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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天龍之威 文 / 司馬紫煙

    天龍的傳人張自新因不忍高齡老人慘死刀下,也認了輸。

    因為張自新的認輸,而放過了黃廣宇的一命,可是相對地他自己也就放棄了延長一年的生計。這一來,在場諸人不由怔住了。

    強永猛笑道:「這倒好,我這邊認輸,你那邊也認輸,我正好揀一場便宜。」

    樂和笑道:「強兄也不好意思揀這種便宜,這一場大家不算好了,強兄不反對兄弟的決定吧?」

    強永猛笑道:「當然不反對,我並不在乎求勝,說什麼我也不會輸給這小子,勝了對我並沒有用。」

    純陽子卻道:「這一場不能不算,雖然雙方都是不戰而認輸,兄弟以為張自新輸得漂亮一點。」

    強永猛一愕道:「這是怎麼說?」

    純陽子道:「白少夫是抽到自己的老子,不戰而屈,乃人倫之常,張自新的對手是個不相干的人,他有認輸的勇氣,在胸襟上就勝過白少夫多了。」

    強永猛看看燕青,點頭大笑道:「說得好,齊天教威鎮武林,並不是全靠著武功與強權,張自新,今年你不會死了,你大可安心了。」

    燕青這才笑道:「教祖如此胸襟才是王者之風度,令我十分佩服,由此可見齊天教上下一心,並不完全是教祖威望所致,這種盟會,才是我心中所望的組織。」

    強永猛微微一笑道:「巧事只有這一宗,下面幾場全是真才實學力拼的了,你們那邊的人還夠資格一爭嗎?」

    燕青但笑不語。

    強永猛伸手又捻出一對名條,展開朗聲念道:「下一場大內出陣者是廖天化,對手是本教右護法鐵笛仙樂和兄,哈哈,樂兄的仙笛又可以讓我們一飽耳福了,四五年來,未聆雅奏,這倒是個難得的機會。」

    樂和傲然起立道:「殺雞焉用牛刀。」

    白長庚那邊的廖天化是個瘦長的中年人,神情也相當傲慢,哈哈起立一笑道:「樂先生,你除了鐵笛天殺神曲另成一格外,其他功夫並不見得高明。」

    樂和目視白少夫冷笑道:「白少夫,你倒是很盡職,把本教各人的底細,都給你老子報告過了。」

    白少夫從容笑道:「家父在山下問起,我只約略說了一點,不過對護法絕無妨礙,事實上三仙二老的真才實學,除了教祖外,誰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何況屬下並非藏私,家父這邊的實力,屬下也同樣竭盡所知稟告教主了。」

    樂和冷笑道:「問題是你所報告的內容有多少正確性?」

    白少夫道:「屬下盡所知而言,事實上大家都知道並不可靠,正如屬下給家父的報告一樣,家父也未能全信,只好當做一個基本參考而已。」

    強永猛道:「樂兄,這個倒不能怪白少夫,白長庚是靠著九貝勒的後台才當上這個職位,他對大內的實力也不清楚,九貝勒是朝廷新秀,大內原有的班底未必會支持,所以派他們跟隨白長庚到本教來,也有兩層用意,一是借本教之力,測試一下他們的實力,二是想利用本教,為他們除去一部分高手。」

    白長庚忙道:「教祖,這是沒有的事。」

    強永猛冷笑道:「你以為你跟主子的密謀我會不知道,老實告訴你,你的一舉一動,我都很清楚,前任職掌軍機處的龍大學士權柄太重,連皇帝老兒都感到不安了,才想到削減他的權限,調換了他的職務。

    可是龍大學士頗善用人,這些大內供奉都是他的死士,屠虎先拔其爪牙,這才是萬全之策,所以這批人就是悉數死光了,你回去不但無過,反倒是大功一件,我是在幫你的忙,你還假惺惺地幹什麼?」

    白長庚臉色十分尷尬,那出場的廖天化卻神色一變,沉聲問白長庚道:「白大人!真有這回事嗎?」

    白長庚頓了一頓,才幹聲一笑道:「各位在朝日久,伴君如伴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然也不能怪敝上,只能怪龍大學士,他交出軍機處,卻沒有將各位的詳細資料交出來,不僅敝上不放心,聖上也不能無疑!」

    廖天化一歎道:「這才叫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他們爭奪權利,卻拿我們的性命當兒戲!」

    強永猛哈哈一笑道:「這是各位自己糊塗,武人居朝,本來只有當走狗的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是必然的下場,帝鄉不可久留,是各位自己忘了教訓!」

