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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部:人腦和異寶有感應 文 / 倪匡

    齊白遲疑了半響,才支支吾吾地道:「我不敢肯定……當時的情形那麼惡劣,但是……我認為…我看到了一隻……一隻人的手!」

    我們都說不出看到那是什麼,但是齊白卻說得出來,難怪他遲疑了。我首先一怔:「一隻手?」

    齊白道:「應該是一隻手!」

    他一面說道,一面伸出自己的手來,我有點不明白他說「應該是一隻手」是什麼意思,請他作進一步說明,他道:「就是這個形狀,不是應該是—只手嗎?」

    他說著,轉動著他的手。

    自合金的小平面中投射出來的形象之中,會出現一隻手!對於這個現象表示了什麼,實在連猜也無從猜起。陳長青歎了一聲:「唉,那……真是寶物,可以作無窮無盡的研究,可惜……」

    他連連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自然,大家都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是也沒有人接上,因為那令人不愉快之極。

    齊白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這就去機場,用最快的方法到莫斯科去!」

    陳長青道:「你至少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一換!」

    齊白憤然道:「浪費時間,或許就在我換衣服的時候,恰好有—班飛機起飛!」

    他奔上了樓,一下於就提著一個小提箱奔了下來,我在他向門口走去的時候,追上了他:「我和你一起去!」

    齊白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我相他一起上了車,由我駕車,在去機場的途中,我們都不出聲,因為異室就在我們面前失去,誰也逃不了失敗的責任。

    我思緒十分紊亂,在胡思亂想,想些不著邊際的事,我想到那異寶、有能接收人的思想,又有影響人的腦部活動,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例可以如齊白所稱的那樣:它是活的!

    我又連想到,如果它真是活的,那倒好了,如果它真是活的,現在已不知道落在誰的手裡,身在何處,至少就可以發一個訊號給我,我和它相處時間不算短,它不止一次接受過我的思想,應該相當熟悉,如果它可以給我一個信號,那麼要找到它,自然容易得多了!

    我只是一個人在胡思亂想,由於我想的事,看起來全然於事無補、只不過是在極度失望和懊喪的情緒之下,胡亂想著,尋求—種發洩,所以我也絕沒有和齊白交換意見。

    由於我心神恍榴,所以駕車也駕得太失水準,好幾次幾乎衝上行人道雲。

    等到到了機場,齊白到航空以司的辦事處去詢問,我在外面等他。

    我仍然在想著同一個念頭,突然之間,我忽然震動了一下。

    這是奇妙而難以形容之極的一種感受。我不能說我確切地接受了什麼訊號,如果真接受了什麼訊號,應該是有一種實在的感覺的,雖然不至於像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那樣強烈,但總有一點感覺的。

    可是,我這時沒有感覺——說沒有感覺,自然也不通,因為我真是感到了什麼,我感到的是,那寶貝,離我極近!而且,可以感到它所在的方向!

    我疾抬起頭來,剛好看到在我不遠處。有一個人,提著一件手提行李,樣子極普通。

    但是這個人的動作,卻引起了我的注意,當我望去之際,他已經完成了他動作的五分之四。他的動作是疾轉過身去。

    他為什麼要急速地轉身?是不是因為他走過來,看到了我,為了想避開我而轉身?如果是,他為什麼要避開我?因為他認得我?

    我記不起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我急速轉著念,剛才有了那麼奇妙的感覺,由於這個奇妙的感覺,我才向這個方向望去,又看到了—個行動可疑的人。

    難道真是那是寶物給了我信息,告訴我它在什麼地方?這種想法,實在很無稽,可是我卻不願意放過萬—有可能的機會。

    那個人轉過身去,維持著正常的速度向前走,所以我很容易就迫了上去,趕過了他,然後,在他面前,疾轉過身。

    那是一個我從來未曾見過的東方中年男子,我一轉過身來,就沉聲道:「你為什麼要避開我?」

    那人十分驚駭,但是隨即恢復了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如果一直震驚下去,由於我的行動,由十分無稽的意念而起,我或許會放棄。

