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文 / 司馬紫煙
這座天聖宮規模很大,進人殿門之後,還深入了幾十丈,才來到正殿之中,而這數十丈的距離內,一邊為持戈的甲士,一邊為宮裝的女郎,兩兩相對,排成了長長的一道人牆,兵威森森,香風陣陣,給人一種極不調和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竟連最鎮定的盧滄客都感到很不舒服。
默然來到正殿時,但見南面正列著兩座寶座,寶座上是一塊丈來寬的金色巨匾,勁書乾坤二字。
寶座空著,兩邊倒是站了兩排的人,一邊是諸葛晦為首,另一面則是好幾個蒙著面紗的人,孫華軒也在列,但他的位置則排在第七名上,可見並不太高,在他的肩下一位,就是靈狐段天化為首的八煞。
八煞中的諸葛晦已經調出到地靈宮那邊去了,可是他的位置居然由越女劍韓瑩代替著。
方梅影微微一怔道:「韓大姊怎麼也在此地了?」
韓瑩沉著臉不作答,倒是段天化笑道:「韓女俠自然有不得不來的原因,凡是被帝君選中的人,遲早都會來的!」
方梅影笑了一聲道:「是嗎?不知道天聖君是否把我的名字也列在榜上了。」
段天化笑笑道:「原來是有的,後來勾除了。」
方梅影道:「為什麼,難道我不夠資格嗎?」
段天化笑道:「這倒不是,方女俠名列七劍九狐之中,怎麼會不夠資格呢,只是方女俠最近幾次的表現太驚人了,如果把你也請了來,地位一定高出我們許多,讓我們都呆不下去了,所以軒老才堅請把方女俠除名!」
孫華軒怒道:「明明是你提出的,怎麼往老夫身上推?」
段天化笑道:「段某是為了軒老好,方女俠在江湖上列屬七劍九狐,如能高踞在上,我們也沾到一點光采,對軒老則不然了,你名列三公,與她的祖父齊名,讓一個後輩爬了上去,不是太難看了嗎?」
孫華軒氣得渾身發抖叫道:「段天化,你是什麼意思?」
段天化笑笑道:「段某忘了,原來軒老早已易名,已非昔日三公之一了。」
方梅影道:「不錯,勇士孫不老名列三公,何等盛望,絕不會蒙起面目不敢見人的。」
孫華軒叫道:「方梅影,你目無尊長,欺人太甚了,老夫這張臉你如果認為好看,老夫就除下面紗。」
方梅影冷冷地道:「軒老,你最好還是別除下來,人的美醜不在容貌而在居心,雖然你跟先祖齊名,卻並無深交,我認不認你這個長輩都沒關係,你那張臉雖然難看,卻也嚇不倒我,只是有一個真正把你當長輩的人,卻被你當作奇功一件,送到這兒來了。」
孫華軒身子一震,幸虧有面紗隔著,否則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是難看已極,過了半天,他才道:「我是為她們姑侄倆好,憑她們那點本事,根本就闖不出伏牛山去,我上次已經賣足了人情。讓你們安然下山,誰知你們卻又闖了上來,我如果不羈留起她們,她們早就沒命了,別的人不會像我一樣對她們客氣的。」
方梅影一笑道:「別的人我不敢說,崔大姊是最沒有危險的人。
因為她有諸葛晦一個忠心耿耿的保駕人在,而且據我所知,諸葛晦的地位並不比你低,何勞你費心呢?」
孫華軒剛要開口,方梅影接著道:「話又說回來,即使沒有諸葛晦,崔大姐她們也不會有危險,伏牛山的段家堡最後還是被我們整垮了。」
孫華軒哼了一聲道:「井底之蛙。」
方梅影笑道:「井口一片天雖然不大,看見的東西卻不少,我見了號稱魔府別宮的八煞門冰消瓦解,也看見你們狼狽而逃,即使是你們奉為天神的天聖君,也沒有討得一點好去,孫華軒,你對崔大姊的照顧實在太周到了。」
一頓厲詞,斥得孫華軒低頭無語,江夢秋但覺不忍,連忙道:「方大姊,你這又何必呢?」
方梅影也覺得徒逞口舌,傷到一個人的自尊是很不智的事,微微一笑道:「不錯,我號稱智狐,居然做了件不智的事,口舌之利加之君子則自損,加之小人則招惹,小人是得罪不得的。」
孫華軒目射凶光叫道:「方丫頭,你!」
方梅影冷笑道:「孫老兒,你莫非是還不甘心當這小人之稱?
