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禽蟒爭雄 文 / 司馬紫煙
這次柳葉青恨極拚命,劍勢更厲,楚無情依然沉著應付。
姬明與雷成龍戰得十分激烈,她以超凡的劍式配合著無心竹枝身法,時而平倒,時而彈起,詭異莫測。
而且也不大受金蛇的威脅,因為這種蛇稟性奇特,攻擊人時,先弓起身來,以尾部支地飛彈而出,總是攻在人的肩頸手臂等處。
姬明的感覺十分靈敏,來得及時,用劍挑撥開去,來不及時,就以竹枝身法,平仰躲開。
而且她這種身法在施行時,毫不影響手中的劍招,雷成龍一時拿她無可奈何,只有把她向蛇群聚集之處逼去。
但姬明的這種身法底盤極穩,除了她自動挪位外,很難為人逼動,所以一直能控制住有利的地位。
柳葉青急攻了幾招,仍然無功,心中焦急起來,發劍更急,在她一劍急劈時,楚無情似乎腳下一步沒踩穩,絆跌出去,柳葉青如何肯捨,揮劍刺向楚無情的頸下。
哪知楚無情也學會了無心竹枝身法,猛地往上一彈,不但避開了她的劍刃,而且反擊她一招。
柳葉青總算造詣深,身子一偏,兩人擦劍而過,等她再回頭要找楚無情拚鬥時,忽然地下的幾條金線蛇彈尾而起,竟是朝她咬去,柳葉青急忙揮劍劈開,第二條又飛了起來,讓過楚無情,反朝她襲來。
柳葉青大急叫道:「雷堡主,你這些蛇兒是怎麼了?」
雷成龍道:「不會呀!莫非你把雄精珠丟掉了?」
柳葉青在祛除臂上蛇毒後,來不及將珠子掛回頸下隨手塞在衣袖裡,連忙用手一摸,果已不見蹤跡,心中大急,忙低頭向地上尋找,卻不見蹤影。
雷成龍深知蛇性,見那些蛇都避開楚無情,歎了一聲道:
「柳寨主,別找了,你的珠子已經到了那小子手裡。」
楚無情攤開掌心大笑道:「不錯,方纔我故意誘你進擊,就是為了要取這顆珠子,現在可不怕這些蛇了。」
柳葉青見珠子在楚無情手中,怒極火發,厲聲叫道:「雷兄,把你的這些蛇收了去,我要好好地鬥鬥這小子!」
雷成龍見金線蛇對兩人已無威脅,一招手命令那些大漢迅速收蛇,那些大漢忙打開竹籠,上前抓住金蛇,一條條往籠裡放去,楚無情則持了那顆珠子,上前混攪,有時攻擊那些大漢,將竹籠砍破或踢倒,頓時亂成一團,而且他還不住地抓起金蛇,往四周人多處擲去,於是亂得更厲害。
雷成龍一時無法,乾脆也退了回去,厲聲叫道:「楚無情,雄精珠只能制服金線蛇,我自有別的方法對付你。」
他退後與柳葉青並立,守住陣腳,楚無情卻在地下拾起了十幾條金線蛇,置於一籠,提在手中道:「姬姨,我們也到堡樓上去吧,留著這些蛇來對付他們,我們不相信他們每個人都有一顆珠子,這就夠他們受的了。」
他提起竹籠,發現籠頂也懸了一小包雄精粉末,難怪那些金蛇人籠之後,就蜷縮成一團,乃將地下的竹籠都收拾了一下,總共取得十幾包雄精粉末,笑著道:「雄精為一切毒蟲剋星,我倒不相信它會對其他的蛇類無效。」
他與姬明二人飛身上了堡樓,跟大家會合了。樂九玄此時對楚無情的觀感已經改變,迎上衷心地道:「老弟神勇機智,確是無人能及,我樂某深感慚愧。」
楚無情淡然地笑道:「前輩過獎了,此地情況如何?」
樂九玄惻然道:「又折了四五個人,不過總算有了個藏身立足之處,可以耗下去了。這筆賬非好好結算一下不可,否則樂某無顏對泉下亡友。」
楚無情一歎道:「那只有等以後再說了,目前還是要設法脫困,枯守在這兒總不是辦法。」
樂九玄:「脫困談何容易?可恨雷成龍不敢正面作戰,驅使這些蛇蟲之類來作戰,實在太卑鄙了。」
姬明道:「那怪你自己不好,在苗疆時看見柳葉青的作為,你就該明白她已喪失了劍手的人格,專門以卑劣的手段以求達到報復的目的,怎麼還跟她交往?」
樂九玄垂頭不語。
李嬌嬌笑道:「姬姨,你也不能怪樂伯伯,實在是柳葉青變得太突然了,她還曾經做過我一陣子的師父呢!我也難以相信她會成這個樣子。」
姬明一歎道:「柳葉青心胸偏窄,嫉妒心重,根本就是個輸不起的人。前兩度論劍她折在樂兄手中,還有所顧慮,因為樂兄是她私心傾慕的人,多少還能滿足她一點虛榮心,這次劍會為李秋鴻奪魁,她就無法忍受了。」
樂九玄輕歎道:「昔年我辜負她的情意,心中不無歉然之感,現在看來,未嘗不是樂某之福。這種女子實非良匹,樂某說什麼也不能跟她長久相處下去。」
姬明一笑道:「樂兄這種說法是你太瞭解女人,我知道你對白素娟未能忘懷。」
樂九玄連忙道:「不,經這次挫折後,我已經看透了,白素娟選中李秋鴻實在是對的,他每一處都比我強。」
