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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作法自斃 文 / 司馬紫煙

    余覺生頗感意外地道:「師兄可是不信任小弟?」&nbsp

    萬寶財道:「也可以這麼說,我們以前根本沒見過面,全憑師尊的一封信,我交上十萬兩銀子,已是相當地冒險了,不過那是我負擔得起的,這個可是九十萬兩,我若不見師尊面,斷然不會交付。」&nbsp

    余覺生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師尊現在就在虎克船長的流花號上,二位師兄隨同小弟把銀兩送到船上,就可以當面交給他老人家了。」&nbsp

    萬寶財道:「還是請師弟上告師尊,麻煩他老人家移駕到這兒來一下,帶著一大筆銀子上一個陌生的地方去,為江湖之大忌,愚兄還是小心一點的好。」&nbsp

    餘黨生道:「師兄的意思是要師尊來看你們?」&nbsp

    萬寶財一笑道:「那倒不敢當,我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屈勞師尊的大駕,但是點交銀兩,卻必須由他老人家親自出面,麻煩師弟回去說一聲。」&nbsp

    余覺生悻悻然地道:「師兄實在謹慎過度了,師父好容易才接洽好這筆買賣,如果弄砸了,你們可要負責。」&nbsp

    萬寶財道:「這個當然,有錢不怕買不到東西,我也打聽了一下價格,覺得這筆軍火買賣,師尊給價太高了,貴出了一倍都不止。」&nbsp

    陳大旺道:「閣下說的是一般的小土炮,我們賣給令師的都是船上的座炮,每門的口徑大出一倍,炮身重達千斤,這樣的巨炮,你們有錢都沒處買。」&nbsp

    萬寶財道:「陳英雄,你也是江湖上闖的,移地而處,你是否也會像兄弟一般謹慎呢?」&nbsp

    陳大旺道:「兄弟是向萬兄解釋火炮的事。」&nbsp

    「那件事是家師直接交易的,兄弟管不到,剛才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兄弟在西南夷邦從事各種交易,對軍火一項,並非全部陌生,如閣下所言的那大炮,倒也不是有錢買不到,找上幾位設計師,雇上幾個工人,鑄也鑄出來了,據兄弟所知,有幾個小島上,就有鑄造火器的私梟工廠。」&nbsp

    陳大旺臉色一變道:「閣下如是說,這樁交易就吹了?」&nbsp

    「談交易的是家師,買不買的權利在他,兄弟只管支付銀子,兄弟只是告訴閣下,軍火在西南海上,並非是奇貨可居,也沒什麼好拿蹺的。」&nbsp

    陳大旺氣沖沖地拖了余覺生走了。&nbsp

    坐在一邊從不開口的霍恩魁這才道:「師兄,這件事好像有問題,這麼多的錢,師尊竟不親來提取,只憑余覺生一人出面,他好像不是這樣糊塗的人。」&nbsp

    萬寶財道:「是的,從這個余覺生第一次來取銀子,我就覺得不對勁,師尊行事一向獨斷獨行,要錢就直接吩咐,從不會說明理由,所以那封信的口氣筆跡俱出自師草的不會錯,上有一個漏洞。」&nbsp

    「什麼漏洞?」&nbsp

    「師尊的開口太大,他在我們那兒,曾經問過我,若是緊急需要,一次可以籌出多少錢,我告訴師尊是二十萬兩,當時師尊還頗感驚訝,他以為我能籌出十萬兩,已經是很不錯的了。」&nbsp

    霍恩魁道:「師尊對師兄的估計太低了。」&nbsp

    「也不算很低,在別處另設生計是我秘密而行之的,光是我們安樂集的那點行業,十萬兩是最大的估計,可是師尊信上開口就要一百萬,實在太離譜了。」&nbsp

    「是啊!當師兄答應下來時,我嚇了一大跳,以為你們都瘋了,師尊是獅子大開口,而你答應下來也是開玩笑。」&nbsp

    「事實證明我並不是開玩笑,我也的確籌到了。」&nbsp

    「那是梅元帥的幫忙,在西南夷邦,除了幾家王室外,誰也無法在一兩個月內立籌百萬兩。」&nbsp

    「正因為師尊開口太大,我才覺得奇怪,信函為師尊親筆無誤,他卻提出一個我辦不到的要求,就表示他一定出了問題,只是不知道是哪一類問題,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傾吾所有,先弄了十萬兩給余覺生,先穩住他們,然後再請梅元帥設法幫助,愚兄已經決心脫離白蓮教了,可是師尊的問題不解決,我們總是難以安居下來的。」&nbsp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呢?」&nbsp

