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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文 / 司馬翎

    能烈那年青的聲音在破廟中響起來,他道:「師父以為師母你對他不忠,竟把他的身世來歷洩露出來,因此湯大司馬的手下都知道他的來歷。他十分憤怒,特地命我暗中殺死師母你……」

    袁綺雲十分鎮定,道:「這怪不得他,因為他不明白我是被對方哄騙出真情!」

    熊烈一聽不好,若果不把話往深說,日後師母必定設法和師父聯絡,想解釋這個誤會。那時師父得知自己竟是違命把師母救了,那還了得?

    「啊,師母,這是次要原因,還有最重要的,徒兒真不願意說出來!」

    袁綺雲打個冷戰,道:「他可是另有女人?」

    熊烈不做聲,他對綠裳公主十分崇敬,因此他也不願意師母以為迷住師父的是個下賤女人。

    袁綺雲沉默半晌,這時她的心已碎了,在極度悲哀中,她忽然想起昔日和秦重一起度過許多危難的情形,兩次三番她為了秦重,曾經不惜犧牲自己。可是到頭來卻得到這下場……

    妒恨跟隨著悲哀升起來,使得她心胸無法容納,突然仰天悲號一聲。

    熊烈聽了,全身大大震動一下,他覺得這種聲音簡直不似是人類能夠發出來!他試圖想像這位甜美慈愛的師母此刻竟是多麼悲傷,但他辦不到……他為了師父這種行徑而慚愧得抬不起頭來!

    隔了好久,袁綺雲開始哭泣起來。熊烈手足無措,道:「師母,你……你……」他歎口氣,竟說不下去,他原來想叫師母不要太過悲傷,但話到口邊,卻忽然覺得一個人遭遇了這種事,還能夠不悲哀麼,是以他自動把話收回。

    袁綺雲低泣之聲,是那麼深沉和悲哀,令人聽了迴腸蕩氣,黯然魂銷!

    熊烈忍不住道:「師母,你必須忍耐一下,日後師父一定會悔悟,……所以徒兒趁有人行刺你的時候,趕快帶你逃走,這樣人家都以為是那些刺客所為!等過一段時候,師父悔悟之後,你們仍然可以再聚在一起!」

    袁綺雲含淚道:「這一回我傷透心了,他一直在利用我……當年他被劍神石軒中擊敗,遠走青海星宿海,想學得太陰真力和青竹枝法,因而和我要好,因為我是星宿海兩老怪的最心愛弟子……但後來兩位師父發覺他對我並非真情,因此把他趕走,我隨他離開星宿海,到長白山明鏡崖天雷宮偷學秘藝,歷盡千辛萬苦,不但學到絕技,後來居然還借用青冥劍,這可都是我的功勞……這次渡海而來,我為他廢了一腿,苦苦等了年餘,卻換來這等下場!天啊……」

    這一聲「天啊」!慘得不忍卒聽,熊烈這時才知道自己做得一點都不錯,像師母這等情深義重的人,若果真的聽從師命把她殺死,那麼師父的罪孽,永世不得消解……

    廟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咳嗽,跟著燈光閃處,一個人提著燈籠走人廟來,敢情正是那個指點道路的老人。

    這刻他腰肢挺得筆直,精神矍鑠之極,雙目神光炯炯有如閃電。

    熊烈疾然起身,那老人直走過來,他忙伸臂一攔,道:「老丈你幹什麼?」

    那老人身形不停,身形高熊烈手臂尚有尺許之遠,忽然有一層無形潛力湧發出來,把熊烈撞得大大打個旋。

    熊烈方自驚駭之際,那老人已蹲在袁綺雲身前,舉起燈籠,細細瞧她的面龐。

    袁綺雲輕輕道:「熊烈,這位老人家乃是前輩高人,你不可無禮!」

    熊烈已取出長劍,聞言立刻垂下長劍,道:「他是誰?師母你認得麼?」

    袁綺雲在燈光下垂低眼皮,悲哀地道:「老前輩啊,我為何這般命苦?」

    老人生氣地道:「你丈夫簡直不是東西,我老人家一舉手間,便可把他當作螞蟻般捏死,我替你出氣,他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

    袁綺雲沉默不言,有頃才輕輕道:「老前輩你別生氣,他這種人不值得你去殺死他!」

    熊烈聽了師母的話,一方面替師父放心不少,一方面更被師母這種偉大的愛情所感動!連他也明白袁綺雲乃是不忍秦重被殺;故此反而勸解那奇怪的老人。

    老人遺憾地搖搖頭,道:「你既不願意他被殺,我一個局外人,有什麼辦法呢?其實我老人家可知道他的名字,他姓秦名重,由中國渡海西來,目的就是要學我老人家的浮沙門無上劍術!但我如今卻不肯教他啦……」

