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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文 / 司馬紫煙

    秦松似乎從來也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但是被苗銀花提醒了,他的臉上現出一股迷惘,喃喃地不知想說些什麼,但是始終沒說出什麼,苗銀花苦笑一聲道:「滿天雲把你們當作心腹親信,看上去對你們是仁至義盡,可是你們全是被人利用的傻瓜,他口中說患難相依,富貴相共,只是要你們替他賣命而已,冒險犯難有你們的份,富貴是他跟另外一些人的,你們什麼也撈不到!」

    秦松忍不住道:「不!滿老大倒不是這種人,每一票買賣做下來,他都是平均地分配,人人都有份,買賣大,他分個雙份,收入小,他乾脆連自己的一份都不要!」

    苗銀花笑道:「這是當然的,我姊姊也用的這一套,可是我問你一句,這些年來,你分到的錢呢?」

    「在……在一個地方,由我們自己收藏著。」

    「不錯,那是個很隱密的地方,滿天雲自己的錢也放在一起,每一個人都有一口鐵箱子,由你們自己配把鎖鎖好,裡面放著你們的錢,沒事兒可以去數數,一塊都不會少,但是你也只能數數而已:你能花它嗎!」

    「我……用不著,吃喝都不用花一個子兒,那是堂口上的公支,每票買賣的一半歸入堂口公支,另一半再拿來給大家分紅,所以我們的錢只長不減。」

    苗銀花歎道:「你真是死腦筋,光長不花有屁用,錢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背著看的,你有再多的錢,卻沒法子花,而且也用不著花,正因為不必花,也不必帶在身邊,結果你只是替他攢著罷了,你沒有家,沒有根,站起一條,躺下一堆,整天賣命,命長的多活幾年,結果總不免會遭橫死的,死了,那些錢你能帶走一個嗎?」

    秦松叫道:「著哇,我們以前怎麼沒想到這些呢,入了伙就不准退出,那我們要錢有什麼用!」

    苗銀花冷笑道:「怎麼沒用呢,讓你們活的時候,摸著瞧著過癮啊,這樣子你們才會心甘情願地賣命,反正那些錢你們活著花不掉,死了帶不走,遲早還是他的!他當然樂得大方了,像你現在決心要離開他了,可是那些錢呢,你能去拿嗎?」

    「不!不能?那個地方很隱密,除了有滿老大帶著,誰也不准單獨前去的,千萬不可前去的,像我這樣偷偷著離開了,能夠不被他們抓住宰掉就是好的了,還想去拿錢?」

    「這就是了,就算滿天雲能夠獨霸天山,成了沙漠王,你們還是撈不著一點好處,因為他的江山是靠槍桿兒打下來的,也要靠槍桿兒去維持,你們是他的心腹弟兄,他只信任你們,所以要你們一輩子為他賣命!」

    秦松怒聲叫道:「媽的!老子想通了,滿老大壓根兒就是在利用我們,什麼仁義老大,他做得倒漂亮,經常把他分到的那一份,私下悄悄地分給我們,還說這是酬勞我們對他的忠心,被你這一說,我才明白了,媽的,那些錢,我們這一輩子都用不著,白白把命賣給了他!」

    苗銀花一歎道:「兄弟……你明白就好了,別說你跟滿天雲只是口頭上的兄弟,我跟我姊姊苗金花還是一娘所出的親手足呢,她還不是同樣的利用了,我想開了才決心離開她,兄弟,你總算也有明白的機會,趕緊走吧!趁著還年輕力壯,跑得遠遠的、安安份份地過日子,黑道上的生活不是人過的,而且也永遠混不出頭!」

    秦松道:「不,我不走了,我要去找到別的弟兄,把這番話說給他們聽!勸他們也早日覺醒,別做糊塗鬼。」

    苗銀花微笑道:「兄弟……沒轍兒,滿天雲不會讓你活著去跟別人談這些的,你沒被人殺死,他就不會容你活著回去,他定了那個規矩,就防到了這一手。」

    「可是我可以去告訴別的弟兄,在沙漠上,我們還有很多的分堂垛子口,他們還不知道這兒發生的事,我找到他們,還有機會向他們解說清楚!」

    苗銀花一笑道:「那些人都是有家有業的對嗎?」

    「是的,因為他們有家小,便於掩護,所以才分派出去,跟在滿老大身邊的都是光混,滿老大說了,一個人成了家就有了顧慮,不能再太信任了,所以只能叫他們幹那些工作,滿老大身邊的六七十個弟兄才是他的親信!」

    「那你去找到那些人也是送死,滿天雲當然對那些人不能再用同樣的方法,你這一套也說不動他們,說不定他們根本就是知道的!」

    「怎麼?他們會知道這種事!」

    「不錯,他們才是滿天雲的心腹,因為他們有家有業,滿天雲可以控制住他們,也可以買得動他們,只有你們這些被他認作心腹的人,才是被利用的傻瓜!」

    「我……我不信!」他的口氣卻是活動的,只是在強迫自己不相信而已。苗銀花一笑道:

    「信不信由你,滿天雲把他們放出去,就是有把握能控制他們,而且這些人也沒有膽子敢背叛滿天雲的,兄弟,你如果真想活命,還是躲開些,別讓那些人看見的好!」

    秦松想了一下才歎道:「祁少爺,我不走了,我要在這兒跟你們共同抵擋滿天雲!」

    祁連山忙道:「秦兄,你不必,你也犯不著,我們是走到了這一步,沒辦法只好硬挺著,你卻有機會!」

    秦松卻苦笑道:「不錯!也許我有機會可以逃出一條命去,但是我往那兒安身呢,家鄉回不得,我是在那兒殺了人犯了事逃出來的,西邊幾個省我也耽不得,因為我跟著滿老大一起殺傷過不少的江湖人,再往遠處跑就沒意思了,人生地不熟,連言語都不太通,去了又怎麼混下去!」

    祁連山道:「天下實在太大,何處不能容身,大丈夫當以四海為家,至於生活,那更容易了!」

    秦松道:「祁少爺,我說的意思不是混生活,我也知道做苦工,賣苦力也能不餓死,可是那樣混日子有什麼意思呢,我身無一技之長,游手好閒成了習慣,唯一的本事就是打架殺人,去到別處,不能再使這個了,我還不如在沙漠上把命留下了,幹點對得起自己的事。」

    祁連山還想勸他,苗銀花道:「少爺,就叫他留下吧,看來他是不死心,準備宰了滿天雲,好去享用那筆錢呢!」

    秦松道:「那也沒什麼不對,錢的來源也許不對,可也是我拿性命掙下來的,而便宜了別人,我實在不甘心。」

    祁連山笑道:「秦大哥,你看我們在這兒抵擋滿天雲,有多少機會擊退他。」

    秦松笑了道:「祁少爺,要是守在這兒,我說句良心話,不但全無機會,而且不到喘口氣的工夫就會被擺平了。」

    祁連山一怔道:「這兒這麼不經守,你們何必留下呢!」

    秦松道:「這兒對前面是一個險崗,望得遠,沒什麼掩蔽,只要兩三個人,有兩枝好槍,可以把人遠阻在五十丈外,寸步難行,昕以我們留下守著第一線,可是滿老大是從背後攻過來的,那就吃死咱們了!」