姬明笑道:「可是你對柳葉青的看法錯誤了,如果你在躊躇滿志的時候去接受她的感覺,她自然不會如此,你落敗之後,仍然對她保持冷淡,她也還好一點,可是你卻在不得志之時去俯就她,使她以為你對她根本就沒有真情,只是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利用她,焉能不使她灰心?」
樂九玄怔了一怔才道:「平心而論,我對她實在也拿不出真情來,泰山會後,我跟她接近,純為歉意之故。」
姬明笑道:「那怎麼怪得了她?蹉跎終身,得到的只是一份歉意,她怎不把你恨透了。」
樂九玄漠然道:「這可沒辦法了,世事反而皆可勉強,惟獨感情之事不然,我對她只有這份歉意。」
姬明剛要開口,楚無情道:「姬姨,現在談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我們還是作突圍的準備為要。」
樂九玄也巴不得撇開此事,連忙道:「老弟言之有理,可是突圍之計將安出?我實不知要怎麼辦。」
姬明道:「沒有別的辦法,惟一的辦法是衝出去。」
樂九玄苦笑:「衝得出去嗎?外面的蛇群滿坑滿谷,殺不勝殺,被咬上一口就苦了。」
楚無情道:「蛇群雖眾,卻難不住我們。」
樂九玄忙道:「老弟有辦法嗎?」
楚無情點點頭,李嬌嬌卻道:「大哥,你有辦法為什麼不早用呢?也不必白白送掉那麼多人命了。」
楚無情苦笑道:「我的辦法是現在才想出來的,突圍的工具也是現在才弄到,以前我也是一籌莫展。」
樂九玄連忙問道:「是什麼工具呢?」
楚無情道:「金線蛇。」
姬明愕然道:「這些蛇,那有什麼用呢?雷成龍是玩蛇的行家,你想以它來突圍,不是開玩笑嗎?」
楚無情道:「這種蛇刀劍不傷,冥頑不化,連雷成龍也指揮不了,否則他早就把它們配合在蛇陣中了。」
呼魯哈道:「對啊,如果他在蛇群圍攻時再雜入這批金線蛇,我們無人能倖免,雷成龍玩蛇最擅長,怎會放棄這個有利的機會呢?他一定要分開使用,必是因為這些蛇是其他蛇類的剋星,這是苗疆的異種,我也曾見過一兩尾,連鐵線蛇都難當其威。」
楚無情一笑道:「我已經試驗過了,剛才我把金線蛇挑向人群中時,見他們嚇得直躲,連他們手中未曾施放的蛇類也紛紛亂竄,避之惟恐不及,所以我才不怕麻煩,弄了十幾條來,就是想利用它們開路。」
樂九玄道:「辦法是好,但這些蛇連雷成龍都無法控制,老弟有又什麼方法能驅使它們聽命呢?」
楚無情道:「有辦法的,一物克一物,它們畏懾雄精,我拼著挨一劍從柳葉青身上掏來一顆珠子,又從竹籠蛇窩裡弄來十幾包碎粉,大概夠用了。」
姬明道:「無情,這畜生凶得很,性急起來四處亂竄,雄精粉雖可制蛇,但每個人還分不到一份。」
楚無情一笑道:「夠了,用幾個人控制著它們開路,其餘的人隨後跟著再留一個人佩珠斷後,足足可突圍了。」
樂九玄道:「還要人斷後幹嗎?」
楚無情笑道:「樂前輩,蛇群固可畏,但更不可輕視雷成龍,你已經看過他的劍法,覺得他的造詣如何?」
樂九玄慚愧地道:「我們一同練了一段時間的劍,但從不知他的實力究竟如何,從今天的情形看來,樂某實不堪言敵,恐怕只有老弟能擋住他。」
楚無情道:「我不行,我學劍時日太淺,僅能勉強應付而已,何況他的精招還沒完全施展,家師如果在此,或許還可以跟他一鬥,目前恐怕無人是他的敵手。」
姬明立刻有不服氣的表示。
楚無情笑道:「姬姨,您的無心竹枝身法太過玄妙,但也僅能立於不敗之地,要勝過他可不容易,因此這斷後的工作您擔任不了。」
姬明道:「我就不信,你讓我試試好不?」
楚無情道:「突圍脫困利在速度,您的竹枝身法卻須固守不動,所以不宜斷後,如果跟他力戰的話,自然非您不可。」
姬明道:「怎麼說都是你有理,那麼斷後的工作只有你最適合了。」
楚無情道:「我可以幹,但是我分不開身,因為我要在前面驅蛇開路,這個工作最好請樂前輩擔任,另外由呼大哥與嬌嬌從旁協助,大概沒有問題了。」
樂九玄立刻道:「樂某義不容辭,但無須協助。」
楚無情一笑道:「前輩,這不是較量的時候,我們眼前必須速求脫身,你跟他力戰之際,呼大哥天生神勇,在旁出招,可以阻擾他施展招式,嬌嬌已得家師秋鴻劍式的精髓,必要時凌空突擊,或許能出其不意刺傷他,退而求其次也能使他膽寒,不敢追得太急。一切都等脫困之後再說,以前我們未知虛實,孤軍深入,才有此厄,下次再來時,先把制蛇之策準備妥當,就可以憑真功夫決勝負了。」