    「梅元帥已經跟我取得聯繫,他已帶人在此地監視一切,以後的事情,我們不必操心,靜候其變就是了。」&nbsp

    「小弟的意思是說,如若師尊果真來了,師兄是否要把那九十萬兩銀子交出來?」&nbsp

    「九十萬兩銀子,折成黃金也有近十萬兩,我們是用兩輛大車運來的,師尊即使是親自來了,也不可能輕輕易易地就領走了。」&nbsp

    霍思魁怔然地道:「師兄,你這是怎麼說呢?難道師尊來了,你也把著不交嗎?」&nbsp

    萬寶財歎了口氣道:「是的,師弟,我們雖經收錄為門下,卻沒有學到過什麼法術,也沒得到過什麼好處,安樂集的那片基業,也大部分是我們靠自己的力量建下的,我之所以投靠門下,只是免於被白蓮教侵吞而已,但我卻賠進了我惟一的兒子,對於師尊。我實在提不起感恩之心,對於背叛師門,我也沒有什麼愧疚之心。」&nbsp

    霍思魁一歎道:「小弟的情形差不多,小弟是被吳三彪拖著入門,他才是易老兒的親傳弟子,吳三彪是我的同鄉,都是雲南昆明人,我們是鄰居,他很早就離開家鄉了,我在昆明因殺了人,流浪江湖,碰上他,拉到西南來,投入白蓮教,名義上是白蓮門下,其實跟師兄一樣,還是被他們視作外人,沾不上邊兒。」&nbsp

    兩個人又談了一陣,卻談不出什麼結果,他們只是棋盤上的兩顆棋子兒,雖然他們關係著棋局的勝負,但他們卻只能由著人擺佈,本身不能採取任何主動。&nbsp

    第二天上午,陳大旺和余覺生終於簇擁著易天方來了,同來的還有兩個彪形大漢,黃發碧目,一望而知是西方的夷人,兩個人的腰間還佩著一支掌心雷,那是西方的一種短的火槍,在短距離內對人擊發,槍彈由火藥爆發摧送,疾如電火,百發百中,十分厲害。&nbsp

    易天方顯得略為憔悴,那兩名夷人在他身後緊緊相隨,情勢相當曖昧。&nbsp

    萬寶財和霍恩魁見禮已畢後,易天方僵硬地笑了一笑道:「寶財,聽說你真把百萬兩銀子湊齊了?」&nbsp

    「是的,師尊,弟子竭盡所能,總算是湊齊了師尊所要的項款,除了上次付的十萬兩外,餘下的九十萬兩,俱是折成金塊,計七萬五千兩。」&nbsp

    他的屋中堆著五大木箱,打開其中一口,裡面是黃澄澄的金塊,燦然奪目,萬寶財拿起一塊道:「這一塊重百兩,一箱放了一百五十塊,計重一萬五千兩。」&nbsp

    余覺生與陳大旺的目中都出現了貪色,只有易天方仍是很淡漠地道:「徒兒,難為你了,為師雖然寫了信給你,卻沒指望你真能籌出這麼多來的,謝謝你了!」&nbsp

    萬寶財心思玲瓏,早已看出了情形有點不太對勁,但是仍然微笑著道:「師尊說哪裡話來,弟子身為白蓮教門下,對於復興教務,弟子自當不遺餘力,只是師尊說要用來購買火炮,弟子深惑不解,目前當務之急,應是召集人手,覓妥一處安身地點。」&nbsp

    易天方道:「這個都已有了著落,為師數十名及門弟子與幾百名寄名弟子,為師的已分別讓他們來報到,至於教壇,為師的己選妥一處海島,可容萬人,我們在那兒可以徐圖建設,以謀東山再起。」&nbsp

