海放聲大笑,接著喝道:「諒你區區一個傳婢如若接得住析某三拳,也足以稱做於江湖之上了。」

    瑛姑哼了一聲,道:「你把話說反了,若然你接得住我三招,包管武林中在金榜有名的高手們,都得向你刮目相看!」

    此言一出,祈北海、辛龍孫都哭然動容,連那夏雪也需出訝然之色。只有無名氏淡漠如故,此時,他居然不再瞧看沙丘上的凌玉姬,恢復了昔日那種特有的淡漠的態度。

    祈北海口中噴噴兩聲,道:「好大的口氣,那你就先接祈某三拳,我再嘗嘗你三招的厲害!」他深深吸一口氣,力凝右拳,口中大喝一聲,迎面猛擊出去。

    瑛姑見他拳勢強勁得大出意想之外,心頭一凜,左手五指疾掃敵拳,右手一招「推雲掃月」,化解敵拳上奇重的力道。

    祈北海一拳無功,經又連環擊出一掌一拳,威勢更為猛烈驚人。

    瑛姑萬萬想不到這個粗豪大漢,在江湖上方露頭角之輩,功力如此高強,不但拳力之兇猛武林罕見,而出拳手法也精奧難破。

    是以她不敢大意,疾地飄身後退。順勢使出剛剛學會的十二散手中的「仙人遁」奇妙招數,雙手忽拂忽拍。

    祈北海沒有一拳能夠發得出力量,都是被對方以奇妙手法破解,心中大感不服。接著大喝一聲,施展出隔山擊牛的劈空拳力,倏忽間又連環疾劈兩拳。

    瑛姑冷笑一聲,左手劃個圈子,封住敵人拳力,右手疾地舉起,正要隔空點去。忽然間悶哼一聲,面色泛白,嘻嘻嘻連退三步。接著吐出一口鮮血,身軀一軟,倒在沙堆之上。

    祈北海仰天大笑道:「這丫頭僅著幾下手法,就敢藐視天下之土,愚蠢得可笑!」

    凌王姬急忙從沙丘上奔下來,俯身抱起破姑,按一下脈息。心中明白玻姑乃是因為四日四夜來苦練那十二散手,元氣精神虧耗過多,加上這兩天兩夜沒有一點水米進口,以致體力衰弱。才會被折北海雄渾絕世的拳力震得血氣翻騰,內臟受傷。若然她不是功力深湛精純,這一下足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她懷中帶有不少藥物,其中有一種可以極快治癒她這等硬傷。因此,她趕快探手入囊,摸到那瓶子,一面仰頭望著旁邊的祈北海,正要叫他把水囊取過來,忽然記起自己定下的毒誓,不由得停口,轉眼向無名氏望去。

    只見無名氏那雙虎目中已消失了早先的神采,面上一派淡漠的神氣。不過,這等樣子不但無損於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一種動人心弦淒艷的意味!

    她留戀而又害怕地移開目光,暗暗歎一口氣,迅快地忖道:「他又不知因為什麼事而恢復了他往昔極端的悲觀?他這副樣子使我迷惆顫慄,但又令我恨不得投身他懷中,細細呵慰他憐惜他……」

    這時辛龍孫已經躍到祈北海身邊,見她面上流露出迷惆之色,不覺嫉妒地向無名氏投以一瞥。

    這一瞥頓時又發覺那個夏雪姑娘,也同樣露出迷們的神色,怔怔地注視著無名氏。

    他滿腔充滿陰毒護恨,進出重重的哼聲,然後問凌玉姬道:「你要什麼?」

    凌玉姬沒有開口,右手從懷中抽出來,卻沒有把藥瓶取出來。她用這只右手比一下,作出要水的姿勢。

    辛龍孫道:「你要水麼?為何不說出來?」

    她搖搖頭,用手勢催促他,心中卻大聲答道:「你哪裡知道,我的誓言是我至為敬愛的父親和親愛的丈夫的性命向天地許諾,我寧願自己死去,也不願他們受到毒誓的災禍。」

    辛龍孫聳聳肩,但仍然轉身去把水囊取來。

    凌玉姬先例一點水,在玻姑面上,替她拭去血跡塵沙,自己也大大喝了幾口,然後把她上半身抱起來,靠在自己懷中,左手輕輕的替她推揉胸前的「紫宮穴」。

    華奎牽馬過來,道:「凌姑娘,有什麼事吩咐小的去做麼?」

    凌玉姬抬頭向他瞇眼一笑,雖只有半截面孔能夠被人瞧見,但那種親熱純真的味道,誰也瞧得出來。

    辛龍孫和祈北海兩人身體齊齊輕輕一震,四道銳利如電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移到華奎面上。

