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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卷 第 四 章 文 / 司馬紫煙

    石崇這一捧,樂到王渾的心裡去了,哈哈大笑中,手又舉了起來,總算記住了石崇方纔的痛苦相,沒有拍下去。

    忙笑著道:「兄弟!你也不差,只是得跟老哥哥我學學,少親女色,色字頭上一把刀,溫柔鄉是英雄塚。」

    這倒不假,王渾跟石崇走得很近,而且穿堂入宅,內眷不避,也常見到綠珠。

    綠珠也曾經有意無意間對他略示顏色,原是想利用這位莽將軍的權勢,對石崇展開打擊的。

    可是王渾不解溫柔,居然沒放在心上。

    綠珠很機警聰明,知道這傢伙只對錢感興趣,立刻停止了色誘的作法,以免引起了石崇的警覺。

    但石崇對王渾這番話,卻只有苦笑的份兒。

    他自己明白,年紀已經不輕了,而綠珠卻是個天生的尤物,只要一沾上,就是精疲力盡,兩三天都難恢復。

    經常是從綠珠的身邊落荒而逃,躲得不敢見她的面。

    但是綠珠的身上卻有一股無窮的勉力,躲了幾天,將養得體力稍復,他又頭狗似的回去了。

    他明知那是一盆火,遲早會把自己燒得屍骨無存,但仍然會像一頭燈蛾似的,勇敢地撲上去。

    尚書府的家人來了,是總管萬能親自押車,由四名大漢抬起一口半丈多高,六尺見方的箱子。

    箱子外面雕著花,嵌著明珠寶石,四角包著金片,顯得金碧輝煌,燦爛奪目,單是這一口箱子,已是無價奇珍,價值已在那株跌倒的珊瑚之上了。

    因此箱子抬到堂中時,大家都直了眼,紛紛讚不絕口……

    連趙王司馬倫的臉色也好看多了,他猜想一定是斷樹無法接好,所以才換了這一口寶箱抵數。一以價值而言,這四寶箱也已超過所值,何況那些斷下的殘枝尚可叫匠人琢磨一下,做成其他的飾物,價值也不少。

    這筆生意大有一賺的。

    因此他臉上有了一絲笑容道:「石尚書,尊如夫人倒是好手藝,這麼快就將斷樹接好了,叫人送進去吧!」

    他明知珊瑚之物,質地堅脆,一斷就根本無法接續,石崇只是在自找台階,當作賠償而已。

    現在賠的禮物拿來了,自己也表示接受了,叫人拿進去,不作檢視,已經是給足了他的面子。

    石崇裝模做樣地問道:「王爺不檢視一下?」

    司馬倫笑笑道:「石尚書,那株珊瑚樹雖是奇珍,到底只是一項玩物,損便損了,那裡真要你賠?