    祁連山望望後面,天色已曙,也可以看得清楚一點了,不錯,後面是入山之途,雖然山還在很遠的地方,但是已有丘陵起伏,看來秦松對這兒的地理很熟悉,而且他也是個很有經驗的狙擊手,所以才有這麼豐富的戰鬥智識。

    祁連山沉思片刻道:「嗯!這個地方可以監視對面,卻無法擋住後面來的攻擊!」

    「大門本來是用作防止外人,而不是防屋內人的,所以瑪爾米乞部才肯把這兒交給我們防守!」

    祁連山心中又是一動,他從秦松的話裡聽出了一些端倪,連忙問道:「秦兄,你是說滿天雲並沒有控制瑪爾米乞部,他沒有深入到瑪爾米乞部裡去?」

    「當然還沒有,瑪爾米乞部是一向能與外族隔絕,正因為她們佔著天險,有著情勢不同十幾道防線,這兒只是第一道,滿老大他們在第七道的關口上坐鎮,要想進入到禁區還很不容易,不過他的那個地方已經很接近禁區了,而且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控制了瑪爾米乞部出來的門戶,把她們關死在裡面。」

    「你不是說他已經得到了瑪爾米乞部的同意,合作抗拒外敵嗎?怎麼聽你的口氣,似乎合作得並不愉快。」

    秦松點點頭道:「是的,瑪爾莎女汗是個很精明的人,由於第一次得到了滿老大的幫助,她是感激,也覺得力量太單薄,很需要外力的幫助,就以十袋金沙作為報酬,請滿老大防守前三道門戶,可是滿老大表現得太心急了,調來的人手太多,使她們起了疑心,人來了趕不走,她們乾脆退了回去,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到第八道防線上,讓滿老大深入到第七道門戶處,雙方對立,我們進不去,她們出不來,大家就這麼僵持著!」

    「雙方是不是已經進入到敵對狀態呢?」

    「還沒有,大家心裡有數,臉還沒抓破,不過到了最後,衝突是免不了的,目前大家都是在等待著……」

    祁連山道:「等待著什麼呢?」

    秦松道:「滿老大下了幾步棋,比如說,暗算掉令尊老爺子,引起天風牧場的人訪來尋仇,利用薛老兒向族裡的巫師們下功夫,叫她們在族裡發動內亂!」

    祁連山憤然地道:「這兩手都很狠毒,只是瑪爾米乞部又在等待著什麼呢?」

    秦松搖搖頭道:「那就不知道了,也許在等待一個奇跡的發生,也許在等待著滿老大自己退走,因為她們有天險可守,而且在內部的山谷中有糧食種植,有永不缺乏的水源,可以守很久,而她們也隨時準備著敵人的侵犯,一切的物資都很充分,三五年都不會有問題!」

    祁連山道:「這個辦法也不錯,滿天雲等不及那麼久的!」

    秦松笑道:「滿老大並沒打算等那麼久!」

    祁連山道:「可是他殺死家父母的嫁禍的陰謀已經被我揭穿了,第一個辦法已經失敗,老薛也死了,那些巫師們只聽老薛一個人的話,目前這兩條路都行不通了!」

    秦松道:「不,祁老爺子受害後,滿老大見天風牧場久久沒有行動,知道那個辦法已經行不通了,至於薛老兒那裡,滿老大雖然利用他,跟他合作,卻並沒有完全指望他,因為他也瞭解,巫師們在族中的地位已經日漸沒落,而且瑪爾莎女汗很開明,對族中年輕一代的教導很盡心盡力,不像老一代的那麼迷信,何況薛老兒自己也有野心,不會很賣勁的,滿老大是要消除全族,薛老頭兒則是想控制全族,一個是要她們的金沙,一個是要她們的人員,但只要她們的人在,就不肯放棄金沙,所以這個合作並不會成功,滿老大這次回來還跟我們說,他要另外設法!」

    「他另外要用什麼方法呢?」

    「不知道,他沒說,但是他好像很有把握!」

    祁連山又陷入了沉思。秦松道:「祁少爺,假如你真心想擊倒滿老大,就應該先設法退走,等把牧場裡的人手召集齊了再來,憑現在這幾個人是絕對無法跟他相抗的,他已經在裡面聚集了百條人槍!」

    祁連山搖頭道:「不,沒有用的,天風牧場的人來了,也不可能吃得了滿天雲!」

    「怎麼不可能啦?牧場上不是有好幾百人嗎?」

    「不止好幾百,要是把各地的馬場中人員一起集中可以有近千人,每個人都是生龍活虎般的沙漠戰士!」

    秦松道:「是了!正因為天風牧場有這麼雄厚的實力,才能夠雄踞草原,誰都不敢碰一下,你把人手召集了帶來,滿老大是絕對不敢跟你們正面作對的。」

    祁連山搖頭道:「滿天雲暗算家父的目的,就是要天風牧場傾力而來,可見他對這一點早有了防備的方法,所以我想就是把牧場上的人手召來了怕也沒有用!」

    秦松道:「這兒只有百來個人,說什麼也無法跟十倍的人對敵的,他能做些什麼防備呢?」

    祁連山微笑道:「假如他沒有對付的方法,不就是在這裡等死嗎?他不會是那種笨的人吧!」

    秦松想了一下,搖搖頭苦笑道:「滿老大當然不是那種笨蛋,不過他打的什麼主意,我們的確不知道,任何事他都是放在肚子裡盤算,叫我們依命行動,從來也不跟我們談到他的計劃,也不跟人商量!」

    「這才是他的成功處,不洩機密,才可以把握住主動,不怕人出賣他,沒人知道他的計劃,不管這計劃是否周密,至少不會撞進別人的圈套裡,而且也容易得到手下弟兄的尊敬,這是個好角色。」

    苗銀花笑道:「好是好,但是一個跟頭栽下來也很慘,因為他沒有一個心腹,沒有一個可信任的人,跟我姊姊比,他就差了一截,我姊姊至少還有十幾二十個心腹死黨,為她出死命賣力氣辦事,所以她只要坐鎮白狼寨動腦筋就成了,不必事事躬親!」

    祁連山笑道:「你怎麼知道滿天雲沒有心腹死黨。在劉家寨開私娼窩的母夜叉就是一個,她對滿天雲的忠心,你是親眼看見的,你姊姊有那種心腹部屬嗎?」

    「有的,都在她身邊,在後寨裡的人對她都是忠心不變的,只有她不信任的人才會放在外面!」

    祁連山一笑道:「滿天雲卻把他的心腹放在外面,憑這一點就比你姊姊高明,因為誰是你姊姊的人,一眼就明瞭,而在滿天雲身邊的人,自以為得到他的信任,在外面的人,卻個個是他信任的!」