    華奎蹲在她身邊,望著瑛姑,憂慮地道:「小的可以照顧瑛姑她,可是又怕她回醒之後,會下毒手對付小的。」

    凌玉姬搖搖頭,華奎便起身去取毛氈。祈北海突然怒罵道:「你是什麼東西!」罵聲中一掌掃去。

    華奎本是側著身軀,倏地顧勢一肘撞出去,正好撞在對方鐵掌之上。

    「啪」的一聲,祈北海因只用了五成力量,這時被震退兩步,不由得征了一下。

    辛龍孫冷笑一聲,道:「好啊,想不到夫人府中的廝僕,無一不是會家,你且接我幾招………」

    說到末後,已晃身欺近華奎,手起一掌,迎面拍去。這一掌虛虛實實,似真似假。只要對方發把封架,他擅長的無形腳就打底下踢出去。

    誰知華奎不封不架,卻疾如電掣般繞到凌玉姬那一邊,身法之快,當真大大出乎辛龍孫意料之外。像他這等身法功力,實在已足以濟縣武林高手之列而毫無遜色。

    馬上據較端坐的夏雪發出一聲冷笑,道:「我們與這廝同行了數目,居然不知他身懷上乘武功,此事傳將出去,委實是個大大的笑話。」

    祈北海、辛龍孫聽了這等撩撥的話,心中更為憤怒。那析北海仰天洪聲失笑道:「依我看來,這廝比那詩婢身手還要高明,剛才我打得太不過癮了,這所正好讓我煞一煞手癢……」

    辛龍孫接口道:「拆兄難道忘了和兄弟的約定?這一回該輪到兄弟出手啦!」

    橋北海眨眨眼睛,勉強道:「如果辛兄堅持的話,兄弟只好讓辛兄大展身手……」

    凌玉姬深知這兩人當真是好勇狠鬥之輩,一向以打架為樂事,但她又不能出言制止,心中大急,連忙起身,居然連體中的殯姑也抱了起來。

    她的動作一向遷徐而優美動人,從來沒有這麼迅速有力的表現。是以辛龍孫和祈北海都愣了一下。只見她敏捷地把碘姑交給華奎,然後張開雙臂作出攔阻他們兩人的姿勢。

    沙漠中的熱風吹掠起她的雲鬢和衣袂,那形象美不可言。因此,連那漠視一切神情冷淡的無名氏也看得劍眉微軒,眼中突然又射出奕奕神采。

    一道紅彤迅快地射到凌玉姬面前,卻是那夏雪姑娘,只見她面色森冷,舉手向她胸前死穴點去。

    這位姑娘出手突襲之前,沒有一點警告,同時使若飄風閃電,正是變生倉促,連站在凌玉姬兩側的祈北海和辛龍孫這兩個武林高手,也感到無從搶救。

    凌玉姬仍然是兩臂伸張的姿勢,忽見被大紅斗篷的夏零姑娘玉指如劍,軟著一縷勁銳寒風,襲到胸前,不由得花容失色。這刻,她就算想撤回雙臂,保護胸前大穴也辦不到,何況她根本連這個念頭也沒有掠過心中。

    這一瞬間的確震撼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魂膽魄,所有的眼光中,儘是驚收之情。

    凌玉姬倏地左肩微沉,其實也說不上是沉肩,只不過是肩頭微微顫動了一下。

    夏雪的纖纖玉指已經點到凌玉姬胸前,相隔最多只有半寸。她這一指勢道非同小可,就算是一頭健壯的牛,也能立時洞穿。

    只見她突然院地煞住去勢,一個急旋身,斜掠尋文之外,正是去得快,走得更快。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一見這等情形,個個齊聲喝彩。祈北海和辛龍孫雙雙搶出,攔在夏雪與凌玉姬之間。