    萬寶財道:「那好極了,島在哪裡?」&nbsp

    易天方道:「等我們購下這批軍火後,就可以運了去,武裝起來,為師的萬方山莊固若金湯,就是被梅玉的一陣火炮給轟垮的,使為師深深體會到火器的重要。」&nbsp

    「師尊,火炮燃料固然重要,可是你買的這一批價格實在太貴了,幾乎是超出了兩三倍。」&nbsp

    「喂!有這麼多嗎?」&nbsp

    「弟子還是作最高的估計,如果自己雇集工匠鑄制,最少可以製出四倍的成品,所以弟子覺得向他們購買這批火炮,實在太貴了。」&nbsp

    易天方沉吟片刻才道:「可是為師的已經跟他們談妥了交易,不能再反悔了。」&nbsp

    「那沒關係,最多認虧那十萬訂金不要好了,也總比繼續交易上算。」&nbsp

    陳大旺冷笑道:「只可惜現在己不容後悔了,那批火炮雖是貴了一點,但我們還白送了一劑解藥。」&nbsp

    「解藥?什麼解藥?」&nbsp

    「解一種西方劇毒的解藥,令師已經服下了那種劇毒,如果沒有解藥,明天就將毒發身死。」&nbsp

    萬寶財移眼看向易天方,他低下了頭,萬寶財又對餘黨生道:「余師弟,你是師尊的弟子,怎麼……」&nbsp

    余覺生微微一笑道:「師兄,白蓮教中可沒有師徒恩情那一套,告訴你一句老實話,易天方中毒,就是我促成的,本來我以為他自己有錢,想把他的錢搾出來,哪知道他的錢都化在萬方山莊了,我只有再找他有錢的徒弟了。」&nbsp

    萬寶財也冷笑一聲道:「余覺生,你既然知道本教沒有師徒恩情那一套,你想我會拿錢出來買易老兒的命嗎?」&nbsp

    除了霍恩魁之外。每個人都怔住了,良久後,易天方才幹咳了一聲道:「寶財,老夫臨走之際,還害了你兒子的性命,因此老夫也知道對你無恩可言,所以他們說你把錢籌來了,老夫倒是嚇了一跳,既然你心上不在乎老夫,為什麼又要籌措銀子呢?」&nbsp

    「我籌措銀子是為了發展教務,既然火炮是如此重要,我認為此事尚可一行。」&nbsp

    陳大旺立刻道:「很好,你把銀子交給我好了。」&nbsp

    「陳兄,你要弄清楚,現在是我跟你們交易,不是易天方了,你們的火炮該交給我。」&nbsp

    陳大旺道:「交給誰都一樣,我們是認錢不認人的。」&nbsp

    「還有,那批火炮的價格也太高,我要重新議價。」&nbsp

    陳大旺沉思片刻後才道:「也行,你到船上去看貨,看完後,我們再議價好了。」&nbsp

    「貨不必看了,船上的火炮都是一款型式,我們就直接議價好了,照以前所說的數量,我出四十萬兩。」&nbsp

    陳大旺叫道:「什麼?四十萬,連一半都不到!」&nbsp

    萬寶財冷笑道:「陳兄,你自己也明白,四十萬兩我已經出多了,你們的那票貨色,最多只值三十萬,你要明白,我可沒中毒,不需要你們附帶送解藥。」&nbsp

    陳大旺沉吟了片刻才道:「好吧!四十萬就四十萬。」&nbsp

    「陳兄可以全權做主嗎?」&nbsp

    「可以,這批軍火是我們俘虜了幾條別的商船上接收而來,帶在船上壓艙,根本沒多大用處,虎克船長不懂得中國話,也不曉得行情。兄弟可以全權做主,萬兄要把貨交在什麼地方?」&nbsp

    「就在蜆港好了,你們把貨卸在碼頭上,我帶人前來驗收交款。」&nbsp

    陳大旺大驚道:「那怎麼行,軍械火藥都是違禁品,怎麼可以公開交易呢?」&nbsp

    「你們船上帶著武裝,怎麼可以入港停泊呢?」&nbsp

    「這……個因為兄弟跟本港的守備大人頗有交情,在瞞上不瞞下的情況下徇私放行停泊的。」&nbsp

    萬寶財一笑道:「我們也走了門路,我們持有沐王府護衛的身份,代表休王府購買火器,安南朝廷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更不敢於涉了。」&nbsp