    尊如夫人接得上固好,接不上也沒關係。算了!我們還是喝酒談天吧!」

    那些客人也知道接續斷樹是不可的,本來只是想看看石崇拿出什麼東西來賠償。

    看到了那四箱子後,他們一面讚歎,一面在為趙王司馬倫慶幸大賺一筆。

    其他的不說,單以上面的各式明珠,就是難以估計的奇珍。

    因為那些珠子不但大而且圓潤,拿到暗處去顯得特別耀眼,這個,顯然就是世上所謂的夜明珠。

    司馬倫那樣表示,顯然已經滿意,於是大家也隨聲附和起來。

    只有石崇笑吟吟地道:「萬能,夫人怎麼說?」

    萬能道:「大人!夫人看了那些斷技之後,說像這種稀世之珍,接續起來恐怕要費些時日。」

    石崇道:「那怎麼行呢?我不是叫人吩咐說這是王爺專程送給皇后的禮物,不能耽誤的。」

    萬能道:「從人說了,可是夫人說那是急不來的,不過幸好想到家中有一株差不多的,叫小的趕緊送來。

    夫人怕是王爺不滿意,認為沒有原株珍貴,又把大人得自波斯胡買的一口藏珍配上,將就著或許能湊合,請王爺多原諒。

    要是還不滿意,等過了三五個月,夫人把那株樹歸還原狀後,再換回來,若是王爺肯體惜將就一下,就准抵了數,因為接續斷樹實在很辛苦。」

    這番話說得司馬倫心中十分舒服,覺得石崇這一家子都很會做人。

    因此笑道:「季倫!著如夫人也是的,一件玩物罷了,哪裡還值得如此操心?本爵只要有樣東西能夠送給皇后,拿出去不太寒酸也就行了!」

    孫秀也湊趣地道:「是的,王爺。石尚書之富,天下聞名,他家裡拿出來的東西,一定不會太差,您就吩咐打開來讓我們看看,一飽眼福。」

    司馬倫見這四箱子已足償所值而有餘。想到箱子裡面的東西一定不怎麼樣,或許是一口空箱。

    若是當眾打開,未免顯得自己太不上路了,正在沉思。

    孫秀湊在他的耳朵邊道:「王爺!箱子裡的東西,一定沒什麼玩意,叫他打開來瞧瞧,王爺也賞個人情,將就的連箱子收下算了。否則的話,他日後說裡面藏了什麼寶貝,豈不是顯得咱們仗勢欺了他嗎?」

    司馬倫道:「這個我想他沒這麼大的膽子吧!」

    孫秀道:「他不敢,王渾可敢。」

    司馬倫道:「晤!他真有這麼大膽子……」

    孫秀道:「那老小子貪得無厭,從這口箱子抬進來開始,他的眼睛就瞪得渾圓,恨不得抬回家才好。若不是趁這個機會敲定,日後他可能又出什麼點子,把這口箱子要回去,到那時候……」

    司馬倫想想倒也好,不僅王渾的眼睛沒離開箱子,廳中所有人哪一個又捨得將目光移開呢?

    即使是自己,一見之後,也是愛不忍釋,若非在這麼多人面前,早已湊近過去好好地欣賞了。

    但是他不好意思做得太絕,若箱子裡面的東西只是一番裝做,就不必讓石崇太感到難堪了。

    因此,他先問石崇道:「石尚書,這箱子裡的東西鑒賞不費事嗎?」

    這是一個詢問的暗示,如若箱中的內容不值一顧,石崇可以回答說很費時間,請王爺回府後慢慢地看。

    於是大家心照不宣,就如此帶過了。

    可是石崇卻笑道:「不費事!小妾已經稟明了,也是一株珊瑚而且,只是比不上王爺的那一株。」

    說著,石崇揮揮手。

    萬能走上前去,打開了箱子,四周又是一聲驚歎,那倒不是為了其中的內容,而是這箱的設計。

    箱子裡面是以絲綢為襯,但這些絲綢卻是以手工做成了各種花飾,附在箱內板壁上,每塊箱壁卻與底板相連。

    但箱壁之間,都是分開的,把上面的暗扣解開,放下箱墊,就成了一片海它奇景,各種海中的花朵燦爛,更還有許多美麗的貝殼排列在四周。

    一幅黑綢覆住了一株樹,高約半文,那已經比原來的那株高了,看它的體積伸展,也比原來的那一株大了不少。

    萬能含笑揭去了綢布。

    廳中所有的客人都呆住了。

    這株珊瑚紅似火,艷亮眩目,就像是一盤火似的,盤枝錯節,又如盆松。

    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這比那一株名貴多了。

    司馬倫自己也怔住了。

    他沒想到箱子裡竟是這麼一株名貴的玩意兒。

    他連口稱讚道:「奇珍!奇珍!真是了不起的奇珍,季倫,真想不到你府中有著這麼一枝奇珍。」

    石泉笑道:「王爺看看能否抵得過,假如勉強尚可一觀,就請連同箱子一併笑納,以抵下官之過失。」

    司馬倫忙道:「抵得過,抵得過!足足有餘了!」

    他在興奮之下,也忘了自己的身份,笑逐顏開,好在也沒人注意到他的失態,每個人都被那株珊瑚吸引了,凝神摒氣地鑒賞著,不住地發出噴噴之聲。

    大家都想伸手摸一下,但是也知道這玩意太名貴,若是折了一枝,可沒有那麼大的身家賠得起。

    座中群賓頗不乏富貴之家。

    但他們不得不承認,石崇的這一次手筆,是他們萬萬不及的。

    司馬倫原是想藉此一炫財富的,可是他卻被石崇徹底的擊敗了,但他並不生氣,反倒滿心歡喜。

    因為他得到的太豐富了,繞樹轉圈子,越看越愛。

    王渾把石泉悄悄地拉過一邊道:「兄弟!你家中當真還有比這更好的嗎?」

    萬能跟在一邊,忙接口說道:「相國大人,不僅敝上家裡還有,尊府上也有一株更佳的。」

    王渾道:「沒有的事,咱家若有這樣一株寶貝,早就拿出來亮相,也不讓這些王人蛋神氣了!」

    萬能笑笑道:劉、的在來此之前,就已經先選了一株到相爺的府上去,相爺回去就知道了。」

    王渾一聽,心癢難搔,連忙道:「「真的?咱家回去瞧瞧,萬能!你要是哄了咱家,咱家可要你好看!」

    萬能道:「小的怎麼敢?」

    王澤道:「不敢最好……」

    萬能又道:「夫人聽說要送相爺一株,不但挑了最好的一株送去,而且連裝樹的箱子,也比這口名貴得多。」

    王渾再也忍不住了,急急道:「咱家這就回去瞧瞧去!

