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卷 第 五 章 文 / 司馬紫煙
黑風雙衛夫婦不得不裝出高興的樣子,隨聲附和。
宋開山卻十分高興地說:「二莊主的妙計實在令人佩服,賢伉儷沒瞧見方仲瑜得訊後的臉色簡直比死人還要難看。」
了空卻怒道:「他居然敢罵莊主不夠道義,破壞豪傑盟的結義!」
蓋天雄笑道:「豪傑盟的結義兄弟本來就是個空頭,何況大師回罵得好,他派遣黃河六鬼前來臥底,是他自己不講道義在先。」
劉素娥道:「莊主是如何與方仲瑜分手的?」
蓋天雄沉下臉道:「我警告他小心點,馬龍、裘錦楓、赫連達幾個人與我還是兄弟相稱的交情,我說殺就殺,他如果堅持要跟我作對,遲早也免不了死於非命!」
陳克莊道:「他怎麼回答的呢?」
蓋天雄笑道:「他沒有回答,我又提出條件,限他一個月內,拿了黃河六鬼的腦袋,到洛陽來向我陪罪,否則就拿他開刀!」
劉素娥道:「莊主身在虎穴,猶有如此威風,的確令人欽佩!」
蓋天雄笑道:「他敢嗎?論本身武功,他敵不過我手中一對鐵膽,陝晉二地都是他們手下人自己起的哄,方仲瑜對手下刻薄寡恩,他嚇得自保都不暇,還敢來找我麻煩嗎?」
陳克莊笑道:「這一來莊主雄風大振,武林之尊,唾手可及矣!」
蓋天雄道:「這倒不敢想,我本人一點力都沒出,完全是梅老弟居中策劃,而且賢伉儷這次也當居首功。」
黑風雙衛夫婦只有對人苦笑,劉素娥道:「我們只是依照梅兄弟的指示行事,連頭都摸不著一點,而且整天被駱九原困在他家裡,對外連絡都沒辦法!」
蓋天雄道:「梅老弟的意思就是如此,二位根本不必連絡,駱九原自然會替二位代勞,如果不是崑崙大肆宣傳,江湖上消息極為靈通,別處怎會毫無警覺,梅老弟認為利用敵人的宣傳,才是最好的策略。」
陳克莊道:「梅兄弟把愚夫婦當作敵人了嗎?」
蓋天雄笑道:「那當然不是,崑崙才是我們的敵方,可是沒有賢夫婦搭線,崑崙不會代我們渲染,因此二位當居首功。」
劉素娥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因為蓋天雄語多暖昧,使她無從答起。
蓋天雄笑了笑,又說道:「當然駱九原也把二位視作仇敵,對你們的話並未深信,所以梅老弟事先將我家裡的人派出了一批,走在二位前面,先對武威城中來亮了相,使柳世宗駱九原都虛實莫測,再加上二位的引證,才能使這個疑陣佈局成功。」
黑風雙衛對之只有苦笑,陳克莊輕歎道:「只是愚夫婦經此一來,與五大門派的人結怨更甚,恐怕以後再也無法作類似的效勞了。」
蓋天雄微微一笑道:「怎麼會呢?二位並沒有騙他們呀!」
劉素娥愕然道:「駱九原並不知道我們也蒙在鼓中,以為我們是故意前去蒙蔽他的,自然對愚夫婦恨之切骨。」
蓋天雄一笑道:「不,梅老弟還要仰仗二位在武當以外的各大門派中廣為周旋,怎會使二位處此不利之境呢?」
黑風雙衛又是一怔,高聲問道:「這是怎麼說呢?」
蓋天雄一斂笑容道:「梅老弟雖然在另三處獲得成功,武威仍為必取之地,因為河西四郡都很可能繼續與他處聯繫為我之患,必須取得武威,切斷他們之間的連絡之可能。」
劉素娥駭然道:「莊主還是要對柳世宗下手?」
蓋天雄笑笑道:「是的,這是我們最初的目的,自然非達到不可。」
陳克莊道:「可見崑崙的高手齊集該處……」
蓋天雄道:「現在可能已撤走了,他們不會想到我還會進襲的。」
劉素娥驚道:「那還是太冒險了,即使他們撤走了,也必然是聚集在駱九原的家中,呼應極速,隨時都可支援的。」
蓋天雄笑笑道:「不怕!駱九原調來的高手雖多,他自己也明白,最多只能阻擋梅老弟與李姑娘兩個人,並沒有包括我們在內。」
陳克莊道:「話雖如此說,但也不能輕敵,駱九原本人就是一把好手,在五大門派中,素負盛名……」
蓋天雄冷笑道:「他有種就跟我碰碰看,我不信他能強過我的鐵膽去。」
劉素娥道:「莊主追魂鐵膽之威固猛不可當,但崑崙的人手比我們多出好幾倍,拼起來恐怕討不了好去。」
蓋天雄笑道:「我們的人手也不少呀,我莊裡的人有一半在附近,而且梅老弟與李姑娘也帶著人趕來了。」
陳克莊駭然道:「他們也來了!」
蓋天雄笑道:「兵貴神速,他們在晉陝得手後,立刻就秘密趕到此地,當然憑實力我們五個人已經夠了,但梅老弟堅持要來此一行,就是為了支持二位的言行確實,證明二位並沒有說謊騙人,只是時間晚了一點,好在二位對駱九原也沒有說定在什麼時候動手,所以二位大可理直氣壯的繼續和各大門派往來。」
黑風雙衛暗自心驚,但又無可奈何,劉素娥輕歎道:「梅兄弟的安排之絕,的確是沒話說,只是他這樣虛虛實實,令五大門派起了戒心,以後我們的話再也沒人信了。」
蓋天雄道:「會信的,少時二位打個頭陣,先向柳世宗發動攻擊,崑崙如果有人出來干涉,二位明點暗示,把我們集體進犯的消息遞出去;勸他們趕緊撤退,他們一定會暗中領情,認為二位確是有意幫忙。」
劉素娥道:「只怕他們不肯撤退吧!」
蓋天雄冷笑道:「那就是他們自己找死了,憑我們此刻的實力,要對付整個崑崙都不成問題,何況是幾個人呢!」
黑風雙衛沉聲不語,蓋天雄又笑道:「駱九原是個很慎重的人,崑崙的實力固不可輕視,但不會全部拿來對付我們的,所以他目前絕不會與我們正面衝突,二位儘管放心好了。」
黑風雙衛心中暗驚,表面上卻裝作平靜,陳克莊笑道:「崑崙目前在此的實力已是等於全數的精華了。」
蓋天雄睨著二人笑道:「二位可能還不知道,五大門派的精華人物都不是表面上的幾個人,每一家真正的實力都已隱藏起來,以作為更重要的用途,這個秘密只有最核心的幾個人才知道,二位在武當不得意,駱九原卻是崑崙的支柱人物,一定知道的,二位拿話一點,他自然就知難而退了。」
黑風雙衛覺得更心驚了,這個秘密他們是知道的,卻沒想到蓋天雄也會知道,因此沉吟未決,也不知如何是好!