    「沐王府護衛,可不能冒充的,尤其是公開索購軍火,這關係太大了,兄弟可不敢做這筆交易。」&nbsp

    「關係再大,也是沐王府的,跟你們沒有關係。」&nbsp

    「這麼說來,二位真是沐王府的護衛了?」&nbsp

    「不錯,我們是新補的名字,職司就是代表沐王府買軍火,金子也是沐王府拿出來的,否則以我這一介平民,上哪兒找這麼多金子去。」&nbsp

    陳大旺臉色大變道:「對不起,湖海中人不與官方人員交易,尤其是將火器賣給官方,為江湖之大忌,兄弟不敢接受這筆交易。」&nbsp

    萬寶財冷笑一聲道:「陳兄,你別忘了,你已經收了訂金,而且這是筆無法更改的交易,如果你認為可以漠視沐王府,你不妨試試看,你的船是否能離開蜆港。」&nbsp

    陳大旺又是一怔道:「沐王府的人已經來了?」&nbsp

    「不僅來了,而且先一腳來到了,牢牢地盯死了你們那條船,沐王府的銀子豈是那麼容易吞沒的1」&nbsp

    陳大旺急得用夷語跟那兩名持掌心雷的夷人嘰嘰哇哇地叫了一陣,那兩名夷人也十分憤怒,一面哇哇大吼,斥罵陳大旺,一面把掌心雷移向萬寶財和霍恩魁,頗有動蠻之意,哪知窗外嗖嗖兩聲,兩名夷漢都痛叫著仰身倒下,每人額上都露出了個龍眼大的洞,腦漿鮮血,紅紅白白地向外直冒。&nbsp

    萬寶財這時才把一顆懸起的心放了下來,他知道梅玉已經安排好接應了,而且剛才那兩發飛彈,恐怕就是名震中原的國公夫人神彈姚秀姑的傑作。&nbsp

    萬寶財冷笑一聲道:「陳兄,你看見了,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你想在此地耍橫,可是打錯了主意,沐王府中高手如林,拿出了這麼多的黃金在此,豈會毫無準備的!」&nbsp

    陳大旺臉色如土,汗珠涔涔滴下,連聲地道:「誤會,誤會!&nbsp

    在下已經把利害情形說了,可是那兩個傢伙不肯聽,他們一個是船上的大副,一個是水手長,平時就蠻橫跋扈,連船長都要讓他們幾分。」&nbsp

    萬寶財冷冷地道:「我不管那麼多,我是問你,這筆交易怎麼樣?」&nbsp

    「當然是維持前議,在下一回到船上,就通知虎克船長,遵照分吩咐卸下火炮,只是很抱歉的,火炮只得八門,不足十門之數,彈藥也沒有那麼多。」&nbsp

    「那怎麼行,把你們船上的卸下來交貨,誰叫你先收了我們的訂金的?陳兄,這是沐王府不願意仗勢吃人,若是你敢耍賴皮,我們會殺上船去,來個雞犬不留的,在安南有誰敢侵吞沐王府的錢!」&nbsp

    陳大旺苦著臉道:「這八門大炮都是要從船上卸下來的,也都是船上原先所有的,我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炮。」&nbsp

    萬寶財哩了一聲道:「那你怎麼跟我師父談生意的?」&nbsp

    陳大旺看看餘黨生道:「這是令師弟拉的線,他以購買火炮為由,將易老兒騙到船上,讓他喝下一杯毒酒,然後再以生命相脅,要搾出他的財富。」&nbsp

    余覺生聳聳肩膀道:「萬師兄,這可不能怪我沒有師徒之情,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我的祖上三代就在蜆港落腳,跟土人做生意,已經賺下了上萬兩金子,正準備返故里去安居樂業,就碰上了易老鬼,他先在我父母身上下了慢性的毒藥,然後假借神跡為他們治病,直等把先父的辛苦積蓄騙完之後,又秘密將他殺死,棄屍海上。」&nbsp