    兄弟!走!到咱家去看看!」

    石崇道:「等一下吧!還沒吃壽酒呢」

    王渾道:「這種爛酒筵有什麼好吃的,過兩天咱們擺下更為盛大的酒筵來,叫這些土佬們開開眼界。走!走!

    咱家替你告辭去!」

    說著,便拖了石崇到司馬倫面前道:「王爺!咱家跟季倫還有事待辦,因為上將軍的大壽,不能不來盡個禮數。

    再加上又發生了斷樹的事,耽誤了一些時間,現在且喜一切都圓滿解決了,我們可要告辭了!」

    又對王浚道:「上將軍,今日我有失禮,改天咱家跟季倫還是在樂游原上設筵,為君補壽,也向各位表示歉意,希望大家賞光。再者,咱家跟季倫也還有些小玩意,請大家品鑒一下,再見!再見!」

    就這樣拉了石崇走了。

    出門之後,萬能笑道:「趙王對那株珊瑚是十分滿意了,只怕明天他就會感到很難過了!」

    石崇一怔道:「這話怎麼說呢?難道那樹——」

    萬能道:「那棵樹沒問題,絕對比他原有的強上百倍,夫人聽說大人的目的在殺殺趙王的氣勢,所以又加上了一口寶箱,叫他先空歡喜一場。」

    石崇道:「是的,你們也夠大方的,拿著咱們的東西做人情。唉!你說空歡喜一場,又是什麼意思?」

    萬能笑笑道:「大人雖然賠了他超過十倍的價值,他卻不能留下來,不是空歡喜一場是什麼?」

    趙王司馬倫的確是為這件事煩惱了半天。

    他對著那株石崇賠償給他的珊瑚巨樹歎著大氣,觀賞撫摸,久久捨不得離開,更別說是送人了。

    實在沒辦法,他把孫秀找了來道:「孫秀你快給我出個主意,想個什麼方法留下這株樹才好。」

    孫秀道:「王爺,這可是有點困難了,在公開展示前,你倒是能自由作主.愛送不送都行。

    但此刻大家都看過了,知道王爺要將這株樹送給皇后祝壽,現在卻又改了主意。恐怕給皇帝知道了不太好。」

    司馬倫鼓了眼睛叫道:「所以才叫你來相個什麼藉口,另外換樣東西去,這株珊瑚咱家實在喜歡。」

    孫秀想了想道:「王爺,這件事實在沒辦法.當做京西是您的,此刻也還沒送出去,您一定不肯送出去,皇帝也不便向您動問。」

    司馬倫道:「他當然不敢問.咱家是他叔叔.他只是個晚輩,他老婆過生日,咱家送份禮已是很給面子,他還敢挑剔什麼不成?」

    孫秀忍住了笑道:「是的!王爺,話可以這麼說,但是人家現在究竟是皇帝,高踞九五之尊。」

    司馬倫冷笑道:「那又有什麼了不起,無非是我們幾個老叔在捧著他罷了!那天火大了,咱家找幾個要好的哥兒們聯合起來,把他這小子揪下來。」

    孫秀忙壓低了聲音道:「王爺!言語謹慎些,這可不是咱們自己家裡,說話要多加小心才是!」

    司馬倫仍是鼓起了眼睛道:「怕什麼?就算是給他小子聽見了,又能拿老子怎麼樣呢?」

    話說得凶,但喉嚨卻低了下來,分明是色厲內荏的表現。

    孫秀聽了心中暗笑,口中卻道:「王爺既然有這個心,那就更要大方一點,把這份重禮送出去。

    皇帝瞧了心中歡喜,以為王爺是真心對他支持。

    以後回到家裡,王爺就是找個借口,擴充地盤,甚至於多徵募一些兵士,皇帝也不會注意了。」

    司馬倫氣得直罵道:「放你的狗屁!咱家就是要你來出個主意,留下這寶貝,弄了半天,你仍是要咱家送給他,那是什麼鬼主意!」

    孫秀道:「王爺先別生氣,下官自有道理!」

    司馬倫吼道:「那你還不快說?」

    孫秀道:「這只是暫時放到宮裡去,給他們瞧瞧過癮而已。你想,你既然有那麼遠大的計劃,將來還怕這寶貝收不回來嗎?這玩意兒又大又重,吃不掉丟不了,等您主京師時,它豈不又物歸原主了?」

