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文 / 倪匡
寶寶沒有否認，她也伸出了手，和羅開握著手，而羅開想鬆手的時候，寶寶卻用力握緊了羅開的手，笑著道：」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道你是誰，這好像不是很公平。」
羅開已經對自己要不要說明身份想了好幾次，他的最後決定是等交易完成了再說。
因為他不想節外生枝，他覺得這項交易，對布姬他們來說，十分重要，而他既然受了委託，自然是愈快順利完成愈好。
他並不能肯定自己的身份，暴露後一定會有麻煩，但既然現在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也就不必再節外生枝了。
所以他還是一用力，把手縮了回來：「船長，請列舉任何一宗在人世間發生的公平事給我聽！」
他這樣說，等於是說世上事，本來就沒有公平！
寶寶船長淡然一笑，作了一個「無所謂」的手勢。這時，羅開察覺船身有輕微的晃動，顯然是「漁船」已經在開航了。
這艘「漁船」，自然有著十分先進的航行設備，殘舊的外表只是偽裝而已。
寶室船長又望了羅開片刻，才道：「我手下很有幾個美女，你要是有興趣——」
羅開禮貌地笑了一下：「我在工作的時候，並不同時娛樂！」
寶寶船長輕輕鼓了幾下掌，表示讚賞，退到了門口：「大約航行一小時，就可以到達潛艇的所在！」
羅開緩緩吸了一口氣，心中有點蕩漾：一小時，可以在這個船艙中有十分瘋狂的一小時！
可是他還是克制著自己，把目光從寶寶船長的身上移開去，移到了酒櫥上，走過去斟了一杯酒，正當他準備舉杯喝酒的時候，陡然在酒櫥的反映中，看到了寶寶船長。
寶寶船長看起來竟然已變成裸體，她已脫去了那件難看的，寬大的衣服！
而且，她臉上和手上的化妝，也已經除去——看來，那是一層薄膜。
玻璃的反映看不真切，寶寶船長並不是裸體，而是穿著肉色的緊身衣——那是真正的緊身衣，就和她的另一層皮膚一樣，不但把她玲瓏浮凸的身體表露無遺，而且更加性感誘人。
羅開深深吸了一口氣，寶寶船長換了一個十分動人的姿態站著，微帶著笑，忽然道：「你的手還是那麼穩定，可以用利刀把這緊身衣劃破而不傷我分毫嗎？」
突然之間，寶寶講出了這樣的話，自然是她已認出「某先生」是什麼人了！
由於事先一點跡象也沒有，所以羅開不免有點狼狽，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不過，羅開立即想到：寶寶可能沒有認出他來，只是故意這樣說。更有可能，寶寶船長用這種方法作為和男人親熱的前奏，不止一次，有許多人都有過同樣的待遇，那麼，她這時這樣說，就是一種手法，可以逼他自己說出自己的身份來！
羅開恰好有極短時間的狼狽，他就利用了這短暫的時間，偽裝自己完全沒有聽懂她的話，只是毫無反應地望著她看。
寶寶揚了揚眉——她有一雙灰藍色的，給人似夢幻一樣感覺的大眼睛，羅開還記得和她親熱的時候，她那雙大眼睛所散發出來的迷人的風情。她的神情似笑非笑：「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還是想繼續偽裝下去？」
羅開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所以他十分鎮定，他的語氣之中，甚至帶著嘲弄：「如果你已經認出了我是什麼人，請叫出我的名字！」
寶寶忽然歎了一聲，她的歎息聲聽起來，十分幽怨，然後，她走近羅開，雙手交叉，掛在羅開的肩上，她的嬌軀，也自然而然，貼近羅開，她再歎了一聲：「我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那麼好的運氣——我一直在思念的人，竟然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羅開反手摟住了她的腰——這是任何男人在這種情形下的必然反應，如果羅開不這樣做，那實在是太造作了。而在摟住了她柔軟的細腰之後，他的反應也是和任何男人一樣的，自然而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是羅開還在堅持著：「你仍然不知道我是誰！」