以你列名三公之威,縱然武功不濟,像段天化這種人還不敢輕視你,可是現在你自己看看吧。」
方梅影的確不愧有智狐之稱,她把孫華軒狠狠地申斥了一陣,已經激起了他無限的殺機,可是輕描淡寫一句話,居然把怨怒轉到段天化頭上去了。
果然孫華軒哼一聲,目光轉到段天化身上,冷冷地道:「你們都看著吧,總有一天會叫你們重新認得我。」
怨毒之深,連段天化都打了個冷噤。
方梅影卻笑道:「孫老兒,你在這兒也不怎麼得人緣呀,我倒是真替你擔心,你在這兒的處境很危險呀,隨時隨地都可能會遭到暗算呢。」
孫華軒冷冷一聲哼:「只要他們有種,儘管來好了,老夫不在乎,除了帝君之外,誰都不敢殺死老夫的。」
陸瘦翁道:「這話不錯,軒老是本宮蒙面使,他的地位十分超然,只受帝君一個人的節制。」
方梅影道:「換句話說,他也就是天聖君最先的走狗了,所以得到了天聖君的庇護。」
陸瘦翁道:「是的,因為他們付出的代價很大。」:左側最頭的一個蒙面人冷冷地道:
「陸總管,你的話太多了一點,這些話不該你說的。」
陸瘦翁微微一怔才道:「天絕老兒,在這兒沒有一句話陸某不該說,你更不夠資格指責陸某。」
那人只哼一聲,兩眼從面紗的洞中射出一股逼人的寒光,方梅影心中卻為之一沉。
陸瘦翁叫他天絕老兒,此人則必然是黑道中橫行江湖的第一高手,天絕刀羅世藩,在智叟的萬象寶錄上卻是列名第二的好手,僅次於仁翁。而魔宮中居然將他們網羅來了,那又將是一大勁敵。
這時盧滄客已經叫起來了道:「陸莊主,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擺出這個架勢,要知道盧某等人乃是闖關登山,不是前來拜訪侯浪萍的。」
殿後哈哈一笑道:「盧先生好大的火氣。」
但聽得一陣樂聲,由兩側轉出兩列男女俊童,各是十二人,男左女右,手執宮扇香鼎孔雀靈等宮庭飾物。
然後是全身金衣的天聖君,與一身錦衣的地靈夫人。
天聖君臉蒙面紗,看不見面目,地靈夫人卻令眾人為之一震,她的確夠得上絕代容華四個字。
古時雖有許多詞藻來形容女人之美,但像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等句,用在地靈夫人身上就太俗氣了。
方梅影不算醜,秋海棠與劉紫燕也是人間絕色,倚紅俊翠二人為胡地挖妹,別具神韻,連最美的情狐崔妙人也算上,跟黎素貞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她不但是美,美得令人昏眩,令人肅然起敬。
但見她微微一笑道:「這些儀式原來維持本宮秩序而設,也是向各位略表敬意,各位既非本官中人,又是遠來嘉賓,自然不必受這些儀仗的拘束。」
她與天聖君兩人登座坐定,兩列的人一起恭身道:「參見帝君,夫人。」
天聖君一揮手道:「免禮。」
然後向陸瘦翁道:「為客人設座。」
陸瘦翁應命招手,正想命人設座位來,盧滄客道:「慢,等一下,我們的座位設在哪裡?」
天聖君道:「自然是設在對面。」
盧滄容笑道:「閣下南面而坐,我們北面而朝,盧某還沒有歸順貴宮,無此興趣。」
黎素貞一笑道:「那我們互相換個方向如何?」
盧滄客道:「盧某也沒有這個興趣,盧某是湖海野人,無立朝之志,也沒有朝人之心。」
黎素貞道:「那要如何能使先生滿意呢?」
盧滄客道:「這不該問在下,盧某是來作客的,合則留,不合則去,滿意了我就坐下來。」
黎素貞想想道:「陸總管,把賓座設在東面,我們的座位全部移到西面去。」
天聖君立刻道:「為什麼要這樣?」
黎素貞道:「因為我說的,我自估無法使盧先生等各位屈向南朝,你若有這個把握,就由你去安排好了。」
天聖君道:「我不信這幾個人就能把我的規矩更改了,到了這裡,就得聽我的安排。」
江夢秋排眾而出道:「我們一定要聽安排嗎?」
天聖君冷冷地道:「自然不是非聽不可,但總要拿出一點手段來,說明你可以不聽。」
江夢秋道:「帝君是否要考較一下我的技藝?」
天聖君笑道:「閣下雖然不錯,但還不值得本君親自考較,我左側的六位蒙面使,閣下任選一人,只要贏了他們,閣下就可以自由主張了。」
江夢秋道:「我不想動手,只有一個請求,就是照夫人所說的方法安排座次。」
天聖君道:「本宮是我在作主。」
江夢秋道:「聽陸莊主說,幾是破關登山的人,都可以提出一個要求而貴宮照例無法拒絕。」天聖君道:「不錯,是有這個規定的,而且各位還是第一次破關的人力個規定絕對有效。」
江夢秋道:「我現在就提出這個要求!」
天聖君道:「閣下聽清楚了,一個要求,得限於一人或一事,以後就放棄了任何優待,你願意就此用掉嗎?」
江夢秋道:「不錯,我願意。」