    司馬倫這才有點心動,但是他想了一下,又搖頭歎氣道:「話是這麼說,但不知道有沒有這一天呢?」

    孫秀道:「下官這次代表王爺,跟好幾位王爺的門下心腹作過接觸,他們除了少數幾個人跟皇帝走得較近,大部分都有點不安份。」

    司馬倫道:「這個還用你來說,咱家也知道。那些狗頭只是心中不安份,卻是些膽小鬼,不敢有所行動的。」

    孫秀笑道:「他們膽小,王爺才有機會,只要王爺登高一呼,他們自然會響應的,那時大事就成了。」

    司馬倫道:「成個屁啊!他們既不是安份的人,自然也是在自謀打算,不會真心來捧我的。」

    孫秀笑道:「這個卻不勞王爺費心,下官早有了一個最佳的安排。王爺有了天下之後,不妨大方一點,把國庫中的寶貝,以及長安大臣首富家中的珍寶,都搜集起來,召集諸王,齊集長安,平均分散。

    他們一定會皆大歡喜,也一定會高高興興地前來,對不對」

    司馬倫道:「那當然!可是如此一來,咱家這個皇帝還有什麼當頭?充其量也只能吃一份而已!」

    孫秀道:「王爺,您還沒聽完呢!平分珠寶的那一天,當然還要舉行宴會。那天下官自會準備大批的美酒,遍邀各府弟的歌舞姬來助興,把大家都灌醉了,然後暗排甲兵,來個一網打盡。」

    司馬倫一震道:「你是說全部殺掉?」ˍ孫秀壓低了嗓音道:「王爺,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些人都是不安份的,他們能為了利而反了現在的皇帝。

    他們自然也可以為了更重的利而反了您,倒不如宰了乾淨。

    那時不僅那些財富盡歸您一人,所有的兵馬也都屬於您了,從此天下統一,再沒人能跟您爭了。」

    司馬倫想了一下才笑道:「孫秀!你這個狗頭實在是陰險極了,居然能想出這麼絕的主意來。」

    孫秀道:「王爺,這是下官為誰打算,其實那些人跟下官無怨無仇,殺了他們,對下官有什麼好處呢?」

    司馬倫笑道:「當然有好處的!別人當了權,你撈不到好處,說不定那一天還要砍你的腦袋。

    因為你是出了名的一肚子壞水,有很多人都叫你坑過,只有咱家會重用你,那一天咱家得了江山,那宰相一職,當然是你的了!」

    孫秀忙道:「多謝王爺2王爺如此提拔,叫下官怎不感激涕零,恨不能肝腦塗地以報呢!」。

    司馬倫道:「孫秀,很多人向咱家說你反覆無常,行事狠毒,不可深信,否則非受你的牽累不可,勸咱家跟你疏遠些。」

    孫秀慌道:「王爺,這太冤枉下官了!」

    司馬倫道:「不算冤枉,算算你在幾個人門下做事,那一個不是叫你弄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孫秀道:「王爺明鑒,下官不否認這個事實,但下官每事一主,都是忠心耿耿,為主上策劃效勞。