蓋天雄道:「崑崙如果不出動暗藏的實力人物,今天必難保得住柳世宗的基業,二位可以問問他是否上算?」
劉素娥道:「我想他不會撤退的,因為他就是怕十八友中造成兼併的局面,才不惜一戰,調集高手來此。」
蓋天雄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我們已經造成兼併之局,十八友的地盤,蓋某已得其五,他算算就明白是否上算了。」
劉素娥還要問,忽然對面跑來一個黑衣漢子,朝蓋天雄打了個手勢,擦身而過,裝做不認識的樣子。
蓋天雄笑道:「梅老弟與李姑娘已經到了,二位趕快去吧!我們等半個時辰後,就將全力進攻,目前我們尚不想與崑崙作對,二位可以轉告駱九原一聲,要戰要和,全在他的意思,隨他如何決定了。」
說著用手一比,作了個請的姿勢。
黑風雙衛知道事態嚴重了,不敢再耽誤,陳克莊只得道:「愚夫婦自然竭誠效力,但是崑崙諸人與愚夫婦尚未晤面,只怕難以說得通,動起手來,愚夫婦支持不了半個時辰的。」
蓋天雄笑道:「週三去請二位時,駱九原已經知道我來了,在我沒有離武威前,他不會放鬆監視的,因此他隨時都會得到消息,二位一動手,他就會露面的,何況梅老弟與李姑娘也趕到了,絕不會叫二位吃虧。」
黑風雙衛只得答應一聲,雙雙策馬急行。
離開蓋天雄等人遠了,陳克莊道:「梅山白真來了嗎?」
劉素娥道:「照行程來說,似乎不大可能,但他們如果兼程急趕,今天趕到也不是太難的事,只是駱九原太疏忽了,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陳克莊道:「梅山白從未在江湖上露面,誰會注意他!」
劉素娥道:「煞劍李明明可是知名人物……」
陳克莊道:「長安離此最近,鐵佛真人兼併馬龍後,趕回洛陽坐鎮,梅山白與李明明在晉中得手後,立刻趕來此地,根本沒有回洛陽,只由鐵佛真人放出空氣而已,我們把他們的行程從洛陽計起,自然要慢得多,其實我想他們早就來了,只是隱不現身而已……」
劉素娥道:「無論如何,他們要進武威城的,駱九原與柳世宗兩方面都密遣耳目,怎會漏過他們呢?」
陳克莊想想道:「我明白了,蓋天雄是故意叫週三來找我們的,大模大樣地現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以掩護那兩個人進來。」
劉素娥一歎道:「梅山白這傢伙實在太厲害,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陳克莊道:「怎麼辦?只有照他的意思辦了,希望駱九原能明白一點事理,不要跟他硬來,否則我們就太為難了。」
劉素娥道:「假如崑崙一定不肯罷手呢?」
陳克莊道:「那我們只好拚著抓破臉,跟崑崙幹上了,梅山白即使是那個暗中操縱者派來的人,以他的表現,也必能引起那一方的重視,我們把握住這條線索,說不定可以摸出那個操縱者的蹤跡,正邪之爭,尚未到表面化的時候,勝負之機,全在於誰先露形,我們應該往大處著眼不能在這些小地方計較了,素娥,如果我們與崑崙的人交手,你千萬不能敷衍,哪怕傷人也在所不惜!」
劉素娥道:「這樣不會引起崑崙的敵視嗎?」
陳克莊道:「反正我們拿秘密令跟駱九原打過照面了,他已經知道我們的真正身份,應該會諒解的。」
邊說邊行,路旁人漸多,各種身份的都有,沒一個是他們認識的,他們也不敢再商談事了。
柳世宗的集賢館雖在鐵佛寺,那兒原來或許有個寺的,只是年代久遠,人事滄桑,寺已蕩然無存,成為一個空殼,徒具一個鐵佛寺名而已,正如柳世宗外號稱鐵羅漢,他本人卻是個十足的俗家人一樣。
柳世宗集賢館較小,門下的食客也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但豪傑盟中十八友能各霸一方,到少也不是等閒人物。
他們來到集賢館前,那兒劍拔弩張,如臨大敵。
陳克莊故意傲然地在門前駐馬,卻不下來,沉聲道:「黑風雙衛請見柳莊主!」
門口的勁裝大漢淡然不理,只有一個人道:「老沈你真不長眼,黑風雙衛就是叫這兩頭驢,你別瞧這兩頭畜生,在江湖上還真有點名氣……」
語未畢,身子忽然飛了起來,叭的一聲,摔在門前的石板上昏死過去,那是劉素娥用手中的長鞭捲起來的。
她出手既快,又沒有招呼,自然使對方來不及準備。
那些大漢沒想到他們說打就打,一見同伴受了傷,立刻呼嘯一聲,各揮兵器擁了上來,一個大漢叫道:「賊婆娘,你敢出手傷人!」
陳克莊一抖皮鞭,在他的頭上抽了一條血痕,同時也將他摔落在地,劉素娥的一枝鞭卻上下飛舞,擋住攻來的刀劍。
黑風雙衛的名頭叫起來不夠響亮,並不是他們的武功不行,主要是因為他們是武當逐徒。
在流浪江湖的時候,既為正道所不齒,又為黑道所不容,而且他們人孤勢單,處處忍氣吞聲,遂使大家對他們的評價估低了。
今天因為對手是一批未人流的江湖人。又是強豪手下的無恥匪類,再加上他們一肚子悶氣無從發洩,何況為了要使事態逼真一點,這一對夫婦手下再不留情,長鞭飛舞,擋者披靡!
沒有多久,十幾條大漢躺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四五個人也狼狽之極,被他們追得團團轉。
這時門裡出來了一高一矮兩個瘦子!
矮的那個冷冷地聲音乾笑道:「好威風啊!好煞氣啊,二位居然到武威來逞英雄了。」
黑風雙衛住了手,看看這兩個人倒不陌生,是江湖上頗負盛名一對黑道煞星,高的叫凌風竹韓智遠,瘦的叫旱地拔蔥管一飛,兩個人都是以輕身功夫見稱一時,更兼使得一手歹毒暗器,只是聲名太狼籍。
因為這兩個人不僅好貨,還兼好色,仗著輕身功夫卓絕,高來高去,採花劫財,無所不為,不僅為正道所不齒,並且為同道所不容,得罪的人太多了,處處難以立足,才在柳世宗這兒躲了下來。
豪傑盟十八友,原以柳世宗實力最弱,儘管他求才若渴,差不多的好手都被別處拉去了,網羅到手的都是些二三流的蹩腳人物,使他不得不與河西四郡的人虛心接納,以為後援,同時也將這一對聲名狼籍的寶貝收容下來。
好在這兩個人投到柳世宗門下後,不僅豐衣足食,供應無缺,歌女酒妓也招來一大批任其恣歡,因此他們也不大做案子了,漸漸成為柳世宗手下最得力的兩條胳臂!