天聖君道:「這個要求用過了,本宮就有權用任何方法將你留下來,你難道不想保留作為全身而退的機會嗎?」
江夢秋道:「不必,江某有本事上來,自然也有本事出去,我就是這個要求。」
天聖君道:「你別以為你們來了十一個人,可以利用別人的權利保全你,因為上山的人,未歸順本官以前,就算不得本宮的人,別人的要求可救不得你。」
江夢秋道:「規矩是你們定的,如何解釋都由你,江某根本不指望這一個要求能獲得什麼好處,你也不必多說廢話,只問我這個要求是否可以實行。」
天聖君道:「當然可以,本帝君言出如山,豈能失信於人,陸總管照他們所要的要求列座。」
於是座位分東西兩列排好了,奇怪的是主人方面的座位竟是按照客位而設的,客人是十一個,魔宮中人也設了十一張座位除了地聖地靈各佔一席,諸葛晦與陸瘦翁也居一席外,其餘七張位置還空著。
天聖君移目向地靈夫人道:「素貞,你要多少?」。黎素貞道:「不要,這次我不參加。」
天聖君似乎頗為意外地道:「你居然一個不要。」
黎素貞道:「是的,我本來只想一席,偏偏已經被你搶去了,所以我一個也不想要。」
天聖君道:「素貞,江夢秋那小子武功不弱,來頭也不小,我想你大可選上他。」「黎素貞一聽,心下也十分樂意,因為她早已看上江夢秋。
接著又聽天聖君道:「我們雙方以武功對較,贏了自然就可以下去了,這個安排公平嗎?」
盧滄客道:「公平,宴無好宴,會無好會,我們既然公開拜山,當然要拿出點底子來,但我們如果輸了呢?」
天聖君道:「輸了就簡單極了,要下山就廢去武功,不想廢去武功,就留此為本宮效力。」
盧滄客冷笑道:「真有這麼簡單嗎?」
天聖君道:「本人說出話絕對算數,閣下別以為本宮言不由衷,如果真的不想廢去武功而又心懷二志的人,在本宮是討不了便宜的,每一個在本宮的人都經過這一套手續,他們不都乖乖的留了下來?不過盧先生不同,聽說你富可敵國,如果先生被留了下來,而又不想武功被廢,只要獻出九成的財產,本宮可以接受作為交換的條件。」
盧滄客道:「你倒很客氣,沒有要我全部的身家。」
天聖君笑道:「本人做事從不做絕,就是只剩一成,也足夠先生逍遙此生了。」
盧滄客道:「比武的對手就是座上的人了。」。
天聖君道:「不錯!十一個對十一個,這是絕對公平的,只要你們有一個人出來,本宮也自有一個人接待。」
盧滄客道:「不是由我們自己選擇對手?」
天聖君道:「那當然不可能,如果先生挑了一個最弱的對手,本宮豈不是吃虧定了。」
盧滄客哈哈一笑道:「盧某豈會那樣沒出息。」
天聖君笑道:「先生絕世高人,本官也不敢怠慢的。什麼樣的客人如何接待,本宮會有分寸的。」
盧滄客道:「好吧,說都說完了,這就開始吧。」
天聖君道:「行!哪一位先開始?」
群俠沉思片刻,一時無人接口。
劉紫燕與秋海棠同時起立道:「我們兩人先來。」
天聖君道:「二位有什麼要求?」
秋海棠道:「本幫有二位長老被羈留在山上。」
陸瘦翁道:「不止兩位。」
秋海棠道:「已經退休的我們不管,我們要求的是現任的兩位,八結總監龍行天長老與六結掌令丐羅小虎兄弟,我們希望能釋放他們下山。」
丐幫掌門人洪擎天忙道:「秋舵主,你們不必如此了。」
秋海棠一笑道:「掌門人,沒關係,屬下等尚有一搏的機會,自然以龍虎雙丐的安全為要。」
陸瘦翁道:「二位可是決定了?」
劉紫燕道:「決定了,但不知是哪一位來賜教!」孫華軒與那個不知名的蒙面人站了起來,他們在就座前已經排好了,這兩人正對著秋劉二女。
方梅影略作掃視不禁深懷憂慮。對方的安排似乎都佔先一籌,天聖君面對盧滄客,地靈夫人卻對著江夢秋,諸葛晦對著自己,這場他或許會放人,陸瘦翁面對白無瑕,他如果不賣人情白無瑕—關就很難過。
天絕刀對著洪擎天,以祖父所留的萬象寶錄來說,天絕名列第二,勝過洪擎天四位之處,但丐幫的掌門人另有打狗棒法與救命三掌九腿,一向很少施展,洪擎天的排名並不標準,勝負尚在未定之天。
段天化對劉鐵嶺吃定了,烈火劍對宮天豪,恐怕還有點機會,韓瑩對倚紅,花六娘對偎翠,這一狐一劍,在功力上高過二女,不過她的受過盧滄客的傳授,恐怕還有什麼奇妙的花招,尚可一試。
只是目前這開始兩場,孫華軒以三公之尊,雖說浪得浮名,究克功力深厚,秋海棠萬難是敵手。
另一個蒙面人對劉紫燕就更難說了,劉紫燕在山下以暗器巧勝陸瘦翁,魔宮中必已知悉,派出的人當然是胸有成竹,而劉紫燕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豈吃虧太大。
因此她搶先道:「座上的十位我都知道了,只有劉姑娘的那位對手我們毫無知悉,這不公平吧?」