    秦松歎了口氣道:「祁少爺,別的不談了,目前咱們該怎麼辦,是守,是退,必須打個主意!」

    祁連山想了一下道:「守是守不住的,這個地方根本不安全,前面有那麼好的掩護,我跟加洛琳還是能摸上來,後面就更難說了!」

    「那我們就得撤退,退就要趁快,趁著大隊未到……」

    祁連山道:「這兒發生的一切,滿天雲會知道嗎?」

    秦松想想道:「昨夜火箭滿空飛,在後面山上的第二道防線上一定會看見的,只是不會知道此地已經全部被解決了,因為我們沒發出緊急求救的信號!」

    「他會不會先派人來看看動靜呢?」

    「不會,我們一向有這個規矩,各管各的,除非是我們逃回去,否則第二道防線上的人,絕不會過問前面的事!」

    「這是為了什麼呢?」

    「他怕來探查的人萬一叫人逮住了,就把第二道防線上的虛實也洩露了。」

    祁連山一笑道:「這倒是個很謹慎的方法,這麼說,對第二道防線上的情形你是毫不知情了?」

    「是的,雖然我去過幾次,可是規矩很嚴,老遠就要發出暗號,通知守值的人,由他們派人下來,盤問清楚了,再蒙著眼帶過去!」

    祁連山聽了微怔道:「這是幹什麼,難道他對自己人也要如此防備輿不信任。」

    秦松道:「這是滿老大一向的規矩,他說這不是不信任我們,而是絕對表示信任我們,把一個地方交給我們就不讓別人來干涉我們,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管不到我們負責的地區,無論我們在那兒幹什麼,都不給別人知道。」

    「這是怎麼個說法呢?」

    秦松輕輕一歎道:「祁少爺,我們是乾的黑道,除了堂口中的規矩外,沒有任何的約束,什麼天理、國法、人情,我們都不放在眼中,只要不怠忽職守,我們任何的行動都不受限制,別人蒙著眼通過我們守防的地方,倒不是怕洩漏了虛實,我們在沙漠中活動,沒有一定的垛子窯,一切都是臨時設下的,沒什麼秘密,那個規定,只是方便大家的行動而已,比如我們守的那處山崗,如果是自己人要經過,是不準直接通過的,一定要蒙上眼,由我們率領著過去,不讓他們看見屋子裡的情形!」

    「屋子裡會有什麼呢?」

    「有沒有是回事,這表示對我們行動的放縱,只要我們有辦法,可以在屋裡養著女人,事實上大多數也是藏著女人居多,偷來的、搶來的、騙來的都行!」

    「在這荒漠裡,那來的女人?」

    「有的,瑪爾米乞部裡的女人很多,經常有偷偷逃出來找男人的,有了這麼多男人住在附近,她們更忍不住想要出來了,前兩天還有三個女的來過!」

    祁連山不禁一怔:「瑪爾米乞部裡的女人會溜出來?」

    秦松點點頭,然後才道:「這些女人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偷偷地離開了她們自己的領地,我想她們一定有秘密的通道,經常三五成群地出來,但是又必須要從我們這些防線上回到山裡去,有時我們就留下了一兩個!」

    「她們都是自願的嗎?」

    「有些年紀較大,根本就是為了要男人才出來的,有些卻是小姑娘,只是為了好奇,那就要用強了。」

    「那不是就會鬧起衝突了嗎?」

    秦松道:「倒還沒有,滿老大似乎早就知道有這種可能,向薛老兒要了一些藥。」

    苗銀花立刻道:「一定就是那種迷香,這是最卑下的下五門江湖手法。」

    秦松道:「迷香是開始時使用的,同時也給了她們一些春藥,所以只要把她們迷昏過一次,不讓她們掙扎抗拒,以後她們就會乖得很了,而且自動地找上來,所以從來也沒有發生什麼事,不過這些女人的性情也真絕,不管相處得多好,呆上三兩天後,她們還是要回去。」

    「你們也肯放她們回去嗎?」

    「當然肯。第一,我們也喜歡經常換新,走了一批,會有下一批來,樂得換換口味;第二,我們也不想娶她們當老婆,盡留住她們幹嗎?她們不走,我們也會攆著走呢;第三,她們雖然都長得不醜,可是言語不通,而且她們平時都是以牛羊當作食物,身上帶著股膻味兒,處久了也乏味,最重要的是滿老大吩咐過,這些女的,可能是瑪爾米乞部故意派出來的,想用美人計來迷住我們,借她們樂樂可以,可別讓她們給勾去了魂……」

    祁連山從劉老好的口中已經對瑪爾米乞部的情形有了個大致的瞭解,知道她們由於缺乏男人,而又必須要維持種族的延續,就必須要把成年的女子放出來,取得受孕的機會,而春天正是她們求偶受孕的季節,有了滿天雲這一批人在附近,她們當然不必要往遠處去求了。」

    對這個,他倒是不深究,只是對另外一件事感到興趣:「秦兄;你說那些女人,都是從別處繞過來的!」

    「是的!所以滿老大相信她們必然另外還有一條通路,也曾經暗示我們,設法探出那條路,她們中間,偶而有機會會說漢語的,我們的弟兄中,也有會說維吾爾話的,不過都沒用,她們的口緊得很,誰都不肯說出來!」

    祁連山還想問問,忽然了望的范五打了個招呼,表示有人來了,大家都為之一震。秦松笑笑道:「祁少爺,現在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咱們還是得想個法子守住陣腳,銀花的槍法很神,我也勉強可以巴結一下……」

    祁連山淡然地道:「你放心,咱們的人雖少,卻有著三四個神槍手,只要有足夠的子彈,就是利用這幾間屋子做掩護,也可以把他們封住的!」

    「子彈有的是,我們這兒是第一線,火力最充足,放著好幾箱呢,長槍也有七八支。」

    「那就好,咦,據我所知,老薛他們沒來之前,這兒只有四個人,怎麼會有七八支長槍呢?」

    秦松指指前面,恰好是三個缺口形的垛位,然後道:「對方如果是大舉而來,我們很早就可以發現了,發出信號後,就各據一個位置,見一個打一個,相信沒有一個人能接近到二十丈之內,有四個人足夠抵擋一陣子,滿老大的人也足夠來得及趕到了。」

    「一來一往,不是要大半天工夫嗎?」

    「是的,但是第二線上的人已經足夠時間完成準備了,這種長槍一次可以裝八顆子彈。

    射得遠,準頭好,只有一個缺點,就是連打十幾發後,槍管就會發熱,因此要多準備幾支替換,三個人裝槍,一個人裝子彈換槍!」

    「那樣又能支持得了多久,如果對方人多,一下子弄得兩三百匹馬,排橫衝過來!」

    秦松一笑道:「假如有那麼多的人槍鬥士,就可以獨霸大草原了,維吾爾人最多的族不過是幾百人,去掉老弱婦女,年輕少壯的也不過是百來人最多了,可是他們不會一下子把這麼多人送來就死的,只要打掉他們十來個,他們就立刻退走了,滿老大每次出動,不會超過三十個人,就已能縱橫草原,無人能敵了!」