    凌玉姬透一口大氣,此時背上的冷汗方始流了出來。她急急忙忙轉眼去瞧她的丈夫

    無名氏,但見他面上雖冷淡如故,可是眼中激動之色猶未全消。於是,她似乎得到安慰似地向他微笑一下,然後才轉過頭去,望住那個忽然想取她性命的嬌貴小姐。

    辛龍孫冷冷道:「你忽然出手要制她於死地,是何意思?」

    祈北海卻怒聲喝道:「你這個娘兒居然比我祈北海還要心黑手辣得多,剛才如果傷了玉嬌小姐,我發誓先把你剝了皮,然後剜出心肝吃掉!」

    辛龍孫接口道:「嘿,嘿,玉嬌小姐只沉了一下肩膊,你就變成猴子大翻觔斗,可見得你吃虧在疑心病太重,老是疑這疑那,以為玉姬小姐一定是使出腳法,趕緊翻觔斗躲開!我且問你,你到底跟王姬小姐有哪一點過不去?」

    夏雪對這兩人的話,宛如充耳不聞,一雙眼睛,凝住在凌玉姬面上,疑惑地轉來轉去。

    雖是如此,但她一點也沒有被屈辱而低踐的樣子,相反的,更顯出她自有一種高貴孤傲的味道,似是不屑與祈辛二人鬥嘴。

    凌王姬這時真想走到無名氏那邊去,雖然不能說話,但可以和他拉拉手,表達自己的心意。可是,她近日來經歷了許多危險災難,對人性已頗有了梧。是以此刻見到祈辛兩人維護她的態度,頓時知道自己應該謹慎行藏舉止,免得激動起這兩人難以遏阻的爐火,因而對無名氏不利。

    於是,她打消了走近無名氏的意思,反而轉身走到華奎面前,低頭瞧著破姑的情形。忽見她眼珠轉動,便作個手勢要華奎把她放下,由自己捐持著她。

    瑛姑輕輕呻吟道;「水……水……」凌玉姬把水囊送到她唇邊,讓她喝了幾口,然後叫道:「瑛姑,被姑,你覺得怎樣了?」

    她睜開眼睛,向她注視了片刻,才突然恢復神智,想起自己乃是被那祈北海舉力震傷,立時暗中運氣試一試傷勢,發覺相當嚴重,雖然不會喪命,但暫時已不能行動,否則傷勢更重。

    凌王姬道:「那個夏姑娘差點把我殺死,引起析辛二人的不滿,是以發生口角!目下你的傷勢還能夠支持上路麼?」

    瑛姑沉吟道:「最好能靜養幾天,那就較易痊癒!」

    凌王姬點點頭,道:「那麼我去跟他們要點東西。」

    玻姑道:「你可以說話,但話題不得超出要東西及表示停留的範圍以外!」

    凌玉姬凝目望著她,緩緩道:「假如他們要加害於你,我也不能說話麼?」

    玻姑哼了一聲,道:「他們早先既然沒有向我動手,相信現在和以後都不會對我不利!」

    凌玉姬道:鋼材是我把他們攔住。」

    瑛姑冷冷道:「你為何不讓他們殺死我?」

    凌王姬愣了一下,然後道:「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瑛姑冷笑道:「俄可以為你解答,你是希望熬過十天之後,那時我就變為你的詩婢,你便可以在一年之內盡量磨折我,對不對?」

    凌玉姬歎一口氣,道:一隨便你怎樣想……啊,他們已經等得不耐煩啦!」

    於是她起身走過去,向祈辛兩人道:「政姑內傷甚重,暫時不能走動,我想要點水和干量,就在此地停留數日。」

    祈北海訝然道:「王姬小姐你終於說話啦!」

    辛龍孫道:「水和乾糧你要多少就拿多少,通通拿去都可以,但你為何對那傳婢這麼好?」

    凌玉姬沒有回答,轉面向華奎道:「有煩華大哥你搭起一個帳幕。」

    華奎恭謹地應了一聲,自去搬過帳幕支架起來,並且在地上鋪一層獸皮,擺上毛氈等物。

    凌玉姬扶了政姑走入帳中,出來把清水和食物搬入去,就不再出來。華奎倍在帳邊坐下,看來他也不打算再走。剩下祈北海和辛龍孫等人面面相覷,夏雪轉面瞧著無名氏,輕輕道:「你要留下抑是跟我走?」