那蒙面人道:「名號是假的,武功是真的,說不說都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這位姑娘是誰?」
聽口音這蒙面人竟是個女人,聲音微啞,歲數約莫是中年,方梅影挖空心思,都想不出此人是誰,乃問道:「尊駕既為蒙面使,想必身份不低,是個極有來頭的前輩。」
蒙面人哈哈笑道:「你錯了,我不是江湖人,也沒在江湖上混過,因此說出名字來也沒人知道!」
方梅影道:「尊駕臉容莫非也被毀了?」
蒙面人道:「那有關係嗎?」
方梅影道:「沒關係,我只是問問而已。」
蒙面人道:「本宮毀穿之舉絕不加於女子,我的臉還是原狀,我之所以蒙面是為了我高興!」
方梅影道:「蒙面的理由不出三個,不是極美就是極醜,再者是怕被人認出來。」
蒙面人笑道:「你聰明絕世,不妨猜猜我是何原因。『』方梅影道:「你不會比地靈夫人更美,既然你沒在江湖上混過,也不怕人認出,那就是過份醜陋了。」
蒙面人居然大笑道:「這次你錯了,我不如夫人之美,但也不會比你醜,這一點我頗有自信,我蒙面的原因就是為了我高興,早已告訴你了,你還要自作聰明亂猜。』」
方梅影道:「我不信,我跟你打個賭。」
蒙面人道:「賭什麼?」
方梅影道:「賭我這顆腦袋,你揭下面紗,如果在座的人有一半以上認為你比我美,我就割下自己的頭。」
蒙面人道:「是真的嗎?」
方梅影道:「不錯,而且你什麼虧都不吃,如果你輸了,卻沒有任何條件。」
江夢秋立刻道:「方大姊,這個賭打得太沒意思了。」
方梅影道:「不,我一定要賭一下,我方梅影料事從來沒錯過,才混出智狐之名,我不能就這樣砸了這個招牌。」
蒙面人道:「帝君的意下如何?」
天聖君笑笑道:「這是你們私人的事,我不加參與。」
陸瘦翁忙道:「這種賭法有欠公允。」
蒙面人道:「是她自己找的。」
陸瘦翁道:「不錯,但本宮從不佔這種便宜,這樣好了,如方女俠輸了,就取消她提要求的權利。」
天聖君點點頭道:「不錯,方女俠智慧如海,才堪大用,本人還想借用,賭命大可不必,就這樣決定好了。」
方梅影一笑道:「好吧,其實你們更沾光了,我的那個要求如果提出來,很可能比我的命更有代價,但我有信心不會輸,樂得大方一點,就賠上一賭吧。」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方梅影,你總有輸的一天。」
她慢慢揭下面紗,眾人都為之一怔,這是一張十分姣好的臉柳眉杏眼瓜子臉,而且方梅影年齡都估計錯誤了,她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三四,以一般的標準眼光來看,她的確要比方梅影娟麗一點。
連盧滄客都不禁一歎道:「方女俠,這個賭你實在太沒意思了,盧某不能昧心說這位姑娘比你醜。」
但方梅影卻笑道:「盧先生,以你的眼光看,這位姑娘比江兄弟如何?」
盧滄客一怔道:「那怎能比,女子之貌在秀娟,男子之貌在英俊,根本是兩回事。」
方梅影笑笑道:「天聖君,我也請教你個問題,目前貴方只有烈火劍秦明的長相最威猛,他算得上難看嗎?』」。
天聖君道:「男人的威猛是一種陽剛之美。」
方梅影道:「不錯,秦兄虎虎有丈夫氣,正表現出陽剛之美。」
如果他是個女的,還能算美嗎?」
天聖君未答,地靈夫人卻嬌笑道:「那就是醜八怪了!」
方梅影道:「多謝夫人的公評,那麼這位姑娘……,我應該說這位兄台生具婦人之艷,也是醜八怪。」
眾人都為之一怔,盧滄客叫道:「她是個男的?」
方梅影道:「他若不是男的,你盧先生就是女的了。男女之別,仍定名之分,乾坤倒置,卻不能改變事實,如果一開始倉頡把男人定為女人,他就是位姑娘,但男女有異,多年已成定例,所以我這個賭就沒輸。」
眾人仍是難以相信,因為這個被方海影指為男人的女人,從頭到腳都看不出一點男人的樣子。
地靈夫人道:「方女俠你不愧為女中臥龍,你從哪一點看出他是男人?」
方梅影道:「從他的面紗上。」
黎素貞一愕道:「面紗上看出來的!他的面紗與別人並沒有什麼兩樣呀!」
方梅影道:「不!有差別的,別人都到下頜為止,他的卻要長一點,一直拖到頸下,帶面紗為了遮掩本來面目,自然也怕被別人揭開,這拖長的一截,徒增保護麻煩,實在無此必要,除非為了特殊原因。」
劉紫燕忍不住問道:「什麼特殊原因呢?」
方梅影道:「讓人不知道他是男人!因為男人裝女人,最易露出破綻的就是頸下的喉結I老天爺把男人的喉結突出一塊,就是讓人便於分辨男女。」
殿中寂然無聲,每個人都為方梅影精密的觀察而震驚了,如非方梅影提出,直到現在,還有人不相信這姣媚的女子會是個男子,但喉結隆然,而魔宮中的人也沒有否認,果然方梅影的推斷是對的!