    祁連山哦了一聲:「我們天風牧場,一次趕馬,動輒就是一兩百人呢!那還只是一小部份!」

    「所以大家都對天風牧場十分畏忌,不敢正面跟你們衝突,否則滿老大早就吃掉你們了,在沙漠上,最大的利潤就是販馬,卻被你們一家獨佔了!」

    但是我家並沒有把牧場視作獨佔的事業,所有的利潤都是跟每一個馬師分享的,天風牧場只是一個名義而已,每一個出力的人都有份的。」

    「是的!我們都知道,所以天風牧場的人都是忠心耿耿,買不動,擊不倒。正正經經地賺錢,利潤又高,誰還願幹壞事做盜賊,滿老大說,如果他也能插手進來,他也不願意拉著大家在黑道上賣命了!」

    祁連山冷笑道:「天風牧場初創之際,草原上販馬的人很多,是那些人太黑心,認為維吾爾人可欺,而且還有時持強奪取,而先父卻維持絕對公平的原則,贏取維吾爾人的友誼,使他們都樂於跟先父交易,別的人自然而然就淘汰了,滿天雲真要肯規規矩矩地交易,自然也能站住腳的,但他是那種人嗎,他只想不勞而獲!」

    秦松急急道:「少爺!現在不是談論滿天雲的時候,而是要趕快應付來人!」

    祁連山笑道:「那倒不必緊張,最多不超過五人五騎,就算滿天雲在內,我們也能應付下來。」

    「祁少爺,你怎麼知道來人有多少,路被山陵遮住了,只有在一個轉彎角上才可以看見點影子,大概還有一袋煙的工夫,才可以看清,等看清後眨眼就到了!」

    祁連山依然微笑道:「我是養馬的,對馬匹的瞭解,自然比你們清楚,有多少匹馬在跑,雖然還聽不見,但是馬蹄在地上的震動卻可以傳得很遠。」

    秦松仍是不信地道:「我們怎麼沒有感覺呢?」

    「你沒有鑽進這一門行業,自然不會有感覺。」

    「不,祁少爺,我也養過馬,在草原上我呆了十幾二十年,對馬匹的事,我懂得並不少,滿老大要我入伙,也是因為我的馴馬功夫不錯,而且還懂得醫病。」

    「你還懂得醫病?醫生是救人,你卻幹著殺人的勾當。」

    苗銀花冷笑地奚落他,秦松卻不以為怪地歎口氣:「我不是懂得醫病,我祖上是獸醫,專門替畜牲看病的,加入了這一行之後,他們沒有大夫,我也為人治病,用治畜牲的方子治人的病,居然也有點靈效。」

    苗銀花哼了一聲道:「你們這夥人本來就跟畜牲差不多。」

    祁連山皺皺眉頭道:「銀花,別對秦兄如此。」

    苗銀花慍然地道:「我聽說他是獸醫卻給人治病就有氣,有一回我鬧肚子就是那個母夜叉,不知道從那兒弄了包草藥來煎湯給我喝,說是專治拉肚子的!」

    秦松笑了起來道:「沒錯!我能治的病不多,在草原上能採到的藥草也不多,倒是瀉肚子、拉痢疾,我的藥很靈,百治百效,很多人都學去了,母夜叉一定是從我這兒學去的方子,苗姑娘,我也知道你治病的結果了,拉肚子一定很快就好了,只是因而便秘,五六天都沒大解!」

    苗銀花哼道:「五六天?整整憋了我十二天,後來還是一個走方郎中經過把我給治好了,他看了我喝的草藥,告訴我那是獸藥用來治牛馬下痢的!」

    秦松道:「草原上的牛馬也好,人也好,得瀉肚子的機會多,因為沙漠上的水少,也不乾淨,最好是煮過了再喝,可是很少有人那樣做,因此才容易鬧肚子,我的藥也不錯,治畜牲,治人都行,只是份量要用得輕一點,母夜叉一定是沒想到這一點,給你服過量了!」

    「難道你沒告訴過她,人跟畜牲不同嗎?」

    「告訴她也沒用,一定要個多少懂得醫理的人,才能決定所服的劑量,那是我給她開的量,她那大水缸似的身材,一身蠻力比牛還大,我給她的劑量是治兩頭牛的,在她是正好,在你卻太多了!」

    苗銀花也不禁咬咬嘴唇笑了,卻仍是猶有餘慍地道:「你自己就能把握得住劑量嗎?」

    「以前還摸不準,後來我試驗的人多了,漸漸也能摸索得差不多了,我雖然用的是偏方,但那是我祖上幾代傳下來的秘方,治畜牲好靈,我把那秘方子慢慢用來醫人,居然也不錯,有幾種藥對人比畜牲還有效呢!」

    「但是有的藥卻不靈,甚至於還有害的,是嗎?」

    秦松點點頭道:「是的,所以我也治死過幾個人,好在是我跟滿老大先打過招呼,治死了不負責,對生病的人也聲明過,我不包治,吃不吃我的藥聽任他們!」

    「他們聽你這麼說了,還敢吃你的藥嗎?」

    「每個人都吃了,因為只有我一個蒙古大夫,吃了藥有一半好的可能,不吃是準死無疑!」

    祁連山忍不住道:「難道他們找不到別的大夫了?」

    秦松一歎道:「少爺,這兒是沙漠,本來就難以找得到大夫,更何況我們流動不定,上那兒碰大夫去,小病小痛,挨過就算了,輪到要找我時,就是生死關頭的重病了,不過苗姑娘說我們那批人跟畜牲一樣,倒是老實話,我用治畜牲的方子,十個人居然能治好九個,他們都管我叫神醫呢,可是我知道憑我這一手,真要掛牌做郎中,非被病家打死不可,十個人生小病,我能治死五個,把另外四個治成重病,最多有一個人能好起來!」

    祁連山道:「那是怎麼個道理呢?」

    「因為我們這一夥的人,多少還練過幾天功夫,體力比一般人強,耐力也比普通人高上幾倍,他們不容易生病,一旦病了就不輕,必須要投重劑不可,練武功,就是使一個人的體能超越常人,所以我在這個圈子真是神醫,為一般人治病,就是殺人的庸醫了,因為我也練過武!」

    祁連山笑道:「秦兄的話很有意思,而且也解答了你的疑問,你把你的功夫用在醫道上,可以成為專為練功人治病的神醫,我把練的功夫用在另一方面,就能體覺到十幾里外的馬群經過!」