    無名氏茫然道:「隨便怎樣都可以!」

    這邊辛龍孫世和折北海商量道:「我覺得事情很蹊蹺,祈兄意下如何?走或是不走?」

    祈北海道:「兄弟不辭萬里風塵,闖入這大漠之內,為的是找尋王姬小姐,目下她雖然不與我們說話,但我們也沒處好去。」

    辛龍孫輕輕道:「或者我們暫時走開,在遠處暗中窺探,可能查出她為何這般對待我們……」

    祈北海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那就走吧!」

    兩人騰身上馬,恰好和夏零、無名氏一齊催騎離開,看起來倒像是四個人一塊兒奔前程。

    凌玉姬在帳內探頭出來,望著無名氏英挺的身影,只見他跟住夏雪策馬走開,冷漠得有如一尊石像,走出老遠,仍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她感到心碎似的一陣痛楚,想起他這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方會相見,心中一陣激動,張口要叫他回來。可是聲音一出口,就記起以父親及他的性命作為許諾的毒誓,登對改變了主意,只發出一聲毫無意義的尖叫。

    那邊的四個人之中,有三個一齊轉頭瞧著,可是無名氏仍然端坐不動,頭顱固執地望著前方。

    凌玉姬滿腹痛苦,變成兩行淚珠,沖眶而出。急急縮回帳幕之內,開始吸泣起來。

    過了一陣,瑛姑道:「那四人之中,有誰值得你這等掛念?當然那個女的沒有份……」

    凌玉姬低低哭泣,沒有回答,只聽華奎在外面道:「他們又繼續前行,現在已轉過沙丘那邊,瞧不見啦!」凌玉姬頓時大聲哭起來,把這面白紗弄濕了一大塊。

    瑛姑舉手替她取開面紗,眼前赫然出現一張酷肖美艷夫人的面龐,儘管此刻淚水縱橫滿面,可是不但沒有減去一分一毫的美麗,反而加添了一種楚楚動人心弦的風姿。

    瑛姑呆呆注視她一陣,伸手摟住她的肩頭,輕柔地道:「別哭,別哭,我的小妹妹……

    你到底喜歡哪一個?告訴我……我替你想辦法……」

    凌玉姐聽她親口收自己做妹妹,嬌軀一震,忽然忘了其他的事,抬起淚眼向地凝視。

    瑛姑立刻把面孔轉開,可是凌玉娘已瞧見她充滿感情的眸子。

    在她的印象之中,瑛姑是個冷酷心腸的人,永遠不能在她面上找出喜怒哀樂之情。尤其是對人,她從來是把人當作她不喜歡的東西一樣。想不到她忽然對自己這等關切動情……

    帳外的華奎忽然低聲道:「有個人騎著一匹全身火紅的馬來啦!」

    帳內的兩個女子都移轉注意,瑛姑尋思一下,道:「一定是藍岳來了!」

    凌王姬道:「他單身匹馬走入這大漠之中,竟不怕迷路和渴死麼?」

    瑛姑道:「那匹紅馬乃是當世神駒,名喚火龍,腳程之快,天下無雙。聽說此駒在大漠之中,能夠自動找到水源,奔跑之際,比狂風還要迅速,因此在大漠之中,騎了此駒,不但不怕會渴死,而且連狂風也不必畏懼……」

    凌玉姬道:「這火龍駒既然有這等好處,藍岳不知從何處得到?」

    瑛姑道:「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此駒乃是以往情乖僻著稱江湖的巫婆子所有,她就居住在夫人府西西三十里內的惡石谷之內,那兒因在山陰之地,終年不見太陽,故爾日夕陽風刺骨,地面濕穢,最多蟲尷之類,兼且偌大的山谷之內,只有無數奇形怪狀的石頭,連一根草木也見不到……」