    袁綺雲幽幽歎口氣,道:「重郎如果知道是為了我的緣故,才學不到老前輩的海外秘傳劍法,非恨死我不可……老前輩你貴姓?請恕薄命人雙腿已廢,無法起身行禮拜見!」

    熊烈過來跪下,一連叩了十多個響頭。

    那老人舉手虛虛一挽,熊烈便不由自主地起身。老人道:「孩子你何故如此多禮?」『熊烈道:「後輩是替師母向你老叩頭……」

    老人神目如電,在他面上掃視一下,道:「也為了你師父,對麼?你這孩子心地善良,忠義成性,又是練武的上稱之材,可惜跟著秦重那等薄情寡恩之人……衝著你們兩人,老朽我本來要暗中回去取他性命,但如今決定留他一條狗命,可是死罪難免,活罪難饒,我要他瞎了一對眼睛,此後不能再看見世上繁華美色!」

    他說得那麼堅決,使得袁綺雲和熊烈都不敢再說話。綺雲輕輕道:「多謝老前輩手下開恩,薄命人此後唯有日夕以心香禱祝老前輩多福多壽!」

    熊烈忽地慨然道:「後輩一定要帶你老人家去找到師父!」

    老人詫異地望他一眼,那意思是奇怪熊烈所言,有點和他的為人心性不吻合。

    袁綺雲溫和地責備地道:「熊烈,你一個孩子不可在老前輩面前多言,老前輩自然有這等神通,何須你帶路?」

    熊烈故意裝出不安的神色,吶吶道:「徒兒……不過是想……假如把師父弄得看不見東西,他就肯永遠和師母在一起了……」

    那老人道:「好主意,現在老朽先安頓你……」他用手點著袁綺雲,繼續道:「然後把你的丈夫送到你身邊團聚……」

    袁綺雲長長歎口氣,心想這種團聚,毫無意思。但因怕自己怨憤出口時一,那老人改變了主意,要把秦重殺死。當下不敢做聲,歇了一下,便問道:「老人家你尊姓大名?準備把薄命人安頓在何處?」

    老人道:「我的名字不用已久,你們如果一定要有個名字可以叫喚,就叫我做無名叟好了……我帶你到風山山麓的行宮裡,皇上極少會駕幸這座行宮。那兒風景優美,花木甚多。你住在那兒,一定會覺得舒服……」

    袁綺雲聽後,自然不加反對。無名叟向熊烈道:「你師父已準備保護神醫孫奇老人返京。其實孫老和老朽乃是莫逆之交,這次如不是老朽親自趕來,暗中勸他上京盡力救治那御師陸展,他那個恬淡的人,決不肯到繁華擾攘的京都去。你可以立即到前一站等候你師父,切記不准提及今晚之事。保護孫老人的責任,此後就落在你們師徒身上,必須多加小心為要……」

    熊烈奮然道:「老前輩放心,後輩拼濺一腔熱血,誓必保護神醫,借此表示報答老前輩的心意……」

    袁綺雲有點依依不捨,叮囑了幾句,最後又道:「熊烈你在劍法上變化不夠精微,此後在這一點上要多多用心,時時請問師父才好!」

    無名叟想了一下,便道:「熊烈,老朽如今傳你三手特別的劍法,兩招是護身救命絕招,另一招卻是制敵人死命的出奇妙著!」

    當下便在廟中傳了浮沙門劍法中三招與熊烈,熊烈持劍比劃時。無名叟輕輕對袁縛雲道:「這孩子將來在劍術上的成就一定了不起,你一定沒看出來,他除了得到秦重的內家口訣之外,還得到本國白衣派內功真傳。而他卻兩種都練,居然互不擾撓。現在還沒有什麼奇處,但日後他一旦練到兩者合而為一,功力之高,便不可想像……」

    袁綺雲詫道:「薄命人有點不懂,雖說每種內功,練時均有限度,不能整日整夜修煉,以致反而走火入魔。故此如有這等天賦,同時練兩種不同的功夫,可以比單練一種用的功夫和時間長久些。但這兩種內家功夫難道能夠分頭並進,不會紛亂混淆?」

    無名叟笑一下,道:「這就是白衣派內功路子的獨特處,日後你不妨試驗一下……」

    熊烈把那三招都記熟之後,天已快亮。熊烈便向他們辭別。

    袁綺雲那種惜別的情感流露,使他十分感動。

    他在鹿門港等了一天,次日早晨,才等到秦重由權島渡海過來。同行的還有一個相貌清古,鬚髮皆白的老人。

    他早見過這位孫奇老人,為了無名叟的緣故,格外增加了幾分愛敬。

    仙人劍秦重神采煥發,俊逸瀟灑。在朝陽照射下有如玉樹臨風。熊烈突然感覺到心靈上十分困擾,因為此刻看起來,師父的俊逸人品,的確只有那美麗如仙子的綠裳公主才配得上她。

    秦重道:「噫,熊烈你怎麼搞的?我叫你及早準備的馬匹呢?」

    熊烈道:「馬匹就在那邊……」他走近師父身邊,用極低的聲音道:「師父,你快點逃走,師母因被大司馬的對頭手下劫走,路上碰到浮沙門的無名叟,就是綠裳公主的師父,把她救了。無名叟對你十分生氣,他本來要殺死你,後來師母求情,無名鷗答應不殺死你,但卻要弄瞎你的眼睛……」