陳克莊用凌然的眼光瞟了兩人一下道:「你們這一對淫蟲還想為柳世宗送死賣命不成!」
凌風竹韓智遠的三角眼往下一翻道:「你說什麼?」
陳克莊硬起頭皮道:「蓋莊主已經兼併河洛晉陝三省,只有秦中一地,被柳世宗扼住門戶,無法西進,所以由我們夫婦通知他一聲,叫他挪一挪窩,別擋著路!」
管一飛笑笑道:「蓋天雄自己為什麼不來?」
劉素娥傲然道:「憑鐵佛寺這一點彈丸之地,還用得著蓋莊主親自出馬嗎?我們兩個人就夠了,蓋莊主在後面休息……」
韓智遠哈哈一笑道:「蓋天雄用聲東擊西的手法,攻人所不備,才輕取陝晉二地,鐵佛寺可沒有這麼容易得手,叫他死了這條心吧!」
劉素娥冷笑道:「憑他柳世宗也敢跟蓋莊主一鬥,我知道你們仗著有崑崙的人撐腰,才敢如此狂妄,你們可得弄清楚,崑崙原先是怕蓋莊主兼併之勢形成,才肯為你們出力,現在蓋莊主勢力已成,他們還會為你們而得罪蓋莊主嗎?」
凌風竹又是哈哈一笑道:「你想得太輕鬆了,崑崙駱九原的家也在武威,柳莊主與駱九原早有互不侵犯的君子協定,所以能和睦相處,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蓋天雄如果在武威得了勢,駱九原能住得安穩嗎?他為我們助拳乃義不容辭的事。」
劉素娥笑笑道:「那我們打了半天,怎麼不見有崑崙的人出來?」
管一飛大笑道:「你們算什麼玩意兒,他們只對蓋天雄有興趣罷,除了蓋天雄,連洛陽的地盤也得交出來。」
黑風雙衛臉上一動,暗想這倒是個好辦法,梅山白的計劃雖密,到底沒有號召力量,假如沒有蓋天雄,連洛陽的人都不會聽他的,何況是別的地方呢?他們怎麼沒想到勸駱九原利用這個機會先把蓋天雄收拾下來呢?
不過往深處一想,就知道這個計劃行不通,蓋天雄勢力膨脹固然可慮,但是那個暗中操縱十八友的人才是最大的禍患,蓋天雄能夠得勢,至少可以深一步接觸到那操縱人,以大處著眼,這是有利的。
韓智遠見他沉吟不語,心中更為得意,哈哈大笑道:「你們的行蹤早就在監視之中,蓋天雄來到武威,我們豈有不提高警覺的,蓋天雄就是不來侵犯,我們也不會放過他。」
陳克莊道:「你們見了蓋莊主還敢說這個話;就算有種!」
管一飛哈哈大笑道:「只怕沒機會了,否則我倒真想領教一下他的追魂鐵膽!」
劉素娥道:「這話怎麼說?」
管-飛笑道:「柳莊主見你們向鐵佛寺而來,已經算到是什麼意思,早已會同崑崙的高手,抄後路去攔截蓋天雄了。」
韓智遠接著笑道:「我們放你們長驅直入,就是怕你們回頭去報訊,讓蓋天雄溜了,蓋天雄的膽子也夠大的,只憑三個人就敢到武威來橫行,強龍不壓地頭蛇,他的武功再高,也架不住這麼多的高手圍攻吧!」
黑風雙衛心中大急,暗怪駱九原太不聰明了,怎麼做出這種冒失的事,別說他們不一定鬥得過蓋天雄,就算真將他殺死了,最多也只取得眼前的太平,對大局毫無補益,何況他們遠不知道梅山白與李明明也潛來此處了。
一急之下,他們覺得在此地事已無關緊要,要緊的是趕緊回頭,看看蓋天雄那邊的情形,相機補救。
因此他們一控馬疆,正待回頭,韓智遠與管一飛同時飛身而出,輕縱過頂,落在他們前面,道:「現在想走可太遲了,柳莊主叫我們留下,就是專為侍候二位,本來我們以為黑風雙衛只是浪得虛名,懶得答理,只叫門上的人接待算了,可是二位手下遠有幾下子,我們才出來領教一下!」
劉素娥見二人攔住去路,沉聲說:「你們別找死!」
韓智遠哈哈大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聽說你黑鳳凰的魅力很大,陳克莊就是為了要跟你成婚,才棄道返俗,被武當逐了出來,我們兩個人的毛病江湖上無人不知,就是見不得絕色佳人,見到了,那怕陪上性命,也要沾上一沾!」
管一飛更邪邪地笑道:「黑鳳凰只是黑裡透一點俏,算不得絕色,卻能將黑旋風迷得拋祖背宗,必然另有一套功夫。」
韓智遠哈哈大笑道:「誰說不是呀,而且現在正是徐娘丰韻,最迷人的時候,黑鳳凰,你跟我們樂上一樂,保證你連命都不想要了。」
管-飛笑道:「在侍候娘兒們的功夫上,我們倆敢說天下首屈一指,我們採花出了名,卻從沒有做過辣手摧花的絕事,因為不論如何三貞九烈的娘兒們,最多也只是開頭的時候抗拒一下,嘗到滋味後,還自動要求我們下次再光顧呢,黑鳳凰,你不必走了,蓋天雄一定活不了,你以後也沒處可投了,不如跟著我們,包你比跟著陳克莊好!」
黑風雙衛出身正派,淪落邪道,乃是為著特殊的使命,哪裡聽得下這種污穢的言語,劉素娥怒叱一聲,長鞭輕卷,管一飛只輕一搖肩就躲了開去,輕身工夫果然超人一等。
陳克莊卻比較沉著道:「素娥,跟他們胡鬧幹嘛?我們辦正事要緊。」
劉素娥氣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大聲道:「不行,我非宰了這兩個狗賊不可,虧你還是我的丈夫,這種話你怎麼聽得下去的,你怕誤事你走好了!」
韓智遠立刻道:「對,陳克莊,你老婆已經在嫌你了,還賴著有什麼意思,你要趕去送死,我們絕不阻攔,留下黑鳳凰就行了。」