    凌玉姬驚歎一聲,道:哪位巫婆子就住在那等地方?想想就足以教入駭死了!」

    瑛姑道:「不錯,她就住在那座惡石谷之內,任何人也不願在谷中逗留,而她已數年之久!你一定猜想不出她為何要住在那兒!」

    凌玉姬接口道:「我知道……」瑛姑訝然道:「那你就說一說看。」

    凌玉姬道:「你不是說她以性情乖僻著稱於世麼?她既然乖僻不近人情,當然不喜歡與世俗之人交往。住在那惡石谷中,誰都不願意去,那就是她選擇那座惡石谷的理由啦……」

    瑛姑冷冷一曬,道:「如果是這個理由,我怎會料你猜不到!哼,哼,她住那處明暗潮濕地方的理由,說出來只怕教人難以相信……」

    凌王姬皺眉道:「我以為一定猜對啦,那麼究竟是什麼緣故?」

    瑛姑造:「她就是為了那匹火龍駒,所以選擇了那麼一處充增神厭的地方!」

    「為了那火龍駒?」她幾乎叫起來,接著道:「這個理由聽起來真有點荒謬……」

    帳外突然傳透人來一個清朗的口音道;「不錯,巫婆子所作所為都十分荒謬可笑!」

    凌玉姬呀了一聲,道:「藍岳你……」

    帳外的人接口道:「你躲在帳內幹什麼?我可不可以進來」凌玉姬連忙裡望虞姑,只見她搖頭,便應聲道;「不,不行……」但說到這裡,帳們已出現了一個人頭,正是那藍岳彎下身子向帳內望來。凌玉姬由衷地感到一陣歡愉,向他微微一笑。她此刻沒有面紗遮住;是以這一笑直可傾城傾國!

    藍岳被她的灩灩容光迷住,根本無暇轉眼去看凌玉姬身邊的浪姑。

    凌玉姬連忙這回面紗,藍岳才恢復常態,啊了一聲,道:「被姑也在此處?」

    瑛姑冷冷一笑,道:「我在此處不會妨礙你吧?」藍岳俊面上飛起一陣紅暈,吶吶道:

    「你的話很奇怪……」被姑道:「如果我一定要指出我的話並不奇怪,那麼你就更覺尷尬了!現在暫且不提此事,我覺得你本事真不小,居然連巫婆子的火龍駒也弄到手,大概她已斃命在你滅種掌下了?對不對?」

    藍岳瀟灑地笑一笑,道:「你猜錯了,我沒有和她動過手,更沒有殺死她。再說以巫婆子武功之高強,殺她談何容易。」

    瑛姑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臉上漸漸收斂了冷笑的神色,道:「難道你有法子使她肯把愛駒借給你片

    藍岳頷首道:「當然啦!不然這等通靈神駒,任何人就算搶到手中,也沒法駕馭!」

    凌玉姐在一旁默默聽著,忽然發覺瑛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溫柔,眼中射出動人的神采。

    她一直以為被姑這個女孩子絕不會動感情,可是目下才知道不論心腸多麼冷酷的人,感情上總有弱點,例如瑛姑,今日已一連流露過兩次,第一次就是瞧見自己全貌之時,突然激動地喊她做妹妹。第二次就是此刻,她異常溫柔地和藍岳說話,口氣中流露出無限關切。

    瑛姑又道:「你怎樣借得到巫婆子的火龍駒?可不可以告訴我們?」

    藍岳的目光迅速地掃過凌玉姬,想了一下,道:「當然可以,內情很簡單,前次我經過惡石谷時,曾經和她攀下一點交情,要知道她長年居住在沓無人跡的谷中,自然也會感到寂寞,而她唯一的消遣,就是自己跟自己對奕,我上次曾和地下了幾盤棋,費去數日時間,所以這一次去找她借馬,可不是貿貿然亂間。」

    瑛姑憂慮地道:「俄猜事情決不會這麼簡單,否則巫婆子就不能稱為乖僻之人了!」

    藍岳道:「你真是精明得很,不錯,她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要我事後陪她在惡石谷中住上一年,這一年中我天天與她弈棋談笑,不得離開。」