    除了白長庚外,大內諸人都低下了頭。

    強永猛又道:「帝鄉不可留,本教卻歡迎各位參加的……」

    廖天化道:「不可能,我們也不是戀棧這個職位,因為我們都有家小在京作為人質,牢牢地被困縛住了!」

    強永猛笑道:「那不必擔心,強某既然敢收容各位,自然也有辦法保證各位眷口安全,不過齊天教用人惟才,非才不用,除了白少夫那一場是我故意安排,其餘各場都由本教三仙二老臨陣,主試之權在他們,可留則留,不可留則殺,他們自會安排,只要能通過他們,而有意為本教效力,各位大可放心,齊天教中除了一個貴字做不到,富與權,都不比各位在大內差……」

    強永猛的這番話,使得那些人個個怦然心動。

    白長庚則沒有想到強永猛會在自己這邊來挖人,臉色十分難看,卻因為底子被強永猛揭穿了,想挽回也沒有辦法。

    廖天化道:「教祖既然有此心,我們自然十分感激……」

    強永猛道:「閣下不必感激,強某並沒有說過一定要收容各位,闖不闖得過,還在各位自己,那全靠本事,可不能靠運氣,因為這裡面絕沒有運氣可言。」

    廖天化道:「那教祖就該給我們一個公平的機會,不該分出一半給張自新那一邊,對教祖這邊,我們略有所知,闖不過也只好認命,可是在另一邊,我們就是闖過了,回到京中,恐怕也沒有好日子過。」

    強永猛笑道:「你別動錯了念頭,張自新那邊只怕更不好過,各位能在那邊留下一條性命本教一定重用。」

    廖天化點點頭道:「那就好了,請樂先生賜教。」

    樂和道:「我知道閣下擅長的是腰下那枝盤絲卷棒,但閣下另有所長,不妨先說在前,以便一併候教。」

    廖天化道:「這個要請樂先生原諒,敝人現在是求命,還有一點小玩意要在生死關頭才能動用,以敝人的微末伎倆,要勝過先生是萬無可能的,因此先生也不會介意這點小節吧;請問先生將何以賜教?」

    樂和淡淡一笑道:「你不肯說,卻想問我的,似乎太佔便宜了吧!不過我還是可以告訴你就用這枝鐵笛。」

    廖天化神色微變,樂和又笑道:「你放心,我只是用鐵笛做兵器,還不想施展天殺神曲的絕招。」

    廖天化這才放心了笑道:「先生不以天殺神曲見示,敝人或許還有半分勝望,否則敝人只有自尋了斷,以免在天殺神曲下,受那摧心裂腑的極端痛苦!」

    樂和一笑道:「你別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我這枝鐵笛吹奏起來固然厲害,你只要把得住還並不嚴重,可是放在手中舞動,勁風貫進笛孔,那滋味更難受!」

    廖天化道:「難道會比吹奏更厲害嗎?」

    樂和道:「笛曲是對付內家高手的心功,笛音是屬於外門勁力,柔能克剛,自不能相比,可是笛曲只對內功有根底的人才見效,笛音卻每個人都有份!」

    白長庚道:「那我們在旁邊會受波及嗎?」

    樂和道:「笛音波及的距離有限,在旁邊的人不過稍稍有點影響,如果連這一點都受不了大可不必留在此了!」

    強永猛笑道:「我這兩個侍女只練過幾年功夫,她們都不怕,白大人難道還會在乎嗎?」

    白長庚也不說話了。

    廖天化解下腰間的盤絲雙龍軟棒,那是一根金絲編成的獨門武器,通體作雙龍交纏,龍尾握在手中,龍頭的觸鬚則是四根尖刺,長約五尺,粗如雞蛋,發出閃閃的金光,形象很奇特。

    他掄了幾下,呼呼作響,然後朝樂和身上掃去,樂和輕揮鐵笛格開,鏘然有聲,好像這枝棒很堅韌。

    可是廖天化使動起來,又柔軟無比,他拚命想纏住樂和的鐵笛,不讓樂和將笛子使開,招式極其靈活,樂和一時倒被他封住了門路,無法作進一步的施展。

    張自新在這邊見他們交手雖然緊湊,都並無奇招,乃笑向燕青道:「燕大哥!齊天教中把三仙二老捧為天下無雙的奇人,照那位散花仙子的身手,倒也不愧高明,可是這位鐵笛仙,兄弟實在看不出妙在哪裡!」

    燕青笑道:「兄弟你這就不懂了,他們這種人哪裡真正想跟人交手,不過為了好玩罷了,如果一招制勝,像豬八戒囫圇吞人參果,有什麼意思,所以才拿著慢慢品嚐,就跟狗捉耗子,一定要玩弄個夠……」