寶寶半轉過身子，面對著羅開，那一雙灰藍得像波斯貓一樣的眼睛，直視著羅開，接著，她出手極快，竟然做了一個羅開意料不到的動作，由於太意外了，所以羅開竟然沒有避過去！
寶寶凝視著羅開，可是在突然之間，她踞起腳，張口向羅開的鼻子咬去！
羅開只看到她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白光一閃，鼻子已被她緊緊地咬中了！
當然，羅開並不感痛，因為那是假鼻子，一個又闊又扁的韃靼人的假鼻子，用來掩飾他原來的高鼻子的。
而寶寶一咬住了他的鼻子之後，就向後一仰頭，把他的假鼻子拉了下來，她吐出了假鼻子，笑得嬌軀亂顫，發出的笑聲，更令人心蕩。
事情忽然變成了這樣子，羅開自然也無法再掩飾下去了，在寶寶笑著想閃身開去的一剎間，他把她拉了過去，把她緊緊擁在自己的懷中，令得她的身緊貼著他，然後，在她微翹的、誘人的嘴唇上吻了下去。
寶寶微閉著眼，半開半閉的妙目之中，眼波流轉，她柔滑的舌尖，已經度入了羅開的口中，同時，她自然而然，吁了一口氣。
羅開感到了一股幽香，直沁肺腑——這是美人必備的條件之一，中國人有最佳的形容詞：呵氣如蘭。
這一陣芳香，使羅開心神俱暢，把寶寶摟得更緊。
這是一個幾乎令人窒息的長吻，在四片嘴唇終於分開之後，寶寶把臉埋進羅開的懷中，同時拳頭在羅開的肩頭上捶打著。
不必任何語言，她自然是在責怪羅開化了妝來愚弄她。羅開輕輕地咬了她的耳珠一下，也沒有解釋，而在這時，他也除去了臉上的化妝。
寶寶昂起了臉，雙手捧住了羅開的臉，凝視著他雕像一樣的臉，長睫毛不斷閃動著，一雙美目，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又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她才迸出了一句活來：「真的是你！」
羅開在她的腰際輕輕地拍著，並沒有說什麼，然後，寶寶又把臉埋進羅開的懷中，兩人就像是一雙久別重逢的戀人一樣。
然後，令得羅開意想不到的變化又發生了！
他先是感到寶寶吸了一口氣，她挺聳的雙乳，更緊地壓向他的胸膛，然後，忽然是一下聽來十分悅耳的裂帛之聲（中國歷史上，一個女人特別喜歡聽這種聲音，她的君王丈夫，每日為她撕裂上百疋絲帛），再接著，寶寶身上的那件緊身衣，齊中裂開，而且在她的身上，滑了下來。
那件緊身衣不知是什麼質地的，竟然滑溜得一下子就可以完全褪得乾乾淨淨，於是，羅開懷中的就是寶寶晶瑩滑膩，美麗動人的裸體。
羅開的雙手，比起那麼嬌柔的胴體來，有點粗大，可是當粗大的手指，在搓揉著那麼優美的肌膚，甚至陷進細皮白肉的時候，卻又有剛柔互濟的調和。
寶寶發出低吟聲，羅開的呼吸也開始急促，寶寶的手自羅開的衣服內伸進去，她纖柔的手指，在羅開堅實的胸口移動，撩撥著羅開的情慾，使得一股烈火，燃遍羅開的全身。
然而，她自己也同樣被這股烈火波及，她的臉頰發紅，甚至她的眼中，她有火苗在閃爍。
羅開終於看到「貨物」——那艘潛艇時，是在三小時之後，而不是寶寶一開始說的一小時後。
在「漁船」的甲板上，寶寶船長在她的下屬面前，毫不掩飾地偎在羅開的身旁———半是由於她全身的骨節都像被羅開搖散了一樣，雙腿軟得無法支持她自己的體重，因為剛才她承受了強健如鷹的羅開！
當羅開才一出現的時候，船上的美女，有見過他的，都忍不住發出尖叫聲，就算沒有見過他的，不到一分鐘，全船的人也知道駕臨的貴賓是什麼人了。於是，羅開要不斷地向許多投向他的目光，作禮貌性的回答，以致他幾乎沒有時間去看他的「貨物」。