    瑛姑叫道:「我的老天,如果要我單獨對著那巫婆住上一年,我一定要發瘋。」

    藍岳轉眼望住凌玉姬,道:「咦,你為什麼一言不發?難道說我們以前共生死共患難的一段交情,已經像東流的江水一般消逝無蹤廣凌王姬覺得他說的話很有趣,不禁低鬟一笑,卻沒法子回答他的問話。

    瑛姑眼中陡然迸射出妒恨交集的光芒,望著這一對青年男女,但藍岳一瞧她時,她立刻收斂起惡毒的眼光,溫婉地笑一下。

    藍岳瀟灑地笑笑,道:「如果要我跟凌玉姬你這種啞巴的木美人在一起,非把人活活悶死不可,瑛姑你說對不對?」

    瑛姑聽了這話,如有所悟地嗯了一聲。只聽藍嶽立刻接著道:「但我警告你……」他用手指著瑛姑,把她弄得怔一下。藍岳接著道:「我已瞧出你的心思,假如你設法把玉姬弄啞,企圖使別人對她生厭,哼,哼,我第一個先找你算帳!」

    瑛姑真不曉得自家的心思如何會被對方看破,因此心中微覺慌亂。

    凌王姬唯恐瑛姑老羞成怒.日後找她的晦氣.連忙想瑛姑道:「瑛姑,你最好躺下來休息……」

    瑛姑嗯了一聲,如言躺下,接著道:「藍少爺你呢?你去借火龍馳的用意,無非是要追查凌玉姬,目下既然找到,大概不再離開了吧?」

    藍岳道:「那也說不定,我倒很想先查看那座天龍舊廟之中,那老人是否尚在?」他說時眼光斜閃,窺看凌玉姬的神情,只見她露出煩躁焦急之色,可是仍不開口,因此他大大感到奇怪,一時猜不出她為何不與自己說話。

    他想了一會兒,忽然記起剛才在外面貝到許多蹄跡,頓時如有所悟,道:「你們曾經碰上什麼人?」

    瑛姑道:「我真不想告訴你。」

    藍岳道:「為什麼?」

    瑛姑道:「因為我一告訴你之後,你就非走不可!」她狡猾地笑一下,住口不說。

    藍岳到眉一皺,道:「到底是什麼人?」

    瑛姑道:「就是你的表姐夏雪。」

    藍岳似乎大出意料之外,虎目一睜,道:「怎麼?她也來了?還有什麼人?」

    瑛姑道:「還有折北海,辛龍孫和無名氏。」

    藍岳如遭電觸,虎軀一震,喃喃道:「無名氏,無名氏……他不但活著,而且也到了沙漠之中。」

    瑛姑道:「你憑那火龍的腳程,很容易追上,不過,我可以透露給你一點消息,那就是你表姊似乎對無名氏很有點意思……」

    藍岳面色發白,起身走開去。只聽他踏在沙上的腳聲走來走去,似乎在思索一個難題。

    過了一會兒,他在外面道:「凌玉姬,出來,我有活跟你說!」

    凌王姬看看被姑,只見她搖搖頭,只好應遵:「不,我不跟你說話!」

    藍岳怒聲道:「你一定要我把帳幕拆掉麼?」說時,用腳踢一下帳幕,幾乎把帳幕踢倒。

    華奎認後面倏然出來,道:「藍公子最好不要逞強動武!」藍岳望他一眼,冷笑一聲,道:「憑你也敢管我的閒事?」華奎道:「如果公子不聽勸告,小的為勢所迫,只好冒犯公子了!」

    藍岳哼了一聲,踏前兩步,一掌橫掃過去,口中冷喝道:「給我滾開!」

    華變迅快出掌封架,藍岳冷笑一聲,掌上內力只有用上六成,硬掃過去。

    藍岳並不把這個夫人府中的僕人放在眼中,是以心中雖然十分不滿他的大膽無禮,但如若一掌把他震死,卻於美艷夫人及政姑面上不好看。

    兩掌相交,「啪」地一響,各各震退一步。藍岳大為驚凜,右手舉起,運出滅神掌奇功,只見他掌心顏色倏然變得青紫怕人。

    帳幕中的瑛姑道:「華奎走開,你怎敢如此放肆,與藍公子動起手來?」

    華奎躍退丈許,沉聲道:「小的已遭命退開!」

    這時,藍岳反而不肯造次,要知他不久之前,曾在夫人府中和瑛姑換了數招,深知她不但功力卓絕,而且手法奇奧,目下她雖是負傷養息於帳幕之中,但若然把地迫急了,強忍傷勢出來與華奎聯手合擊,這華奎已經如此不凡,加上那瑛姑,其勢萬難討好。