樂九玄聽他安排得頭頭是道,輕歎一聲道:「好吧,現在我也沒有可以驕人之處了,但憑我西霸天,加上李姑娘與呼峒主,等於是合三家之力,對付一個默默無聞的匹夫,傳出去實在太抬舉他了。」
楚無情一笑道:「我這樣說也許太怯弱,但把他抬得高一點未嘗不是好事,黃三谷注意力未及千蛇堡,也許是沒把他放在眼裡,此一戰後,黃三谷定會把他列為第一個目標,讓他們碰一碰不是很好嗎?」
樂九玄道:「那可不行,我要親手刺殺此獠。」
楚無情道:「樂前輩,目前劍壇的局勢已非往昔,並不是在競技中爭雄,而是在實力上爭霸了,驅虎吞狼,不是比螳臂當車更為有效嗎?這樣說也許前輩覺得不順耳,但前輩想想今天許多送命的人,也該平抑一下私人的意氣了。」
樂九玄臉色又是一陣慘然,最後終於一歎道:「老弟說得對,樂某因一念之憤累及諸友罹難涉險,負疚終生,實在不能再逞意氣了,一切聽老弟的吩咐吧!」
楚無情連忙道:「樂前輩這一說,晚輩就不敢當了。」
雲水道長道:「楚少俠別再客氣了,你早已洞悉雷成龍的奸謀,若不是為了我們,也不會遭此困厄,我們不死於蛇口,實托少俠之助,應該聽你的。」
楚無情也不再謙虛,想了一下道:「這堡樓兩側防守的實力如何?」
樂九玄道:「都是些伏弩手,靠近這裡的都肅清了,實力並不太堅強,最強的還是這座堡樓,照雷成龍的佈置,恐怕在外圍還有更嚴密的埋伏。」
楚無情道:「這是必然的,但我們仍然是從旁邊突圍較為有利,因為這條正路太空曠蛇群太多,光靠十幾條金線蛇還不足以衝破重圍,散而又聚,再衝就難了,到了山林中有丘崗樹幹為掩蔽,蛇群衝散後,不易匯聚,何況我們也可以據高避險……」
大家都沒有意見,都聽他分配,於是他將雄精珠給樂九玄,然後將雄精粉末混合在一起,每人身上灑一點,餘下的則灑在四支火把上,暫不點火,由他與姬明、申湘玉、林賽玉三人分執一支,選定自左側發動,衝了出去。第一座碉堡中無人,第二座碉堡中也只有兩三個伏弩手,自然擋不住他們。
他們一連衝過四五座碉樓,雷成龍率人在堡牆下緊迫,一面還厲聲示威道:「你們別打算脫身,這十里周圍,都在我天羅地網籠罩之下,你們絕對逃不了的。」
楚無情不理他,仍是繼續闖過去。
牆外也有蛇群環伺,為數較稀,不像堡門口那樣密集,整個蛇群也隨著他們移進,但速度上可比不過他們。
到了後來,雷成龍乾脆叫前面碉堡中的弩手後撤,只是派人催逼,蛇群在後追趕,他自己也隨著移進。
一直到達楚無情他們最初突襲進來的地方,恰好有一條山溝與堡牆垂直交會,地勢也突高,楚無情等人先前就是借此隱身直抵牆下的。
所以這時楚無情才選中這個地方招呼另外三人道:「就是從這裡下去,把火炬點上吧!」
四支火炬都引燃了,雄精粉燒著,發出一股觸鼻的異香,楚無情手中蛇籠裡的金線蛇立刻顯得很不安寧。他將竹籠一傾,十幾條金線蛇急竄而出,立刻將堡牆外面的蛇陣衝亂,那些蛇對金線蛇似乎十分畏懼紛紛遠避,往山溝中擠落,遙遠的蛇群也慢慢地過來,擠下山溝。楚無情將幾條金線蛇也向山溝驅去,這一來情勢就更加混亂,裡面的蛇想逃出來,外面的蛇群則受驅使而擠落,交相糾結,有的對咬起來,只見溝中萬蛇蠕動。而在另一邊的蛇卻為金線蛇趕開了,再者那雄精的氣味對別的蛇也有嚇阻的作用,楚無情等四支火炬所經之處,已經看不見一條蛇了。
樂九玄忍不住道:「楚老弟,你的確是一個奇才。現在我不羨慕李秋鴻別的,只羨慕他收得一個好弟子,難怪他捨得放棄所得的榮位,遠遊四海,有了你這樣的一個門人替他揚眉吐氣,自然樂得輕鬆,不必為虛名奔波了。」
楚無情道:「家師對名位一向看得淡。」
樂九玄苦笑道:「我承認他比我看得開,但不相信他對名位一無所戀,否則他不必參加這次劍會了。以前他不肯出頭是為白素娟,但他已經得到了,又何必非奪魁一次不可呢?老弟,放棄名心是很難的一件事,樂九玄也許不夠資格去評論李秋鴻,但以一個劍手去瞭解劍手的心情卻絕對不會錯的,李秋鴻不露一次是不肯放棄的,露了一次後,沒有人接手,他也丟不開。偏偏他的運氣好,想要的全有了,再不急流勇退就是傻瓜了。」
對於這番話,楚無情倒是無以置答,他知道老師不會是樂九玄所說的那樣,但也不是完全不對。
因此他只有一笑道:「乘此機會,我們還是快突圍吧!」
一夥二十餘人,魚貫而行,在火炬獨照的範圍內,蛇群卻步,楚無情巧妙地控制著五六條金線蛇在前開路,就這麼一路衝去。雷成龍從後面追了上來,連柳葉青也不肯放鬆,率了一批高手,緊隨在後,大聲叫道:「雷兄,絕不能放他們去了,說什麼也要把他們攔下來。」