    「哦,祁少爺,你是用那一種的功夫,又用在那方面呢?」

    秦松好像很感興趣。苗銀花道:「你問了也沒用,少爺的功夫就比你高明,資質也比你強得多,他能達到的境界,你這一輩子也比不了的!」

    秦松道:「我只是問問而已,也沒想跟祁少爺比!」

    苗銀花笑道:「我早就問過了,要是我能學,也輪不到你來問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去治你的畜牲吧!」

    才說到這兒,瞭望的范五再度發出了警告,告訴大家來人已經很近了,祁連山連忙也上去看了一下,遠遠的丘陵上果然出現了五點騎影,秦松佩服道:「祁少爺,我可真真服您了,一點都不差!」

    祁連山看了一笑道:「有沒有滿天雲在內?」

    秦松搖頭道:「沒有,有兩個原來跟我一起,進去報信的,另外三個是滿老大身邊的人,奇怪了,照說這種事,他應該自己下來的,怎麼會不來呢!」

    祁連山想想道:「如果他已經知道了此地發生變故不會只派了五個人來,若說他完全不知道這兒出過事,那也不可能,昨夜一陣激戰,槍聲響得不多,可是火箭滿天飛,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都可以看見……」

    秦松想想道:「唯一的解釋是滿老大已經下來了,不過由於我們沒放求救告急的信號,使他以為來敵不多,已經被我們擊退了,可是滿老大向來很謹慎,他在未明瞭真實的情況前,絕不會輕易涉險的!」

    祁連山道:「不錯!只有這一個情況最符合,滿天雲那一定是在前一道關口上等候消息!」

    秦松道:「那就麻煩了,祁少爺,如果滿老大帶著人守在第二道關口上,只有十幾里,得不到這邊的回答,他就知道出了事,率同大批人馬,眨眨眼就能追下來的。」

    祁連山想了一下才道:「現在只有一條生路,就是迎上去,把這五個人都擺平了,不讓他們把這邊的虛實透上去,那樣或許會把滿天雲嚇跑。」

    苗銀花懷疑地道:「少爺,滿天雲還有近百條人槍,憑我們這幾個人,能把他嚇跑,滿天雲就不是滿天雲了!」

    秦松也道:「是的,祁少爺,滿老大在草原上多少也創下了一點江山,闖出了字號,他以打狠仗出名,不管再強的對手都敢拚,從來也沒被嚇跑過!」

    祁連山笑了一下道:「這次不同,你們試試我的方法好了,當然,我也並不堅持己見,誰有更好的方法提出來,我也可以接受的!」

    秦松苦笑道:「少爺,這時候可以說全無辦法了,您能提出辦法來,就是最好的了!」

    只有加洛琳對祁連山充滿了信心,大聲道:「事實上這就是最好的方法,山想出來的法子一定是最好的,就像昨天晚上,你們居高臨下,有五個人之多,火力強,佔盡了優勢,結果我們兩個人就把你們全擺平了!」

    祁連山道:「現在跟昨天不同,昨天我們只是冒險,對情況完全不瞭解,只是僥倖而成事,現在可是對敵情全瞭解,因此我是絕對有把握的!」

    他的信心鼓舞了每一個人,范五道:「少爺!您的才能我們是領教過了,您既然有把握,就吩咐下來吧!」

    祁連山笑道:「沒什麼好吩咐的,一共才五個人來,不讓他們回去太簡單了,秦兄先過去,穩住他們一下,聽見槍聲,就立刻臥倒找掩蔽,不要你動手,只要你用眼睛!」

    秦松愕然道:「祁少爺,這個我就不懂了,光用眼睛,那又是怎麼樣個用法呢?」

    祁連山道:「你距離近,看得真,必須判定每一個人都是真正地被擺平了下來,絕對不可以存有一絲懷疑,要是你認為那一個還有口氣,就發聲通知,我們補上一槍!」

    秦松點點頭道:「這個我懂,可是我過去,一定要跟他們說話,說些什麼呢?」

    祁連山笑道:「說什麼都沒關係,因為那些話都帶不到滿天雲的耳朵裡去了,要緊的是問問滿天雲在什麼地方!」

    秦松點點頭道:「好吧,那我該下去了!」

    他牽了一匹馬,騎了過去,對面的那五人五騎,已經來到了山下三十來丈處,而且分開成為一列,顯見得對方已經存有戒心,秦松的馬才奔了十丈遠近,對面的一個漢子已經拉出槍來,比住了道:「站住,老秦別過來了!」

    秦松瞪大了眼,出聲罵道:「媽的,謝大鬍子,你是吃錯了藥怎麼的,對老子也來這一手!」

    謝大鬍子的鬍子一根都沒有,只是臉上一片鐵青,想必是最近才剃光的,秦松見了笑道:

    「謝大鬍子,你這王八蛋莫非是賭輸光了,把鬍子都刮下來抵了帳了!」

    謝大鬍子一笑道:「在上面搭上了一個婆娘,長得實在夠味兒,可是她的臉皮太嫩,怕我的鬍子扎人,一定要我剃掉鬍子才肯跟我好,沒辦法,只好依她了!」

    秦松笑著道:「你這王八蛋,居然那麼聽娘兒們的話,這次是要你的鬍子,下回她要你的腦袋,你也剁下來?」

    一面說笑著,一面要向前走,可是謝大鬍子搖搖手中的短槍道:「慢著,老秦,退回去,先等我們把話說開來再套近乎,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兒?」

    「哦!你說昨天晚上啊,不知道那兒跑來了七八個不開眼的維吾爾,硬要過去,一言不合就幹起來了!」

    「哦!結果如何了呢?」

    「結果,來八個人,躺下了四雙,別人不用說了,就是我的一桿槍,也能一個個點著名送他們上路!」

    「只有八個人,還要那麼費事,連火箭都用上了!」

    「昨夜天很黑,那幾個維吾爾的騎術很精,他們衝上來的時候,人藏在馬腹底下,槍彈無法直接射中,只有用火箭把馬驚得跳起來,把人給摔下來,才能瞄著放,喂!大鬍子,老大怎麼沒來,對薛老的那五個活口怎麼說?」

    「果真能確定是白狼大寨的?」

    「四個是的,另一對婆娘是母女,也就是在劉家寨半開門的葫蘆娘子跟她女兒,母女倆都是一身細皮白肉,只可惜小的叫薛老兒整死了,老的又看得緊,不讓人碰一下!」

    謝大鬍子看秦松語態從容,好像真的沒什麼事,才吁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麼點小事兒,倒把滿老大嚇了一跳,把人放在第二關,叫我們先來看看,要是沒事兒,就放藍色信火,再把人帶過去!」

    秦松道:「怎麼,滿老大不來了,薛老兒恐怕不肯!」

    謝大鬍子笑笑道:「薛老頭兒肯不肯都由不得他,現在不說,回頭你就明白了,他在那兒?」

    秦松聽他的話氣有異,連忙道:「謝大鬍子,你最好先把話先告訴我,別亂來,薛老兒疑神見鬼的,對誰都不相信,帶著那兩個婆娘槍不離身。這會兒他們都是槍上紅膛,躲著盯著我們呢!滿老大不來,他不肯放人的!」