    強永猛聽了笑道:「到底你有點見識,這品武之趣,比什麼都有意思,那種傻小子懂得什麼?」

    張自新莊容道:「我的確不懂,因為我學藝很苦,以前我拚命想拜求名師,卻沒有人肯教我,這一點一滴的武功,我得來都很艱難,因此我從不敢存一點輕慢之心,哪怕是一個練過幾天武功的對手,我也以全力來對付,我認為武功是一種莊嚴的事,絕不能以兒戲的態度去看待它!」

    強永猛居然被他訓斥得滿臉通紅。

    在場中交手的樂和聽了也是神色一動,手下立緊,鐵笛突出,震開了廖天化的軟棒,跟著內勁貫注,橫笛斜掃,勁風流過笛孔,發出了刺耳的響聲,使得每個人都感到耳鼓一炸。

    那聲音不僅能使人聽了不舒服,而且還令人有五臟翻騰的感覺,廖天化距離最近受的影響也最深,手下一遲,鐵笛已巧妙地點了進來,他奮起精神,回棒急架,那枝軟棒竟像活的一模一樣,纏住了鐵笛,往旁邊扯去。

    然而樂和的勁力何等深厚,單手握笛,動也不動,一直點向廖天化的前胸,輕聲叱道:

    「撒手。」

    廖天化閉目道:「樂先生武功無敵,但求個痛快。」

    說完放開了手。

    樂和笑道:「假如你只有這點能耐,本教實在沒有興趣錄用,給你個全屍吧。」

    鐵笛朝前再送,準備用內家功力將廖天化的心脈震碎,可是廖天化身子猛往後仰,雙手撒出一片銀星叫道:「樂先生,得罪了,留神,照打。」

    樂和見他困獸猶鬥,不禁哈哈一笑,漫舞鐵笛,將那片銀星全數格落,正待繼續進招,忽而眉頭微皺,止步大笑道:「想不到閣下還有這一手,高明,高明。」

    說完收回鐵笛,將纏在上面的軟棒取下,伸手拉了一下,又略加省視,將軟棒還給廖天化道:「強兄!此人功力不俗,可留在本教,司當護法之職。」

    強永猛微怔道:「樂兄認為哪一點可取?」

    樂和指著握笛的手腕上兩個小黑點笑道:「就是這一點還可取,比諸本教原有的護法,排名可在五六之間。」

    強永猛道:「樂兄莫不是中了他的暗器?」

    樂和笑道:「如果他的暗器能擊中小弟,則可與三仙二老並列了,這是明器暗打,所以又差了一點。」

    強永猛一愕道:「這是怎麼說呢?」。

    樂和道:「這一手還算不錯,除了小弟之外,別人都不易看出,他那枝軟棒是有伸縮性的,貫以內力,可以延長一倍,這並不出奇,奇在他能控制內力,暗蓄棒上,稍延片刻才發,小弟逼他將兵器脫手後,以為沒關係了,誰知他的後勁突然發出,使棒身突長,那龍鬚沿笛而下,刺了小弟一下!」

    強永猛哦了一聲道:「這也罷了,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功夫,樂兄難道會毫無知覺嗎?」

    樂和笑道:「他的心思不壞,知道光憑這手功夫是瞞不過小弟的,所以發了一手暗器作為掩護,小弟只顧去應付那片暗器了,一時疏神,才挨了一刺,以他的功力,只可居十大護法之末,但加上這份心智,尚堪提前幾名。」

    強永猛點了點頭道:「廖天化,樂兄對你頗有好感,所以才保薦你躋身護法之列,你意下如何?」

    廖天化朝樂和看了一下,才拱手道:「既蒙樂先生提拔,復蒙教祖垂注,在下樂於從命。」

    強永猛一笑道:「那就過來吧,等事完之後,再給你排名敘次,在本教當護法,絕不遜於你在大內當供奉。」

    廖天化謝了一聲,走到強永猛身前,又旋開棒頭的口,倒出一粒白色丸藥,雙手捧給樂和道:「在下這龍頭須曾淬毒藥,中人立發,先生功力深厚,才壓住毒性,但餘毒不清,終究是麻煩,請先生用這粒解藥。」

    樂和接了過來,隨意一看,丟在地下用腳踩碎了。

    廖天化驚道:「在下這解藥極為難配,為了怕洩露所淬毒方,每次只配上一丸,先生糟蹋了,再配頗費時日。」

    樂和笑道:「我能在齊天教中躋身三仙二老,還會在乎那點毒,你大可放心,倒是你獻出解藥,證明你確有誠心歸順,在齊天教中,你才安得下來,如果你裝糊塗,少時就有你好看的,我故意不說破你的兵器含毒,就是試探一下你的心意,還虧你自己明白。」

    廖天化還要開口,樂和將手一伸道:「你可認為你的毒無法可解,那你不妨看看,我是否有中毒的樣子。」

    說著手一抹,將兩個小黑點都抹去。

    強永猛笑道:「樂兄並非有解毒之能,只是他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百毒不侵,兵刃不傷身,你的功夫跟他比是差得遠了,他只是看中你的兵器能擊中他這點能耐,還是乖乖地在本教效力吧。」