    可是他從震驚到鎮定,時間是那麼短,這表示他在應變方面,受過極嚴格的訓練,他的樣子雖然十分普通,但他決不會是一個普通人。這就是使我起疑,我立時道:「如果我告訴你,那東西的磁性太強,你根本通不過海關的檢查,你也說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那人一聽我這樣說,反應之奇特,倒也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本來,我去找這個人的麻煩,全然沒有什麼實在根據,單憑著甚至不能算是感覺的一種微妙的感應,和多年來,我生活經驗告訴我,這個人的行動,確然有可疑之處。如果他應付得法,若無其事,我也拿他無可奈何,可是我說的話令他感到了真正的震驚,所以他才會有那麼奇特的反應。

    我的話才一出口,這個人,立時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奔跑,他並不是轉過身去逃走,而是在我身邊疾掠而過,向前奔出去。

    這自然是受過訓練的逃跑方法,在緊急情形之下要逃走,要爭取十分之一秒至更短的時間。若是轉過身去逃走,轉身需要時間,轉身之後再蓄勢起步,又會少了時間。

    像這個人的逃走方法,直衝向前,我要去追他,我就必須花時間來轉身,對他來說,就等於又爭取了時間,一來一去,他比較有利。

    雖然他爭取到的時間,不會超過兩秒鐘,但想想人類跑一百公尺,可以在十秒鐘之內完成,兩秒鐘,也足可以使他奔出二十公尺左右了,對於個逃命的人來說,二十公尺,可能就是生和死的的距離!

    我疾轉過身來,他已經至少在十公尺之外,而且,在這個距離之間,有很多人,而他繼續在向前奔去。

    我自然立即追了上去,一面追上去,一面叫:「阻止他,阻止他。」

    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當有一個人在前奔,而後面有一個人在追他,群眾之心理是:在前面奔的那個,一定不是好人,所以後面迫的只要一叫,一定會有人見義勇為。

    果然;我一叫,那個人的面前,立時出現了幾個人,阻住了池的去路。他用力推開了其中的兩個,可是這樣一來,反倒令得更多的人,阻住了他的去路,而我又飛快地奔了上來,他再也無路可走。

    這一追逐,機場大堂之中,一陣混亂,那人喘著氣,面色極難看,可是卻立即鎮定,大叫道:「警察,警察在哪裡?」

    剛才還在拚命逃走的人;忽然之間,大聲叫起警察來,這倒很使旁觀者愕然,一時之間,都向我望來,顯然弄不清我們之間的身份。—聽得他叫警察,我就知道這傢伙不容易對村,也立時有了主意。所以,當兩個警官—出現之際,我搶先道:「請通知特別工作室主任黃堂,請他立即到機場來,同時,看牢這個人,別讓他有任何小動作。」

    那兩個警官一聽到我提到了黃堂,先是怔了一怔,隨即答應道,—個已利用隨身佩帶的無線電通訊儀,把我的要求、轉達出去。

    那個人現出了十分氣憤的神情,厲聲對警官道:「這算是什麼,我登機的時間快到了,憑什麼扣留著我。」

    這時,齊白也奔了過來,我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出聲,由我來應付,我道:「你現在有兩條路可走,條是自動把東西拿出來,你上飛機去。另一條是準備接受在酒店中製造混亂的控訴。東西我們一樣可以在你的身邊搜出來。」

    那人的臉色陰晴不定,齊白用甚為疑惑的目光看著我,我則緊盯著那個人,那個人考慮了大約一分鐘,才從衣袋之中,取出了一隻盒子來,打開,在盒子中,就是那塊合金。

    齊白一看到了他的寶貝,高興得又叫又跳,一下子就搶了過來。我忙對那兩個警官道:「我們之間糾紛解決了,黃主任等—會來了,我會向他解釋—切。」

    同時,我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頭:「朋友,你是一個聰明人,不是事情十分奇特,你不會失效,請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那人口唇動了幾下,沒有說什麼,轉身就向前走了開去。兩個警官神色疑惑地望著我和齊白,我道:「我可以到你們辦公室去,和黃主任通話?」

    兩個警官帶著我們到了辦公室,找到了黃堂,解釋了幾句,齊白一直把那塊合金,緊握在手中,等到我們又上了車時,我才把經過的情形,向他說了一遍,由衷地道:「齊白,你說得對,它真是活的,它不願意落入搶奪者的手中,願意和我們在。一起,所以,它才給我通了信息,告訴我它在什麼地方。」