劉素娥知道事態嚴重,乃對陳克莊道:「你走呀,你兩個狗賊我對付得了!」
陳克莊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先走,劉素娥縱然敵不了這兩個淫賊,也不過失手遭擒而已,自己還是去看看後面的情形,不管是哪一方佔勝,劉素娥都不會有礙的,因為蓋天雄與駱九原都吃得住這兩個傢伙。所以他朝劉素娥看了一眼道:「你小心點,我去去很快就回來!」
劉素娥點點頭,路旁卻閃出一個黑衣漢子道:「陳大俠!你不必回去,他們的行動都在莊主意料之中。」
陳克莊看那黑衣漢子的裝束,已知是蓋天雄的人,因為先前已經有一個同樣裝束的人向蓋天雄遞過暗號。
可是他還裝作不知道地問說:「朋友是……」
那漢子笑笑道:「在下程日青,是莊主家裡的人,奉二莊主的指示,協助二位行事,二位的任務只要對付這兩個傢伙就行了。」
陳克莊忙問道:「莊主那邊呢?」
程日青笑笑道:「莊主自有應付之策,我們已經控制了集賢館的行動,等待接收了,賢夫婦只管對付這兩個傢伙。」
陳克莊不放心又問道:「二莊主呢?」
程日青道:「二莊主的行蹤十分秘密,誰也不知道,不過他留下了話,這兩個傢伙是武林敗類,請二位手下不必留情。」
陳克莊一聽,知道梅山白已有佈置,蓋天雄必無問題,崑崙的人死傷,他也無能為力了,因為他們夫婦的行動已在梅山白的計劃之中,無怪那個暗中傳遞消息的人叫他們遇事莫推托,真是一步也錯不得。
何況他心中對這一對淫徒也是恨到了極點,因而勒轉轡頭,拋開手中的鞭子,撤出長劍道:「素娥,既然梅兄弟有了準備,我們就不必為莊主擔心了,還是依照梅兄弟的安排,除此一對淫賊吧。」
韓智遠與管一飛聽了程日青的話後,心中微露怯意,他們倒不見得怕黑風雙衛,卻惹不起蓋天雄。
先前以為蓋天雄必死無疑,他們才毫無所忌憚,口發狂言,現在聽程日青一說,好像蓋天雄早有了防備。
而且聽程日青的口氣,好像蓋天雄志在必得武威,那柳世宗就危險了,他們兩人的處境也更危險了。
這兩個傢伙心思極為靈巧,眼見事不可為,他們就捨不得賣命了,而且要趁蓋天雄未到之前逃命要緊。
韓智遠眼珠一轉,朝管一飛道:「矮子,柳莊主把看家的責任交給咱們倆,現在看情形對方早巳有了防備,咱們得進去檢點一下……」
劉素娥一控馬頭,擋住大門道:「想跑可沒這麼容易!」
韓智遠冷笑道:「黑鳳凰,咱們還沒敘敘交情,我怎麼捨得走呢,你別急,我們進去看一下馬上就出來陪你。」
程日青在旁笑道:「劉女俠,你別攔他們,叫他們進去好了,集賢館早就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了,二位只要擋住前門,不叫他們跑掉就行了。」
劉素娥驅開馬匹,韓智遠與管一飛才走到大門洞前,裡面咻咻射出一排勁弩,把他們逼了出來。
程日青大笑道:「你們一出來,我們的人手就由後門進去,整個控制了集賢館,而且連柳世宗的家小也都控制住了……」
集賢館中雖無高手,卻還有不少的人,就在這眨眼間的功夫,無聲無息,全部為對方控制住了。
由此可知對方不僅計劃精密,而且派來的人手個個都不凡,假如蓋天雄能抽調這麼多的高手來到這裡,那柳世宗和駱九原是輸定了,他們必須及早抽身為佳,兩人對望一眼,韓智遠冷笑著道:「黑風雙衛,你們好狠的手段,把我們騙出來,卻趁機暗襲柳莊主的家宅,你們還懂不懂江湖道義!」
黑風雙衛見集賢館已經為蓋天雄的人手所控制,心中也暗驚梅山白行事之周密迅速,表面上還得硬撐道:「這是柳世宗自己找死,他如果不想暗算蓋莊主,盡出精華,留下你們兩個飯桶看家,怎麼會被人把家抄了?」
程日青笑道:「對呀,如果柳世宗老老實實守著自己的窩,蓋莊主還不好意思做得太絕,是他自己不顧道義在先。」
管一飛叫道:「是你們先來侵犯的!」
程日青道:「沒有的事,蓋莊主只是到酒泉去找方仲瑜理論,路過武威時,連柳家的門都沒進,怪你們窮緊張。」
韓智遠道:「是崑崙的駱老頭說你們將要對柳莊主不利!」
程日青道:「崑崙的話怎麼能聽,豪傑盟十八友中,原是為抵制五大門派而結的盟,柳世宗輕信敵言,背棄盟友,自取死路。」
韓智遠叫道:「長安大同太原之地也都是盟友,蓋天雄如何對付他們的?」
程日青笑道:「蓋莊主仁義天下,所發必為仁義之師,只是你們不夠資格聽取詳細,所以我不必對你們解釋。」
韓智遠與管一飛口中在說著話,心中已另作打算,轉到差不多的位置時,管一飛雙腿一縱就往旁邊飛去。
黑風雙衛同時拉劍離鞍追上,厲聲喝、道:「賊子,你想往那兒逃?」
可是管一飛這一縱乃是虛勢,空中一個轉折,居然縱了回來,反落二人身後,韓智遠就勢打出一蓬暗器。
程日青忙叫道:「二位快躲,暗青子來了!」
黑風雙衛知道這兩人的暗器厲害,挨上就死,而且出手歹毒,不聲不響,一打就是一片,上中下都包在內。
聽見招呼後,兩人就地一滾,同時舞劍成幕,擋住頭前,但聞身上咻咻連聲,劍上也叮叮作響!