    廖天化這才肅然地一拱手道:「在下有眼無珠,而替先生擔心了,多謝先生提拔教誨之大恩。」

    從樂和所表現的功力看來,使得白長庚這邊個個心驚,本來他們見廖天化能反擊樂和,以為齊天教中三仙二老也不過爾爾,尚存僥倖之心,現在則開始為自己擔心了,即使想投身齊天教,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強永猛笑向燕青道:「現在又該輪到你們了,我見到名單中有你的份,你希望找個怎麼樣的對手?」

    燕青笑道:「教祖對我的所能十分清楚,要考較我的武功,實在沒什麼可取的,因此還是找個高明一點的。」

    強永猛道:「你自知武功不足,應該找個差的才對。」

    燕青道:「教祖看中我的並不是我的武功,如果找個差勁的對手,何以能現出我其他方面的才華呢?」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有意思,你這小子越來越合我的心意,我就索興考你一考,大內諸人中,有個傢伙功力只比二老略遜,我本想留給赤霞兄試試手的,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用來試試你的才華吧!不過話說回來,這可不比兒戲,你要是送了命,可別叫冤枉。」

    燕青含笑道:「我若是死了,就沒有機會喊冤,如果不死,就不必喊冤,教祖這麼一說實在不見高明。」

    強永猛哈哈大笑,伸手去取名單。

    燕青道:「教祖可別摸錯了,把個大好機會讓給別人,那就太可惜了。」

    強永猛笑道:「哪有這種事,我可以先叫出名字,再取名單,事後核對,錯了一點,我就輸下這顆腦袋。」

    說完笑指白長庚那邊道:「這位史尚飄乃飛盜出身,十年前才為大內招致,擅長小天星掌力,已有凌空運勁,隔紙碎石的火候,看你如何應付法。」

    邊說邊取名單,眼睛根本不看,可是打開紙折,居然正是燕青與史尚飄兩人,一點都沒有錯。

    燕青笑道:「教祖這一手的確高明,敢情已能未卜先知?」

    強永猛笑道:「這完全是一種高深的武學心法,一點都取不得巧,等你加盟本教後,我就傳你這套功夫。」

    燕青道:「為了要學這門功夫,我也得多用點心,打發這位史大人,免得偷雞不著蝕把米白送了性命。」

    史尚飄是個五短身材的小個兒,年紀約在四十上下,相貌平常,態度也很沉穩,慢慢走出來道:「燕公子是教祖看中的人,在下倒是不便得罪。」

    燕青笑道:「史大人,我要打發了你才能蒙教祖青睞,否則就半個大錢不值,所以你也別客氣,儘管出手好了,因為不殺死我,你自己就活不成了。」

    史尚飄道:「我們非見生死才能了結嗎?」

    燕青道:「不錯!你有一身功夫,在江湖淪為飛賊,已經夠下品的了,聽說你進身大內是出賣了幾個同道,和殺死了幾個有志復國的漢室義士,才獲得重用的,以這種不仁不義之作為,我要進齊天教也容不了你,所以我非翦除你不可。」

    史尚飄在江湖上曾為一些前朝義民所拉攏,相約入宮行刺,此人見利忘義,居然與朝廷暗通聲氣,出賣了同行的幾個高手,以獲致大內之用,聘為供奉。

    燕青以黑燕子的化名寄身綠林時,曾有所聞,所以一口叫了出來,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連強永猛都不清楚,因此聽燕青說完後,立刻說:「嗯!此人倒是留不得。」

    史尚飄臉色微變。

    強永猛又道:「齊天教說話算話,只要你能勝過燕青,我一定放你回去,只要你今後特別小心,千萬別再落到齊天教的手中。」

    史尚飄哈哈一笑道:「燕公子,那我們這一戰是沒什麼可商量的了,請問要如何賜教?」

    燕青道:「生死之搏,不限手段,有什麼就施展什麼。」

    史尚飄道:「我是不用武器的。」

    燕青冷笑道:「你這話只能騙騙別人,袖中暗藏利刃,腰間扣著暗箭,難道只是用來做佩飾的?」

    史尚飄臉色又是一變道:「燕公子的眼睛真厲害,居然把我身邊的東西都看清楚了。」

    燕青淡淡地道:「闖江湖眼睛不亮還行嗎?」

    史尚飄道:「那些玩意兒只備作不時之需,普通過招,我全仗著一對肉掌,用到那些兵器的機會很少。」

    燕青笑道:「現在可不是普通過招,稍一失算就會送命的,你可別再藏拙,最好一起抖出來!」

    史尚飄生性狡猾,早看出自己的功力,勝三仙二老與強永猛絕無可能,早把出京時建立殊功、邀榮蒙寵之心淡下了,一心只想保全性命另謀發展,齊天教倒是個很理想的所在,至少可比在京時得意一點。