    易天方忙道:「你胡說,你的父母是被海盜殺死的。」&nbsp

    「那些海盜根本就是你的弟子所喬裝,後來我也進了白蓮教,成為你的弟子,對這種手段很清楚,我也曾冒充海盜,替你殺死過別人,易老兒,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替父母報仇,讓你也嘗嘗毒藥的滋味,果然天從人願,賜給我這個機會,老鬼!告訴你一個讓你傷心的消息,我把十萬兩金子交給虎克船長後,他就把解藥給了我,我卻把它倒進海裡去了,這是惟一的一瓶解藥,所以你在六個時辰後,一定會毒發身死,任何人都救不了你的。」&nbsp

    易天方臉色突變,叫了一聲:「畜生!」&nbsp

    一口鮮血噴出,衝上前要打餘黨生,但只跨出一步就撲倒在地,暈了過去,萬寶財道:「他是怎麼了?你還給他服了什麼東西?」&nbsp

    「沒有,就是那種毒藥,十二個時辰內,若沒有解藥,必然穿腸裂膛,服下一滴解藥,可以將毒藥延緩二十個時辰,只是毒未全解時,四肢無力,不能過度亢奮。」&nbsp

    萬寶財問道:「你真把解藥全倒了?」&nbsp

    「不錯,這老賊對我有毀家殺父之恨,我是絕不會放過他的,所以拿到了解藥之後,我當時就倒了,只留下幾滴,為他苟延殘喘之用,現在我那兒還剩一滴,最多還能維持他一天的壽命。」&nbsp

    萬寶財只有歎息地道:「多行不義者必自斃,看看易天方的例子,我們以後為人處世,當知所選擇了,陳大旺,你可以先回去,兩個時辰後,再回來消息。」&nbsp

    陳大旺連連答應著,招呼了余覺生,一人抗起一具屍體,匆匆地走了。&nbsp

    這時那個店小二又來了,朝暈倒在地上的易天方看了一眼,立刻著人來抬了出去,跟著一身勁裝的梅玉和姚秀姑進來,萬、霍兩人連忙上前道謝,霍恩魁道:「久聞國公夫人神射無雙,今天算是領教了,實在佩服!」&nbsp

    梅玉卻在地下拾起那兩支掌心雷笑道:「就是這麼一枝傢伙,在一丈距離內,手指一按,能把人打個對穿,西方人的鬼才的確不要輕視,這東西若是普遍使用,就沒人會去練武功了。」&nbsp

    霍恩魁道:「元帥,那還是武功著實,草民曾經見過一名喇嘛,精擅橫練功夫,他由人用五枝掌心雷在他胸前轟擊,結果只有一點紅印而已。」&nbsp

    萬寶財也道:「是啊!草民也聽說有一個叫草上飛的武師,跟批夷人水手在岸上衝突打架,那些夷人們有七八枝掌心雷,那名武師施展燕青十八翻的小巧功夫,躲過了他們一連串的追射,把他們全打倒在地下。」&nbsp

    梅玉一笑道:「很好,一個用輕功,一個用橫練功夫,都可以抵擋火槍的射擊,那我就可以安排一下,把那條荷蘭船活捉過來。」&nbsp

    萬寶財道:「元帥要活捉他們?」&nbsp

    「是的,他們是通緝在案的海盜,你們剛才冒充沐王府的門下,身份選得很好,回頭繼續逼問他們一下,務必要他們把火炮卸下。」&nbsp

    「元帥,既然決定要活捉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直接把他們一舉擒了。」&nbsp

    「不行,本帥行事,必須計出萬全,萬一不能得手,被他們逃了出去,架起火炮來一陣猛射,我們豈不要吃足大虧,所以必須先要解除他們的火器裝備。」&nbsp

    萬寶財和霍恩魁來到了岸邊,浪花號上正在卸下火炮和彈藥,梅玉摩下的精兵都是民夫水手打扮,每四個人駕一條小船,足有五六十條小船,圍成一個半圓,把浪花號包圍在中間。&nbsp

    每條小船上都燃了幾支火把,而且除了一名搖槳的操作手之外,其餘三人手中都執著長弓,背著長箭,腰下則別著水戰的兵器和鑿船的工具,證明這批夫子都是水中的好手,先以火箭攻擊,繼之以破壞大船,然後再登船廝殺。&nbsp