    仙人劍秦重全身一震,默然尋思,走了六七步,便也低聲問道:「你如何知道?」

    「徒兒不敢瞞騙師父,當時徒兒追躡到師母下落,因無名叟恰恰走開一會,徒兒早有下手機會,卻又不忍下手,於是師母被無名叟救出與及其後的經過,徒兒都全部知道!」

    仙人劍秦重哼了一聲,若不是此刻在打算切身之事,非當場把熊烈殺死不可。

    「那麼他們也知道你在這裡等候我了?」

    熊烈毫無防範地貼近師父,道:「徒兒可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知!」

    秦重已斷定此時自己僅須舉手之勞,便可把這個違抗過自己命令的人殺死。

    但因熊烈繼續說下去,因此他沒有立刻動手。

    熊烈道:「不過無名叟早已知道你的任務,而且還是專程趕來,勸這個好友神醫跟你到京城去。徒兒暗料他一定會知道你的行蹤,故此設法先來通知師父你……」

    「他們如今在哪裡?」

    秦重問時,掌上已蘊蓄了十成真力。他所以遲遲未曾發難出手的緣因,並非為了要聽下去,卻是考慮到那無名叟的劍術功力,均比他高強得多,這從無名叟的徒弟綠裳公主的武功便可比較出來。因此他如出手擊斃熊烈,此處人煙稠密,一鬧起來,那個老頭子聞聲出現,豈不糟糕?是以拿不定主意,一時不敢出手。

    熊烈道:「無名叟大概已帶著師母到風山山麓的行宮去,但也許還未走。師父,你老快設法躲藏起來,徒兒會想盡法子穩住這位神醫……」

    仙人劍秦重聽了他的話,殺意陡生,冷森森笑了一聲。

    神醫孫奇老人聽到他笑聲中充滿殺機,便轉頭問道:「秦先生可是發現了敵人?」

    秦重含糊道:「嗯,大概是吧……但他們不敢過來,我們不必理會!」

    熊烈焦急地道:「師父,你還不快點想法子走開?多留一會便越發危險……」

    仙人劍秦重一早已擬想過退路,這是在碰到湯大司馬時已想到的。但此時一旦要實行,不免想起許多事。

    綠裳公主絕世仙姿在他腦海中不住晃現,這位嫡仙也似的美人,和他僅僅有過一次合體之緣,這一點使他覺得異常遺憾。

    他雖然天生薄情,可是到了非捨她而去之時,心中便覺得十分黯然,一股離愁,湧上心頭。使得他居然考慮起要不要真的遠離青丘國?抑是藉著湯大司馬的力量,在青丘國中暫時隱藏起來?

    他不知不覺摸一下腰囊,囊中盛著浮沙門的劍經,那是綠裳公主送他離京時,最後才給他的,讓他在路上無聊時,可以先翻翻看。正因這本劍經已得到手中,他才會考慮到離開青丘國的辦法。

    孫奇老人在前面走著,忽然回頭問道:「我們向哪一條路走?」

    敢情在他面前是個三叉街口,故而有此一問。

    秦重忽然警覺,把按在囊上的手移開,心想一個人真奇怪,每逢身上懷有極為重要的物件,一想起時,便不知不覺會摸一摸。

    熊烈道:「老先生請向左轉」

    跟著又低聲道:「師父,你還未決定好麼?」

    秦重道:「我一走你如何交待?」

    「徒兒早已想好說話,師父但走不妨……啊,師父,你這上哪兒去?」

    秦重聳聳肩,暗念熊烈雖然違抗自己命令,沒有向袁綺雲下手,但這算不得是背叛自己,目下更不宜取他性命。

    當下道:「我也不知道,先躲起來再說!」

    熊烈扭頭瞧著師父,心中一陣難受,輕輕歎道:「師父,請你多加珍重……」

    秦重不再回答,自向右面街道走去,晃眼已消失在人叢中。

    孫奇老人走了一段,回頭一瞧,竟不見了仙人劍秦重。

    他詫問道:「熊烈,你師父呢?」

    熊烈道:「師父說決定用奇兵護送你老到京師去,為了不耽誤時候,便悄悄繞道走開,一會兒便化好裝跟著我們,暗中保護孫奇點頭道:「老夫知道這一程可真不好走,只好由得你們看著辦吧」