    齊白喃喃地道:「太奇妙了,真是太奇妙了。」

    我吸了一口氣:「事先,我曾胡亂想過,要是他能告訴我,它在什麼地方,那就好了,它果然做到了這一點。我要再不斷地想,要它告訴我,它究竟是什麼。」

    齊白突然鬆開了手,盯著手中的「它」,而現出一種相當駭然的神情:「會不會它根本是……生物?我們看來……它是合金,會不會它根本就是生物?」

    我也不禁駭然:「不會吧,我們分析過它的成分,是鐵、鑽和鎳的合金。」

    齊白道:「你把地球人事去分析,也可以分析出金屬的成分來。」

    我遲疑道:「可是……它全是金屬——」

    齊白一下子打斷了我的話:「第一,X光照射,證明它內部有我們不明白的東西在,其次,或許外星生物,就全由金屬機構。」

    我只好苦笑:「可是……它不會活動——」

    齊白長長吸了一口氣:「它有思想,有感情,連你也承認它是活的!」

    我無法完全同意齊白的說法,但是也無法反駁,所以,我只好保持沉默。

    在警方駐機場的辦公室中,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了陳長青,我們得回到了異寶,所以,當我們回來時,陳長青又叫又跳,興奮莫名。

    溫寶裕又被他家裡接回去了,白素在我和齊白離去之後不久離去,可是家裡沒有人聽電話,她也沒有說是到什麼地方去了。於是,我們三個,把異寶放在桌上,圍桌而坐。

    失而復得,本來就足以令人高興,面且是在這樣情形之下失而復得,那更是令人興奮,這異寶,當然對我們有好感,才會通知我它在何處,人和一塊合金之間,居然會有感情的聯繫,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但卻又實實在在。

    望著異寶,齊自歎道:「它需要比較強烈的腦電波,幾百個人同時發出,可惜居然我們只有三個人,而幾百人的大場面,只伯又引起混亂。」

    陳長青埋怨我:「你至少應該弄清楚那傢伙是何方神聖,我們也好預防。」

    我瞪了他一眼:「在當時情形之下,只好先要他自動把東西拿出來,我又沒有真憑實據,說東西一定在他的身上,而且,我也無權搜他的身。」

    陳長青還是不滿意,又咕噥說了幾句,我也不去理會他,道:「這東西的小平面上,能發出光柱,而光柱又可以在銀幕上映出形象,齊白甚至看到了一隻手,那麼,這東西——」

    陳長青要搗起蛋來,本領也真不小,他立時接了上去:「這東西,可以說是由腦電坡控制的一具小型電影放映機。」

    陳長青這樣說法,自然是大有譏諷之薏的,我正想反唇相譏,坦突然之間,我想到了一點,陡地吸了一口氣:「這……寶物之中,蘊藏著某種資料,而這種資料;可以通過光線的投射,而現出具體的形象。陳長青,它不是放映機;不會給你看到一部電影,但是能給我們它的資料。」

    陳長青呆了半晌,不再出聲,齊白歎道:「問題還在這裡,它需要的動力,不是磁力,不是電流,而是要強大的聚匯在一起,同時發生的腦能量。這種腦能量,除了幾百人幾千人一起集中思想之外,不可能由別的方法得到。」

    我揮著手,我有一個概念。幾百個人幾千人聚集在一起,使腦波部的思想活動,趨於一致,也就是說,大家想著同一件事,腦能量只怕也不足使一些物體移動或變形。但是卓絲卡娃說過,她主持的實驗人體異常功能的過程中,就有一個人集中精神,就可以有物體移動、變形。這是不是說,有特異功能的人,一個人的腦能量,就可以及得上幾千人,幾萬人,甚至更多?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只要去找一個個布特功能的人就可以了。

    齊白搖頭:「和蘇聯科學院合作?我不贊成。」

    我道:「我的意思是,我們需要一個布腦活動特異功能的人——他能使自己腦部活動,發射出比常人強幹百倍的腦能量。」

    陳長青歎了一聲:「上哪兒去找這樣的異人?有了異寶,還要找異人!衛斯理,常人眼中,你也可以算是一個異人了,可是你沒有這樣的本領?」

    我緩緩搖頭:「我沒有,但不等於沒有這樣的異人。卓絲卡娃就有不止一個。」

    陳長青搖頭:「就算飲鳩可以止渴,我也寧願渴死。」

    我有一個相當偉大的計劃,這時把它說了出來:「看來,要研究這東西,真的不是私人力量所能做得到,可以把它向全世界公開,甚至也歡迎蘇聯科學院一起參加研究——」

    我的話還未曾講完,齊白已叫了起來:「不,寶物是我的。」

    我皺眉:「你想在這寶物之中,得到什麼好處?」

    齊白翻著眼:「誰知道,或許是長生不老。」

    我提醒他:「別忘記,這寶物的上一代主人的秦始皇,他可沒有長生不老。」

    齊白悶哼一聲:「或許他不懂得怎麼用它。」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他已經把那塊合金,緊緊抓在手裡,像是怕我搶了去。