    這擺出來的人數,已經比浪花號上多一倍,何況在遙遠的地方,還有幾條安南的水師船也在巡卞,無疑是作為沐王府的支援。&nbsp

    大概是這個陣勢唬住了虎克船長,使他不敢再逞強,乖乖地接受條件卸下火炮。&nbsp

    萬寶財到達岸邊後,陳大旺和余覺生很快地就乘了小船趕到岸邊。&nbsp

    陳大旺拱手賠笑道:「萬兄、霍兄,兄弟把情形對船長說了,浪花號上一共有十六門炮,他同意賣出一半八門,彈藥賣出五十桶,因為我們還要留下一半的自衛火力,至於價格,他只收二十萬兩銀子。&nbsp

    萬寶財冷笑道:「他還在做大頭夢呢,八門舊火炮,五十捅彈藥,連十萬兩銀子都不值,他想賣我二十萬兩銀子,他當真還以為他是海大王,可以漫天要價。」&nbsp

    陳大旺苦笑臉道:「萬兄,你說的價格是零售價碼,一次整批的價碼,自然要另計的,而且根本也沒人有這麼多的貨,所以……」&nbsp

    萬寶財道:「十門火炮減到八門,勉強還可以說得過去,三千桶彈藥減到五十,那不是開玩笑嘛!這玩意兒等安裝好之後,還要定位試射,才能保持火炮性能,這五十桶火藥,不到兩個月就折騰光了,我們買了八門火炮,難道是做擺設的?」&nbsp

    陳大旺苦著臉道:「三千桶之數,早先是哄著易老頭兒外行的,萬兄內行,自然知道一條船上也不可能載著那麼多的彈藥的。」&nbsp

    「怎麼不可能,我在暹羅曾經經手一筆彈藥交易,一條船上載了萬桶彈藥。」&nbsp

    陳大旺苦笑道:「萬兄,那是貨船,載重吃水都大,我們這條卻是海盜船,講究輕巧靈活速度快,才能在海上追逐別的商船,所以我們載得絕不會太重。」&nbsp

    萬寶財用手一指那四周的小船道:「陳兄,沐王府這次出動的人不少,我只是負責接洽買賣、驗收、點貨,甚至於負責戰鬥警戒的都不是我,彈藥的數量相差太大了,兄弟根本無法交代。」&nbsp

    陳大旺急了道:「整條船上也不過才兩百桶左右的彈藥,我們最大的載量也不過才五百桶,萬兄,你從吃水量上也可以明白的。」&nbsp

    萬寶財冷冷地道:「我明不明白沒有用,問題在於接貨驗收的人,他們發現到貨的數量不足,不肯接下來,通知戰鬥營的人……」&nbsp

    陳大旺苦笑道:「萬大兄,能否請你上大船去跟虎克船長說個明白。」&nbsp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nbsp

    「他以為作這個讓步,貴方一定會接受的,這些紅毛鬼子一向以為中華人都很好說話,請二位跟他去當面說個清楚,一切也由他決定。」&nbsp

    萬寶財冷笑道:「把我們弄上船去,再灌我們一杯毒酒,陳老哥,你未免把我們看得太幼稚了吧!」&nbsp

    「不!不!在下絕無此心,只是……」&nbsp

    萬寶財冷冷地道:「如果你們船上只有兩百桶彈藥,那就不必談了,因為你們全數拿了出來,也不是早先約定的數額。」&nbsp

    「那時是騙騙易老兒的。」&nbsp

    「騙他有屁用,他一兩銀子都沒有,錢是我交出來的,生意是跟我談的。」&nbsp

    「可是我們不知道你們是沐王府的代表。」&nbsp

    萬寶財冷笑道:「姓陳的,我交出了十萬兩銀子訂金,連收據都沒要你開一張,你不覺奇怪嗎?」&nbsp

    「我們在外面跑的,講究的是信用和義氣。」&nbsp

    「不是那麼簡單,你們也可以來個矢口否認的,元憑無據,我想找你們打官司都沒門路,可是我就有那麼大的魄力,讓你們帶著銀子走了,那就是告訴你們,我有不怕你們賴賬的把握,那也等於是向你們暗示了。」&nbsp