    熊烈領著老人,到客店去,把馬匹牽出來,便聯轡上路。

    且說仙人劍秦重展眼間已奔到海邊,找到湯大司馬駐節的三艘大船,逕自走上當中那艘。

    在船上已被兵勇攔住,秦重倒也乖巧,只說要找開山神程錫。

    果然一下便找到人,敢情湯大司馬在船上之事,十分秘密,只有兵船上幾個將領曉得。

    開山神程錫龐偉的身形在艙樓上出現,一見是秦重立刻奔下來。

    仙人劍秦重本來不想在船面上和他說話,但又不便露出情急之狀,以免人家曉得自己身有危機,只好竭力忍住。

    開山神程錫面上堆滿尷尬笑容,道:「秦先生匆匆趕到,可見得伉儷情深,可是說起來慚愧,尊夫人在秦先生離開後第二晚,便讓對頭派人劫走……」

    秦重毫無詫駭之色,可就使得對方大吃一驚。又道:「我等無能,居然無法保護尊夫人安全,實在慚愧之至」

    仙人劍秦重道:「程兄可知是被什麼人劫走的?」

    程錫壓低聲音,道:「便是李宰相的手下所為,那天晚上我們曾交手,故此曉得。決不是猜測之詞……」

    秦重這時才相信熊烈的話不假。只因熊烈縱能捏造理由,騙得自己相信,但開山神程錫等人,決不可能也幫他圓謊。

    他淡淡道:「我早已知道了,敢問目下還能謁見湯大司馬麼?」

    「你已知道了?要見湯大人?」

    「是的,我有極要緊之事,煩你通報一下,瞧瞧大司馬是否許我進謁?」

    開山神程錫可不敢貿然回報,略一忖想,便問道:「秦先生,尊夫人現在情形如何?」

    「她麼?很好很好……」

    秦重何等聰明,心念一轉,已明其故,便又笑道:「程兄毋須多疑,我如要對湯大人不利,何至白天求見?如說我不畏各位,但夜間同樣可以不畏,何況行事更為方便呢?」

    開山神程錫見對方識破自己心意,不覺面上微熱,忙道:「秦先生說哪裡話,在下豈敢如此疑心?現在且容在下回報一聲……」

    他忽忽回到艙樓去,過了片刻工夫,便現身艙門,遠遠向秦重招手。

    秦重過去,走上艙樓,跨人艙內時,只見那湯大司馬已在南道間相迎。

    大家一同進房,星巖和尚和開山神程錫分侍左右,還有那位智囊孔智德。

    寒暄客套一番之後,秦重便道:「湯大人可有意思要除掉那孫奇老人?」

    這一問可把那湯大司馬問得傻了眼,怔了一下,才訥訥道:「秦先生別開玩笑,本官豈敢有加害神醫孫奇老人之心?」

    仙人劍秦重微微一笑,道:「湯大人可要屏退眾人?」

    湯英微有所悟,便道:「不妨事,他們都是本官心腹」

    仙人劍秦重道:「那麼在下再說一次,大人想不想要那老人之命?」

    湯英並不正面作答,含糊道:「秦先生此話怎說?本官不大明白!」

    「在下本來奉公主之命,把孫老人護送到京都去,大人想必已知!」

    智囊孔智德哈哈一笑,道:「就是衝著秦先生,縱然有心,也無此能力!」

    秦重道:「現在可以坦白說,假如大人要他老命的話,只要答應在下一個條件……」

    湯大司馬想了一想,搖頭道:「本官可不敢如此膽大妄為,秦先生適才的話,就算大家都沒聽到。本官實在不敢……」

    仙人劍秦重面色微沉,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告辭。」

    湯大司馬起立相送,秦重大踏步走出艙樓,心中甚為失望。

    智囊孔智德從艙中趕出來,一直把秦重送到船頭跳板旁邊。

    秦重拱拱手,道:「孔先生請留步,不敢勞駕遠送」

    孔智德笑道:「秦先生在青丘國出現與及行事,都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可惜小可沒有這種緣分,能和先生一起做事……」

    仙人劍秦重也笑道:「孔先生的超人智慧,在下十分欽仰,也有無緣多聚之憾……在下想來,如能與孔先生共事,必定融洽無間……」

    孔智德道:「秦先生的話可引起小可奢望了,秦先生你能離開京都麼?」

    「哦?大司馬不回京城麼?」

    「不是不回,但最近三年來大人為了新兵訓練之事,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時間在外面各地監督……」