好容易將一蓬暗器躲過,跳起身來,但見二人已端坐在他們的坐騎之上,一手控疆,一手滿握對準他們。
韓智遠陰惻惻地笑道:「對不起,我們要走了,暫借尊騎一用!」
劉素娥怒極要撲上去,管一飛冷笑道:「黑鳳凰,剛才是我們顧點交情,不好意思太認真,如果你真要找死,管太爺這次就不客氣了!」這兩個人顯然是想逃走了,所以才搶了黑風雙衛的坐騎,而且他們惡名昭彰,殺人不眨眼,暗器又歹毒無比,絕不會如此好心,事先還提出警告的,管一飛之所以變得這麼客氣乃是集賢館的圍牆剛好掩住了兩邊的通路。
程日青的人佔據了集賢館,自然也能控制兩邊的去路,他們打個招呼,是要脅黑風雙衛放他們離去。
程日青不明就理,遂向劉素娥道:「劉女俠,不要攔他們,讓他們走好了!」
劉素娥道:「程義士難道能截住他們嗎?」
程日青笑道:「在下有十八個人守在兩頭,每個人都帶著兩支勁弩,那可不是普通的弓弩,足可收拾他們的。」
劉素娥道:「可是他們的暗器也相當厲害!」
程日青笑道:「我們的人都藏身牆後,目標已經小得多,而且弩的射勁很強,從遠處進逼,不怕他們的威脅。」
劉素娥一歎道:「沒有用,圍牆只管住一面,他們搶了我們的坐騎,利用這一對黑衛,擋住圍牆這一邊,就無可奈何了。」
韓智遠哈哈一笑道:「黑鳳凰,你真夠交情,居然教我們這個方法。」
兩人都伏下身子,緊貼在黑衛的另一邊,準備突圍。
程日青急叫道:「劉女俠,陳大俠,你們快想個辦法。」
劉素娥道:「無名小卒,放他們走吧,諒他們也逃不遠!」
程日青道:「二莊主吩咐下來,絕不能放這二人漏網。」
劉素娥怒道:「我們可不必聽這個命令吧?」
程日青怔住了,只得道:「可是在下卻不能違背二莊主的交代。」
劉素娥道:「梅兄弟那兒歸我負責,程義士,我不是故意要放他們走,而是我們的這兩頭坐騎不能受傷害。」
程日青道:「蓋莊主已擁有四省之地,一定能賠償二位損失的。」
劉素娥冷笑道:「找遍天下,也難覓另兩頭健馬了,蓋莊主賠不起!」
程日青沒有辦法,只得一攤手道:「二位負責就好,反正攻取鐵佛寺是以二位為主,在下等只是奉命協助二位成事
而已。」
劉素娥冷笑一聲道:「你們兩個人聽著,蓋莊主在前面那條路上,你們走不過去的,不如回頭走另一條路,只要把的坐騎留下!」
韓智遠與管一飛果然頓住黑馬,劉素娥又道:「程義士,請吩咐你的同伴,不准放弩!」
程日青只得道:「大家不許出手,退下去!」
圍牆上冒出的半截人頭都縮了下去,韓智遠與管一飛才敢坐直在鞍上,勒衛同行,手中仍是控緊暗器。
韓智遠冷笑道:「黑鳳凰,咱們也不見得一定闖不出去,你知道我們手裡握的是青磷彈,出手就炸,圍牆也擋不住。」
劉素娥冷冷地道:「我當然知道,可是蓋莊主派來的人也不是庸手,最多犧牲幾個,截殺你們必無問題,我是不願意跟你們硬拚!」
管一飛笑笑道:「那就好了,反正我們如果逃不了,一定也會賺回本來。」
說著手指輕彈,射出一顆青磷彈,立刻將圍牆轟穿一個腿大的圓洞,磷火仍在向外蔓延,發出輕爆!
他向程日青冷笑道:「你看見了吧!假如我們兩把磷火彈全部發出,你們躲在圍牆後面的人又有幾個能活著的?」
韓智遠跟著一笑道:「何況你們的弩箭一定要先射死這對黑馬,才能傷了我們,這對寶貝可是天下絕無僅有的異種……」
劉素娥道:「少廢話,留下坐騎,快滾蛋!」
管一飛赫赫笑道:「現在可不能還給你,至少要送老子們離開了武威,你放心,我們也不要你的,百里之後,你再派人來牽回。」
劉素娥道:「如果有了損傷,你們可得小心點,哪怕你們逃上天去,我也會追上玉皇寶殿,剝下你們的皮來賠償!」
管一飛冷笑道:「這要看你們了,如果你們在路上沒有伏兵,這一對畜生自然也不會受害,否則一定是它們先遭殃!」
黑風雙衛怒目而視,韓智遠與管一飛都故作輕鬆,徐徐控衛,從他們面前經過,只是手中的暗器不敢鬆懈。
走過黑風雙衛身邊五六丈後,二人一緊疆繩準備驅馬疾馳時,陳克莊忽而撮口打了個呼哨!那兩頭健馬已善通人意,得到主人的暗示,同時低頭揚蹄彎腰曲背,一弓一拋,後臂高高聳起。一股猛力將鞍上的人拋起三四丈高,韓管二根本沒防到這一手,都是平拋而起,驚呼出聲!
不過兩個人的輕功也煞是不凡,空中一個翻身,揚起手中的青磷彈,全數擲向黑風雙衛。
黑風雙衛夫婦也早有了防備,磷彈未落,他們的身子也雙雙拔起,箭也似的射向二人而去。
地下的磷彈轟然爆炸,空中的寒光一絞,落下四截殘屍,掉在磷火炸開的坑裡,而另兩條人影卻飄落在圍牆之後。
程日青已見識到青磷彈的厲害,一見磷彈出手,飛速搶進門裡,才沒有被炸開的碎焰所波及到。
跟著黑風雙衛夫婦也由牆後轉到門口,出來一看,韓智遠與管一飛的殘屍已被磷火燒成四段焦炭。
那一對健馬在摔脫背上的人後,立刻向前猛衝,也沒有受傷,劉素娥衝出去,牽回一對愛騎用手撫著,十分憐惜地道:「乖寶貝,可嚇壞你們了吧!」
這時牆頭探出一個人頭笑道:「精采,精采!陳兄、嫂夫人,二位剛才那一手浮光掠影,繼之以勞燕分飛,當真精妙絕倫,不愧為名家高手。」
說話的居然是梅山白,而李明明也從另一邊探頭道:「賢伉儷真能藏晦,居然將武當的絕學練得如此精熟,我們相處了兩三年,都被二位瞞過了。」
黑風雙衛都是一驚,沒想到這兩個人會在此地出現,原來他們剛才縱身起撲,身劍合一,腰斬對手後,利用對方殘屍借力,飄身進圍牆,那是武當最精絕的六大名式之一,如非萬不得已,是絕不肯使用的。
因為他們怕青磷彈的余焰爆射出來,傷及坐騎,所以才用殘屍去壓住火焰,而且也怕韓管二人再用其他的歹毒暗器,才施展絕招將二人殺死,這是武當的秘學,除非身份地位很高的門人是無緣涉足的。
他們施展時,是認為無人識得,卻沒想到被梅山白與李明明看見了,劉素娥一急不知如何回答。
陳克莊究竟比較沉著,笑了一下道:「梅兄弟、李姑娘,二位怎麼在此地呢?」