    謝大鬍子哦了一聲道:「怎麼!老小子心裡也有數兒,知道咱們老大要整他,也存著戒心呢,可是這一次他卻翻不過老大的手掌心去,你知道老大要咱們幹什麼?」

    秦松不禁一怔:「幹什麼?總不會是要他的命吧!」

    「哈!秦松,你小子八成兒是諸葛亮轉世的,居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什麼!滿老大果真是要他的命?」

    「命是遲早都要的,不過不是現在,滿老大要我們把他給穩住,等老大來發落!」

    秦松內心很吃驚,這是他從未想到的情況,一時無以為答,口中只能支支吾吾的,謝大鬍子看得有點不耐煩了:「怎麼了?秦松,難道你跟那老小子套上交情了,還是叫他那兩個婆娘給迷住了?」

    「屁的交情,那老小子陰死陽活的,跟誰都建不起交情,他的那兩個婆娘更不是玩意兒,貪得像兩條母狼,凶得又像兩頭母大蟲,她們要男人的時候,能把你整吞下去,事完過後,翻臉不認人,摸她一把就能換來一窩心腳!」

    謝大鬍子邪狎地笑了:「你跟郝老七兩個人昨兒晚上一定夠樂了,要這樣的娘兒們才夠勁兒!」

    秦松一面在心中盤算,一面順著口氣胡謅著:「鬼的樂子,兩個婆娘合著擺佈我,差點沒把我的筋給抽了,應付過一個已經夠瞧了,另外一個卻說什麼都不肯放,媽的,那兩條腿就跟鐵鑄的似的,夾住了我的腰,想走都走不掉,過足癮的那個更好,端著槍比在我的腦門子上,就是不讓我下來!」

    他隨口憑著想像把那幾個個傢伙聽得一個個瞪大了眼,露出了飢渴的神色,謝大鬍子的呼吸都急促了,迫不及待地道:「小子你今天能站在這兒總還算命長的,媽的,老子怎麼就碰不上這種娘兒們,回頭老子一定先把她們擺佈個筋骨麻的,然後再送她們上路!」

    「送她們上路?這是說……」

    謝大鬍子又不耐煩了:「秦松你是怎麼了,連送上路都不懂了,要不要老子先送你一次!」

    「大鬍子,別開玩笑,我當然知道什麼叫送上路,可是滿老大不是要咱們穩住薛老兒嗎?」

    「不錯!不過穩的方法有很多種,這次老大要他四平八穩,結結實實地綁起來!那兩個婆娘是他忠心走狗,在旁邊會礙事,所以必須要先送上路!」

    「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就叫你們哥兒幾個來?」

    「怎麼?難道還嫌少了,他們一共三個人!」

    「謝大鬍子,你別瞧不起這三個人,老的猾的似狐,母的凶得像豹子,真要動手腳,恐怕你們哥兒五個,還不夠那兩個女的張羅!」

    「老子跟他們不動那個,玩兒腰裡的傢伙!」拍拍腰間的短槍,充滿了自信。

    秦松輕輕一聲歎道:「大鬍子,沒用的,你們的火力不夠遠,這會兒就有兩枝長槍比著你們,除非是滿老大自己過來,否則一定會把你們洗得乾乾淨淨地,才准上去!」

    「哦!你怎麼知道的!」

    「他等了半天,算計著老大應該在昨兒夜裡到的,拖到今天早上,半夜裡又遇上一批維吾爾,他就犯了疑心,以為滿老大是有心讓人家來吃掉他,所以老遠看見我的時候,就這樣吩咐下來了!你瞧,我的長槍都沒帶!」

    「媽的,秦松,你們是怎麼個弄的,越混越回頭了,郝老七呢?他在上面幹嗎?」

    「老傢伙看住了他,我們不知道滿老大真有意思對付他,一個勁兒地說好話,為了表示友善起見,所以把槍械都放了下來,誰知道……」

    「這倒好,叫你們守關的,連槍都叫人給繳了。」

    「這可不能怪我,對薛老兒要客氣點,是滿老大以前交代的,誰知道老大會變卦呢,現在呢?他正是滿心疑惑的時候,你們哥兒幾個想帶著傢伙上去是不可能的,還是去告訴滿老大,讓他自己來,暗地裡再派人摸近過來才行,反正他們才三個人,怎麼都狠不起來的。」

    「不!不行,老大已經出去了!」

    「什麼,老大出去了,那怎麼可能呢?」

    「沒錯!老大帶了一批人,從另外一條秘密的通道上地獄谷去掏薛老兒的底去了!」

    「哦!裡面還有路可以出去?」

    「當然有,瑪爾米乞的娘兒們都是在裡面偷溜出來的,滿老大這次從薛老兒那裡弄到了一點什麼藥,套出了一個娘們兒的話,找出了那條路,一聽說薛老兒跟兩個婆娘都出來了,認為機會難得,趕緊抄後路摸他的老巢去了。」

    「薛老頭兒的老巢除了一個羅剎妞兒之外,沒一樣是值錢的,那有個什麼摸頭!」

    謝大鬍子露出了輕蔑的神色:「這下子就顯得你嫩了吧,還得向我謝老子多請教請教,薛老頭兒的老巢裡雖然找不出一塊金子,卻有著比金子更貴重的玩意兒,草原上被視作救命靈藥的烏風草,就長在那個地方!」

    「這玩意兒啊,也只是在這個鬼沙漠上有效,進了關,水土一變,藥效就不太有用了;滿老大難道還打算在這兒耽一輩子,賣草藥不成!」

    「你王八蛋怎麼那麼驢,一點都不開竅,烏風草進了關會效用大減,但是草原上卻是神仙奇藥,咱們掌握著這種維吾爾人說的生命之泉,也就等於掌握了大草原,要他們幹什麼他們敢不聽,這是一,咱們有這些藥草,也可以跟維吾爾人交易,換取他們的金沙、珠寶、牛羊、皮革,他們一定心甘情願地拿來交換,那都是錢,而且是規規矩矩的賺,比這樣打家劫舍的好得多了……」

    秦松聽了連連點頭:「這倒是不錯,到底是滿老大行,想得多,看得遠,我們就沒有想到這上面去!」

    謝大鬍子得意地笑道:「小王八蛋,這可是你謝老子的主意,滿老大只是要那個地方,還沒想到這麼多!」

    「要那個地方幹嗎?咱們難道要在那兒成家立業!」

    「也差不多,那兒有一大片樹林子,有水、有草,住上幾十百來個人都沒問題,地形又隱蔽,一夫把關,有千萬個人都攻不進去,咱們要想在草原上立足,就是缺少那麼一個立足處,才逼得四處流浪,滿老大早就看中了那個地方,才跟薛老兒打交道,幾年下來,總算把那個地方弄清楚了,正在想辦法,但是那兩個婆娘守住了進口,不敢輕舉妄勁!」