    仙人劍秦重想了一下,便搖頭道:「這個機會不適合在下!」

    「敢問秦先生剛才所說的話,是何意思?你也知道的,想取那老人性命的可多著呢?」

    「但我只認識湯大人,故此只能來見湯大人!」秦重認真地說。

    「可是大人既無此意,那就作為罷論。在下仍然一本初衷,把孫老人護送到京都便了!」

    孔智德默然,凝眸尋思。

    仙人劍秦重踏上跳板,忽又回頭問道:「孔先生,請你坦白賜告,在下如捨命護送孫老人的話,有什麼人能夠取他性命?」

    孔智德歇了半晌,才道:「秦先生智勇蓋世,青丘國幾乎無人可敵。不過若是幾位老一輩的人肯出來的話,湊上兩三人,便可以困住秦先生!」

    秦重傲然一笑,道:「老一輩的焉肯出來?這樣說孫老人合該有命了……」

    孔智德伸手道:「秦先生且慢走……」秦重聞言走回來,雙目凝視住他。

    他道:「假如你放棄孫老人的話,你如何返京交待?」

    秦重反問道:「依先生的想法呢?」

    孔智德道:「你只好離開公主殿下,對麼?還有別的法子?」

    「我的條件一提出來,大人和先生都十分明白,而且非常放心!」

    「哦!小可想和秦先生再研究一下如何?」

    秦重欣然道:「好極了,我是求之不得!」

    兩人又回到艙樓上去,但卻是在另一個房間。秦重相信湯英就在隔壁偷聽,趕快收攝心神,側耳細聽,果然發現有人在隔鄰牆上,呼吸甚重,可知一定是不會武功的楊大司馬。

    孔智德請他落座,然後道:「秦先生既然走訪大人,提及此事。小可倒要先請問一句,依你的看法,孫老人死了,對大人有何利益?」

    秦重道:「孫奇老人入京,為的就是延挽御師陸展性命。陸展一日不死,青丘國一日不會有任何變動。」

    「這樣說來,陸御師一旦不幸,得益者也不止湯大人一人,而且到了真正攤牌的話,湯大人也不見得一定全贏!」

    秦重微微一笑,道:「只看孔先生去向,便可預卜天下情勢了孔智德吃他一捧,不覺心中飄飄然。

    「目下湯大人把全國數十萬新兵都抓在手中,加上原有的佈置,實在不必多說。只怕新兵一旦訓練成功,撥歸各軍麾下,那時大勢便失,因此在下堅信孫老人之事,比別人都重要!」

    孔智德面色一變,道:「秦先生幸而是中國上邦之人,否則小可真容你不得!」

    秦重笑道:「何不請湯大人也過來一談?」

    孔智德點點頭,便起身到隔壁去。一會便陪著湯大司馬兩人過來。

    湯英沉重地道:「秦先生之言,本官業已聽到,如今就請秦先生開出條件來!」

    秦重道:「在下只要大司馬掌管的那張返國航圖。」

    湯英為之一怔,無意中伸手掩住胸口。

    仙人劍秦重一言不發,靜待對方回答。這刻乃是他今後安危禍福的緊要關頭,是以心中十分沉重。

    湯英想了一想,道:「原來秦先生想返中國……」

    沒有人做聲,湯英站起來,在室中踱著方步。這張到中國的航海圖失去並不要緊,因為他深謀遠慮,早已命人另繪了一份。但現在他卻是思量另外的事,首先他以青丘國大司馬的身份想到,假如這份航線圖落在中國手中,青丘國的天險便等於無用。說不定秦重返國不久,清朝大兵便浩浩蕩蕩駛人青丘國港口中。

    他的良心開始參與這一場爭鬥,他本人原本是青丘國有數的軍事家之一,是以考慮到此舉不啻出賣青丘國。而他身為大司馬,比別人要加倍負此罪責……

    可是目前的形勢對他太有利了,最新的機密消息剛剛接到,說是御師陸展病情加重,看來延緩不了多少日子。但假如神醫孫奇一抵達京城,情勢便大大改觀。時間對湯英是這麼不利,因此他內心中鬥爭得十分激烈。

    他考慮了許久許久,突然向仙人劍秦重問道:「你一定要返中國麼?為什麼呢?」

    秦重笑一下,道:「大人別問我緣故,只請你回答可以與否?」

    湯英面色有如死人,緩緩地道:「可以,我們一言為定……」

    孔智德乃是湯英手下第一位智囊,當然知道湯大人不安的什麼。當下接口問道:「秦先生,既然大人已經答應了,我們就等於一家人,到底什麼事你要如此匆忙返國?」

    仙人劍秦重笑一笑,道:「你們一定想不到,我竟是為了要逃避一個人……」

    他歇了一下,又道:「這人的武功比我更強,因此我自知無法在青丘國立足!不過……」他舉手止住要發問的孔智德,繼續道:「不過此人只為了我才肯出手,別的事情,甚至貴國皇位這等大事,他也不屑一顧?你們大可放心,這個人決沒有誰能夠網羅去的!」

    孔智德長長舒口氣道:「那就好了,秦先生之言,諒不我欺!」

    仙人劍秦重道:「既然湯大人應過,在下希望此刻就設法離開貴國!小徒如今尚在保護孫老人,你們派人去時,最好多派兩三個人,因為我吩咐過他既然不得傷害來人,但卻必須盡力抵抗,務逼迫真。只要有人絆住他,便可下手……」