    而那些人之所以失敗,則是自己求功心切;或是本身條件不足,好高而鶩遠,或是膽氣魄力不足,臨事不前。

    像王爺如此英明果斷的明主,自然不虞有失!」

    司馬倫大笑道:「孫秀,你也別給咱家灌迷湯了,那沒用的!反正咱家是知道你的一切了。

    你可以掌權,卻不可以掌兵權,否則你會連咱家也擠了下去。

    因此,你好好辦事,咱家虧不了你,一旦發現你跟那些領兵的來往,咱家一聲不響就砍掉你的腦袋。」

    孫秀苦著臉,卻說不出話來了。

    司馬倫人雖粗魯,但這一手卻真的制住了他,使他玩不出花樣來。

    司馬倫咬緊牙關,把那株珊瑚送進宮裡。

    果然他們博得皇帝及皇后滿心歡喜了,別看他們已擁有天下,但像如此的珍奇之物,還是第一次看見。

    再加上那一番傳奇性的故事襯托,使得皇帝與皇后更是嘖嘖稱奇。

    因此,石崇跟王渾聯名在樂游原上宴客盛會,使得皇帝和皇后也不禁怦然心動,臨時召個專人通報,說他們也將前來湊熱鬧。

    這個消息使得王渾十分興奮。

    那時石崇正率著萬能在宴會處佈置,果真是極盡豪華之能事,為了超越王浚。他更是不惜工本。

    王浚用紫絲為步障,設圍四十里。而石泉則用昂貴幾倍的織錦絲緞為步障,設圍五十餘里。

    遠遠望去,一片花團錦簇。而且在障中,更動用了長安市所能做召到的巧手女工,用各式采綢和成各種花卉,剪綠綾為葉,巧妙逼真,還把兩家府中的各式雜戲歌技全都調了過來。

    王渾這幾年也抖了起來,他身居相位,自然有人不時孝敬。

    而當時的風尚,女優女樂是必不可少的,各地州府到史都是召選民間有秀色的女子,加以調教後,送到京師作賀禮。

    這些女樂在京師的生活很豐裕,每次獻舞,即席的賓客多少都會有些賞賜,幾年下來,都已頗有積蓄。

    資色佳者,能被主人收為姬妾,地位自然高上許多。

    再者是主人的賓客或部屬,看中了那一個歌妓。向主人求了去的,也是平步青雲,身份百倍。

    因為她們雖然由官府做召而去,卻與一般女奴不同,她們的身體仍保有著相當程度的自由。

    迎娶過去,多半是以正室身份,多少也能算是個小命婦了。

    再差一點,則是在主人那兒遇上有知心的傭僕管家,求了去做家室的。雖是下人,但家計之豐,往往比一個地方上小官還神氣很多。

    最差的是等滿了二十八歲,遣送回籍,好時帶了一筆多年積存的嫁妝,一身本事,見多識廣,在家鄉也成了奇貨可居,大戶爭聘。

    所以這是貧家女兒一條登龍的捷徑,每當官府要做召民女致送京中大員時,貧家女平方百計去爭取,以冀能一步登天。

    在這種情形下,被選來的女孩子都不會很差。

    再經過了刻意的調教之後,歌者音婉轉,舞者影綽約,再佐以盛妝和美服,的確是很撩人的。

    王渾以前不太重視,當權後,送來的女優多了,他也認為這是裝點氣派地排場,也很認真的養了一大批。

    至於石崇,更不必說,他有錢,經常派人到各地去探訪絕色麗姝,不惜金珠而聘,將來以充歌妓。

    他家中的歌妓舞妓不僅資包出眾,技藝也較別處府中為佳,因為綠珠閒來無事,就專門調教她們。

    她絕頂聰明,絕世姿容,出身交趾,懂得許多海上異邦的歌謠音律。演來自為他處所不及。

    而且,王渾也常把家中的歌妓送來,請綠珠代為調教,因此他們兩家的女樂在京師是很出色的。

    這次盛會,自然盡出精銳了。

    但王渾氣喘吁吁的急馬奔來,宣佈了皇帝與皇后也要來湊熱鬧的消息。

    王渾固然覺得十分有面子,拍著石崇的肩膀道:「季倫,這次咱們哥倆可露足臉了,居然連皇帝都要來參加咱們的宴會。

    更難得的是皇后也要來參加,這可是個難得的大好機會,咱們可得要好好的準備一下子才行。」

    石泉卻只有歎氣的份了,皇帝皇后要來,他心中固然也覺得很高興,因為這是一種難得的殊榮。

    可是在接待時,卻勢必要多出很多麻煩與糜費。

    而這些消費,都要他石崇拿出來的。

    因此他只有苦笑道:「大哥!還有什麼好準備的呢?

    有些是來不及了,有些則是無可增加,只能做到目前這個樣子了!」

    王渾看看四周的燦爛輝燦,以及各處所裝飾的珍奇異景,不禁張大了嘴道:「真難為你了!