    陳長青道:「或許我們可以再來一次,租一個大球場,集中幾萬個——」

    我苦笑:「在經過了酒店的那一場混亂之後,你以為警方會再准我們進行大規模的集會?」

    在我和陳長青說話間,齊白徒然叫了起來:「你們別吵好不好?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我歎了一聲,站了起來,這些日子來,為了研究這寶物,真是殫智竭力,使入的脾氣變得暴躁,再爭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我們都需要最低程度的休息。

    所以,我告辭離去,陳長青和齊白,都有點心神恍榴,也沒有挽留我。

    我回到家裡,白素還沒有回來,我也想不出她到什麼地方去,在書房順手拿了一本雜誌,翻了幾頁,卻又看不進去,老是想著那塊奇異的合金,感到它一定儲存著資料,也想把它的資料給我們知道,可是我們就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得到它的資料。

    過了沒有多久,電話響起來,我拿起電話;意外地聽到了卓絲卡娃的聲音:「衛先生,我在莫斯科。」

    我「呢」了一聲,卓絲卡娃土接著道:「我失敗了,甚至不知道如何失敗的。」又道:「你能告訴我?」

    我歎了一聲:「院士,很難向你說明,你的行動,其實天衣無縫,只不過因為極其偶然的朋,才使那東西不能落在你的手中!」

    電話那邊,傳來了她一下長長的歎息聲:「可能是天意,不過我還是堅持,那東西在你們手裡,是研究不出來什麼名堂來的!」

    我心中陡然一動:「我需要特別強烈的腦朗量,至少要等於一千個人或者更多人,而由一個人發出的,你知道有這樣的人?」

    卓絲卡娃停了片刻:「你對腦能量有一點誤解,每個人都能發出同樣的腦能量,不過不知如何去控制而已,值得如何控制的人,就被視為有特異能力!」

    我道:「我不想在理論上去探討,那太複雜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人,可以推薦給我!」

    卓絲卡娃道:「有,但不能推薦給你,不過……不過……」

    她遲疑著,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遲疑,過了一會,她才道:「其實,你自己也可以做這一點,我感到,你就是一個有這樣能力的人!」

    我不禁苦笑:「你別恭維我了,我知道自己並沒有這個特異能力,我不能注視著一隻銅匙而使它的柄,彎得彎曲,也不能使物體在我注視之下移動。」

    卓絲卡娃道:「你說的這種情形,是十分罕有的例子,就算集中十萬人,也未必可以達到這個目的,但是,你並不需要那麼強大的腦能量,是不是?」

    我吸了一口氣:「對,五百人集中思考的力量,也足夠了。」

    卓絲卡娃又靜了片刻,才道:「或許你不相信,我對那塊合金有興趣,純粹是……私人性質的,或者是學術性的,我只想揭開它的透底來!」

    我「喂」了一聲:「在這方面,我們的目的相同,你說我們研究不出什麼來,那也未必,我們已經有了長足的進展。」

    卓絲卡娃的聲音之中,充滿了興趣:「例如——」

    我拒絕了她:「我不能告訴你,但我可以先答應你,等我們研究有了徹底的結果時,會告訴你一切。」

    卓絲卡娃歎了一聲:「那只好祝你們早日成功,衛先生,我感到,你至少可以控制自己的腦能量,超過你平時幾百倍,別看輕自己!」

    她掛上了電話,我發了半響呆。

    那場混亂,由她主使,已經證實,她一再說我的腦能量,可以在意志的控制下擴大,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突然又想到:我曾想到那合金給我訊息,結果果然得到了一種「感覺」,是不是在我想一點時,我腦部活動不知不覺,達到了可以和那合金有感應的地步?

    這種想法,令我十分興奮,我立時又想到:是不是可以再試一次?

    卓絲卡娃長期從事人腦異常能力研究,所以她感到我有異於常人的能力?