雷成龍邊追邊道:「柳寨主放心吧,毒蛇陣攔不住他們,我手中的千蛇毒劍也放不過他們,到了前面的地方,說什麼也得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
就這麼一走一追,已遠離了千蛇堡,來到一片平坦的野地上。蛇群已不見了,連前面的金線蛇也不知竄到什麼地方去了,樂九玄噓了口氣道:「總算出來了;依我的性子,真想現下跟雷成龍決一死戰!」
雲水勸道:「樂兄,算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諸友之死,我們自然不能忽視,但不必急在今日,等我們脫險後,多邀集一些朋友,準備充分一點,重來此地,務必蕩平千蛇堡,為死友復仇。」
樂九玄卻苦歎道:「樂某交遊不廣,各位就是我所認識的全部朋友,而且據樂某所知,西地劍道精英也差不多就是各位了,還上哪兒邀人去?何況黃三谷與白老兒也不會放過我們,今後連立足都難,遑論報仇呢!」
姬明不以為然地道:「樂九玄,你別洩氣,照我的看法,你們這一次在千蛇堡鎩羽而歸,知交友好,十去七八,黃三谷不會再與你們為難,他那個人陰歸陰,卻還有點氣度,當不至乘人之危,何況九華劍社也不會再把你們放在心上了!」
樂九玄歎道:「即使是如此,也很難報仇,我們就剩這幾個人,抵得過千蛇堡與青蜂寨主聯手嗎?」
姬明笑笑道:「別忘了還有一個玉女門呢!不出半年,我門下的十八金劍天香玉女都可以藝成出道,別的事我不管,只要你們對千蛇堡有所行動,我一定全力支援,我老婆子跟雷成龍的賬樂九玄道:「如能得人之助,我們自然實力大增,希望夫人加緊訓練,半年的時間夠嗎?」
姬明道:「足夠了,我那些義女武功都有了基礎,只是在招式上加強而已,也許還用不到半年。」
樂九玄問道:「夫人可有需樂某效勞之處?我的九玄劍法不敢說獨步天下,但也費過樂某不少心血,經過這次教訓後,樂某愧對死友,願竭所能以助夫人。」
姬明道:「謝謝你了,秋鴻跟素娟答應幫我忙的,劍式不宜太雜,否則反易因旁騖而阻礙進步。」
樂九玄低頭道:「秋鴻劍法自然較樂某高明得多。」
李嬌嬌忙道:「姬姨,您可不能這麼說,樂伯伯如果肯以研究心得相授,絕不會比我爹差,劍法路數各異,卻是殊途而同歸,你的武功自成一家,吸取別家的精華自然是越多越好。
姬明道:「是我失言了,樂大俠,你別生氣,我並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怕你的興趣不高,你跟柳葉青合作的結果如此收場,東九玄苦笑道:「這根本談不上信任不信任的問題,樂某只有兩個目的,一是為死友復仇,一是將樂某這點心得找個機會留下來,免得一生的心血虛耗。」
姬明道:「那你謝謝你了,我們出去後,歡迎你到高黎貢山擔任玉女門的教練。咦,無情,怎麼不走了?」
楚無情在最前面,此刻早已停了下來,大家也跟著停下,因為在說話,大家都沒在意,經姬明一問,楚無情才搖搖頭道:
「別忙著過去,我覺得不太對勁。」
姬明忙問道:「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楚無情用火把一指道:「前面是我們來時經過的地方,我記得是片平地,怎麼多出三個小丘來了?」
姬明道:「我倒沒注意,也許是早就有的。」
楚無情道:「不,我記得很清楚,沒有這三個小丘。而且,雷成龍他們也停步不過來了,事情頗為可疑。」
林賽玉看了一下道:「是的,這片地方我很熟,沒有這三處小丘,楚大哥,你看那是什麼呢?」
在他們十幾丈處,湧起三個小丘陵,每個都約有兩丈方圓,底大頂尖,像是座土墳,作品字形排列。
李嬌嬌道:「不過是三個土堆而已,紙老虎不能吃人吧?」
說著就要過去,楚無情忙攔住她道:「嬌嬌,不可造次,在平地上突然湧起三座小丘,這就值得小心了。」
眾人正在為這三座土丘感到不解時,楚無情回頭一看,雷成龍已率眾追了過來,前排是執劍的高手,後排是手執強弩的箭手,圍成了一個半圓,卻不向前緊逼,目的僅在阻擋他們後退,由此可見這座土丘必然有極端厲害的埋伏。沉吟片刻,他才問道:「林姑娘,據你所知,雷成龍除了弄蛇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能耐?」