    兄弟,我相信在長安已經沒人能跟咱們比了。可是皇。

    帝皇后要來,這究竟是一件轟動的事,咱們總得添些什麼才是。」

    這話也不錯,總得有些什麼特別的東西,以見接駕之誠。

    皇帝究竟不同於一般的客人。

    石崇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特別法,恰好綠珠也過來了,她是應石崇之請來幫忙作佈置的。

    她微微一笑道:「酒餚之美,已經臻於至善之境了。

    要想特別,只有在娛賓的獻技上作變化!」

    石崇道:「那又有什麼好變化的?總共就是那幾套玩意兒,大家都看過了的,倉促之間排演新劇可來不及了。」

    綠珠笑道:「來得及的!好叫你們哥兒倆放心。妾身也是為了這些歌舞妓人演來演去都是一些老套,十分乏味,所以編了一套新的歌舞。」

    石崇道:「就算有什麼新調,這時也沒法子教會別人。」

    綠珠笑笑道:「大人,你先別急好不好?聽我把話說完嘛這套歌舞是以我在交趾珠海中採珠的生活情形為背景的,連歌詞歌曲、都是那邊的情調,我自調自編,已經練習了很久了。」

    石崇道:「我怎麼不知道呢?」

    綠珠道:「那是我不准說的,我想演練純熟時,再搬上來給你們一個突然的驚喜,使你們高興一番。」

    王渾忙問道:「綠珠。你到底演練純熟沒有?」

    綠珠笑道:「也差不多了!這場歌舞的場面很大,動用的人很多,我家的人不夠。還調用了府上的人。」

    王渾道:「那還有問題嗎?反正我家的那些歌妓也都是歸你管的,你要她們幹什麼都行。」

    「正因為相爺給我這個方便,所以我才能放開手做事,在最近加緊演練,原來也是想在今天展示的。」

    王渾道:「啊!這太好了!原來你也是打算在今天亮相的。這麼說來,一切都準備好了!」

    綠珠道:「初次演出。草率難免,只有等以後慢慢改進了。這件事妾身力誡她們不得輕洩,免得被別人偷學了去。

    妾身知道二位大人要在這次宴會上大大地出一次風頭,所以才把這一出新戲帶來以增風光。」

    石崇最喜新鮮,一聽也高興了,笑道:「你啊!綠珠,你這小妖怪還真會作怪,居然把我也瞞得死死的。」

    綠珠笑道:「這可不能怪我,你跟相爺兩個都是一樣,肚子裡藏不住任何一件事情的人。

    若是讓你們知道了,還能忍得住不對人炫露嗎?那樣一來,還不等我排演成熟,就會被別人偷學了去。」

    當時的時尚是如此,就事浮華,只要有人想出一個新點了,立刻就有人起而倣傚,不等多久,滿城皆是。

    因此,綠珠的顧慮也不無道理。

    知道今天能排出一場新戲,王渾和石崇都放了心,忙著去打扮,準備去迎接皇帝和皇后了。

    關於皇帝要來,他們把準備聚宴的大帳篷封了起來。

    先不招待客人,等皇帝來了再開放。

    而且,內中的席位也得調整一下,在北座南朝的方向,單獨闢出兩席,以為皇帝皇后的座位。

    客人來了,只有先擋駕在一邊圍出的偏帳中休息了。

    不過由於主人的豪富,每處都是金碧輝煌的,那些客人也不知道自己所棲留的只是在偏帳而已。

    司馬倫是在宴會剛開始時才到。

    那時客人已到了很多了,他一看鬧哄哄的人都擁在一堆,就往另一邊的休息走去,那是專為特別貴賓所辟的休息室。

    幾位親王以及大將軍各部尚書閣老重臣,每位都有一間,司馬倫的休息室跟幾位親王的在一起。

    但前面卻保留了一間更大的,居然掛了一金黃色的門簾,門口有六名執戈的兵士守著,他認為那一間才夠氣派。

    但引賓的萬能卻將他帶到另外的一間去。

    司馬倫很不高興,算算在朝的官員皇親國戚,沒有人比他更高了。

    他是皇帝的叔叔,也是幅上最大、食邑最多的一位藩王,朝班也列位第一,沒有人更高於他了。

    因此,他的手一指道:「那是留給誰的?」

    萬能忙躬身道:「回王爺,是為聖駕而準備的。」

    司馬倫哼了一聲道:「皇帝也會來赴宴嗎?」

    萬能不敢說皇帝主動表示要來,因為皇帝一再告誡王渾別聲張,因此只得說:「相爺入宮去敦請聖駕賞光,但能否請到卻不得而知。」

    司馬倫冷笑一聲道:「王渾這混球,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身價了,居然還想請皇帝來赴宴,連咱家到來也都是衝著石季倫的面子。」——

    天馬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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