    陳大旺開口欲辯,萬寶財伸手一攔道:「陳兄,你不必說了,沐王府是不會吃人耍的,我們勞師動眾,出動了這麼多人,絕不可能接受你們賴皮或妥協的,船上沒有足夠的貨,違約已形成了事實,你們只有承認違約賠償損失。」&nbsp

    「你們要什麼賠償?」&nbsp

    「這個……陳兄,你還不能做主,必須要你們船長當面來洽談,不過,我是不會上船去的,你叫他下來。」&nbsp

    「船長是絕不會下來的。」&nbsp

    「這可由不得他,陳兄,你們回去告訴他,立即下船,到碼頭邊的客棧裡來談判,若是過了今夜子時他還不下來,你叫他就等著看沐王府的懲戒手段吧,沐王府不想依勢欺人,但是誰要吃到沐王府頭上,那可是自尋晦氣。」&nbsp

    說完招呼了霍恩魁回頭就走,對陳大旺的連聲招呼,根本置之不理。&nbsp

    陳大旺與余覺生垂頭喪氣地上了小船回到大船上去了。&nbsp

    梅玉和姚秀姑、韓氏姐妹躲在一家民房的樓上,用千里鏡觀察情勢,片刻後,萬寶財和霍恩魁也來了,報告不久前在碼頭上的談話經過。&nbsp

    梅玉笑道:「很好,這樣子擠他一下,虎克一定會下船的,只要他一離船,我就有把握將他們一網打盡了。」&nbsp

    萬寶財道:「元帥,虎克不會下船的。」&nbsp

    「他的大船已經被困死了,我估計他非下來不可。」&nbsp

    「其實我們的人力足夠搶舟而上,俘虜他們的。」&nbsp

    「我知道,不過大船上有一種特別裝置,在彈藥船艙中,有一根引線直通船長室,在必要時他只要點上火,就可以同歸於盡,我不想手下的弟兄作此犧牲,必須在萬全的情形下生擒他們。」&nbsp

    「元帥是怎麼知道的。」&nbsp

    「這些西方的海盜船,多半是受到他們的朝廷支持的,或是由他們的皇室私家經營的,這些海盜回到本國,又儼然是正規的軍人了,船長也多半有爵位,他們的船長室中有許多官方文件,那是不能落入外人手中的。」&nbsp

    「那不是官匪不分了?」&nbsp

    「是的,他們的朝廷中,皇帝多半鬧窮,而私人開銷又大,但他們國家的政治制度比我們好,皇帝不能動用國庫來作私人開銷,所以只有私下設法賺錢來供揮霍,當海盜是最簡捷的路子,像這位虎克船長,就是荷蘭的一位伯爵,而且還是皇帝的表弟。」&nbsp