江夢秋一笑道:「大姐!你真了不起,揭下面紗後,小弟仍然無從分辨,你居然能在未揭面紗前就知道,否則你絕不會貿然打這個賭!」
這時那男子哼了一聲道:「她只是運氣好,亂碰的罷了,我不相信她從面紗就能看出我的本相了!」
方梅影冷笑道:「閣下看輕我方梅影了,我不但不打沒把握的賭,而且也不作冒險逞能的事,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為了要你揭下面紗,讓劉姑娘知道你是誰。」
那男子道:「我這張臉無人認識,你知道我是誰?」
方梅影笑道:「如果你不蒙面紗,我倒不知道你是誰,你這一蒙面紗欲蓋彌彰,倒是洩露你身份了,現在我相信誰都知道你是雄娘子林次花!」
洪擎天叫道:「是這個淫賊!」
方梅影一笑道:「除了這人妖再無別人!」
洪擎天不信道:「雄娘子林次花慣用以女身騙取女子的貞操,橫行江湖卅年卻沒有人見過他真面目,方女俠怎麼知道是他?」
方梅影道:「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林次花是男人,也以為他在採花時才喬裝女子,誰知道他始終都是以女身出現,每個人都以為他易了容,其實他只是改了裝,也一直利用本來面目,誰會懷疑他呢?見到他本來面目的都是女人,而且那些女人被他玷污後,竟迷戀上了他,每個人都替他遮掩,因此他的本相無人得知!」
林次花冷冷地道:「你又怎麼知道的呢?」
方梅影笑笑道:「因為我一直在研究你,一直在想找個機會整整你這人妖,所以對你調查得很清楚!」
洪擎天道:「林次花劫色而不殺人,所以俠義道的人對他追索也不太急!」
方梅影笑道:「這正是他聰明之處,否則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好話無多,話既已說完,戰鬥自然開始。江夢秋這一方下場的是劉紫燕,而天聖君這一方則是林次花。
這時只聽方梅影笑道:「劉姑娘,這位林兄聽說昔日曾是一位採花大盜!」轉眼笑笑又道:「不過他另有一個高明之處,就是不找江湖上會武的女子,不找貞烈的女子,多半是以大戶人家的姬妾為對象,所以行藏不易敗露,而且他的輕功卓絕,暗器手法高明,死在他手下的男人倒不少,劉姑娘,你要小心應付了。」
劉紫燕十分感激,方梅影費了這麼大的事,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目的就是為告訴自己這件事,因此點頭道:「多謝方大姊,小妹會留心的,林次花,今天碰到本姑娘,你的死期就到了。」
林次花居然微微一笑道:「我這一生從來沒有想到會死在女人的手裡,不是我誇口,普天下的女人,沒有一個捨得傷我的一塊皮的。」
才說完這句話,斜裡銀光一閃,他的一隻耳朵已掉了下來了,天聖君連忙道:「素貞……你這是做什麼呢?」
地靈夫人一笑道:「我要他知道有人捨得傷他的。」
說完那點銀星已飛回她的手中。
地靈夫人笑笑又道:「小銀子,你也是雌的,怎麼捨得咬他那麼重,害他破了相,那張臉就不完美了。」
銀星吱吱地低叫了幾聲,然後鑽進地靈夫人的袖子裡去了。
原來那是一頭似猴似鼠的小動物,大不盈握,卻能夠飛行傷人而且還能把林次花這等絕世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咬掉一隻耳朵,這太令人驚奇了。
林次花心痛自己的破相,連忙彎腰拾起耳朵,想趁鮮血尚熱之時再粘回去。
可是一看那只耳朵只剩下了半隻,另外半支大概已被那頭小獸吃了下去,頓時現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天聖君道:「素貞!他出言無狀,你回頭再懲誡他也不遲,何必當著人給他難堪呢?」
地靈夫人臉色含笑道:「是嗎?我倒沒感覺他出言有什麼無狀之處,他自己也沒有這個想法吧。」
林次花一聽不對,才惶恐地道:「屬下該死,屬下對夫人絕無不敬之心,夫人與帝君一時雙絕,都不是凡俗間人,屬下所說的女子,自然不包括夫人在內。」
天聖君道:「是啊,宮中上上下下,連我在內,誰都不敢把你當作是女人看視,你是天上的神仙。」