    思緒漸漸集中起來,我正是想著一件事:要再一次有那種極其微妙的感應。

    我曾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訓練過程有一個步驟:集中精神,什麼都不去想,以利體內的』氣」的運行。

    所以,我要集中精神去想一件事,很快就可以達到目的。

    我不知道在這樣的情形下過了多久,看來至少已超過了一小時,可是卻一點特異的現象都沒有,只有我在不斷地想著,也就是說,只有我的腦能量在不斷放射出去,而沒有接受到任何訊息。

    我還想繼續下去;可是這時,聽到了開門聲,白素回來了,我把坐著的椅子推向後,向書房的門口看去,看到白素走了上來,她才在書房門口出現,就用一種十分訝異的神情,望向我的身後。

    她的這種精神;自然說明了在我身後,有什麼奇特的東西,我連忙轉回身去,卻又沒有看到什麼,再轉回頭去看白素,只見她疑感的神情還保留著。

    我忙問:「你看到了什麼?」。

    白素指春窗於:「窗外,好像有……光芒閃著,你有沒有留意?」

    窗子上垂著竹簾,如果窗外有什麼光芒在閃動,隔著竹簾,的確可以看得到。但是我剛才一直集中精神,在想著那塊合金,根本沒有留意窗外的情形,這時,一聽得白素那樣講,連忙走到窗前,把竹簾拉起來了一些,劃著了一文火柴,有暗紅色的光芒,閃了一閃,可是一下就消失了!」

    我吸了一口氣,心中思索著,白素笑道:「或許是路上有一輛車子駛過,車燈所發出的光,你為什麼樣子那麼緊張?」

    我道:「因為剛才我花了將近一小時的時間,集中力量在想——」

    我把剛才我在做的事,向她說了一遍,白素搖頭:「你以為我看見的那一閃……是那東西發出來的?」

    我的確是這樣想,但是我卻苦笑了一下:「當然不會是,那東西在齊白手裡,相隔那麼遠,光芒會射到我這裡來,那還了得!」

    白素揚了揚眉:「異寶可能有這種奇異的功能。」

    我歎了一聲:「混亂是卓絲卡娃製造的,她說,由於我有特異的腦活動能量,所以才她失敗,她很不甘心,可是我自己不覺得有什麼特別,我們五個人就曾試過,也不過令那東西,只發出了一點光芒,遠不如幾百人集中精神來得強。」

    白素抿著嘴,並不立即回答,來回踱了踱步,揚著手:「我在想——」

    她顯然有了一個想法,可是卻還不是十分成熟,所以不知該如何開口才

    好,我不出聲,等著她開口。過了一會,她才道:「我在想,會不會幾個在一起,想著同.一件事,所發出的腦能量,可能增強,也可能因為互相干擾而抵消?」

    —我怔了一怔,我從來未曾想到過一點。我約賂想了一想:「不會吧,事實證明,集中思考的人越多,那東西的光芒越是強烈。」

    白素笑了一下:「我的問題不夠具體,我是說,一個有著特異腦能量的人,和許多普通人在一起,他的特異腦能量,反會受到削弱。」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說;如果由我一個人:想那寶物接受我的思想,那可能比幾百個人更有效果。

    這次假設是不是成立;只要試一下就可以。而在這以前,曾有一次,就是那一次,使我知道它的什麼地方,而把它奪了回來。

    我大是興奮,一伸手,拿起了電話,可是我又把電話放下:「我是不是有特異的腦能量,也只是卓絲卡娃的直覺——」

    白素瞪大了眼:「你怕什麼,就算沒有結果,難道誰還會笑你?」

    這倒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何以會有猶豫,我再度拿起電話,一響就有人接,證明齊白和陳長青兩人,根本沒有休息。

    接電話的是齊白,我先問:「怎麼樣,是不是有新的發現?」

    齊白的聲音又疲倦又懊喪:「沒有。」

    我把卓線卡娃打過電話來的事;告訴了他,又對他說了白素的設想。

    齊白聽了,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唔唔啊啊」,我道:「你把那東西帶來,讓我一個人面對著它,試上一試,看結果如何。」

    齊白陡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衛斯理,聽了那蘇聯女人的幾句話,你就以為自己是超人?」