梅山白笑道:「兄弟是怕二位照應不了這兩個傢伙,才藏身此地,準備給他們一個伏擊的,早知二位有此絕技,兄弟就不必擔心了。」
陳克莊聽得又苦笑道:「以愚夫婦在武當的資格,是不配學此精招的,可是愚夫婦嗜武若狂偷偷地學了,才獲罪被逐出門戶。」
劉素娥也會過意來,接著道:「我們學是學了,卻一直不敢施展,所以連武當也不知道我們會了沒有,因此還要請老弟幫忙,別宣揚出去。」
梅山白笑道:「那當然,將來兄弟還要借重二位跟五大門派虛與委蛇一番,這件事一定要保密,否則武當知道了,一定放不過二位,對大家都沒好處。」
李明明道:「怕什麼!他們已經脫離門戶了,現在是蓋莊主的嘉賓,武當難道還敢到洛陽來找他們麻煩不成?」
梅山白笑道:「話不是這麼說,一個門戶的絕學是絕對不容外洩的,尤其是這種精招,假如消息傳出去,武當為了面子,也必須追回他們二位,以正門規,你記得她們還盜出了武當的練氣秘笈,武當不是也對外瞞著嗎?目前我們還不準備與五大門派公開作對,自然以守秘為佳。」
李明明點了頭,劉素娥卻道:「二位到這裡來了,蓋莊主那邊怎麼辦?柳世宗跟崑崙的人都去偷襲蓋莊主了,蓋莊主只有三個人……」
這時程日青也過來施禮後問道:「二莊主與李姑娘是什麼時候來的?」
梅山白笑道:「我們一直就在附近,你們光知道佔據集賢館,卻沒想到在四處掃蕩一下,如果不是我跟李姑娘把暗哨一一拔掉,你們哪有這麼容易得手。」
程日青惶恐地道:「屬下已經搜索過了,沒有再發現可疑人物。」
梅山白冷笑道:「既是暗哨,還會在臉上刻著字嗎?你再到附近去看看,足足有十七個人,都被我們料理下了。」
李明明笑道:「算了!他們第一次辦事,能有這個成就也不錯了!」
梅山白道:「蓋大哥花了多少心血,只從中練了一批飯桶,假如他們能幹一點,個個都能獨當一面,十八友的地盤,我可以一下子整個接下來,用不著一個個地收拾了。」
程日青低頭道:「屬下等自慚無能,今後盼能在二莊主手下多受教誨,只是二莊主與李姑娘來了,莊主那邊怎麼辦?」
梅山白笑道:「你怕莊主應付不了嗎?」
劉素娥道:「崑崙有七個高手,加上柳世宗本身的一些人手,實力相當堅強,莊主那邊只有三個人,只怕難以應付!」
梅山白笑道:「蓋大哥不會跟他們接觸的,倒是我們該準備一下。」
陳克莊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梅山白道:「二位跟蓋大哥分手後,蓋大哥他們立刻就飛馬轉回程了,前後差十里路,他們趕去只會撲個空!」
劉素娥道:「十里路不算遠,萬一被他們追上了呢?」
梅山白笑道:「一個勁地追,也許趕得上,可是他們不會追下去,柳世宗得知老窩失守的消息,一定又急著趕回來。」
黑風雙衛都為之一驚道:「那我們抵得住嗎?」
梅山白道:「崑崙的人如果不插手,柳世宗一個人,怕什麼呢?」
劉素娥道:「怕就怕駱九原也插上一手。」
梅山白笑道:「那就要靠二位了!」
陳克莊道:「我們?老弟,你別開玩笑,愚夫婦這點本事,鬥一個駱九原都成問題,能濟得了事嗎?」
梅山白道:「不必力戰,全憑智取,二位說句話就行了。」
陳克莊道:「我們能說什麼呢?為了老弟的那個計劃,駱九原已經恨死我們了,任何話他都不會相信了!」
梅山白笑道:「二位可以假裝賣個交情,偷偷遞張條子給駱九原,就說蓋大哥帶著人折回頭繞道去襲取酒泉的方仲瑜,他自然就緊張得立即退兵了!」
陳克莊道:「這有用嗎?何況根本無路可繞。」
梅山白笑笑道:「鐵佛寺不是交通要道,駱九原如果守著此地,則蓋大哥順著長城就可以走過去,何必還要繞道呢?」
陳克莊還在猶豫,遙遠的一家樓房上有人向這邊招手。
梅山白道:「他們已經回程了,看來我們還未能把暗樁全部都拔掉,消息才傳得這麼快,二位快準備寫字條吧!」
陳克莊道:「萬一駱九原不理呢?他們高手調集武威,就是下定決心不讓我們在此地得手,蓋莊主遠訪酒泉時,他也防著方仲瑜可能被兼併,可是他仍然不去理會。」
梅山白道:「那就拚他一下,有小弟與李姑娘兩隻劍,倒不一定會輸給他們,再加上二位就更不怕了。」
劉素娥道:「愚夫婦實在盡不了多大的力!」
梅山白道:「二位對付柳世宗總行了吧?兄弟所以要把凌風竹與旱地拔蔥從速剪除,就是作了一拚的打算,這兩個人武功不足畏,暗器可實在討厭,此二人既除,哪怕駱九原與崑崙的高手再強,兄弟也對付得了!」
馬啼聲已得得可聞,黑風雙衛也不敢多說,劉素娥身邊有預置的炭條,立刻開始寫字條了。
黑風雙衛倒是真心不想此刻跟崑崙衝突以破壞大局,所以劉素娥用的是特殊的連絡法,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
那是五大門派的核心人物公定的連絡暗號,只要是使用了這種紙條,不管任何理由都必須遵從。
劉素娥才把字條寫好,一列急騎已揚塵而來。
當先的是柳世宗,後面跟著他的四五名親信,再後面則是駱九原以及六名崑崙派的高手,四男兩女。
梅山白首先迎上去一笑道:「柳莊主別來無恙!」
柳世宗一看自己的門宅全是對方的人,不禁怒叫道:「姓梅的,你把我的家佔了是什麼意思呢?」
梅山白笑笑道:「這是蓋大哥的意思,蓋大哥因為新近延攬了不少朋友,洛陽招待不下,想借柳莊主的地方用一用。」
柳世宗怒吼道:「放屁!他憑什麼佔我的地方?」
梅山白道:「憑以往的交情,朋友有通財之義,這點小事,想柳莊主一定不好意思拒絕吧,柳莊主你說是不是?」
柳世宗眼珠一轉道:「那最多把集賢館讓給你們,你們怎麼連我的家……」
梅山白笑道:「柳莊主的寶眷都很好,我們沒敢驚動。」
柳世宗道:「胡說,聽說你在我家裡殺了兩個人?」
梅山白道:「不錯,是兩名管帳的酸丁,他們居然敢出言辱及蓋大哥,是我聽不順耳,拔出劍來把他們宰了!」
柳世宗冷笑道:「宰得好,這是蓋天雄的意思嗎?」