地靈夫人一笑道:「是嗎?他真是這樣想嗎?」
林次花連忙道:「屬下如有半點虛假,立即慘死。」
地靈夫人一笑道:「那可不敢當,但是我的銀子可不知道你的這番敬意,他究竟還是個畜生,沒有你這麼聰明,剛才他吃了你半邊耳朵,回來告訴我說,你的耳朵味道也不怎麼樣,還不如豬耳朵好吃。」
林次花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地靈夫人道:「也幸虧如此,否則你就更慘了,你的另一隻耳朵保不住了,下次說話小心點,小銀子最喜歡吃各種耳朵,你把自己說得多了不起,他就忍不住想嘗嘗新了。」
林次花只有連連恭身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地靈夫人笑道:「不過你也別難過,畜生是不懂好歹的,你的耳朵怎會連蠢豬都不如呢?」
她似乎存心跟林次花過不去,一句比一句尖刻,盡在譏諷林次花,使林次花的目中開始湧上了殺機。
天聖君忙道:「次花,別忘了你出場的責任!」
他對林次花的性情很瞭解,知道破了林次花的相,已經引發了他心中的恨意,再加上這些尖刻的言詞使他失去了理性,很可能會對地靈夫人有不禮貌的行動,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所以連忙發言提醒,叫林次花把恨意發在對面的劉紫燕身上;可是這一切都瞞不過地靈夫人,她微微一笑道:「浪萍,你好像對林次花很愛惜呀!」
天聖君只得發出一聲於笑道:「他是個人才,我對人才總是很愛惜的。」
地靈夫人臉色一沉道:「那也要看怎麼樣的人才,像這種不男不女的人妖,在我眼中,的確比蠢豬還不如,小銀子雖是畜生,眼光還比你高一點!」
天聖君激怒道:「素貞,你這是跟我過不去了!」
地靈夫人道:「是你的人先對我不禮貌,我也是一宮之主,你一個手下竟然敢對我如此說話!」
天聖君道:「他已聲明過了,你並不包括在內。」
地靈夫人道:「那麼除了我之外,每一個女人都為他著迷了。」
天聖君道:「這倒不是過甚之詞,他確有這個把握。」
地靈夫人一笑道:「目前在場的女子就有好幾個,對座就有五個,我沒有看出哪一個對他著迷了。」
天聖君笑道:「那只是目前,只要他稍現身手,幾句話下來,保管一個個都為他著迷了。」
地靈夫人哦了一聲道:「我倒不信,林次花,你的對手是這位姑娘,只要你把她迷住了,我立刻向你道歉,割下我自己的耳朵給你。」
林次花目中厲光一問道:「這可是夫人自己說的。」。
地靈夫人道:「不錯!是我說的!」
林次花道:「屬下不敢要夫人割耳賠嘗,像夫人如此麗質,屬下也不忍心使夫人受到一點傷害,劉姑娘,你說是不是?」
他的語音頓轉為溫柔,目光也充滿了柔意,笑著向劉紫燕走去,那語音、那目光,的確能使一個女子為之心動。
劉紫燕似乎受了他的催眠,癡癡呆呆地道:「是的,別說夫人了,就是你,也沒人捨得傷害你,你丟了一隻耳朵,我看著心好痛!」
林次花笑道:「姑娘,這是為你幹的!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根本就不會出來。」
劉紫燕神情木然地道:「真的嗎?那我就太該死了,林郎,有什麼方法能使你的耳朵再長出來,殺了我都行!」
林次花走到她的身邊柔聲道:「我怎捨得要你死呢?只要你也撕下一隻耳朵,我們就是一對了!」
劉紫燕道:「那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林次花道:「有好處,你這麼美,這麼完整,我只有一支耳朵,覺得自慚形穢配不上你,如果你跟我一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聲音神情都充滿了柔情蜜意,使人心醉,座中的倚紅偎翠都泫然欲泣,好像深深被感動了。
方梅影連忙道:「不好,這傢伙還會迷情心法,難怪那些女子一個個都被他迷得如癡如醉了。」
天聖君忙道:「方女俠,這是較技,可不容人插手的!」
林次花卻笑道:「沒關係,我完全是真心誠意,真情是不會受外力阻撓的,劉姑娘,你說是嗎?」
劉紫燕道:「是的,林郎,我扯一隻耳朵,你就會跟我在一起,永遠都不離開我了!」