「貨物」就在離漁船十分近的海面上，公然停泊著，一艘來歷不明的核子潛艇，可以公然這樣停泊著，確然除了蘇聯的海軍基地之外，也很難找別的所在了。
羅開摟著寶寶，上了一艘小艇，然後，登上了潛艇，進入了駕駛艙，一個身型高大之極，有著淺紅色皮膚的女郎，向羅開行敬禮——她比羅開還高半個頭，估計她有接近兩公尺的高度，她身體的各部分，也和她的高度相配合，以致她看來是一個真正的女巨人。
寶寶的介紹是：「我的副船長。」
女巨人的自我介紹是：「我的名字是巨浪。」
寶寶格格嬌笑，補充著：「她的名字的意思是，任何船隻，都經不起她的拋擲！」
羅開破例，完全不敢搭口，只是揚了揚眉，表示他對巨浪的驚訝。
在接下來的一小時之中，羅開檢閱了潛艇，特別留意了先進的深海探測設備。而以他的知識來判斷，毫無疑問，這是一艘性能極佳的，荷蘭最新出品的核能潛艇！
然後，羅開、巨浪和寶寶，一起進入了船長室，潛艇上的空間十分小，所以看來，巨浪的身軀也就特別大，羅開道：「錢會匯入你的銀行戶口！」
寶寶咬了咬唇：「我十分好奇，買主是誰？」
羅開沒有回答，寶寶歎了一聲：「或許我不應該再問下去，但是我實在好奇，是誰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使你接受委託來買潛艇？」
羅開微微一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辦法！」
寶寶歎了口氣：「一個女人，十分美麗的女人？」
羅開仍然微笑，當然他自然而然，想起了布姬，可是他仍然不說什麼。
寶寶也沒有再問下去，她再說的是：「需要我或巨浪替你駕駛到目的地去？」
羅開猶豫了一下：這確然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這艘潛艇，寶寶自然是用非法的手段得來的，經過的情形不必細究，可以肯定的必然是金錢加上美女的誘惑。失去了潛艇的國家，必然不肯干休，想要得回它。
潛艇在蘇聯的海軍基地範圍內，自然是安全的，離開之後呢？
羅開吸了一口氣：「你們的保密工作怎樣？」
巨浪沉聲道：「三個月之前，在離開了大西洋之後，可以保證沒有人知道它的行蹤！」
羅開悶哼一聲：「蘇聯海軍情報部門也不知道？」
巨浪的回答是：「不知道，可是遠東艦隊的參謀長知道——為了他自己的安全，他決不會對任何人洩露。也就是說，如果潛艇離開了基地而被發覺的話，一定是由於不小心，或者由別的途徑洩漏了秘密。」
巨浪的身型高大之至，可是看來她的心思卻十分縝密，已經料到了羅開的顧慮，所以作了解釋。
羅開點了點頭：「我相信我可以駕駛這潛艇，就當貨物即時交割了！」
巨浪一聲不出，彎著身子，走出了船長室，當她彎下身子的時候，她渾圓巨大的臀部高聳，令人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在她出去了之後，寶寶才向羅開的身邊靠了靠：「別盯著她看，她是一個強姦犯，而且殺男人，理由是沒有一個男人能令她享受到性的樂趣！」
羅開不禁苦笑，心想上哪兒去找一個這樣巨大的男人和她相配？
（若干時日之後，羅開遇到了一個男性巨人，他立刻想到了巨浪，竟然撮合了一段姻緣。）
寶寶又膩聲道：「不要我相陪？」
羅開十分難以決定，能有寶寶相陪，自然是賞心樂事，可是他卻無法預料寶寶在見到了布姬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和行動。
何況，布姬也必然不會喜歡另外有人知道她的秘密。所以，他在心中長歎Ｔ聲之後，拒絕了寶寶的提議。
寶寶長歎一聲，搖了搖頭：「其實我真笨，我躲在潛艇中，你也發現不了我！」
寶寶撲了上來，狠狠地抱了羅開一下，她自然知道自己多說也沒有用，所以也一扭身走了出去。