    只聽瑛姑又道:「事無不可對人言,藍公子你和玉姬小姐並無名份,難道也有什麼話別人聽不得麼?」

    藍岳哼了一聲,道:「當然有啦……」他接著轉口道:「總之你管不著我們的事!」

    帳幕內靜寂無聲,歇了一陣,凌玉姬突然出來。藍岳一見到她,滿腔火氣頓時消失。

    兩人踏著細沙,走開一旁,藍岳首先道:「你不是急於到那破廟中看一看那老人是否依的令尊麼?為何目下近在颶尺,卻反而停滯下來?」

    凌王姬道:「我還得耐心等候幾日,待瑛姑傷勢稍為好轉才能動身。那座破廟在哪裡?」

    藍岳指指東方,道:「打那邊走,不出五十里就可以見到……」他話聲一頓,面色忽然變得十分陰沉,尋思片刻,才道:「你的丈夫不但沒有摔死在絕壑之下,而且來到這沙漠之內,你為何不跟他走?」

    凌玉姬那對美麗的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緩緩道:「你別提及這件事行麼?」

    「不行!」他提高聲音,接著說道:「我要知道一件事,你必須老實回答!」

    凌玉姬道:「什麼事呀?」

    藍岳道:「你目下丈夫既然未死,我又看過你的全貌,你是不是仍然要把我殺死?」

    凌玉姬愣了一下,覺得這個問題實在難以作覆,可是又見他態度十分堅決,情知無法支吾過去。迫不得已緩緩道:「我想不出有什麼別的法子可以改變這種情況!」

    藍岳緊緊迫問道:「你是說非殺死我不可了?」

    她點點頭,不安地望著這個英挺瀟灑的年輕高手。

    藍岳仰天苦笑一聲,道:「俄自從踏入江湖之後,不久就博得清海惡魔的聲名,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女孩子為我心碎腸斷,而我卻不屑對她們一顧!想不到我今日也陷入這等狼狽境地……」

    凌王姬沒有做聲,在她心中此時現出無名氏俊美的面容,若然與眼前的藍岳比較,卻是各有千秋。而藍岳救她脫險後一路上的慇勤體貼,這一段美妙的日子,卻也令她感到無法忘懷。

    因此,她內心中感到十分痛苦,但是她又知道自己必須選擇其一,這使她更為痛苦……

    藍岳長歎一聲,道:「巫婆子曾經對我說過,她這一生雖是這等淒涼寂寞,但並無絲毫遺憾。她說因為凡是她得不到的東西,就親手毀滅那東西。」

    凌玉姬駭然退了一步,道:「你可是要毀滅我?」

    藍岳點點頭,道:「不錯,她的話大有道理,既然我得不到你?」

    凌玉姬惋然一歎,道:「我雖然不願意被依毀滅,但站在你的立場,卻也覺得你是無可如何……」

    藍岳突然露出大喜之色,道:「這樣說來,你對我的感情還不錯。」

    他頓一下,接著說:「我還可以掙扎一番,設法贏得你整個芳心。」

    凌玉姬望望天色,道:「我已經跟你說了不少話,現在我要回去啦!」

    藍岳沉聲道:「好,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假如我得不到你的話,我就得在惡石谷中呆上十年!」

    凌玉姬吃一驚,道:「在那惡石谷中,日日對著那位巫婆子和五頭住上十年?」

    「不錯,你可記得那天我們投店時,我說要出去一趟,就是到惡石谷去她借馬,若然沒有這火龍駒,我可沒有信心能夠把你帶到破廟去。但火龍駒乃是巫婆子的命根,她怎肯隨便借人騎用?」