    湯英怔一下,道:「這等急麼?」

    孔智德笑道:「秦先生難道沒有考慮到,湯大人的航線圖密密地收藏在京城麼?今天如何能夠把航線圖交給先生?」

    秦重愣了一愣,忖道:「這可糟了,若是等京城來回,還能躲過無名叟的毒手麼?況且那孫老人一旦被害,湯英還肯把航線圖給我麼?」

    湯英也道:「是呀,秦先生你太急了,但不必擔心,本官會替你找地方匿藏起來,事情成功以後,也不會食言而不把航線圖給你的……」

    仙人劍秦重問道:「大人派密使到京城取圖,最快要多少天?」

    湯英道:「若以本官的密報快馬,每站換馬換人加急疾趕,只須五日時間。但如不換人,非十日不可……」他沉吟一下,又道:「但這樁事決不能派密使人京去取,必須我親自回去,然後交到你手中……」

    仙人劍秦重道:「既然如此,只好耐心等待?……在下就煩大司馬預先在京城中佈置好幾處秘密地方,在下一到京城,便把孫老人一同隱匿起來。大人給我航線圖,我用孫老人的首級交換!」

    孔智德立刻道:「秦先生的計策尚有破綻,假如人家查出孫老人的失蹤與大人有關,只怕不等他離京發動,便已被一萬五千名御林軍困死在京城了……」

    秦重冷冷一笑,道:「那麼大人不須為我佈置,在下自有辦法隱藏一段時期。」

    湯英堅決地道:「好吧,秦先生不放心本官,那也無法,我們在京城如何聯絡?」

    仙人劍秦重道:「現約定一個日子,那天晚上,在下帶了孫老人去見大人!」

    湯英屈指一算,道:「再過十五日的晚上,本官在府中恭候大駕光臨!」

    秦重起身辭別,孔智德也把他送走了之後,回到艙中。湯英道:「幸而孔先生提醒我,否則我身上這張航線圖已給了他啦!」

    孔智德道:「還是大人聖明,當機立斷,約他在京城見面。以小可料想,這一路上秦重必不得安寧,也許有別的人能把孫老人殺死。再者他的那個大對頭假如在路上出手,我們便可乘虛而入,把孫老人處死!」

    湯英道:「你已佈置好了麼?」

    孔智德笑道:「他們這一路上,每一瞬間都有人窺察住他的一切情形,只要他被對頭弄死,我們的人立刻便能下手……」

    且說仙人劍秦重回到客店中,孫老人正在假寐休息。熊烈急急迎過來,輕聲道:「師父,徒兒剛才見到那無名叟,徒兒故意苦苦哀求他不要對師父你處罰得太重,免得孫奇老人在路上發生意外……」

    秦重冷冷道:「你何須哀求於他,為師未必就會輸在他劍下!」

    熊烈道:「徒兒意思是想試出他幾時動手,故此出此辦法。」

    「他怎麼說?」

    「無名叟說,他自會保護孫老人平安到達京城,誰敢動一動老人,他便大破殺戒……他說他決不能輕饒師父你,他命我今晚三更時分,去見師母……」

    「那麼他意思是今晚向我下手了,好,好……」這時他反而十分淡然,冷靜地尋思。突然虎目一睜,大大冷笑一聲。

    熊烈見他這般形狀,便問道:「師父,你想起什麼?」

    仙人劍秦重道:「沒有什麼……哦,我也許有法子躲藏起來,因此你日後見到綠裳公主,便代我告訴她說,我平生之中,屢屢碰上許多無可奈何的事,這次我無法不離開她,心中甚是遺憾!」

    他嘴上說得硬,其實心裡一浮起綠裳公主那張艷麗絕世的面龐時,心中已一陣惘然。最難忘的是那片刻纏綿溫存,而從今以後,他只有在夢中才能和她在一起!

    他惆悵地歎口氣,自言自語道:「啊,我從來沒有試過這等難受的滋味,我日夕記得復仇,此外的一切,都無關重要……但當真一切都無關重要麼?」

    熊烈不敢則聲,呆呆地凝視著師父。

    仙人劍秦重歇了一會,又道:「你對她說,我本想把她的百鳥朝鳳令還給她,可是我知道已經失去她了,因此我留下來作為紀念……」

    熊烈低低應了,心中忽然不舒服起來,他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不舒服,也不敢探索原因。只因他十分仰慕師母袁綺雲,故此對於師父對她的一字不提,覺得不公平。其次他認為綠裳公主乃是天上仙子,師父雖然不是平凡的人,但卻沒有資格和公主怎樣,故此他從師父的口氣中,聽出師父和公主已經發生了愛情時,心裡便不舒服起來。可是他沒有追究,他不敢直接想及這些令人混淆的問題。