    因為京師供奉最重身家來歷,自己以飛賊出身,且又是賣友以求榮,同僚間不甚相得,始終挨不上前班,他也很聰明,眼見擠不上去,就不將自己的能耐表現出來,以免招嫉,白長庚接事之初他倒想表現一番的,可是白長庚信任的是從長春劍派帶來的幾個私人,他仍然是擠不進腳。

    強永猛居然能摸清他的底細,他起先倒是很高興,可是又相當為難,因為他看出強永猛對燕青相當喜歡,這個年輕人武功雖不足懼,壞了他對自己卻沒有多大好處,因此對燕青也曾暗中示意,最好是大家都過得去。

    沒想到燕青居然毫不領情,反而抖出他當年那點不為人齒的行徑,更明白揚言要除去他,而且強永猛也擺出了話,倒是絕了他的想頭,只想殺了燕青,以求自保了。

    然而燕青卻把他暗藏在身邊,從不示人的幾項厲害玩意兒都抖了出來,又使他頗為心驚,覺得這個年輕人可能也不好鬥,弄不好真會丟掉老命。

    因此面上故作鎮靜地一笑道:「燕公子,在下對自己的掌功還頗有自信,仍是在拳腳上討教的好,那些兵器,在必要時再使用好了!」

    燕青笑道:「反正我是打過招呼了,這是場生死之鬥,我的拳腳上平常,拿得出的只有這枝劍,以長對長,我是要用劍的,不過我也有些不值一笑的玩意兒,留作必要時的施展,你最好是時刻留神,免得吃虧上當。」

    史尚飄笑了一笑道:「知道了,燕公子就請賜招。」

    燕青慢慢地撤劍,還捧劍獻禮,然後才滑步進招。

    史尚飄虛拍一掌,就將劍鋒震偏,正想繼續進招,豈料燕青的劍招十分奇特,飛快地又是一劍進擊,取位極險。

    史尚飄內功深厚,氣功也頗具火候。

    普通地方,劍刃未必能傷,可是燕青所攻的都是他氣穴所在,挨上了就是一個死數,這倒使他頗為驚奇了。

    原來他所練的小天星掌力,原本出自武當心法,雖然年深日遠,已有許多改變,大致上還是差不多的。

    沒想到燕青受武當掌門松月道長之托,將武當的精髓劍招轉授,用以配合五梅劍陣的,對史尚飄的虛實知之極詳,每一劍都攻死門。

    燕青所取的劍招尤雜,包括他自己的本門心法,從張自新那兒學來的天龍劍式,與用濁世三神龍所創的唯心劍式,漫無章次地攻出。

    史尚飄竟覺劍劍俱險,所幸掌力深厚,還可以及時拍開,可是燕青越來越快,逼得他一隻手窮於應付,兩隻手同時動作,也不過僅能自保,雖然有凌空傷人之能,卻始終沒有機會可以回手攻擊。

    十幾招過後,他又急又怕,覺得不把這小子的劍壓住,這條老命真要不保了!

    看準了一個機會,他的右手疾出,看上去是用勁力避劍的,卻收住功力,突然探出了暗藏袖中的利刃,鏘鋃一聲,削斷了燕青的長劍。

    眾人還是關心燕青的多,他長劍被削,以徒手與史尚飄交手,自難討好,一起緊張得站了起來,連強永猛都不例外。

    史尚飄見機會難得,連忙道:「教祖,史某是否通過甄試,歸入教祖麾下效勞?」

    強永猛沉吟片刻道:「燕青,你以一枝長劍,逼得他的掌力無功,連一招都回不出,已經是你比他高明了,現在你只是兵器不如人鋒利,這一場就算了吧!」

    可見他是對燕青相當愛惜的,倒是燕青一笑道:「這個教祖無權決定。」

    純陽子也在替他擔心,覺得強永猛給他這麼一個機會,已是破了前所未有的例子,忙道:

    「強兄乃一教之主,他的話就是命令,你怎麼可以對教祖如此不敬?」

    燕青笑道:「我還沒有人教,自可不必聽命,教祖將考較對方的權利轉托給我,自然是要由我來決定。」

    史尚飄道:「那麼燕公子如何決定呢?」

    燕青道:「繼續下去,你弄斷我的長劍,並不表示你勝了,我斷了兵器,也不是表示我敗了。」

    史尚飄道:「公子失卻了長劍,將如何交手呢?」

    燕青道:「我看出你袖藏利刃,早就準備給你削斷長劍的,這是你自求速死,別再拖延時間了。」

    史尚飄愕然道:「這還是我自求速死?」

    燕青笑道:「當然了,我長劍在手,你只須防備我的劍,還能多支持片刻,現在我不用劍了,你不知道我將用什麼方法對付你,更不知如何應付,豈不是自求速死?」

    史尚飄聽得心中發火道:「燕青,我是看在強教祖對你愛惜的份上,才容你緩一口氣,你自己要找死,可怪不得我,現在我看你如何逃命法。」

    一掌擊來,燕青側身避過掌鋒,雙手突揚,射出四枚燕鏢,兩枚直飛,逕取雙目,兩枚側進,分襲氣穴。

    史尚飄一手揮刃,將正面兩鏢擊落,一手運掌,掌風將另兩枚燕鏢捲住,反往燕青攻去,燕青微笑,伸手接住道:「這玩意兒是我的,你用來對付我,不是開玩笑嗎?」

    語音方落,一道斜影捲到。

    卻是史尚飄的身子急衝而至,燕青閃身避開,誰知道他這次竟沒有用掌勁,空手一抓,抓住燕青的背上衣服,提到身前,用右手匕首朝燕青的後頸上刺去。

    楊青青等幾個女孩子都哇然驚叫。

    可是燕青的手腕一翻,首先將史尚飄的右手壓了下來,跟前寒光突閃,史尚飄的身子往後便倒,腸破血流。

    燕青從地上跳了起來,眾人看他手中,居然握著張自新的天龍匕,淡淡一笑道:「你有利刃,我也有利刃,你不知道我的,我卻知道你的,自然是你該死了。」

    語畢從容回去,將天龍匕還給張自新。

    順手又取出從史尚飄手中取來的匕首笑道:「張兄弟,謝謝你的匕首,使我也發點小財撈進了一把,雖不如你的佳,但也比別的強多了,強教祖,我這一場應付得如何?」

    強永猛道:「還不錯,只是太可惜了,我對這傢伙頗為中意,原是想留下的,你卻將他殺死了。」

    燕青道:「公孫述反覆無常,對教祖還是忠心的,這傢伙不忠不仁不義,留在哪兒都是禍害。」

    強永猛道:「人已經死了,說也無益,只是你太冒險了,他如果用掌力來對付你,你就毫無辦法。」

    燕青微笑道:「彼此功力懸殊,我非用險不可,何況他被我幾句大話嚇破了膽,不敢再用掌力。」

    強永猛道:「換了我絕不會上你的當。」

    燕青笑道:「那當然了,如果是教祖,我根本無險可逞,只有乖乖認栽算了,我們兩邊又怎麼算呢?」

    強永猛道:「那恐怕要算你們吃點虧了,樂兄勝得比你漂亮多了,至少你曾落在對方手中過。」

    燕青道:「樂先生也挨了白龍鬚。」

    強永猛道:「樂兄有恃無恐,你卻是死裡逃生。」

    燕青說道:「樂先生是必勝之局,而我是必敗之局,他勝得漂亮是應該的,我不死才是難得。」

    樂和道:「強兄,這倒是公平話。」

    強永猛想想道:「樂兄這麼說,兄弟自然同意了。」

    燕青道:「那麼明年教祖也不能為難張兄弟了。」

    強永猛道:「可以,哪怕六年全讓他都行。」

    張自新忽然道:「強永猛,我不要你讓。」

    燕青忙道:「張兄弟,這也不是白讓,是我們憑本事爭來的,你又何必客氣呢?」

    張自新道:「我知道大家都想替我爭取多幾年時間,使我能與強永猛一拼,但是我不要用這種方式來爭取,我說句良心話,在兩年之後,我已足可與他一戰,如果到了六年後,我就穩可勝他而有餘。」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未免太狂了。」

    張自新莊容道:「別忘了二十年前,我祖父與你師父那一戰,勝的是我祖父,這證明我祖父的武功高過你們。」

    強永猛笑道:「天龍不過高於家師半籌,而我現在的成就,卻超過家師數倍,說什麼你也追不上的。」

    張自新道:「那是你的想法,我卻認為兩年後,我就與你差不多了,為了公平,我只要求兩年。」

    純陽子喝道:「小子,你知道強兄功力到什麼境界?」

    張自新道:「強永猛又知道我的功力到什麼境界?」

    強永猛神色微動道:「小子,你既然發出這種狂語,我倒是有點相信,看來我真該試你一下。」

    燕青忙道:「教祖,白長庚這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呢!」

    張自新道:「我就是為了這個才忍不住要問,我不能為自己而殺死別人,更不想替齊天教做劊子手,燕大哥,對不起我要推翻你的決定,以後的八場我們不參加了。」

    強永猛道:「不參加算了,本教自會料理。」

    張自新道:「我們都是為了齊天教而來的,凡是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你再要傷害他們,我就要插手了。」