    「老大也是的,才兩個人,咱們還怕對付不了!」

    「那兒是地獄谷,又是草原上幾個邪教部族的聖地,咱們若是用強攻打,只要支持個一半天兒的,那些邪教部族都會趕到了,咱們還真招惹不起,這次難得是白狼大寨也動了念頭,他們的本事不小,居然能摸了進去,薛老頭兒著了慌,把人都帶了出來,滿老大當然不肯放過,恰好又問出了那條暗道,立刻繞著去了。」

    秦松盤算了一下,覺得這是個機會,一個跟瑪爾米乞迅速會合的機會,那時縱然滿天雲佔據了地獄谷也沒關係了,祁連山只要掌握了確實的證據,發動天風牧場的人手,滿天雲插了翅膀也飛不走。想了想道:「現在就是對付薛老頭子了,他也有了戒心,要是放倒他們,咱們裡外會合還方便些,穩住他就有點扎手,依我說就給他們一陣亂槍算了,何必要留下條活口呢!」

    「不!薛老頭兒一定要留下條活口,他肚子裡還有不少秘密要挖出來呢!」

    秦松道:「滿老大不是都知道了嗎?」

    「薛老頭子奸猾似鬼,那個地方是他的江山,怎麼肯讓人知道呢?滿老大也只是知道一點點邊兒,帶了幾十個人去碰碰看,不行就立刻回來,那兒是魔教祖師經營了幾代的聖壇所在地,充滿了詭秘,多少年來,沒人把守,卻始終不被人侵進去,一定有很多花樣,所以滿老大要吩咐留下他一條活口,以便在碰壁時,搾出他的秘密來!」

    「這……辦法固然好,只是未必有用,薛老兒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他在江湖上闖蕩了多年……」

    大鬍子顯然沒把老薛的那番經歷看在眼裡,鄙夷地吐了口唾沫:「呸!他也算是闖蕩江湖,一個搖串鈴的走方郎中,使迷藥拐騙小孩兒的拐子,下五門的雜碎……」

    秦松笑了一笑:「鬍子,不管他以前幹了些什麼,至少他是在外面跑的,而且那老小子的一身功夫也著實有兩下子,挺得住,挨得起,從他嘴裡想挖點秘密出來,恐怕很不容易,所以我說不如宰了他乾脆一點!」

    「不!不行,滿老大再三交代過,無論如何得留下他的活口,在他嘴裡也許搾不出什麼,可是在地獄谷裡還有個妞兒,那個從羅剎抱來的小妮子可沒有他那麼難對付,她是薛老頭兒一手帶大的,據說薛老兒把她疼得跟女兒似的,而她對薛老兒也看成了親老子似的,只要把薛老兒整得半死不活的帶到那兒去,那個黃毛妞兒就會乖乖的把谷裡的秘密抖出來了,如果我們害了薛老兒,那個妮子橫起心來,一個人把關,也能堵住咱們寸步難進!」

    秦松是經歷過昨夜的情況,也知道老薛與加洛琳之間的關係與感情交惡的程度,心裡感到好笑。

    事情的演變是大出人意料,外面那條防線在昨夜已經被人攻陷了,老薛跟那兩個女子這回兒恐怕都開始變味兒了,如果真如滿天雲所料,這一著也是大大的失策。

    拿老薛的生死去要挾加洛琳,不叫那妮子整得灰頭土臉才怪,以加洛琳的刁鑽跟她對老薛的厭恨,很可能會將計就計叫滿天雲押著老薛走近點說話,然後來上一頓狠的,很可能會叫滿天雲把命也陪上。

    照昨夜的情形看,加洛琳已經不在乎老薛的生死了,只是情勢的轉移,而且加洛琳已經離開了地獄谷來到了這裡,這種情況自然也不能加以利用了。

    至於下一步該怎麼做,他還不清楚,而且急須把這個情況去告訴祁連山,因此他點點頭道:「好吧,我去套套那老頭兒的口氣,大鬍子,你們在這兒等著,可千萬別亂來,我跟郝老七的兩條命可還在人家手裡擺著呢!」

    大鬍子笑著道:「小子!你放心好了,要不是顧著你們這條命,我們早就豁上幹了!你們那個山崗對守前邊兒還有點用,從後面摸過去,一連亂槍就能把地底下的兔子都轟出來!」

    秦松笑了一笑:「大鬍子,你只是不知道薛老兒已經有了防備,所以才想來強的,這會兒已經離得太近,上面的長槍已經能夠著你們了,你也只好將就著來軟的,否則你早就動硬的了,我不相信你是那種顧全別人的人!」

    大鬍子笑了起來:「媽的!小子,你倒是像老子的兒子一樣,對你親爹這樣個知情著意法,你說得不錯,如果我早知道薛老頭兒那麼多心,早有了防備,一定多領幾個人來敞開來干了,你王八蛋的死活關我屁事兒!」

    秦松笑著道:「所以我才警告你一聲,別干糊塗事兒,薛老兒對滿老大儘管犯疑,可是還沒想到滿老大另外找到了通路摸他的老巢去了,所以還沒準備著雙方會破臉,慢慢想法子磨菇下去,咱們人多,一定能吃掉他們的,要是你躁進求功瞎闖一通,可還得防備著我跟郝老七的兩管槍也會掉過頭來打你了!」

    大鬍子不禁一怔道:「秦松,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你敢存那個心,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秦松冷然地道:「為什麼不敢,大鬍子,我看到滿老大派了你來,心頭就犯嘀咕,你是出了名的冷面殺手,只要對你有好處,對自己人也一樣會下手的!」

    大鬍子微微一笑:「秦松,你知道滿老大帶了多少人去?」

    「你不是說了嗎,有五六十個!」

    「不錯!那只是第一批,第二批的人現在也上路了,因為咱們跟瑪爾米乞部鬧翻了,正是進退兩難,所以才急急地要去掏薛老兒的窩,除了咱們這五個人,裡面已經沒人了,瑪爾米乞部的人正在一點點的逼出來!」

    秦松一怔道:「這是真的?」

    大鬍子微笑道:「當然是真的,我告訴你這個也是叫你放老實點,這幾個月咱們在這兒跟瑪爾米乞部人處得很糟,要是落了單,跌在她們手裡,也是準死沒活,因此你一定要多動些心思,把薛老兒給擺平了下來,好盡快地離開,別叫瑪爾米乞部的人趕出來,要不然就嚇嚇他,讓他趕緊快溜,在路上也能有人收拾他!」