    「是呀,攻姑剛才說起,也覺得很奇怪。但你後來不是說用一年時光與她交換麼?」

    藍岳道:「一年期限也沒有錯,但另外還有十年之約。巫婆子要我把全部經過告訴她,我為了借那神駒,只好全盤托出。巫婆子當時就譏嘲我說,枉我負有情海惡魔之名,但這一回卻在情海中沒項。她說你將不會屬於我所有……」

    他凝望著凌玉姬,卻看不出她的反應,於是又道:「當時我和她爭辯好久,我告訴她說,你的丈夫已死,而且你為人溫柔順從,只要我幫你找到父親,就算找不到,你也將嫁我為妻……」

    凌王姬自己沒有過這些事,因此她聽了之後,一時也不曉得自己是否後來會嫁給他。自然這種情勢是假定無名氏業已墜壑慘死而言。

    藍岳接著道:「哪個老巫婆十分固執,她說就是因為你順從溫柔,所以不會嫁給我!」

    凌玉姬忍不住插嘴道:「為什麼?我也不懂。」

    藍岳道:「她說,你是個古怪的女孩子,在你心目之中,只能容納父親和丈夫兩個男人,體越是順從,就越是固執著你父親的教訓必須從一而終,絕對不會改嫁給我。」

    凌玉姬驚道:「我的天呀,她當真這樣說麼?」

    「當然是真的,她可說對了?」

    凌玉姬伍了一下下,坦率地道:「我不曉得,我得細細想過,才知道她說得對不對!」

    藍岳輕歎一聲,面上泛起憂鬱的神情,道:「看你這種反應,至少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

    凌王姬心中一陣不忍,連忙道:「也不盡然,我只是感到她說的話很出奇。這位巫婆子現下有多大歲數?她長得怎樣?」

    藍岳道:「她大概有五十餘歲,身材手腳都很好看,在背後看她,絕想不到她的面孔那麼醜陋駭人。還有她的聲音,真是悅耳極了。」

    凌玉姬憫然適:「多可憐啊,造物總是這等弄人,她若果不是面孔醜陋的話,絕不會變得這麼乖僻不近人情。」

    藍岳道:「且不管她的事,其時我對她的話極不服氣,所以竭力爭辯。她見我執迷不悟,便自動答允將火龍駒借我一看,但條件是如果我能娶你為妻,只須在惡石谷陪她下棋一年,如果得不到你,就得在惡石谷陪她十年。」

    凌玉姬呆呆地看著這個英挺倜儻的年輕高手,暗忖;「縱然他得到自己,仍然要在那明暗潮濕,死寂可怕的地方住上一年,這種犧牲不可說不大,然而自己何以為報?目下無名氏既然生存在世上,而且還親眼見到,已絕無可能以身相許了。」

    她正在替他感到難過悲傷之際,忽然發覺他那對特別明亮的眼睛中,露出∼股殺氣。她本是聰明絕頂的女孩子,尤其近日在江湖上屢經艱險,已知道世道人心之險惡奸詐,這時突然有所了悟,尋思一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用點手段,方可把他的心意詐騙出來。

    當下她不動聲色,道:「你雖然和那巫婆子有過約定,可是你不理她也就是了!」

    藍岳劍眉一皺,微溫道:「你以為我是言而無信的小人麼?」

    凌玉姬道:「不,我知道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但一個人偶爾失信,有什麼關係?」

    「不行,絕對不行,大丈夫一諾千金,焉可失信?」

    凌玉姬裝出不相信的樣子,道:「你說得這麼堅決,那麼我問你一句話,看你能不能像個大丈夫般坦白丁』

    藍岳此時心中泛起掉落網中的感覺,不過他尚未知道對方要問些什麼,是以只好昂然遭:「你問好了!」

    凌玉姬截然道;「你可是想暗殺無名氏?」

    藍岳怔了一下,驀地縱聲大笑。

    凌玉姬道:「我猜錯了麼?」

    藍岳仍然仰天大笑,可是那陣笑聲忽然變得苦澀淒惶,過了一會兒,他收歇住笑聲,揮手道;「你何須問我,回到帳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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