    秦重伸手拍拍他的肩膊,默然轉身出門。

    這一剎那間,熊烈心中的不舒服忽然完全消散,因為他居然發現師父眼眶中淚光閃閃。

    他吃驚得不會說話,腦中混亂地想道:「可憐啊,師父本是個英雄,但現在卻不得不像喪家之犬般逃避了……而且他竟是對公主那麼真情……竟是那麼真情……」

    仙人劍秦重滿腔淒涼悵間地走出客店,一徑走向海邊。

    在走上湯英所住的大船之前,他努力使自己完全平靜下來,然後才縱上船去。

    這時船上還是原來的軍士守衛,他們已見過秦重在船上出入,故此問也不問。

    秦重心想這倒不錯,一直闖入去見到湯大司馬,把他駭一跳,效果要大一些。

    當下疾奔艙樓,舉步間已縱人艙內。忽然聽到艙內一個蒼老的口音哀叫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仙人劍秦重吃一驚,忖道:「這口音好熟,究竟是誰?」

    這時艙內傳出湯大人威嚴的聲音,道:「把他帶出去……」

    仙人劍秦重自然明白這一句帶出去,便是推出斬了的意思,當下站在南道中,等著瞧看那人是誰。

    房門一響,開山神程錫粗大的手臂中,挽著一人出來,如挽小雞一般。

    程錫見到秦重,便為之一愣。

    秦重沉聲道:「讓我瞧瞧此人是誰?」

    程錫把那人舉起兩尺,秦重便瞧見那人面貌,不覺訝道:「原來是你……」

    開山神程錫道:「你們認識的麼?」

    那人見到秦重,便大聲哀叫道:「秦先生救我,秦先生救我!」

    仙人劍秦重冷冷一笑,問道:「你在湯大人麾下已有多少時間?」

    那人顫巍巍地道:「已經七八個月了……」

    秦重仰天冷笑一聲,道:「原來如此,孔先生也不過爾爾!」

    程錫問道:「秦先生你說什麼?」

    艙門處飄來一個聲音,道:「他已揭穿我的瞞眼法,故此十分忿怒……」

    答話之人,正是孔智德,他靠在門邊,平靜地笑一笑,又道:「秦先生不會反對大人這等處置姓桑的吧?」

    秦重低頭瞧瞧程錫手上的老人,道:「大人不處置他,在下也放他不過……但程兄且請留步,在下還有一點疑問……」

    開山神程錫望望孔智德,見他頷首,便道:「沒關係,秦先生請問吧!」

    秦重問道:「桑柴,我們在海上一遇,承你指點和贈以盤纏,此思本應報答,但現在我要問問你,你何故當日如此對待我們?後來又何以洩露我的秘密?」

    那老人敢情就是秦重夫婦在海上漂流,最先遇到的青丘國人桑柴,由於他的指點,秦重才知道青丘國有賤奴的制度。

    桑柴緩緩道:「現在實說無妨,當日老朽因在國內負有煉金盛名,說我能夠把石頭煉成黃金。因此許多人都想得到我,其實老朽哪能煉石成金,為了免得被人拆穿,像今天一般,落得個慘死結局,因此倉皇逃走。起初見到你們夫婦,我本要掉頭而去,後來怕你們被別人救了,洩露出我的行蹤,因此又回來救你們……」

    秦重笑道:「不見得吧,若果不是看出我身懷武功,當時你還會救我們麼?」

    桑柴想是情願多活一會,故而繼續道:「不錯,假如秦先生你不會武功,我便命柴杞把你們殺死滅口,如果真是那樣,老朽便不至於有今日了。因為我本想到飛箝島去,卻因你們之故,改到別的地方,終於在七八個月前,被湯大人命人把老朽帶走……老朽明知煉不出黃金,為了將功贖罪,便把湯大人常常想念的那位縱橫數萬大軍中的人,也就是秦先生你的底細報告與大人,因此把尊夫人找到。孔先生為了免得日後秦先生含恨老朽,便施一計,使得尊夫人以為是自己被騙而洩露底細,……現在老朽都說出來,已不礙事了,反正老朽死定啦……」

