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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古寺激鬥 文 / 司馬紫煙

    這時,已不過初過三更,朦朧中忽聽廟門發出一點乾澀而輕微的響聲,腳步的聲音,告訴眾人又有人來了。

    但是這人與先前進來的病老人大不相同,病老人進來的時候,是動作輕零舉止如風,從進廟門到睡覺始終沒有開口。這人一進店望見殿中燈光便朗聲高吟,「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立志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頭想學來不及。」

    聲音清越悠長,極為動人。

    吟罷一步跨進大殿,俟發現大殿內情景之後,乃朗聲一笑自言自語的道:

    「喲!客滿。」

    隨後,先向正在香上鼾睡中病老人的背影看了一眼,又轉臉對穆端陽等一行注視頃刻,然後對智圓大師,問道:

    「和尚!這廟是你住持麼?」

    智圓大師微睜雙目,搖頭答道:

    「老鈉亦是行腳至此。」

    穆端陽等人,見這後來的人,竟是個修長適度滿面污垢的青年,身上穿著的藍布長衫,已經破舊不堪,一本破書握在右手,身外再無長物。

    穆端陽暗付:

    「此人放蕩不羈,漏夜此來,頗不單純,如果真是讀書之人落魄至這種地步,亦太可惜了!……」

    青年稍作沉吟,復又轉身跨出大殿,過了片刻再次回來的時候,懷中抱了半抱半乾草和兩塊磚頭。

    邁進大殿便直奔東邊牆根,鋪開乾草乃和衣而臥,頭便枕在磚頭之上,兩眼著殿頂,高蹺著二郎腿,口中不絕低詠長吟旁若無人。

    這時,大殿中除燈光,鼾聲之外,又摻雜了這青年的吟詠之聲。

    這樣的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突然又聽遠處起一陣新的聲音,雖然仍是腳步聲,但這次乃不只一二人的腳步聲,並且夾雜著相互談話的聲音。

    睡在香案上的病老人仍然鼾聲照舊,躺在東殿牆根下的青年,亦是吟哦如恆,只有穆端陽等人感覺在這僻野孤廟,碰上這種不尋常的遇合,微微有點驚愕張。

    忽聽廟外一個粗陣濁重的聲音,道:

    「裡面還有燈光,你們怎麼說是空廟呢?」

    接著,有兩個聲音先後回答,由於聲音太低無法辨清是說些什麼。

    這時,來人已相繼跨入大殿,首先進殿的二人,出乎意料之外的,竟是穆端陽等日間在路途之上,迎面所遇的臉帶刀疤的獨眼彪形大漢,和行在路上一溜歪斜的醉鬼。但於此時他已毫無醉態,每人肩上扛著一個五六十斤的大酒罈,手中各都提著一包東西,進殿之後先將酒罈等物,放置在殿門旁邊。

    穆端陽用肘輕輕一觸智圓大師,最感不解的是池通等七人,心中忖道:

    「日間這兩人明明是從身邊過去,何以現在又捲土重來?

    緊隨著又進來了兩人,前面走的是一個身軀高大健壯的老人,頭如笠斗滿面紅光,雙目神光極為充足,好一付魁梧架子。身上披著一件黃紅格子寬大長袍,不僧不俗非常刺目,但在舉止之間,頗能矛人以分外威猛的感覺。隨在這魁梧老人身後的,是一瘦長漢子,年紀約在四十開外,面色煞白,臉上不帶一點血色。

    在進殿以後,除了獨眼彪形大漢和那個醉鬼,對殿中情形分外留意之外,穿紅黃一格子長袍的高大壯健老人,只向鼾睡在香案的老人背影稍稍注意,白面瘦長漢子帶著冷傲的態度,道:

    「有這張桌子倒方便不少。」

    說著,右手掌一貼靠在香案邊的大方桌面上,右臂連提了兩次,大方桌則絲毫末動。

    這時,除了東殿牆根下躺著的書獃子,仍是吟哦如故之外,全殿中十八眼睛,都瞅著白面人的右臂,放出了奇異的光芒,高大壯健老人,在旁一聲洪笑,聲若洪鐘的說道:

    「幸會!幸會!」

    此時正值白面瘦長漢子貫注全力,右臂第三次猛然上提,這一次竟然毫不費力,大方桌應手而起,由於用力過猛,桌面一震,桌上的破碗油燈當被震得帶著一溜火光,直向殿外出。

    突見高大壯健老人大袖一兜,破油燈懸空旋轉,一團火圈好像水中的小旋窩,平空停滯在殿門稍外約尺許地方的當空中。

    這時,白面瘦長漢子,亦將大方桌放置大殿正中,壯健老人大袖微收,懸空的燈,忽然隨著收袖之勢,平平穩穩的又復落在方桌之上,非但燈油未溢出半點,落碗無聲,即連那燈蕊火焰,都不見有半點幌動。

    這種「虛空取物」的功力,非但智圓大師與穆端陽等人心中大驚,即連東殿根下的書獃子,亦是雙目凝注,停此了吟哦之聲。

    隨著,先由那獨眼彪形大漢,將兩個大油素包打開,裡面滿包著切好的烤鹿脯和薰魚薰肉這類的東西,那醉鬼同時伸手往腰間取出四個大磁碗和四雙竹筷,轉身提過酒罈每個人面前倒了滿滿一碗。

    獨眼彪形大漢又再行至殿旁,來回兩次挾來四尊坐勢羅漢,分置方桌四周.正好一人一尊跨坐肩頭,白面瘦長漢子毫無血色的臉上,首次現出一絲微笑道:

    「就地取材廢物利用,可鑒世間無不可用之物。」

    智圓大師心中不住的念著:

    「罪過……」

    四人舉碗一飲而盡,又再倒滿,隨著箸夾菜不大嚼。

    這時,酒香四溢,使人饞涎欲滴,忽聽東殿牆根下有人高吟,道:

    「風吹柳花滿殿香,無人歷酒對客堂……」

    高大壯健老人微微側目洪聲一笑道:

    「自古詩人難無酒,青年人你也想喝一杯上?」

    青年書獃子跳身立起,道:

    「辱荷寵召,自原趨陪……」

    邊說邊滿臉含笑的的湊到方桌邊。這時,靠東面坐的正是那個醉鬼,青年呆子挨到近前,道:

    「咱們兩人湊合湊合罷。」

    說著,車腿微抬單跨在泥羅漢右肩,與醉鬼並肩而坐,正坐在醉鬼的上首。

    醉鬼稍微向外挪了挪身子,對面的白面瘦長漢子和獨眼彪形大漢,都是態度冷傲,未與接言,書獃子可不管這些,伸手端起醉鬼面前的大酒碗,伸手微指笑著說道:

    「我先敬諸位一杯。」

    隨著一飲而盡,即刻又在壇中掏滿。接著用五爪金龍抓菜大嚼。

    高大壯健老人對這位書獃子似乎極感興趣,哈哈一笑,道:

    「讀書人難得這樣痛快,小伙子,你學過武麼?」

    書獃子暗中一驚,旋即笑道:

    「小可是先學文後習武。始終未通明師指點,結果是文不能應世。武不能濟急現見在足漂泊流浪窮途嘹倒,到處無以為家門」

    老人隨道:

    「武是隨何人所學?」

    青年答道:

    「隨鄉坊武師學了幾手莊稼把式,怎堪一提?!」

    說至此處唉了一聲,學手又乾了一杯。

    老人點頭微笑道:

    「看你酒量倒是不錯,聽說唸書人有酒才能廣開文思,詩人有酒才能助長詩與興二話是真麼?」

    青年答道:

    「『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眼,天子來呼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人家非但是酒仙,亦是詩仙,小可實無那種才分,學到今來才只學到「今日有酒今醉」

    哩!」

    其餘三人仍是自掏自酌,全未說話。

    高壯老人洪聲一笑,道:

    「老夫並不管你鬥酒詩百篇,亦不管你有酒今日醉,老夫這酒可非是容易得來,今晚既然喝了老夫的酒,老夫即得考考你這莊稼把式!」

    話聲未落,左手疾伸猛向青年書獃子當胸抓到。相距既近,出手又疾,更是粹不及防,如果真被抓住,當胸必被抓成一個窟窿!