林賽玉道:「這就不太清楚了,他們的事我都不太知道,不過,他的時間一半用於練武,一半用於養蛇,應該沒有空閒再做別的了。有許多種異蛇是他一個人親自餵飼,他的蛇谷十分保密,除了幾個真正的心腹,連他的兒子都不准進入,因此也很少人真正瞭解他。」
楚無情一歎道:「從他在大樓中布設火場的智能看來,他在機關方面也頗為高明,這實在是個危險的人物,因此這三座土堆的確叫人擔心。」
群俠中有一個號稱終南秀士毛綸的名劍手,自告奮勇地道:
「在下對機關暗器倒是懂得一點,陣圖門戶之學也略有研究,這三座土丘作品字排列倒不出奇,最多只布成一個袋口之勢,不讓我們突襲而已,毛病必在土丘本身,只可惜光線太暗,看不真切。」
楚無情道:「在下曾習夜視之術,只要有一點微光,都看得真切,這三座土丘上面僅長了一些稀疏的細草,而且是一層層疊架而成,上細下粗,頂上的一層又略為大一點,此外無可疑之處。」
毛綸哦了一聲道:「楚老弟在暗中可辨纖毫,倒是難得之至,那土丘共分幾層呢?」
楚無情道:「當中的一座分十四層,兩邊的都是十二層,疊壘的方法則似乎是連貫的,如同塔中的旋梯一般。」
毛綸尋思片刻道:「十二、十四都不合陣圖之數,在下也不太清楚了,讓我拿個火過去仔細看看。」
楚無情忙道:「先生不可過分逼近。」
毛綸道:「我懂得,我只走到距離三四丈處,將火炬投過去,看一下就明白了。」
楚無情道:「這倒行,先生走到適當的位置,打個招呼,由呼大哥將火炬投過去,他的力氣大,如果有什麼暗器埋伏,他一擲之力也足夠引動了。」
申湘玉道:「這些我也懂一點,由我娘與嬌妹一起,陪同先生過去,我們有軟甲護身,不怕暗器。」
這倒是個辦法,她們三人手中都有火炬,集中在一起,照得比較亮,於是三人也成品字形,將毛綸夾在中間,慢慢向前移進,走到三座土丘中最恰當的的位置後,毛綸打了個招呼,呼魯哈接過楚無情手中的火炬,用力往最前的一堆土丘擲去,這一擲勁力很大,那火炬又是竹筒中灌塞熱油與棉紗而成,火炬擲中土丘的頂部,竹筒被震破了,浸油的棉紗四散,引著了火,熊熊地燒了起來。
那堆土丘立刻有了變化完全出人意料,原來這根本不是土堆,而是一條碩大無比的巨蟒,先前它蜷伏不動,所以才看不清楚。
這蟒實在太大了,身上的鱗甲為浮沙所掩,上面竟生了細草,更使人難以辨識,所以楚無情目可夜視也沒認出是什麼東西。呼魯哈那一擲勁力很足,又恰在蟒頸最敏感的部位,巨蟒負痛而昂首長嘶,同時沾油的棉紗在它身上熊熊燃燒,也使它受不了。
但見一個比籮筐還大的巨頭昂起半空,張開血盆大口,猛然咬下來,相隔丈許時,口中紅舌吐處,居然又射出四條黑線,襲向四人。
那四人都嚇得忘記了抵抗,黑線射向四人身上,居然是四條細而長的怪蛇,在他們身上各咬了一口,又飛速退回巨蟒的口中去了。姬明、李嬌嬌、申湘玉幸虧有軟甲護身,沒有受傷,毛綸卻軟軟倒地。
巨蟒張口一吸,紅舌再探,竟將毛綸的身子整個吞人腹中,再想吞吸姬明時,她飛速將手中的火炬往上一迎叫道:「你們快退回去。」
巨蟒對火炬稍有畏懼,連忙縮回頭去,她才跟在兩個女孩子之後退了回來,跟大家會合猶自以手拍胸道:「這是什麼傢伙,大得怕人。」
林賽玉變色道:「這一定是子母蟒。」
楚無情也駭然道:「子母蟒是什麼東西?」
林賽玉道:「是兩種怪蛇,大的母蟒,體軀龐大,行動遲緩,覓食不易,終年蜷臥,身上都長滿了細草,不易辨認,它口中寄居的叫烏線蛟,含有劇毒,是一種半為蛇類,半屬蝸牛的怪物,下半截身子縮入殼中,無法行動,只能寄居母蟒的口中,覓食時由它們發動攻擊,將獵物毒斃之後再由母蟒吸入口中,共同食用。」
楚無情道:「世上真有這種怪物,你怎麼不早說?」
林賽玉道:「好幾年前,有一條子母蟒因為飢餓難忍,溜出谷來,恰好雷成龍不在,大家怕它為害,合力用火將它燒死了,那時我還小僅聽說而已,故而忘記了。那一條還不到這一半大,雷成龍回來後極為憤怒,說這種怪蟒很稀罕,已經絕種了,哪知還有三條之多。」
那條巨蟒得食之後,似乎還沒飽,同時身上著火燒得難受,舒開身子左右擺動,腰粗逾牛,長達數十丈,將其餘的兩條也驚動了,一起昂頭向他們合圍進逼。
蟒身不但巨,而且鱗皮堅韌,利器不傷,群俠手中的長劍刺上去全無作用,只有呼魯哈的力大劍巨還能刺透一條巨蟒的鱗甲,直人體內,但是它負痛一擺,要不是呼魯哈抽劍快幾乎連人都被它拋上天去。
大部分的人都在蛇身上拗折了長劍,也有幾個人被蟒中的烏線蛟咬中毒斃,為巨蟒吸人口中吞食了。
群俠中除了楚無情等六人外,只剩樂九玄與雲水以及四五個功力較深的劍手,聚集成一團,靠著那三支火炬,勉強將蟒蛇擋住不受其害。不久,又有幾個人在想突圍逃走時,被巨蟒趕上,活吞下去。