林次花柔聲道:「是的,永遠不離開。」
劉紫燕歎了一口氣道:「這太美,林郎,你要扯下那一隻耳朵呢?」
林次花道:「哪一隻都行!」
劉紫燕道:「不,我要跟你二樣,你掉的是左耳,我就撕下右耳這樣我們就互相能配成一對了。」
林次花道:「那更好了,姑娘,你真熱情。」
劉紫燕道:「我不忍心再看,看了我的心更痛得厲害,你就讓我摸一下吧。」
緩緩地伸手去,林次花道:「你摸錯了,我掉的是另外一邊,這只耳朵還是好好的。」
劉紫燕想換只手,可是仍然伸出原來的那只道:「我不忍心接到你受傷的地方,那會使我心碎的,我還是摸摸還完好的那一屍吧。」
她的手在發抖,先摸林次花的臉頰,顫聲說道:「林郎,你可不能騙我,我很容易受激動的。」
林次花在她沒換手的時候,曾經猶豫了一下,但看到她如醉如癡的表情,遂放心了。
劉紫燕的手終於摸到他的耳朵了,忽而大叫一聲道:「你騙我,叫我摸你受傷的地方,我好痛心。」
叫著她的人已昏倒下去,林次花一怔,座中的人卻吁了一口氣,因為林次花的另一支耳朵也不見了,鮮血順著臉頰緩緩地流下。
林次花還不知道詫然地道:「我沒有騙你,我這一隻沒有受傷。我的耳朵不是好好的嗎?」邊說邊伸手一摸,臉色大變,雙手猛然朝地上的劉紫燕抓去,口中怒喝道:「好,賊婆娘,你竟敢戲弄我。」
這一抓之勢,猛然異常,但劉紫燕身子輕輕一翻,以些微之差,由他的指下飛了出去,凌空折回自己座位,一笑道:「雄娘子,你迷錯人了,本姑娘在丐幫中是以青樓身份為掩護,自小就學著甜言蜜語去騙男人的,怎麼會被你騙了去呢?你的迷情心法在道行上還差了一截。」
林次花惱羞成怒,厲吼一聲,揚臂直撲過去,洪擎天及時起立,雙掌一擁,降龍十八掌中的一式「潛龍勿用」挾著無比威勢揮出,口中喝道:「滾回去。」
四掌相交,洪擎天以逸待勞,將林次花又震回去。
林次花還要撲過去,陸瘦翁已飄身而出,單臂一攬道:「請使者回座,勝負已分,勿貽本宮之羞。」
這位魔宮總管自有一股凌人威勢,林次花為他單臂一格,已連退了兩步,回頭望了天聖君一眼,天聖君卻毫無表示,只好悻然回座,但陸瘦翁一拍手,侍者把他的座位撤去了,林次花怫然變色道:「陸總管,這是什麼意思?」
陸瘦翁道:「請使者回到後殿休息養傷。」
天聖君道:「勝負乃兵家常事,陸總管對此太耿耿於懷了。」』陸瘦翁朝上一欠身道:
「林使者血流披面,非待客之裝,搔首弄姿,非待客之義,屬下堅請除席以維宮義。」
天聖君微微一頓,陸瘦翁繼續道:「帝君欲以武霸天下,麾下群豪,無不衷心擁戴,何必以男色而制敵,徒留笑柄,故請聖君以群情為重。」
天聖君看了座下諸人一眼,除了孫華軒與天絕刀羅世藩等二人的面部被蒙著不見表情外,餘下諸人,包括花六娘與韓瑩兩個女的在內,似乎都有不齒之色,因此輕輕一歎道:
「林使者,你的武功勝敵有餘,卻偏要捨長而取短,而且事前把話說得那麼滿,連自己人都對你起了反感,繼續坐著也沒意思,還是下去歇著吧。」
林次花怨毒地看了陸瘦翁一眼,悻然下去了。
秋海棠道:「現在輪到我了,是哪一位賜教?」
她被安排的對象是孫華軒,孫華軒挺身站起說道:「老夫。」
秋海棠喲了一聲道:「不老的孫先生對奴家實在太器重了,您老揚名江湖時,奴家還沒出世呢。」
方梅影道:「秋大妹,你弄錯了,他不是三公中的勇士孫不老,因此你大可放心。」
秋海棠道:「方大姊,你以前不是告訴小妹他是……」方梅影笑笑道:「以前我告訴你的沒錯,現在說的也沒錯,他雖是同一個人,卻已有了變化,孫不老名列三公時武功雖非絕頂,為人尚有可取之處,尤其是臨敵之勇是大家公認的,故而有勇士之稱,現在看了他的所作所為,簡直連一點人味都沒有了,貪生怕死,武德喪盡,這樣一個人,還有什麼可畏的呢?」
孫華軒目射怒火叫道:「方梅影,你出來,老夫不斃了你這小賤人,就誓不為人。」
方梅影冷冷地道:「你是向我叫陣嗎?」
孫華軒叫道:「不錯,老夫找定你了。」
方梅影笑道:「你夠資格嗎?照安排,我的對手是諸葛晦,他與我同列九狐七劍,而且還是地靈的總管,職分高出你許多,你憑什麼向我叫陣呢?」
孫華軒怒不可遏地朝天聖君一躬身道:「屬下請求與瀟湘一換博殺對象,以雪被辱之恥。」
地靈夫人冷冷地道:「孫老兒!諸葛先生是我地靈官的總管,你想跟他換換位置,該向我請求才對。」