    正在高壯老人的五個手指將及未及之際,青年猛一仰身,向後平射而出。

    亦正在此時,忽由殿門外的黑當中帶著一股強烈的勁風撣進一個長圓形物體,同時聽到一個蒼勁的聲音說道:

    「你先考考我老人家罷。」

    這時,首當其衝的是獨眼彪形大漢的脊背,他算是還能聽風辨聲聞知警,上身一偏急仆地下,這撞進殿門的長圓形體,便挾著勁風擦肩而過,直向坐在首座的高壯老人撞去。

    高壯老人雙目怒睜面寒霜,猛出右掌的八成勁功向前拍去。連續兩聲爆響,瓦屑橫飛酒香四溢,整個大殿濃重的酒氣。

    高壯老人在盛怒之下,一聲暴響衝出殿外,龐大的身體一閃而出,忽又聽見先時發話的那個蒼勁聲音道:

    「你再接這個。」

    又是一聲巨震,並帶著沉重的金屬撞擊聲音,隨著一聲勁笑伴著一陣怒吼,這兩種聲音在呼吸之間,已飄出數里,端的快速無比。

    這時,最狼狽的是那獨眼彪形大漢,滿身濕淋地從地上爬起,那醉鬼滿臉赤紅的看著對面的白面瘦長漢子,白面瘦長漢子怒目注視著彪形大漢的身後和地下,智圓大師與穆端陽等,無不以驚異的目光注視著全場,只有那滿面污垢的書獃子,含笑站立在牆根,悠閒地看著熱鬧。

    殿內遍地濕淋酒氣薰人,原來放在殿門旁邊尚未經啟封的那罈佳釀,不知何時被人提出殿外,當了兵器以擲進殿內,經高壯老人掌力一震擊成粉碎,獨眼彪形大漢由於見機得早幸未負傷,但他所坐的那尊泥塑羅漢,同時亦被高壯老人的掌力震碎,經酒一泡,逐漸變成泥漿,弄得半座大殿幾乎無法著足。

    在場目睹的人,個個都已看出這高壯老人絕非等閒,竟有人敢輕持虎鬚,有心在太歲頭上動土,在眾目瞪瞪之下,來一出「神殿鬧酒」確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可是使人更驚異的,還不僅止於此,而是在高壯老人出掌的時候,由於從外撞來的那股大力過於強勁,老人曾經被迫後退一步,因而地方狹窄,在老人一退之間,無意中將身後五寸厚的長香案攔腰撞斷,眾人看到擺在神龕的兩節香案,猛然間記起睡在香案上的病老人,不知何時已經沓無蹤影,所有地場的人,無不驚得目瞪口呆。

    自高壯老人離開大殿之後,廟內在短暫間又陷入了靜寂。

    這時,白面瘦長漢子的目光,正落在滿面污垢和衣衫破爛的青年身上,突然對著青年冷笑一聲道:

    「好朋友,你究竟是誰?咱們必須親熱親熱。」

    青年毫不介意的一笑道:

    「異鄉淪落添知己,這倒是確為難得的事,閣下只要瞧得起我這窮讀書之人,讀書向來講究的是和為貴,我亦極原結交閣下這樣一位朋友。」

    白面瘦長漢子尚未答話,週身水濕的獨眼彪形大漢,悶了半天來的這口窩囊氣,始終沒有找到地方發瀉,這時中聽瘦長漢子說了話,獨眼暴睜,對青年大喝道:

    「我看都是你這小子搗的鬼!」

    說話之間,與白面瘦長漢子同時出手.兩人同時向青年讀書人遞出八招。

    青年一發朗笑,身形緊貼殿牆向右一飄橫出五尺,躲過對方的攻擊,對彪形大漢說道:

    「一隻眼的朋友,你招子可要放亮一點,你可別燒香亂找廟門!」

    彪形大漢最恨的即是別人叫他一隻眼,這時更是拳腳齊出,並憤聲大吼道:

    「老子這一隻眼就能看到你的骨髓」

    說著已與白面瘦長漢子連手攻出二十餘招,青年則閃展騰挪,見招拆招見式打式,始終沒有離開殿牆根。

    智回大師與穆端陽,見這滿臉污垢的青年人,經驗充足招式老練,快穩狠准矯健異常,出招遞式懼見工夫,雖是長拳中的一些普通招數,但在他使用起來,時間分寸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在此人最初進入大殿的時候,他們即預料到絕非平凡尋常之輩,但未想到如此年紀,竟有這樣的一身功力。

    穆端陽近來所遇的青年男女,都是功力高絕,自己越想越覺得實在不中用了!此時正在猜想眼前這位污面的出身來歷,忽見立在旁邊的醉鬼身形微幌,也對著青年撲去。口中同時嚷道:

    「小伙子,我再敬你一杯。」

    正是醉拳中「借花獻佛」的招數。

    青年剛才避過械右兩人的五掌七腿,醉鬼的狠招又當胸撞到,青年輕笑一聲,大側身急勘步,讓過敵人急拍三掌,身形輕輕一滑,選擇一個最妥恰有利的對敵位置。隨著說道:

    「這樣也好,一齊打發免得再多費事。」

    白面瘦長漢子滿面憤怒,但並未答言,急劇的向獨眼彪形大漢,及醉名兩人說了聲:

    「左上,左下!」

    大喝一聲,猛撲而上。

    青年猛撤右步,斜著拍出三掌,剛將白面瘦長漢子的衝勢緩得一緩,實了兩聲隨喝,其餘兩人又從左側方僕到。

    獨眼彪形大漢的右手恰恰抓向青年的左肩頭,醉鬼的肘尖正頂向青年的笑腰穴,青年身形猛挫,雙手齊舉由『童子拜佛』變為『霸王脫盜』,右足疾撐身子斜著射出。

    對方三人的二股強大力量,全部沖在東殿下的泥塑羅漢上,「轟隆」一聲暴晌,隨著滾滾塵土,充滿大殿。大殿頓時變成了一片混沌氣象,模糊得什麼亦無法看清,只有桌上的油燈,仍然發出灰暗的一點黃光。

    此時,垢面襤褸青年正射至大殿正中。單手微抹桌沿穩住身形。忽聽身後的智圓大師,宣了一聲佛號,沉聲道:

    「神明無辜,願諸施主多績功德!」

    垢面青年亦接著對東殿邊濃塵中的三人朗聲說道:

    「聽大和尚說了麼,不要為你們三個人作孽,殃及神明,咱們出去打!」

    隨著身形一幌跳出殿外。

    在垢面青年話音甫落,身形剛剛跳起的時候,忽見東段邊塵煙猛捲,一條人影由塵煙中一射而出。落在大殿門檻以內,正是那白面瘦長漢子。

    這時,他已遍身生上滿臉鐵青之色,足未沾地,便怒叱道:

    「好朋友,你先慢走!」

    正在他微微作勢,想向殿外衝出之際,忽覺一股大力向胸前面撞到,在同時之間聽到一個朗爽的聲音道:

    「已經等了你們半天都不見你出來,那個走來?」

    隨著「彭」的一聲,白面長漢子倒退兩步。

    白面瘦長漢子面色更加難堪,見他猛挫身形,雙掌護在胸前,一聲狂吼疾衝而出。

    接著,朗笑與叱吒之聲交為一片,殿外小院中,仍然是昏黑無光,從呼呼不斷的掌風猜想,二人已經展開猛烈殊死的搏鬥。

    這時,大殿中已經慢慢的塵落煙消,桌上的油燈亦恢復了光亮,東殿邊的四尊泥羅漢全成碎粉,獨眼彪形大漢與醉鬼全是一樣的灰頭土臉,看去非常突涕可笑。

    二人對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智圓大師等人,憤聲說道:「真他媽的邪門,我醉鍾離就是不信這一套。」

    說罷,身形略幌便到了殿門,醉眼微瞟殿外,正欲起勢,忽聽一聲暴喝,立在智圓大師與穆端陽身後的池通,已越眾而出,藉著前衝之力,「雙推手」,「劈掛掌」,「通背錘」,三招並出威力無疇。

    池通為乃父混元掌池方亮滴傳衣缽,原以掌力見長,在盛怒之下,又是對方粹不及防,醉鍾離在匆促之間嘿然出聲,「退而飲」,「揖讓而升」,連避帶閃兩招齊出,才算脫出對方掌力圈外,仍然搶謊退後四步始才立穩,由於退避過急,以至將踉蹌躍至的獨眼彪形大漢,斜斜拉在大殿的東南角。

    池通雖只三招際上則等於擊退兩個敵人,年輕的一輩,如王銳孫全等。心中極為快慰,智圓大師與穆端陽,仍是平靜如常,怒不可遏的還是醉鍾離和那獨眼智圓大師。

    醉鍾離醉眼翻了兩翻,冷笑一聲,道:

    「朋友,你是自尋煩惱強出頭,還是和剛才那小子一起的?」池通亦冷然說道:「相好的,咱們雖然是才見面,可亦算是舊相識,昨天在路上相遇,大白天裡你就裝瘋賣傻,我只認為你是酒後無德,不足責怪,如果早知道你是借酒發瘋,池某即有心原諒你,這兩位老前輩亦不會你如此放肆。」