    齊白的話,令我感到相當程度的惱怒。

    我第一次拿起電話來又放下,就是由於感到齊白會有不友善的反應。

    我沒好氣地道:「是不是超人,讓我試一試,有什麼壞處?」

    齊白道:「你一個人對著異寶凝思,其他人要迴避?」

    一時之間,我還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順口答道:「那當然。」

    齊白陡然提高了聲音:「衛斯理,有一件事情,你要弄清楚,雖然你把寶物找了回來,但是這並不代表你擁有它,它還是我的。」

    一聽得他那麼講,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罵道:「齊白,你在放什麼屁。」

    齊白的聲音更高:「我說,我絕不會讓異寶離開我,它是我的,它——」

    齊白講到這裡,陳長青多半是從他的手中,把電話搶了過來,叫道:「不必和這個盜墓人再說什麼,他的神經有點不正常,剛才,他還懷疑我獨吞那寶貝,由得他抱著那東西去死吧。」

    我實在想不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雖然我剛才離開時,齊白的樣子有點古怪。我忙道:「你設法留住他,我立刻來。」

    我放下電話。急得連話也不及向白素說,只是和她作了一個手勢,就奪門而出。

    大約只是十五分鐘,我就趕到了陳長青家門口,才停下車,就看到陳長青滿面怒容,站在門口。陳長青脾氣十分好,極少發怒,但這時,我來到面前,他還兀自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事情有點不對頭了;問:「齊白呢?」

    這一向,把他心中的怒意,全都引發出來,他用極其難聽的話,一下子罵了齊白足有五分鐘之久,聽得我目瞪口呆。

    陳長青最後的結論是:「總有一天,這王八蛋像烏龜一樣爬進古墓去的時候,給古墓裡的老女鬼咬死。」

    我等他罵完,才搖頭道:「他走了?」

    陳長青甩力一拳,打在門栓上:「走了,他說再和我們在一起,那東西遲早會被我們搶走,還放了一大堆什麼匹夫無罪,懷壁有罪的臭屁,說歷來有寶物的人,若是不小心提防,只怕連性命也會丟掉。」我皺著眉:「這……真是太過分了。」

    陳長青道:「你叫我留住他,我可沒法留得住;他說要對付我一個人還容易,你一來,夾手夾腳要搶,他也抵抗不了。」

    我苦笑道:「他沒有說到哪裡去了?」

    陳長青怒氣未盡:「去死了!真是大氣人了,你向他提了什麼要求?」

    我和他一面進屋子去,一面把經過的情形告訴他。陳長青聽到一半,就「啊」地一聲,用力頓了一下腳:「原來是你集中的精神在想……」

    他叫我一聲,捏住了我的手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只好望著他,等他解釋。他緩了一口氣:「你走了之後,我和齊白又研究一會,沒有什麼新意。那時,這王八蛋,已經很不正常,一直把那東西,緊握在,而且,連我向他的手看上一眼,他也會陡然緊張,說些要我別想搶它之類的渾話;而且他一直在瞪著我,反倒是我,像是在極短的一閃間,看到被他緊握著的東西,閃過—下光芒,光芒從池指縫中透出來,很強,但很短。」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是我集中精神的結果?是我腦能量所起的作用?」

    看來是沒有什麼可能的事,尤其是那一下強光的閃動,競會直達我的窗前。但是,在時間上來推算,例十分吻合。

    我沉吟不語間,陳長青又道:「他大概也有了—點感覺,立時低頭,向自己手上看去,把緊握著的手指鬆開,忽然叫了起來:「我握緊它,它知道我握緊它;它知道!」我還沒有問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你的電話就來了。這王八蛋就像瘋了——樣逃走了。」

    我皺著眉,仍然望著他,陳長青一揮手:「我倒認為那一下閃光,正是你腦能量和它起了作用。」

    我苦笑道:「多謝捧場。」

    陳長青憤然甩著手:「那東西雖然怪,但是天下怪的東西多的是,這傢伙,他再來向我叩八百個頭,我都不會再幫他。」

    我歎了一聲:「我看,他會再到始皇陵墓去,作進一步探索。」

    陳長青真是被齊白氣壞了,又用力甩著手:「我已決定不要再見這個人。」

    我笑:「你要見他,也不是太容易。」

    陳長青瞪著眼:「換點有趣味的話題好不好?」

    我沒有說什麼,並沒有再逗留多久,就駕車回家,白素聽我說了經過,也不禁駭然:「當然那東西十分奇特,可是齊白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笑了—下:「人會變的,或許他根本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我們對他的認識不深。」

    白素沒有再說什麼。齊白不見了,而且把那東西帶走,雖然在開始的八天,我仍然每天花一段時間,去集中精神,希望得到一點「感應」,但是一無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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