    秦松終於明白了,笑道:「第二批離開的人,大概就是準備埋伏在半路上伏擊的。」

    「不錯,他不知道我們已經另外找到了出路,聽說滿老大不肯出來見他,一定會憤然而退,而且他也不會跑到那兒去,一定會急急地回去,剛好在半路上就能截住他們!」

    「那倒是不錯,大鬍子,你跟我上去嚇嚇他!」

    「不!我不上去,除非讓我們一起,帶著傢伙上,要洗乾淨身子,老子絕對不幹。多少年來,老子向來是槍不離身,連睡覺的時候都揣在懷裡,叫我不帶槍,就跟不穿褲子一樣地難受

    秦松忽地變色道:「大鬍子,你怕上去挨槍子兒,我難道就該死的,我也不去了,咱們就這樣拉開火轟好了。」

    「郝老七不是還在上頭嗎?」

    「是的,不過我跟他的交情還沒有這麼深,深得要陪他在黃泉路上作伴兒,現在你打死我也不上去了!」

    大鬍子似乎對山上的情形一直在懷疑中,由於秦松這樣一表示做作,他倒是放心了,笑笑道:「秦松,照你小子這份德性看,走吧,保你死不了!」

    秦松反而更近他兩步,道:「死不了你為什麼不去?」

    大鬍子笑道:「我是滿老大手下出了名的殺手白虎星,由我出馬準沒好事兒,所以我不能去,免得那老小子起疑心,你儘管去對薛老兒說,滿老大叫他把人質交給我們帶走,或者逕自留下都行。」

    「那不成,他先前就交代過,不見滿老大不交人!」

    大鬍子笑笑:「不交人也行,叫他把人帶走好了,咱們跟白狼大寨是一條道兒上的,向無過節,不能為了他壞了道上的義氣,更不能由著他播弄,使咱們跟白狼大寨明著幹起來,多添一個勁敵,人交給咱們,滿老大只能陪個小心,把人客客氣氣地送回去,結結交情,人不交,滿老大為了義氣,只有兩不管,所以也不便出面……」

    秦松心中暗驚,老薛是死了,否則他遇上了這個回答,不氣得直蹦直跳才怪,滿天雲是太厲害了一點……

    心裡吃驚,口中卻道:「薛老兒說那幾個人裡有苗銀花,是存心來算計咱們的,所以他才把人送來!」

    大鬍子看了他一眼,似乎笑他太不上路了,冷笑道:「小秦,你是怎麼了,我們眼白狼大寨在暗地裡較勁兒是沒錯,但在表面上卻還維持著客氣,何況目前咱們的目的在算計薛老兒,用得著跟他說知心話嗎?你那樣一說,老傢伙還不趕緊夾著尾巴快跑?」

    「可是他要把人質帶走呢?」

    「那還不聞單,放他們走好了,反正他們也回不去的,半路上遇到了埋伏的哥兒們,解決起來也方便些,要是他不帶人走,那更好,他們前腳走,咱們後腳把人都給解決了,把屍體送上去,跟薛老兒放做一堆。」

    秦松道:「幹嗎還要那麼費事呢?」

    大鬍子笑道:「做成證據呀,表示人是薛老兒殺的,咱們再殺了薛老兒以全道義,目前咱們的事兒多,犯不著跟白狼大寨鬧破臉,反正這幾個人摸進了薛老兒的地獄谷是事實,苗金花跟白狼大寨心裡應該有數,說他們死在薛老兒的手裡,他們想否認也不成。」

    秦松很好笑,知道他們的判斷全錯了,不過再想想卻也難怪,昨天自己又何嘗不是這麼想呢!

    因此他點點頭,低聲道:「我去跟薛老頭說,你們也準備著點,薛老兒一定會叫你們過去詳細問話的,問話的時候,也一定要你們放下身上的槍械……」

    謝大鬍子笑道:「那就讓他搜好了,秦松,你小子能夠跟郝老七說上話,就告訴他一聲注意配合,否則就是你小心自己,用點心,見到薛老兒後,我向薛老兒撲過去,你就得防備那兩個婆娘用槍就行了。」

    「大鬍子,你他娘的叫太陽曬昏了?薛老兒手中有槍,假使你要跟他比拳腳,你根本不如他,而人家只要動動指頭,你就沒命了,何況旁邊還守著兩頭母老虎,你居然敢赤手空拳去搶人家的槍,你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自己不要命,還要拖我去陪上一命!」

    「秦松,你小子放心好了,我並不傻,也懂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大道理,怎麼會去跟薛老兒比槍,我是準備抽冷子給他頭上一槍子兒問題就解決了。」

    「大鬍子,你沒聽說薛老兒一定要你們身上洗淨了才放你們上去的,你那來的槍?」

    「龜兒子,老子教你個乖,老子褲襠裡藏著一根!」

    「大鬍子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大鬍子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是真的,這是滿老大的妙計,他對薛老兒的性情摸得準透了,早就想到會有這一招,所以把他的掌心雷借給了我,那玩意兒你是見過的,只有半個巴掌大,裝五發子彈,半丈之內還真有效,叫我吊在腿襠裡,回頭搜身的時候,如果還是碰到你,可注意點,別亂摸亂抓,大驚小怪的!」

    秦松笑道:「他不會放心叫我們來搜身的,很可能是要他的兩個婆娘,那可不敢擔保,說不定她們還故意喜歡往那兒掏呢!」

    大鬍子邪狎地笑道:「我的兒,你放心,老子以前販黑土,抓得緊的時候,老子照樣能過關,就仗著這點神通,拳頭大的熟膏子,我光著身子都能藏下兩個,不見一點形跡!」

    秦松知道這傢伙生性多疑,他故意拖住自己,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就是在試測此地的情況,昨夜那一陣槍戰,由於結束得太快,他們可能沒有過來探測情形,但是心中卻不太放心,所以一直在磨菇著。

    如果情況有了變化,在神色之間,一定會有焦灼之狀,幸虧秦松是撐得住的,從苗銀花等人的叛離白狼大寨,祁連山對他的寬大,使他認清了黑道中的殘酷、滅絕人性以及喪盡天良的種種,由滿天雲想要併吞老薛的行動,使他更看清這個圈子的無義、背信及卑鄙的一面。

    他是真心要脫離這個罪惡的圈子,所以他一直很鎮定地應對回答,這個時候,他知道對方已經不再懷疑了,但仍以輕鬆的口氣笑道:「去你的,除非是把你的蛋黃子挖掉,換成膏子填進去,否則你身上那來的空位。」

    一面說,一面慢慢地回頭走去,大鬍子也哈哈地一陣大笑,秦松走回山上的時候,心裡在卜卜地跳著,幾次想要回頭看看,但是忍住了,他知道大鬍子還在盯著,很可能一回頭,就是一槍過來!

    一步步地挨著上山,忽然看見一邊的斜坡後面伏著祁連山,向他比了個手勢:「慢慢向前走,五步處有個坡,到了就往下急爬下來,對方已犯了疑,槍口對著你呢。」

    秦松是老經驗了,他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又露了破綻,但是腳下卻毫不遲疑,口中低聲道:

    「滿天雲沒在,繞到地獄谷去了,這五個傢伙是他的心腹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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