    說著,向身前的穆端陽與智圓大師比了比,接著又道:「如若你要明知故問,就算我自尋煩惱強出頭罷!」

    「罷」字才出口,便即雙掌齊出,分別向醉鍾離及獨眼彪形大漢兩人推去。

    醉鍾離疾喝一聲,與獨眼彪形大漢雙雙拍出四掌,三個人又重新戰在起。

    於是,塵煙又起,逐漸迷漫全殿,眾人的視線,又再模糊不清。只見一股股的煙塵,隨著呼呼的勁鳳。上下左右翻滾不停。

    方桌上的油燈,又變成了一圈微弱的黃光搖擺不定。三條人影在東邊急驟的搖動,並不斷發出喝罵之聲。

    大約在七十招以後,三人的招式,已由快捷而轉為緩慢,但是各人所發的勁力,都較前威猛。池通在初次出手之時,由於對方沒有防備,待自己掌力雄厚之長,猛攻三招連續而上,確實站了便宜,但對方兩人亦是武林高手,因之時間一久,便看出分外吃力。

    這時,池通雖尚未露敗象,但是鬢角已經冒汗,王銳不自主的跨前一步,智圓大師即時伸手微微一攔,示意他不要妄動。

    忽聞殿外嗔然大響,似是雙方掌力對拼的聲音,接著朗笑之意又起,聽那垢面青年道:

    「你那兩位朋友怎麼這大半天工夫,還不見出來。」

    隨聽那白面瘦長漢子冷冷說道:

    「怎麼?我廖大爺一人之力還不夠打發你滿意麼!」

    又聽垢面青年自話自說道:

    「因為你廖大爺打架,向來是以三對一,這次那兩個喝酒的,竟然臨難退縮。半天不肯出來朝面,酒肉朋友竟不行,究竟不行

    只聽白面瘦長漢子冷哼一聲,隨著又是一陣急驟的掌風,和接連著幾聲暴響。

    這時,殿內的醉鍾離等二人,亦是連氣帶急,滿臉肌肉抽動不已!

    再加上院子裡的爭烈戰鬥,使大殿中的醉鍾離等,更是沉不住氣,他的同伴的功力他們是非常熟悉的。在這久的時間,仍沒有將對方收拾下來,可見那個垢面青年,絕非易與之輩了。

    醉鍾離醉眼一翻上身連擺,踉蹌兩步一聲沉喝,「三星高照」對準池通右胸疾然拍出三掌,右側的獨眼彪形大漢,亦是拿捏火候緊緊配合著醉鍾離的行動,「嘿」然一聲,雙臂對著池通左側全力推出。

    池通在這兩個高手的合擊之下,能支持到百招左右,已經難得,更在二人氣急之餘,由兩個不同的角度全力合撲,池通雖然猛煞形「為拒千軍」拍出兩掌,只聞「彭彭」兩聲暴響,池通由於後力不繼,當即連連後退,被禪至殿門附近,猛一拿樁身子幌了一棍又退出兩步,如非智圓大師及時微拂袍袖,發出一股柔和之力,在池通背後一托,可能即被當場摔倒。

    池通滿面煞白心如焚火,低吼一聲又欲再上,醉鍾離與獨眼彪形大漢,便趁此剎那的時機,身形連幌相繼跳出殿外。

    王銳突從智圓大師身後一跳而起,喝道:

    「朋友,先請慢走,我王銳還有話說。」

    隨著疾出右掌五指如鉤,正在對方身軀懸空,將出殿門之際,一招「空中採蓮」猛在向對方抓去,「嘶啦」一聲,獨服彪形大漢的右腿膝蓋以下褲管,被撕開了一尺有餘。及至彪形大漢身形落地,已在丈許以外。

    這時白面瘦長漢子正立在西邊牆頭之上,而對立在院子正中的垢面青年冷然的說道:

    「小子,咱們今天先記住這一筆,不管你是怎樣隱頭藏尾,大爺總可挖出你的底細,而我廖仲常不收拾你,「微湖山莊」亦絕放不過你。」

    說罷變未待青年回答,身形一幌便飄落牆外。

    垢面青年毫不饒人,仍朗笑一聲,對著廟牆以外白面瘦長漢子飄落的方向勁聲喊道:

    「少爺總有一天要親往微湖,會一會南天二鶴!」

    此時,醉鍾離等二人,適已跳出大殿,目睹當前情形,知道自已同伴必未占倒便宜,醉鍾離半聲未響,甫經著地便又騰身而起,隨著飄出牆外。

    獨眼彪形大漢被王銳撕破褲管,心實不甘,但又怕落單打獨鬥再吃大虧,見他猛然回頭,一隻獨目含著憤恨而忽的眼光,對王銳深深的瞪了一眼,便隨著其餘二人,跳往牆外的暗影中。