    萬寶財和霍恩魁聽了只有咋舌,這是他們再也無法想像的事,梅玉若非官方的身份,相信也無法知道這些朝廷國家之間的絕頂秘密。&nbsp

    浪花號上有了動靜,不但停止了卸貨的工作,而且還派了空船來,想把碼頭上的貨再裝回去。&nbsp

    那可沒這麼容易了,立刻有人發出了警告:「這是中原雲南冰王府所購物資,不得輕動!」&nbsp

    自然有人不聽警告,逞強還要去搬,立刻就有一批長箭射到,將人射殺當場。&nbsp

    死了兩三個人,自然沒有人敢動了,那些人又倉惶地乘了小船回到大船。&nbsp

    碼頭上留下了四門火炮和三十來桶火藥,孤零零地堆放著,沒人敢再去接近了。&nbsp

    梅玉冷笑道:「他們想把東西搬回去呢!這條路走不通,一定會想突圍衝出海港去。」&nbsp

    萬寶財道:「元帥,此刻風勢正吹向外海,他們若是一下子掛足了帆,速度會很快的。」&nbsp

    梅玉微笑道:「我的水鬼早已在船底做好了手腳,拖上了四支小鐵錨,他連動都動不了。」&nbsp

    大船上果然又動作了,首先是拉上了大錨,可是還沒有行動,那片舵葉卻在咯咯聲中,斷落在海面,顯見得又被做了手腳。&nbsp

    但浪花號倒是訓練有素,居然從兩邊的船腹中各伸出了八支長槳,他們想以木槳來控制方向,企圖突圍了。&nbsp

    外圍的小船立刻在吟啤的戰鼓聲中,慢慢靠近,大船也急速地升起了帆,可是船身卻像是被定住了,一點也動彈不得。&nbsp

    劃得快的小船上已經開始射發火箭了,箭都是射向布帆的,沒多久,十多片風帆都起火燃燒了。&nbsp

    大船上的水手忙成了一團,急急地斬斷帆索,把帆降落下來,而且也很快地把燃著的火帆推落海中。&nbsp

    忙了好久,總算把船上著火的地方都撲滅了,大船仍然是被釘死在海中原來的地方。&nbsp

    沒多久,只是一個人高舉著白旗,在船頭上用力地揮動著,正是陳大旺。&nbsp

    仍然是萬寶財和霍恩魁乘了一條快舟,慢慢地接近了大船,陳大旺在船頭上見了忙叫道:「萬兄,霍兄,二位來得好極了,快請上大船來。」&nbsp

    萬寶財卻在小船上叫罵道:「陳大旺,你真不是東西,居然想拐了我們的訂金開溜。」&nbsp

    陳大旺叫道:「天大的冤枉,我們絕無此意。」&nbsp

    「絕無此意,那為什麼要把卸下的貨物又裝回去,而且還要放船開溜,要不是我們防備得法,豈不叫你們溜掉了,吃了我們十萬兩銀子的訂金想溜……」&nbsp

    陳大旺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願抓破臉。」&nbsp

    萬寶財冷笑道:「你敢嗎?原先你們以為憑著大船的速度和體軀龐大,可以衝破小舟的圍困,現在發現走不動了,才又來示和,那已經太遲了,現在只有乖乖地叫你們船長下來,接受條件。」&nbsp

    陳大旺道:「什麼條件?」&nbsp

    「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開出什麼,你們就得接受什麼?」&nbsp

    「那太不公平了!」&nbsp

    「你們現在已經沒有公平淡條件的資格了。」&nbsp

    「船長絕不離船,要談條件在船上談。」&nbsp

    萬寶財冷笑道:「那就等著吧,回頭百舟齊發,用火箭集中進攻,足可活活地燒死他們,陳老兄,船上有火藥,等燒到了火藥,就什麼都完了,所以我們的人不會上大船,小船也不會太靠近,我給你一個忠告,這次你們的虎克船長是輸定了,他若不投降,也是死定了,你若不想死,就趁早先跳船逃命吧。」&nbsp

    說完他回頭要走,陳大旺大急道:「你們究竟要什麼?」&nbsp

    萬寶財道:「要你們履行合約交貨,假如沒有那麼多,就把船上所有的火炮與彈藥全部留下,寫下欠據,留下抵押,回去裝滿了貨再來贖取。」&nbsp

    「哪有這樣子做買賣的?」&nbsp

    「一般交易是沒有這個樣子,這次卻要怪你們,不該存心耍賴,想施欺詐的結果。」&nbsp

    「我們可不是想騙沐王府,只是騙易老頭兒。」&nbsp

    「在商言商,你想騙任何人都是存心不善!」&nbsp

    小船回頭走了,這表示了這一邊的決心,陳大旺沒轍兒了,外面的小船暫時停止了攻擊,仍然保持包圍的形勢,海面上暫時維持了平靜。&nbsp

    萬寶財又回到了觀察的民房,梅玉笑道:「這個虎克船長倒是足夠頑強的,他居然派水鬼下水去察看情況了。」&nbsp

    「他們若是清除了船底的暗錨呢?」&nbsp

    「我在水中布下了三十名水性絕佳的水鬼,他的人下來多少,我就宰多少。」&nbsp

    他吩咐遞了另一具千里眼給萬寶財,笑著道:「看好了,我的水手是穿青藍色水靠,浪花號的水鬼則是穿黑色的,海底的戰鬥開始了。」&nbsp

    海水中開始冒上紅色,那是鮮血的顏色,證明海底下已經開始了戰鬥。&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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