有了近十條人命為糧,稍退巨蟒的飢餓,它們忙著享受,暫停攻擊,但仍三面環伺以防他們逃走,顯然是意猶未盡,還想大吃一頓。
楚無情駭然道:「這種怪物要如何應付呢?」
群俠相顧失色,莫衷一是,樂九玄道:「此類巨物皮堅甲厚,利器不傷,只有攻擊它們的眼睛……」
林賽玉輕歎道:「樂大俠,母蟒是根本沒有眼睛的,行動全靠它口中的烏線蛟指揮,所以它們才互賴為生,每條母蟒的口中總寄居著七八條烏線蛟,殺死一兩條根本無濟於事,何況蛇長不過丈許,要挨到那個距離,卻難逃母蟒張口一吸。這玩意實在太難對付,我記得以前跑出來那一條只有這三條的一半大,出去了全堡的人,被他吞食了七八個人,好不容易才殺死它,現在只有我們幾個人,要對付三條巨蟒,的確是不可能的。」
姬明道:「它們已經吞食了近十個人,還不飽嗎?」
林賽玉苦著臉道:「它們根本不知饑飽,因軀體過大,行動不便,一次能吞多少,就吞多少,然後再慢慢消化,目前它們已然得食,攻擊的意圖不似先前迫切,但絕不肯放棄到口之物。」
姬明道:「你對它們如此熟悉,難道也不知對付之策?」
林賽玉道:「我只有一個很淡的印象,根本就不知道谷中還有這種怪物,至於我所說的,都是蛇類的通性。」
姬明急了道:「到底有辦法對付沒有?」
遠處的雷成龍哈哈大笑道:「沒有,這三條巨蟒是我精心搜集的異種,世上恐怕也僅此三條了。我把它們餓了兩個多月,然後放到此處埋伏,你們不衝過正路上的蛇群,就一定會經過這兒,這條是死路,我說過千蛇堡是有來無回的,你們認命吧!」
群俠怒極,卻沒有一個人理他。雷成龍笑笑又道:「它們性畏火燒,但你們只有三支火炬,燒不退它們。等那手中火炬油盡火滅之時,就是斃命喂蟒的時刻了。」
楚無情看看手中的炬把,只剩半尺來長了,最多還能撐個把時辰,卻又不敢弄熄一支,因為三支火炬要應付三條巨蟒,恰到好處,只有一歎道:「挨吧,挨到天亮時,也許還有辦法。」
大家都靜靜地等著,眼見火炬一寸寸地短下去,天反而更黑了,每個人的心情也更沉重了。
雷成龍仍在遠處講風涼話,樂九玄氣得想衝出去拚命,楚無情攔阻道:「由他說好了,現在巨蟒所以不發動,一則是畏懼火光;一則是認定我們已入重圍,成了到口之食,才肯耐心等待。
如果我們忍不住而蠢動,恰好中了他的計,提前喂蛇而已。」
樂九玄道:「天亮了穩能脫身嗎?」
楚無情道:「試試看吧,我們正面的一條恰好坐西面東,等日出光盛之時,日光逼射,它口中的烏線蛟也許會畏光而行動稍緩,我們就可以伺機出去了。」
樂九玄道:「天這麼黑,離日出遠著呢,火把卻剩下不到一寸了,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楚無情道:「黎明前的天色總有一陣特別黑的,這正是天色將明的前兆,何況碧空無雲是個好晴天,這兒地勢平曠,日光不致為山巒所遮,這對我們有利。」
樂九玄只得耐心等候,果然沒有多久,天際先是微白,繼而透出一抹彩霞,天色已明,那三條巨蟒顯得更為猙獰醜惡了。可是紅日未升,三支火炬已熄了兩支,剩下一支火苗也逐漸低了下去,楚無情歎道:「就這樣一會兒功夫老天爺都不幫忙,大家準備一闖吧!」
眾人立刻緊張起來,忽然申湘玉看見天際飄來一個黑點及一聲長唳,不禁歡叫道:「我們有救了。」
楚無情也認出這正是同來的苗疆雷雕鋼羽,可是他立刻又擔心地道:「鋼羽每次只能帶三四個人,我們有十幾二十個呢!等它一趟趟的帶還來得及嗎?」
申湘玉道:「不必,讓它把這幾條大蟒殺了,我們就可以安然突圍,我早就應該帶著它來的,它專以毒蛇為糧,一定是為了覓食才來到此地的。」
說著鋼羽已飛臨頂上,翼層雲垂,巨蟒無目,但寄居在它們口中的烏線蛟卻生出警兆,使得三條巨蟒都感到不安,巨頭高仰,專心對付空中的強敵。
鋼羽凌空盤旋,自然也看見主人在下面,它年久通靈,意識到情況頗壞,沒有徑直飛降,繞了幾匝,申湘玉口中呼嘯連連,已經將蟒蛟的情勢對它作了一番敘述,大概是叫它自己相機妥為應付。鋼羽得信後雙翅一收,又凌空而起,才疾如星丸般地激射而下。
第一次它攻向最大的蟒蛇,巨蟒也蓄勢以待,張開大嘴,烏線蛟先突出攻擊,然後它自己再咬上去。
可是蛇類究竟不如鋼羽通靈,對敵強弱之勢分得不夠清楚,蟒口雖能將一個活人整吞下去,與鋼羽碩大無朋的軀體一比,到底還差得多,就像是一條毛蟲張口去咬一枚雞蛋,那怎麼行呢?