梅山白道:「不!蓋大哥聽說柳莊主會同崑崙的人遠出迎迓,他不想跟各位見面,所以先避開了,這一切都是由我代理!」
柳世宗叫道:「你代理個屁,有許多事情你還不夠資格管,我也不找你算帳,把我的家人放出來,我找蓋天雄理論去。」
梅山白冷冷地道:「蓋大哥有話交代了,柳莊主有任何事都不必找他,一切唯梅某是問,他最近不想見任何人。」
柳世宗怒叫道;「你是什麼東西!」
梅山白刷的一聲,由腰下撤出一柄青鋒,寒光照眼。他拿劍在胸前一橫道:「蓋大哥送了我這只劍,還沒有發過利市,今天柳莊主不把梅某放在心上,可得把這只劍看在眼裡。」
那只劍通體泛碧青色,卻又帶著森森銀光,一望而知是柄絕佳的寶刃,雖非名器,也是巧匠精鑄。
柳世宗沉聲道:「你敢殺我嗎?」
梅山白道:「沒什麼不敢的,太原的赫連達如果不是被他的手下人搶了先,梅某就準備拿他試鋒。」
柳世宗號稱鐵羅漢,兵器是一柄羅漢杵,純鋼精磨,杵梢尖如利錐,杵身帶稜,稜口藏鋒,用個油布口袋套著。
他一伸手,替他抗杵的從人立刻抖開布袋,將鋼杵遞過,柳世宗接杵在手,駱九原立刻也湊了上來。
梅山白笑笑道:「崑崙也要插一腳嗎?這是豪傑盟的私事……」
駱九原道:「駱某的家也在武威,與柳莊主同為鄉鄰,自然有守望相助之義,台端上門欺人,駱某焉能不管?」
劉素娥忙道:「駱老!這事情您犯不著置身其中……」
駱九原怒道:「滾開!你們這兩個武林敗類,我如果不是上了你們的當,中了聲東擊西之計,蓋天雄怎會在短短的幾天中兼併晉陝。」
梅山白笑道:「這就怪了,豪傑盟的結合原為抗拒五大門派,現在我們自相兼併,對五大門派說來正是好事。」
駱九原道:「我們絕不容許兼併的事情發生!」
劉素娥連連用目示意,湊近身去將手中的字條一亮,做得十分秘密,卻只瞞過柳世宗一人而已。
駱九原冷笑道:「黑風雙衛,你們又來這一套了!」
劉素娥大驚失色道:「駱老這是什麼意思?」
駱九原怒道:「上次你們假意通風報信,使蓋天雄在別處得手,現在又想把我騙開,好讓你們兼併武威。」
劉素娥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駱九原是什麼意思,連陳克莊也大感意外,因為劉素娥的字條上已經寫得很明白。
「蓋天雄將繞道襲取酒泉,希即阻止……」
但是又補了一個括弧,另寫道:「是信不實,但仍盼成全……」
話只能說到這個程度,以防萬一洩漏,他們好另外作解釋,可是亮出紙條,駱九原應該明白了。
哪知駱九原不但不理,反而向柳世宗道:「蓋天雄又回到酒泉去了,柳莊主以為可能嗎?」
柳世宗道:「可能,方仲瑜是他唯一的勁敵。」
駱九原道:「鬼話連篇,蓋天雄如果敢兼併方仲瑜,早就下手了,何必又空手回來,再跑這一趟,何況他們的實力都集中在此地,蓋天雄憑三個人,上酒泉去不是找死嗎?他分明是想利用這個方法將我們騙開,好全力對付柳莊主。」
柳世宗點點頭道:「駱老言之有理,而且愚意以為蓋天雄不但不會往酒泉去,而且會回頭到這裡來,夾攻我們。」
駱九原笑道:「老夫早就料到這一著了,所以我將計就計,先趕回此地,把這批傢伙解決了,然後再謀對付蓋天雄。」
柳世宗道:「那我們得趁快才行。」
駱九原笑笑道:「柳莊主放心好了,老夫這次是存心將蓋天雄徹底解決,除了這六位同門外還暗中召集了四個本門高手,守在路上,蓋天雄不來也跑不掉,來了一時也趕不到,前後都有人攔住他,我們大可從容行事。」
說完將手一揮道:「先殺了這兩個武林敗類……」
他身後的六名崑崙高手立刻拉劍將黑風雙衛包圍起來,揮劍進攻。黑風雙衛先還以為駱九原是故作姿態,沒有太認真,可是那六個人居然毫不留情,著著殺手,如果不是他們劍術精湛,差一點就被殺死在當場了。
可是這一來,他們那點功夫都掩藏不住了,武當的絕學一起都抖了出來,才勉強支持住不為所傷。
駱九原冷笑道:「好一對武當逐徒,你們的功夫倒學得不錯呀!連武當元字輩的精招都學會了,這是誰教的?」
黑風雙衛這時又氣又急,駱九原把他們的底子都給掀了出來,真不知道是何用意,卻又不敢動問。
梅山白見黑風雙衛情況危急,只得道:「李姑娘,你去幫他們夫婦一下!」
李明明一抖劍,欺身闖入重圍,因為有她的加人,黑風雙衛的壓力才減輕了一點,但依然無法突圍而去。
駱九原冷笑一聲道:「柳莊主,蓋天雄是個蠢材,不足為懼,這個姓梅的傢伙才是你我的心腹之患,我們一起上,解決他吧!」
柳世宗早就想動手了,只是沒有得到駱九原的支持,唯恐孤掌難鳴,不敢冒昧從事,得到駱九原的招呼後,立刻一擺鋼杵,直取梅山白。
梅山白一劍撩開,背後寒風泛體,連忙滾身躍開,卻發現是駱九原乘機偷襲,不禁怒喝道:「老匹夫,你真卑鄙!」
駱九原冷笑一聲,手中長劍劃出千道寒芒,將梅山白逼得連連後退,同時還招呼各人道:「快下手!宰了這四個傢伙,好去找蓋天雄!」
梅山白怒道:「駱九原,你真的想趟渾水嗎?」
駱九原冷笑道:「當然羅,今天你死定了!」
梅山白在他的節節進逼下,還要應付柳世宗在一旁的突襲,弄得也是險象百出,厲聲叫道:「梁總管!把竿子升起來!」
圍牆裡立刻高昇起一根竹竿,竿頂吊著一個小男孩,不過才八九歲,脫得精光;口中哭喊著道:「爸爸……爸爸……」
柳世宗跟中噴火,一擺羅漢杵,就往牆上衝擊。
駱九原連忙叫道:「柳莊主,去不得,小心陰謀!」
這男孩是柳世宗唯一的獨子,珍逾性命,他如何捨得愛子如此受苦,依然猛往上衝,果然他一上圍牆,四下咻咻,射來一連串的急弩。
柳世宗能在豪傑盟中佔一席之地,本身武功自然非比尋常,鋼杵急舞,居然將那串連弩都擋開了。
一個縱身,直躍竿頂。可是在他還沒接觸到男孩之前,突然繩子一斷那個男孩落下來了。柳世宗連忙又往下撲,想在兒子沒落地前接住他,兩個人的身子都在圍牆下消失後,只聽得一聲冷哼!