    秦重點點頭,道:「不錯,在青丘國你休想能夠安居,縱然湯大人饒你,別的人仍放不過你……而且湯大人怎肯讓他的秘密由你傳播出去……」

    開山神程錫道:「秦先生說得對極了……」

    秦重忽然有所會悟,含笑道:「程兄,務請你再耽擱一下,在下可能有用得著此人之處!這邊房中如果無人,請程兄在房中稍等一等……」

    開山神程錫不虞有他,便提著桑柴進房。

    秦重轉向孔智德含笑道:「孔先生,你可猜到在下忽然再來的用意麼?」

    孔智德微微一笑,道:「秦先生當必是打消返回中國的念頭,共同替湯大人效力……」

    仙人劍秦重湊過去,陰森森一笑,道:「孔先生這回可猜錯了……」說了這一句;摹地驕指一點,孔智德低低哎一聲。

    秦重冷冷道:「這是我中原獨家點穴手法,貴國無人會解。孔先生如不助我,六個時辰之後,全身痙攣而亡。」

    孔智德不愧號稱為湯英手下第一智囊,聞言僅只面色微變,卻仍然沉得住氣,緩緩道:「秦先生要我如何幫忙?何不詳細說出來?」

    仙人劍秦重冷靜如千斤大石,一字一字地說道:「請你勸說大司馬把航線圖給我,還有那個桑柴的一條老命!我要他在船上幫幫忙……」

    孔智德道:「湯大人並非不肯把航線圖給你……」

    「不用多說了,我知道他身上帶著航線圖。」

    「哦!」對方聽了,為之聳然動容,問道,「秦先生何由得知?」

    秦重笑一笑,道:「湯大人不會在我提起那航線圖時,無意中用手按一按胸前。是以洩露了真情。我離開後細細一想,大司馬身處這等局勢之中,焉知變化如何?為求萬全,定必將航線圖帶在身上,以便萬一尚可出海遠投中國……」

    孔智德低聲道:「秦先生眼力高明,智謀出眾,小可這就去與大人商量」

    秦重笑道:「如此有勞先生了!」

    孔智德人艙房好一會,便出來請秦重進去。

    湯英大聲笑道:「秦先生不會見怪本官故弄玄虛吧?本官實在希望秦先生被形勢所迫,最後到本官這裡來幫忙……現在這裡便是航線圖,圖上注得明明白白,縱然是不請航海的人,也看得懂此圖!」

    仙人劍秦重過去,把桌上的航海圖取到手中,打開細細一看,然後道:「謝謝大人」聲音中壓抑不住滿腔喜悅。

    湯英道:「本官對秦先生只有一個要求,便是當你到達中國時,你把此圖焚燬。」

    仙人劍秦重滿口答應,興辭而出。孔智德送他出了艙外,他舉手一掌擊在孔智德胸前,解開穴道。孔智德又命開山神程錫把桑柴釋放,任得他跟著仙人劍秦重,走下大船,揚長而去。

    桑柴在絕望之中,忽然得釋,對秦重感激到不得了。兩人離開大船一段路之後,秦重便對桑柴道:「我要返回中國,因此湯大人肯釋放你,隨我同行,你留在青丘國中,他遲早要取你的性命,免得洩漏秘密。現在我們立刻動身赴中國。可是這裡面大有危險,假如他們知道我們從何處及何時出海,等我們到了茫茫大海中,然後派幾艘戰船追擊。我雖有一身武功,但在水中卻無法施展,那時候我們都非死不可……」

    桑柴驚道:「不是湯大人派你到中國去麼?這樣我們有什麼法子?」

    仙人劍秦重道:「這便是我們必需立刻解決的難題,遲了不行,不妥當也不行……」

    桑柴俯首尋思片刻,然後道:「我們買一艘最好的快艇,重金聘請最好的水手,他們也許追不上我們?」

    秦重搖搖頭,道:「他們除非都像你一樣,一去不返,才肯為我們盡力……」

    「那就難了,那就難了!」桑柴哺哺自語,剛才的喜悅此刻又被憂愁所代替。

    兩人沿著海邊慢慢走,大家盡力思索妥當的計策。

    仙人劍秦重,忽然問道:「噫,那邊幾十艘都要出海麼?都是漁船?」

    桑柴點點頭,道:「這些漁船都是到遙遠的海上捕魚……」

    秦重大喜道:「我們現在去訂購一艘新船,他們必定查知我們的新船幾時造好,但我們卻暗中行事,用金子買動那些漁船中的一艘,悄悄化裝上船。現在我們要快,立刻去訂購新船,乘機打聽那些漁船幾時出海……」

    桑柴道:「不須打聽,只看他們已在準備拜祭天地大海神明,便知最遲下午出海……可是,秦恩公,我們混上漁船之後,又怎能馳到中國去?」

    秦重眼中射出騰騰殺氣,冷冷道:「漁船上總有三兩個是貪生怕死之人,我們留下這三兩人,其餘的都……」說到這裡,他只哼了一聲,不再說下去。

    桑柴為之打個寒噤,現在他更不敢不服從這個心狠手辣的人。於是兩人忙忙按照計劃行事。

    傍晚時分,仙人劍秦重和桑柴兩人,已是一身漁人裝束,處身在茫茫大海之中。這些巨大的漁船上,有七八名水手之多。秦重這時已開始視察這些漁人的天性。

    大海茫茫,一望無際,天邊的晚霞五光十色,絢麗已極。

    那個俊美的漁人靠在船舷邊,遙望著天際晚霞,蒼涼惆悵和孤單的情緒堆壓在心頭上。他知道在那絢麗的晚霞下面的島國之上,將會有兩個女人,永遠忘不了他。他一方面為了不能真正地和那艷絕人寰的綠裳公主結合而哀傷,但同時也為了袁綺雲永遠不能歸回故國而衷心感到歉疚!於是他有如塑像似地木立不動,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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