    強永猛怒喝道:「我偏要試試看,瞧你如何插手。」

    張自新道:「不管你找誰,都由我代接下來。」

    強永猛憤然伸手,抽出一張名單道:「這一陣由赤霞兄出陣甄試,對方是……」

    張自新道:「不必抽,就是我。」

    赤霞客起立笑道:「強老弟,就由老朽來試試這小子。」

    強永猛朝赤霞客一笑道:「霞兄對這小子太客氣了,他這點微末伎倆,根本不值一顧。」

    赤霞客笑了一笑說道:「不然,他是天龍後人,連闖六關,其功力已在本教諸後輩之上,管仙子試了他一掌,認為他的造詣雖在老弟之下,卻不亞於三仙二老之下,老頭子倒是有點不服氣,決心要測量他一下,也好為老弟備個底子,如果他真是非常了得,老弟倒是不能太大意了!」

    燕青道:「那也得等兩年之後,教祖已經親口答應兩年之內,不傷害他一點皮肉。」

    赤霞客大笑道:「那是強教祖答應的,與我可沒有關係。」

    燕青急了道:「教祖,你說話總得算數。」

    赤霞客道:「我出來是對付白長庚那邊的人,教祖早就宣佈過,生殺由我們應陣者決定,是他自己要逞能代人出頭,總不能怪教祖出爾反爾吧!」

    燕青沒有話說了,朝張自新一歎道:「兄弟,你這是何苦來呢?宮廷的鷹犬為武林敗類,值得你用生命去維護嗎?」

    張自新道:「我祖父與強永猛的師父約鬥並不是為了私怨,因為他憑仗武功,濫殺武林同道,我祖父才出頭阻止,今天也是在同樣的情形下,我豈能坐視。」

    赤霞客怒聲道:「好小子,你會說話,出來領死吧!」

    張自新泰然出場道:「前輩要如何賜教?」

    赤霞客冷笑一聲道:「對付你這小子,老夫還需要講什麼手段,兵刃武器,任你施展,老夫就是這一雙空手。」

    張自新將天龍匕與長劍都放了下來,莊容道:「我根本不會使暗器,長劍及天龍匕是跟強永猛交手用的,前輩用空手,我也是一雙空手奉陪。」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真是在找死了,霞兄的拳掌招式精絕宇內,加上他精湛的內功,比使用兵器還厲害百倍,你居然想用空手跟他過招。」

    張自新夷然道:「拳腳招式我一竅不通,可是我會摔跤功夫,這老頭子未必會,大家各擅一門,這才公平,否則就是我欺侮他了,武功在於用心之正邪,他為殺人而出手,我為救人而應鬥,我相信已經勝過他了。」

    赤霞客滿臉怒色,厲喝道:「小子,快上吧!」

    張自新當胸攻出一掌,赤霞客輕輕托開,在他肩上就拍出一掌,張自新身子一挫,腳下的石塊全碎了。

    可是他並沒有受傷的樣子。

    強永猛臉色一動道:「原來他學會了卸勁傳勁的功夫,霞兄倒是要小心一點了。」

    赤霞客笑道:「沒有什麼,我是沒想到這一點,下一次我橫裡落掌,瞧他把勁力往哪兒傳去。」

    語畢舉步進前,橫裡一掌拍來,招式精絕,出手尤速,張自新根本不懂得招架,肋骨上又挨了一掌。

    整個身子平飛起來,撞向大殿的石柱,一時屋瓦紛墜,柱子裂了幾條大縫,可是張自新滑落下來,依然佇立無恙。

    強永猛道:「霞兄,他練成了太乙真氣,身上已能蓄勁,你這樣打下去,拆了整間大殿,還是傷不了他的。」

    赤霞客沉聲道:「這小子玩意兒還不少,下次我兩面發掌,聚力於一點,他再躲得了,我就服了他。」

    赤霞客雙肩一搖,兩掌分擊過來。

    因為前兩次得手太容易,他認定張自新不會拳招,絕無反擊能力,所以根本沒有準備張自新的回攻,一心只想叫張自新躲避不了!

    誰知道張自新這次卻不挺著挨打了,身形猛縮,屈腿避掌,底下同時撩出一腳,論招式並不出奇,可是發得太突然,赤霞客那等高手,居然也未能化解,上面雙掌擊空,底下腳卻被掃中,身子一個踉蹌!