何況鋼羽勢疾身靈,動作敏捷。
首先鋼爪一探,捉住了突出的三四條烏蛟,勢子不變,利喙一下子吸在蟒頭上,但聽得噗的一響,血花四濺,巨蟒盤蜷的身子也像鐵棒似的直彈過來。
申湘玉有經驗,連忙叫伏地而避,但覺得身上一陣強風掃過,直起身來看到,那條巨蟒已經橫躺在地下,鋼羽仍在天上盤旋,另兩條巨蟒卻被垂死的同伴掃得滾翻在兩邊,掙扎著蓄勢待敵。
在遠處坐待收功的雷成龍,沒想到敵人已在圍中,會半空來了救星。他知道這類遠古神禽不僅以蛇為糧,百毒不侵,刀劍利器也難以傷害,連忙發出呼嘯,一面召退群蛇,一面指示那兩條巨蟒也迅速退回。
巨蟒已無鬥志,聽見召喚後,移動笨大的身軀,慢慢向千蛇堡方面移去,姬明忙道:「湘玉,這兩條巨蟒是雷成龍的得力靠山,除惡務盡,絕不能放它們回去。」
申湘玉笑道:「娘放心好了,鋼羽最喜歡吃蛇膽,普通的蛇太小,不夠塞它的牙縫,好容易遇上這三條大的,就是叫它放手,它都捨不得呢!用不著吩咐它。」
果然鋼羽在空中一迴旋後,再度急降,仍然施展老法子,吸殺了第二條巨蟒,這次它怕麻煩,乾脆一探鋼爪,順便抓起了第三條巨蟒,振羽飛向空中。
一條生吞虎豹的巨蟒,重達千斤,但在鋼羽爪中,也只像小孩子手裡玩著一條假蛇,扭動了幾下,鋼羽一低頭,利喙吸向胸腹之處,找出蟒膽,就在空中吃了下去,然後才將蟒蛇屍丟了下來。
跟著它斂翼下降,找到另兩條蟒屍,如法炮製,將膽一一吸出吞食,最後意猶未盡,劈開蟒口,將蜷伏在內的烏線蛟也一一吃了下去,只把蛟身後面大如西瓜,形似蝸牛的軟殼吐了出來,剎那之間,如風擲殘雲,掃去一天愁霧,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片血雨腥風。
樂九玄等人劫後餘生,對那種蛇禽之鬥,幾乎無法相信,怔了半天方道:「申姑娘,你是怎麼得此神物的?」
姬明一笑道:「這話說來可長了,先離開這兒再說吧,雷成龍這下子嚇破了膽,諒也不敢弄鬼了。」
樂九玄道:「姬夫人,既有此神禽為助,我們乾脆殺回去,犁庭掃穴,把千蛇堡一舉蕩平。」
姬明搖搖頭道:「那可不容易,鋼羽可以制蛇,卻無法制人,在空曠的地方,它可以凌空下擊,但到了千蛇谷裡面,屋子多,地方窄,它就無所施其技,否則我們也不會把它留在高黎貢山了。今天運氣好,雷成龍放出了巨蟒與大批的蛇群,把它給引了來。此刻回頭力戰,我們的人數究竟不足,千蛇谷中好手不少,再加上柳葉青的那批人,實力不可輕視,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楚無情也道:「前輩如果在谷中就能消除成見,以當時的人力配合上我們,或可一戰,現在可戰之人,十去其七,已經談不上了。雷成龍是為了保存實力,不肯全力拚鬥,否則我們要脫困還沒有這麼輕鬆呢!」
樂九玄淒然長歎回顧身畔諸友,連自己在內只有九個,四五十人前來,只剩下這幾個,損失慘重,不禁流下了眼淚,垂首不語。姬明見了又覺不忍,出言寬解道:「樂兄不必難過,死者已矣,你真想復仇,不妨隨我到高黎貢山,把我的女兒好好訓練一番,另外再請諸友去邀集一批幫手,捲土重來,自然復仇有日。」
雲水道長點頭道:「姬夫人說得是,樂兄可到高黎貢山去練練劍術,小弟則去走訪西南一帶的朋友,他們雖然避世高隱,但激於義憤,一定會出來幫忙的。」
樂九玄忙道:「西南地方還有高人嗎?」
雲水輕歎道:「怎麼沒有呢?只是樂兄以前疏於交遊,他們不便前來攀交,而且有些不是練劍的,自然更扯不上交情了。但現在情況不同,慘死諸友中,有些是他們的知交,再者復仇之舉,也不限於劍手,兄弟前去敦請一下,大概還有二三十個人可作出岫之雲。」
樂九玄歎了一聲,道:「回首前塵,諸多抱愧,樂某初時以為些微末技已可獨步天下,乃至目中無人,尤其對非劍術中人,更不屑一顧,以致受了今日之慘痛教訓,邀約高手助陣之事,一切煩勞道兄吧!」
楚無情忙道:「前輩別太洩氣了,前輩的劍術造詣,除了二三人外,仍然是頂峰上的人物,如果能再細心研究,記取失敗的因素,力加改進,不難登天下之冠。家師之所以能稍勝於前輩,也是因為前兩度論劍時,對前輩的劍路有了充分的瞭解。」
樂九玄搖頭歎道:「令師是個了不起的人,劍道之境,初成於厲,大成於淡,秋鴻兄的恬淡胸懷,我是永遠都追不上的,而且我對奪冠天下,也不存此想了,只希望能蕩平千蛇谷,為慘死諸友一雪沉冤,於願已足。」
楚無情笑笑道:「前輩能拋卻虛名,已經步人一個新的境界,此去高黎貢山與姬姨時作切磋,略假時日必然能大有進境,其時前輩雖無爭雄之心,而榮譽自然會歸屬於前輩。」
樂九玄點點頭道:「我明白,像令師一樣,不必去力爭,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就會得到那個榮銜,連黃三谷那樣一個工於心計之人,對令師也欽佩萬分,可惜我是太晚了一點。」
姬明一笑道:「只要開始就不嫌晚,就怕是把自己限在一個小圈子裡,那才永無出頭之日。」
樂九玄又朝雲水道:「千蛇谷的實力道兄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關於邀約幫手的事,道兄千萬慎重,這並不是樂某看不起人,如果白白把人拉來送死,不只於事無補,反而徒增內疚。像這一次,有許多朋友雖是激於義憤而要求同來,樂某只是不便拒絕而已,結果反而害了他們,所以這次絕不能再蹈前轍了。」