孫華軒一躬身道:「請夫人賜准。」
地靈夫人看看諸葛晦道:「先生意下如何?」
諸葛晦在方梅影的眼色中已經著到了答應的意思,乃一笑道:「屬下沒意見,全憑夫人作主。」
地靈夫人冰雪聰明,見諸葛晦不反對,就是同意的表示,乃一笑道:「好吧,孫老兒,看在你主理伏牛分宮時幾年苦勞,我不得不給你一點面子,但你要小心一點,千萬別丟了我地靈宮的臉。」
孫華軒道:「屬下如果不能留下此人,甘願自絕以謝。」
方梅影飄身而出,朝秋海棠一笑道:「大妹子,你先歇歇,把這一場讓給老姐姐吧。」
秋海棠微微一怔,方梅影走到她身邊低聲道:「諸葛晦是我們自己人,他偏偏安排跟我對陣,如果故意放水,恐怕以後就混不下去了,要勝他,我實在沒把握,所以我跟你掉一掉,找個軟的整整。」
秋海棠道:「孫老兒不會比諸葛晦差呀。」
方梅影笑道:「我知道,我對敵從不用正經的方法,但對諸葛晦,又不便用手段,所以必須找個可厭的對象,諸葛晦在下面就跟我打過商量,要我相機除去這個老兒。」
秋海棠道:「大姊有把握嗎?」
方梅影道:「你放心,我從不作沒把握的事。」
秋海棠聽她這麼說了,如言退後,孫華軒怒不可遏,虎吼一聲,舉掌就想進攻,方梅影卻道:「等一下。」
孫華軒道:「有什麼可等的。」
方梅影笑道:「照例我有提出一個請求的權利,剛才打賭沒有輸,我這個權利還有吧?」
陸瘦翁道:「不錯,方女俠這個請求有權提出。」
方梅影道:「請求範圍有限制嗎?」
陸瘦翁道:「略有限制,就是可以救人出去而不能殺人,如果你要本官為你殺死自己一個人,那就不行了。」
方梅影一笑道:「除了殺人之外,就沒有別的限制了?」
陸瘦翁道:「有,傷了也不行,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現在要軒老砍了一支手,那這一場戰鬥就打不成了。」
他知道方梅影刁鑽古怪,提出來的請求一定非比尋常,故而說話十分謹慎,唯恐被她套住了。
方梅影卻笑道:「我方梅影多少也有微名,豈能做那種無賴的事,我的要求很簡單,我最恨的就是一個人卑鄙無恥、道德喪盡而又偽裝君子,遇上這種人,我一定不遺餘力,要揭開他的真面目。』」
陸瘦翁道:「方女俠,請你直接說出你的要求吧。」
方梅影笑笑,用腳尖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子,她的蠻靴尖頭包鋼,所以畫出很深的一道軌痕,然後道:「我的要求就是叫孫老兒順著這圈子爬一圈。」
眾人俱都一怔,陸瘦翁道:「這太過份了吧?」
方梅影道:「他衣冠而獸行,我就要他做一次禽獸。」
陸瘦翁道:「這個有損失他尊嚴,本宮確難允准。」
方梅影一笑道:「那我就收回,把這個要求改為保我安然全身而退,這總可以吧?」
陸瘦翁道:「那當然可以。」
可是孫華軒忽然道:「慢著,爬就爬,老夫還不在乎這點屈辱,只求帝君回頭在動手時准許格殺此賤人。」
天聖君道:「軒老受此屈辱,我自然不能再加限制了。」
孫華軒似乎伯方梅影改了心意,飛快地跪伏下來,在圈痕上爬了一周,站起來,拍拍手上石粉叫道:「方梅影,賤婢,毒婦,現在該你領死了。」
他怨毒之深,完全在言詞中表現出來了。
但方梅影卻含笑道:「孫老兒,你在伏牛山對我不是挺照顧的,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窮凶極惡起來了呢?」
孫華軒目射怒火道:「老夫念在你死去祖父的份上,對你已處處留情,你自己不知好歹,對老夫屈辱萬狀,怪不得老夫要下毒手。」
方梅影笑道:「崔大姊的父親跟你的交情更深,你卻把她們姑侄送到這兒來邀功,這是你自己為老不尊,怪得誰來!」
孫華軒怒不可遏,舉掌劈來,掌風凌厲異常,方梅影倒是不敢輕敵,閃身避開了,從懷中取出一段長有三四尺的軟索,當作兵器笑道:「你為老不尊,自己學狗爬,我就乾脆拴了你的脖子,拉著你多爬兩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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