然後看見樑上九手搖摺扇,從門裡出來。
梅山白問道:「得手了嗎?」
梁總管笑著道:「得手了,柳世宗剛接住他的兒子,我就在扇子裡射出兩枝喪門釘,擊中他的兩邊肩膀。」
梅山白道:「沒傷著孩子吧?」
梁總管道:「沒有!只是鐵羅漢就此報銷了,我的喪門釘雖不足以致命,卻能叫他這輩子再也不能用武了。」
駱九原怒道:「你們用這種手段,當心遭天打雷劈!」
梅山白笑道:「梁總管,這個老傢伙太惹人厭,你也賞他兩釘。」
樑上九用扇一指,錚然又是兩枝鋼釘飛出,駱九原用劍架開,哪知梅山白一劍推出,血光崩現。
駱九原連哼一聲都來不及,已經被劍鋒攔腰斬過,崑崙的六個同門見駱九原被殺死了,呼嘯一聲,放棄了黑風雙衛與李明明,改來圍攻梅山白。
決鬥之際,那容他們隨意行動,有兩個人還沒有趕到梅山白身邊,李明明煞劍起處,兩顆腦袋滾飛出去。
梅山白手下更是毫不客氣,趁著那四個人疏神之際,一劍橫掃,速度快得出奇,立刻屍橫八段。
戰鬥結束得很快,剎那間已經將對方主力全數屠盡,只剩下柳世宗的幾個親信,又驚又怕,個個面無人色。
劉素娥與陳克莊則呆住了,望著滿地殘屍,又望望梅山白,臉上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
梅山白笑笑道:「二位怎麼了?」
劉素娥道:「你剛才那一劍……」
梅山白笑道:「那一劍怎麼樣?」
劉素娥被陳克莊在背後頂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失態,可是又掩不住心中的孤疑,只是笑著問道:「那一劍太神奇了,簡直看不清是如何出手的!」
李明明也道:「是啊!梅兄!我被人稱為煞劍,就是佔了一個快字,可是跟你那一劍相比,實在又差得太遠了。」
梅山白笑笑道:「這一劍是我在大漠中學自一個隱世的老人,他就傳了我這一招,卻起了個好名稱,叫天山雷電劍!」
李明明道:「天山雷電劍,好響亮的名稱!」
梅山白道:「雷電之來,令人根本無法預知,這劍勢也是一樣,因為那老人住在天山,才以此為名,為了學這一劍,我足足練了兩年,只可惜那個老人死了,使我沒機會多學一點。」
李明明道:「兩年功夫,你只學了一劍?」
梅山白道:「是啊!那老人脾氣很怪,我第一劍沒練好,他絕不肯教我第二劍,等到了我練成,他偏又病死了。」
李明明歎息一聲道:「那真太可惜了,如果梅兄能夠多學幾招,必然可以獨步天下,那位高人也怪,有著這麼高的武學,竟甘願老死窮荒,默默無聞以終。」
梅山白笑道:「一劍就耗了我兩年,如果多學幾招,這輩子也跟他一樣,老死窮荒了,學武的人,沒有不想一舉成名的,他年青的時候,可能也是雄心勃勃,又得到那麼好的機緣,才埋首窮荒,苦練劍技,準備等學成後,再出來闖天下,可是學無止境,越練越覺得不足,等到他自認能有點成就時,已經虛擲了一生中最寶貴的時光,形將就木,再也沒有那股雄心了,我就是從他的例子上,看出藝事不能不專,但也不能入迷,所以寧可憑這半吊子技藝,維持著我年青奮發的雄心,來作創業的奮鬥。」
李明明點頭道:「梅兄這話大有見地,我先前對很多武林奇人,身負絕世技業,卻能安於淡泊,終生不聞之舉,感到難以理解,現在才知道是為什麼了。」
梅山白笑道:「高深的武學雖能養性怡情,卻也能磨去人的壯志,我認為學必以致用才有意義,否則空具一身技業,反而是暴殄天賦,埋沒人材,辜負所學……」
黑風雙衛聽他們一問一答,對談理論,表面上似乎神為之往,不置一詞,內心裡卻千頭萬緒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他們都認出梅山白的那一劍,絕不是什麼天山雷電劍,更不是什麼無名隱士所授,那是武當的劍術中最精奇神妙的一式--「一元復始」,這招劍式只有掌門人才能研練,黑風雙衛是武當前代掌門元始真人的愛徒,元始真人授任下代掌門時,他們是一旁的見證,親見元始真人將這一招的奧秘面授他們的大師兄覺慧真人,才因故得知。
梅山白怎麼會得到武當最精密的傳授呢?莫非他……
這是一個絕大的機密,他們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輕易相信,因為梅山白的作為不可能是他們心中所想的人……
因此陳克莊沉吟良久,才試探性地問道:「梅老弟,你一下殺了崑崙這麼多的人,豈不是與崑崙結下了仇隙,以後要如何對崑崙交代呢?」
梅山白笑笑道:「怕什麼,我相信崑崙不敢為此來找我麻煩的,因為這不是我去惹他們,我兼併柳世宗跟崑崙毫無關係,駱九原剛愎自用,硬要多管閒事,自己找死,怎能怪我呢?」
他的回答既像是答覆了他們心中所疑,也可以另外解釋,陳克莊倒也不敢多問了,因為這事情的關係太大,萬一問得不對勁,反而會誤了大事。
梅山白含笑朝門裡叫道:」梁總管把柳世宗提出來!」
樑上九將柳世宗架了出來,他已失去了先前的銳氣,尤其是看到地下崑崙諸人的屍體後,更是臉色如土。
梅山白笑道:「柳莊主,現在你該認了吧!」
柳世宗垂下了頭,低聲道:「認了!柳某只求將妻兒領出,這片基業全交給你們吧!」
梅山白笑笑道:「那麼柳莊主以後作何打算呢?」
柳世宗苦笑一聲道:「柳某的武功也廢了,還能作何打算,不過閣下殺了駱九原,也替蓋天雄惹下了絕大的麻煩。」
梅山白笑道:「有什麼麻煩的,崑崙的精華已去其半,即使想找我報復,只怕也沒有這個力量了,除非他們真的不要命!」
柳世宗道:「現在我不妨講一句老實話,因為我再也沒資格在江湖上混了,駱九原的後台並不是崑崙。」
黑風雙衛又是一震,梅山白道:「難道他還有別的靠山不成?」
柳世宗道:「你既然給蓋天雄闖下這麼大的禍,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
梅山白笑道:「知道一點,豪傑盟中十八友,背後似乎還有一批人在操縱控制,蓋大哥雖然不告訴我,但我約略也看出一點根苗了。」
柳世宗道:「你既然知道,蓋天雄還會支持你如此做嗎?」
梅山白道:「蓋大哥是逼得沒辦法,因為那批人對蓋大哥漸有不利之心,像你們河西四郡暗中聯手,派遣黃河六鬼到蓋大哥那兒去臥底,一定是那些人的暗示,既然他們不信任蓋大哥,蓋天雄當然要還以顏色。」
柳世宗輕歎道:「問題是蓋天雄能鬥得過他們嗎?」
梅山白道:「蓋大哥沒有打算跟他們鬥,兼併十八友既是他們的策略,蓋大哥只是搶在頭裡進行而已,不過蓋大哥寧願採取自己的辦法,不想受人擺佈,只要有了成就,那些人會過來去遷就蓋大哥的!」
柳肚宗道:「我承認蓋天雄這個想法不錯,我們之所以要對洛陽伸手,也是想達成這個目的,只是那些人並不希望由蓋天雄出頭……不過這些還沒關係,最主要的是你不該殺了駱九原,那使蓋天雄很難交代!」
梅山白道:「為什麼?崑崙也是那些人要著手的!」
柳世宗道:「駱九原卻不是,他跟我們是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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