    好在他基礎深厚,應變迅速,順勢風搖殘荷,斜著身子反蕩,探掌握住張自新的手臂往前一帶,將張自新拖了過來,另一手探指往張自新的脅下戳去。

    他說得還真兇,心裡並不想傷害這個愣小子,只是想把他制倒羞辱一場,所以指下只用四成勁力。

    手指觸上張自新的肌膚,忽感一股柔勁反彈,這才想起張自新練就了先天太乙真氣,像這些尋常穴道上,根本制不住他,自然而然地會有一股彈力,幸虧只用了四成勁力,假如力氣用大了,自己的指骨都會震斷。

    一發現不對,他立刻變招,彈起的手臂一圈,勒住張自新的頸子,冷笑道:「小子,這下你還強不強!」

    燕青在旁道:「霞老,你已經被張兄弟踢中一腳,雖然得手,卻也算不得勝!」

    赤霞客笑道:「我還打中他兩掌呢?我們都會內功,一下算不了什麼,非要一方倒地無力應戰才算勝負。」

    張自新頸子被他勒住,先天勁氣無力施為,可是他並不服氣,反而厲聲叫道:「老傢伙!

    你放開手,我們重新來過,我不願意這樣子勝了你!」

    赤霞客先是一怔,繼而笑道:「小子,放開你本來也沒什麼,可是你已被我制住,反而說是你勝了我……」

    張自新道:「不錯,你精於拳式,分開來對搏,自然是你沾光,兩個人貼在一起,就算不上什麼招式,我勝你的把握就大多了,為了公平,我才叫你放手!」

    哈回回道:「他說得不錯,摔跤手法,最利於貼身肉搏,現在他有十多種手法好用,一定是你吃虧!」

    赤霞客如何肯信,再者也丟不起這個人,哈哈大笑道:「沒有的事,我臂上一加力就可以勒斷他的頸子,他想把我摔出去,就得把腦袋摘下來給我!」

    臂上又運了兩成勁,張自新拚命運氣,壓緊下顎,抵抗他的手臂,同時用手挽住他的雙腿將他的身子平提了起來。

    赤霞客大笑道:「小子,你有什麼方法摔脫我?」

    張自新試了幾種手法,仍然擺不開頸上的束縛。

    頸上的壓力卻越來越大,一時性起,身子猛縱拔高,仰身下壓,想利用身子的壓力來掙脫對方。

    可是赤霞客何等了得,空中微一使勁,將平跌的兩個軀體又拉直向下直墜,仍然貼在他的背後。

    張自新被勒得青筋漲起,滿臉通紅,大聲叫道:「老傢伙!這是你自找的!」

    曲肘猛力後撞,赤霞客未料及此,胸前為肘骨擊中,勁逾千斤,饒是他功力深厚,也經不起這一下。

    負痛鬆手凶念頓起,一拳朝張自新的太陽穴上擊去。

    以他的功力,這一拳如果擊中人,鐵人也禁受不起!

    可是張自新的動作也是連續的,一手曲後擊,另一手帶起他的肩頭衣服,等頸上一鬆,立刻摔了出去!

    只以分毫的先機,將赤霞客由頭頂上拋出去,像個肉粽似的摔在地下,那一拳自然也擊空了!

    這一番突變使得全殿嘩然,燕青這邊更是喝彩聲如雷,赤霞客站了起來,滿臉怒色,翻身又待進撲。

    散花仙子管翩翩卻出聲喝止道:「老頭兒,人家已經饒你一次不死,如果你再要纏下去,未免就替我們三仙二老丟人了!」

    赤霞客頓步喝道:「你說什麼?」

    散花仙子淡淡地道:「你胸前中了一擊,我聽得出,肋骨已斷了兩根。這是人家手下留情,你還好意思拚命!」

    強永猛一怔道:「霞老!你真的斷了兩根肋骨嗎?」

    散花仙子道:「我能懸絲診脈,耳朵絕不會聽錯,他左胸第六根與第四根肋骨斷了!」

    強永猛道:「散花仙子的聽力我是相信的,可是能聽出第幾根肋骨折斷,則未免太玄奇了吧!」

    散花仙子一笑道:「我聽出斷兩根肋骨,至於是哪兩根,則是照受擊的部位而判斷的,相信不會錯,教祖如若不信,不妨叫赤霞老自己說說!」

    赤霞客氣得滿臉通紅,厲聲叫道:「散花女,你一向與我不好,這正是你奚落老夫的機會,老夫承認你判斷正確,可是斷兩根肋骨,並不會要我的老命,老夫要拆他四根肋骨,才消這口氣!」

    強永猛道:「以霞老的造詣,斷兩根肋骨是沒有多大關係,理應讓他出口氣,管仙子為何阻止他呢?」

    散花仙子冷冷道:「教祖一定要叫他打下去,我沒意見,可是以後本教不得把他與三仙二老齊名並列,我恥於與這種無賴為伍。」——

    無名氏掃瞄,大眼睛OCR,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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