羅開跟了出去，上了甲板，巨浪早已上了小艇，看著寶寶船長也上了小艇，羅開才回道潛艇之中，十分鐘之後，潛艇已在海底一百公尺的深度潛航，離開了蘇聯遠東艦隊的基地。
不要以為羅開一個人在潛艇上會悶，事實上，潛艇上先進而又新穎的設備令他十分忙碌。這樣的潛艇，稱之為野心家的玩具，或是成年人的玩具，絕不為過。
它有著十分完善的電腦控制的自動導航系統，在電腦終端的大螢光屏上，可以清楚知道潛艇所在的位置，和隨意編定它航行的路線。航線一經編定，潛艇就會自動選擇最近最安全最合理的路線，到達目的地。
所有的人工操縱，都通過電腦進行，十分簡單，一個中學生就可以駕駛它環遊世界。
而有關潛艇本身的資料，也全都在電腦的記錄上，羅開花了半小時的時間，看了一下，他也不禁咋舌，覺得寶寶船長簡直是膽大包天之極，她把這艘潛艇弄到手的時候，是連著標準裝備的武器一起弄到手的，其中包括四枚由海底發射的中程導彈！
這樣的武器雖不足以征服全世界，但是要在國際上製造一場小小的混戰，卻是輕而易舉的事，如果落在著名的國際狂人如卡爾斯將軍之手，那更是他向全世界訛詐的一項資本了！
這四枚中程導彈，如果裝上了核子彈頭，那更大有可能引發一場世界大戰！
羅開立即下了決定，根據電腦的指示方法，就在潛航中，卸下了這四枚導彈，令之沉入超過八百公尺的海底，只怕除了海洋生物之外，不會再有什麼人有機會發現它們了。羅開本來還想消毀十六枚魚雷，後來轉念一想，潛艇也不能完全沒有自衛的能力，所以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利用潛艇上的通訊設備，和布姬取得了聯絡，當布姬聽到羅開竟然那麼快就得到了潛艇時，她開始時不相信，後來，竟然喜極而位。
羅開問：「你準備在哪裡接收它？」
布姬喘息著：「請你在潛艇的電腦資料中，找到印尼的一個小島——」
羅開打斷了他的話頭：「印尼有七千多個島，我怎麼能找得到？」
布姬對潛艇好像比羅開還熟悉，她道：「電腦資料之中，有十分詳細的世界地圖，你只要輸入經緯度，它就會在螢光屏上顯示出來。我要你找的那個小島，是在東經一一二點四七，南緯九點八四——」
布姬說著，羅開已順手按下了電腦的鍵盤，螢光屏上立時出現了地圖，羅開看了一眼「啊」地一聲：「是在笆裡島的南方。嗯，那裡是有一個無名小島，島附近的海水相當深。」
布姬由於興奮，說話的時候，在喘著氣，雖然相隔萬里，可是她的喘息聲聽來還是十分誘人。她道：「你可以輕而易舉逃開印尼海軍，到達目的地。估計航行時間是多久？能不能盡快？」
羅開又通過電腦計算了一下：「電腦說，在安全的情形下，最快需要一百四十二小時零三十分。即是六天多一點，一個星期！」
布姬又發出了一下歡呼聲：「我等你！鷹，我等你！」
羅開雖然知道布姬在等待的，除了自己之外，還有這艘她急欲得到的潛艇，但是布姬動聽的聲音，還是使他感到十分舒暢。
他道：「航行相當寂寞，希望可以不時聽到你的聲音，嗯……我會用靜坐來消磨時間，所以還是我主動和你聯絡的好。」
布姬的聲音有點幽怨：「這十多天，要是我能和你在一起，那有多好！」
羅開忽然道：「為什麼不可以？你可以飛來最近的港口，我在那裡等你，你可以上潛艇來！」
布姬並沒有立時回答，在一片寂靜之中，羅開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為他自己大膽的設想而感到刺激，也明白布姬為什麼不立即回答。
他到：「當然，這樣做，可能會暴露潛艇的所在，但也還是值得的！想想看，足足五天，只有我和你，在海上航行，你必然不會後悔！」
羅開的活，具有極高的挑逗力，所以布姬的氣息漸漸地急促了起來，又過了一會，才道：「最近的港口，是在什麼地方？」
羅開立刻從電腦中查了出來，布姬的呼吸更急促：「你別進港，午夜時分，我會駕船來找你，我們可以不斷保持聯絡，我估計，二十小時，至多二十四小時，我們就可以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