    這財,穆端陽等諸人,已移集殿門附近,智圓大師先將被人用做暗器投擊高壯老人棄置殿前的那口大生鐵鐘,暗運功力雙手提起送回院子西南角,仍然掛在那株古柏上原來的地方。

    這位妙峰山的俠僧,在提著大鐘行前的時候,心中想道:

    「在當今武林能將此鍾任意揮舞之人,不確實不多呢!」

    恁是智圓大師武功深湛,從殿前行到掛鐘的古柏樹附近,仍是一步一個深陷二寸的足印,可見這鐵鐘的份量了。

    智回大師正在低頭尋恩,這時在穆端陽等人背後本方桌上的那盞油燈,已經油干燈枯,「波」的一聲輕響,隨著燈焰猛吐,全殿一亮,接著便即熄滅,剩下來的,只是一縷短白的輕煙,徐徐繚繞上升,最後又歸於無有。

    這時,天漸漸放明,晨景清新視覺開擴,這座久已斷絕香火無人看管的古廟,經過一夜苦戰,殿內更顯得殘破狼藉不堪入目,殿外的整座院子.亦是滿佈足印一片零亂。

    穆端陽等請人,已經全部行至殿外,只有穆小端仍然躺在西殿下的原地未動,由孫全在守護著。

    確是曉景清新含著朝氣,然而所有的人,並未去欣賞這片良辰美景,而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站立院子當中的垢面青年身上,由於他在最後對白面瘦長漢子提到要親會「南天二鶴」,已確實知道他不是敵人,但他如此年輕,工夫又是這樣的後,他究竟是誰呢?

    智回大師與穆端陽帶著疑惑的眼光,注視了片刻,同時微微頷首正欲發話,忽見青年自腰間取出一方手帕,向自己臉上連續擦拭了幾下,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孔,頓時現露出來。

    眾人正自一驚,這才由滿污泊一變而變為英挺俊朗的青年,便面含微笑分別向智回大師與穆端陽揖了兩揖,道:

    「鐵膽驚魂諸葛老師父之徒朱翰,向大師及穆老前輩請安。」

    朱翰為武林中的青年彥碩,久已聲名遠播,自從與吳湘大破蒙陰寨力鬥屍面骷髏之後,更是快名傳遍江湖,殊少不曉,這一報出姓名,智圓大師道先宣了一聲佛號,道:

    「善哉!善哉,朱施主為武林俊彥果不虛傳,諸葛老施主有此傳人,亦足應自慰了。」

    穆端陽在智圓大師發話的同時,「哦!」了一聲,並對朱翰深深注視了片刻,轉頭對智圓和尚道:

    「大師,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不服老是不行。

    言下不勝感慨。隨著又對朱翰頻頻頷首說道:

    「朱老弟功力智慧,均為老夫所極度欽佩,但不知昨晚之事,何以會如此湊巧?老弟倒像是有備而來?」

    朱翰微笑一揖道:

    「老前輩明察秋毫,晚輩是奉家師之命,在冀魯一帶訪查微湖山莊匪類黨羽的動靜,由於「河溯三快手」李焦等三兄弟散佈各地諸位弟兄的幫忙,得知老前輩的令孫被劫諸位興師山陽峰,以至五邪鍛羽,與長面人魔失敗的概略情形,正巧在數日之前,發現微湖黨徒冷雲手廖仲常,及醉鍾離旅朋與瞎張飛韓桐等三人的蹤跡,便綴了下來,看看他們是什麼企圖,才趕上這場熱鬧,不過那個穿花格子長袍的高壯老人,晚輩在昨晚之前,尚未見過呢?」

    穆端陽點了點頭道:

    「那被花格子長袍的高壯老人,老夫倒是知道,他就是花豹老五,為當年隴東八屠中過天流星褚孟龍的師兄,此人功力不弱,已經多年未在江湖露面,不知何以會在此地出現?」

    繼之,略作沉思的說道:

    「最奇的倒還不是這些,我只覺得睡在長香案上的那個病老人有點奇特,來的突然去的神秘!」

    接著猛一抬頭對智圓和尚問道:

    「大師能猜出此人麼?」

    智圓大師欲言又止,隨著搖了搖頭說道:

    「貧僧不敢妄猜。」

    這時穆端陽便將朱翰與同來各人分別引見,少年英雄都富情感,一經引見之後,便互道傾慕熱絡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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