雲水肅然道:「這貧道明白,力不足為助的,即使自願,貧道寧可得罪人也不會勉強拉他們。」
姬明見他們談得差不多了,才道:「雷成龍雖然嚇得不敢再出來了,但此地離千蛇堡不遠,仍宜及早離開,再拖一下,說不定他又會有什麼陰謀。」
大家都深以為然,楚無情道:「雷雕鋼羽可以載五六個人,姬姨如果就此回山,不妨立刻動身吧!」
姬咀道:「你不到高黎貢山去了?」
楚無情道:「練劍的事我也幫不上忙,趁這個機會,我想跟嬌嬌到洛陽秋鴻山莊去一趟,異日重攻千蛇堡時,秋家班還有一部分人手可以為用。再者我想去看看黃三谷他們在做些什麼,大家都擠到西南來,他們在中原正好得其所哉,如他們真能伸張正義倒也是件好事,如果他們反其道而行之,那就麻煩了。」
姬明先聽他說時,似乎還想反對,但聽到後半截,就不再挽留了道:「這倒是正事。你跟秋鴻兩師徒要以天下為己任,當然誰也不能攔你們,老實說我創這個玉女門也是為著捧你們的場,照我個人的脾氣,帶著這些乾女兒在山上逍遙自在,豈不更悠遊,何苦要創什麼門戶呢?可是,你跟嬌嬌兩個人可千萬別管閒事。」
楚無情一笑道:「小侄懂得,路見不平,伸手能了的事自然不會袖手,管不了的事絕不強出頭。白家堡是嬌嬌的外祖,黃三谷跟我們表面上還有一點交情,諒來尚無大礙,只要不直接開罪他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姬明一笑道:「你是個很慎重的人,我也相信你不會自找麻煩,有什麼徵候,就先招呼我一聲。」
樂九玄感愧地道:「老弟這點年紀,居然不忘天下,想到我們虛度大半生,但知逐利爭名,逞私人的意氣,豈不愧煞。假如老弟有用我們之處……」
楚無情忙道:「現在沒有,將來少不得一定要借重前輩的威名出來領導的,因為九華劍社與白家堡聯手,志在獨霸武林,行為總有違背仁義之處,憑晚輩等一二人之力,絕對無法消弭,那時就要前輩出來主持公道了。」
樂九玄苦笑道;「要我出力是沒問題,領導兩字可談不到,令師為天下第一劍,聲望遠在我之上。」
李嬌嬌忙道:「樂伯伯,您可別客氣,家父母之所以避世遠遊,實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我外公究竟是他們的長輩,按道理也不能正面作對。」
姬明笑道:「這點素娟跟我也談過,在白玉棠未曾歸天以前,他們夫婦是不便出頭的,萬一他們鬧得太不像話時,只有我們先出來頂著。這些話都不忙說,掃蕩千蛇谷的事,你們可不能閒著。」
楚無情道:「那自然,目前暫以半年為期好了,半年後我們一定趕到高黎貢山來聽候驅策。」
姬明笑笑道:「別說得那麼好聽,掃蕩千蛇谷你是主將,我拼拚命可以,指揮提調、運籌帷幄,還得要你來挑大樑,可別推在我老婆子頭上。」
雲水道長也道:「今日我們能逃出幾條命來,也全虧楚少俠照應,半年後無論如何一定要來共任艱巨。」
楚無情謙辭了幾句,但仍然很堅定地提出保證。
最後呼魯哈道:「兄弟,我沒事,可以跟你們去闖闖。」
楚無情笑道:「大哥要去我們是很歡迎的,只是你一定不得閒,雷成龍今天一戰,豢養的毒蛇折損一半,必然會亟力補充,你的地方正是產蛇之區,難保他不去騷擾,你定要回去坐鎮以免族人受其荼毒。」
呼魯哈一怔道:「他們要真來了,咱家一個可應付不了,兄弟,你可得幫幫我的忙。」
楚無情道:「高黎貢山近在咫尺,他們不敢大舉進犯,最多派一兩人前去騷擾,大哥足以應付了。為慎重之計,大哥最好跟花腳苗的洪金蓮多作聯繫,這樣一來,你們的門戶就謹嚴多了。」
呼魯哈忙道:「那個騷婆娘,咱家可不去理她。」
李嬌嬌笑著道:「大哥,你可是怕她纏著你?」
呼魯哈漲紅了臉道:「那倒不會,她嫌我粗……」
姬明一笑道:「人家看中了天下第一劍客李秋鴻,絕不會中意你的,不過無情的建議很有理,苗疆本身有天險可憑,族人的戰鬥力也不弱,只要把門戶守緊,誰也奈何不了你們,為了共同的利益,你不妨跟他們竭誠修好。」
呼魯哈仍是滿心不願意,楚無情道:「大哥,你不肯找她聯繫可以請賽花妹子去聯絡一下,她們私下的感情不錯,但必須跟他們形成聯防,否則你等於在後面開了個洞,敵人隨時可以自由出入,那就太危險了。」
材賽玉道:「洪金蓮為人頗重感情;也很識大體,上次柳葉青已跟她鬧翻了臉,她也感到需要合作以御外侮,只要跟她一說,她必然會答應的。必要時我也可以去一趟。」
姬明笑道:「對了,我們在回高黎貢山之前,先到那兒走一趟,替你們把合作的事聯繫好。呼賢侄,我相信她對你沒成見,她向你求援的時候,你可不能拒人千里。」
這一來總算是把事情說妥了。
楚無情道:「大哥,兄弟覺得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你把族中根骨稍佳的子弟集合起來,施以技擊的訓練,同時也採取賽花妹子的方法,加以文明的熏陶,開啟民智,養成自衛的實力。」
呼魯哈答應了,大家才依依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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