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線相隔 文 / 山橫江欄
見有白色的光芒亮起，那黑影身上忽然「爆裂」開來。
無數的毛茸茸的小黑團四散而分。
一陣吱吱喳喳的聲音過後，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只有一個勉強算人的東西在顫動。
「李大叔？」阿天仔細分辨後，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輕聲問道。
這聲音給了那人一點點活力，「他」勉強抬起頭來，嘶啞地說
「啊……阿天……」
真的是李滄浪！
程晨掩面而泣，此時李滄浪身上體表的皮膚被扯咬得千瘡百孔，有些地方甚至露出血紅跳動的肌肉、青色的筋絡。
他身下的地面是亂塗的血跡，有不少部分都已經被舔舐乾淨了。
阿天鎮靜下來，半蹲身體，問「李大叔，李大叔，你們遇到什麼了，其他人呢？」
李滄浪意識有些模糊了，他知道自己只怕活不下去了，只一個勁說「你們快走，快走……」
阿天對程晨冷聲說道「晨，你先出去，注意四周的小縫隙，我就出來……」
程晨顫聲道「你……你要做什麼」
「出去！」
阿天聲音大了起來，程晨一楞，快步跑去了門外，低聲啜泣聲傳來。
阿天俯身對李滄浪道「李大叔，對不住了。」
他手中的匕首嗤一聲插入李滄浪裸露的胸口，鮮亮的血液湧了出來。
李滄浪如釋重負道「謝謝……」
阿天歎氣收起匕首，他已經聽到有些許索索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他猛跑出房門一把拉起依靠在門旁的程晨，往電梯間衝去。
身後一陣擦擦的堅硬甲質摩擦地面的聲音。
「呼」一下，兩人衝入電梯間，阿天順手按下關閉鍵，電梯門無聲地緩緩閉合。
阿天回轉身，目光灼灼，那通道裡，一片毛茸茸的黑色波浪往電梯覆蓋過來。
近了，近了，阿天看到了醜陋的地下室怪物。
那是外形酷似老鼠的變異生物。
黑色的毛髮上沾染著骯髒的物質，毛髮粘結在一塊，一雙雙血色的眼睛裡只有對食物赤裸裸的貪婪。
它們的骨爪也已經合併成一束，像節肢動物一般，刺入地面以行走奔跑。
它們身上，有些地方都破開了裂口，大顆的腫瘤一般的肉塊在奔行中搖動跳動。
阿天渾身一陣惡寒。
眼看門即將閉合，最前方的一個怪物猛地竄了上來，一下頂在電梯門之間。
它的節肢抵在門沿上，使的電梯的門關合不上。
阿天手中匕首一閃，那怪物吱一聲慘叫，被跌出門外。
電梯門轟然合上。
被削斷的的節肢跌落地面，強大的生命力，使的它還在一動一動抽搐著。
阿天靠在程晨身上，大口地喘著氣。
地面上，更大的威脅在等著他們。
明暗交織的電梯照明燈照得阿天臉上陰晴不定，正如他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樣，他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深陷在一個漩渦之中，越是掙扎，越是被捲入漩渦中心，離安靜的岸邊越來越遠。
只有身邊這雙溫暖的手，這全心全意牽掛自己的麗人才是真實的，值得自己保護的東西。
可是又覺得還有一個人，在腦袋深處呼喊自己，淡淡悲傷繞在心頭。
一定有這樣的一個人，只是，她是誰？她在哪，一切對於阿天來說都是迷霧。
陣陣頭痛隱約傳來，阿天控制不住身體平衡，往後一仰，幾欲跌倒。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平復心情。
身後程晨的白軟小手適時地按上他的太陽穴，輕輕揉起來。
「謝謝」阿天語帶疲憊地說，他確實感覺到了一陣的虛弱，自從第一次從那屍堆裡醒來，頭一回覺得自己的身體那麼無力。
程晨撅嘴笑笑，並不答話，只是將身體貼近了阿天。
溫馨的氣味飄蕩在兩人之間，外面的危險世界，彷彿已經遠去。
地下室底層一個陰暗的房間之內，那曾經出現過的黑色人影正靜靜懸浮在房間正中。
他似乎能夠感受到電梯間裡，阿天和程晨的行動，身體上批覆的厚麻布袍滾滾如浪。
他冷笑道「好一對男女，即便在這樣情勢下，還卿卿我我，真是……真是……」
他身上散發出濃烈的威壓，房間裡地面上正啃嚙屍體的毛團怪物，都驚得四散逃竄，連到口的美味也丟棄了。
黑衣人呵斥道「跑什麼跑，去命令地表潛伏的絲蟲，截斷電梯電路。快去！」
那些毛團驚叫著急急得竄進牆上的孔洞，裡面是四通八達的通道。
阿天他們乘坐的運貨電梯，吱吱響起幾聲電路短路的聲音就停了下來。
電梯裡一片漆黑，看不到東西的程晨急忙鑽入阿天的懷裡，彷彿這是個最安全的避難所。
「別怕，是電源斷了，我推開頂板，我們總能爬上去的。」阿天安慰道。
程晨輕如蚊吶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阿天脫身站起來，拍拍程晨肩膀讓她安心。
舉手上托，阿天恰能碰觸到電梯的地板。
這電梯平時經常使用，頂板倒沒有固定上，阿天將頂板輕輕托起，推到一邊。
雙手勾住邊沿，稍微用力，便掙上了電梯頂上。
阿天左右看看，見沒有異常，那些小怪物也沒有跟上來，便又趴伏在電梯頂上，伸手道：「拉住我的手，我拉你上來，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底下程晨摸索著勾上阿天的手，兩隻手緊緊抱持住阿天的臂膀。
阿天覺得胸口的黑色痕跡中傳遞出一股熱力，手腕一振，居然單手便將程晨拉了上來。
電梯頂上的纜繩處，傳來細微的吱咯聲，阿天驚呼「電梯的鋼索，要斷了！」
他一把抓住電梯旁的那扇緊閉的金屬門，借助著黑痕送來的澎湃巨力，將鐵門一寸寸拉了開來。
頂上鋼索的撕裂聲越發急促起來。
阿天撲上電梯外的走廊，掙扎兩下，爬了上去。
正當他回頭，笑道「晨，將手給我」的時候，電梯間發出可怕的嘶啦……崩的聲音，電梯頂上的鋼索，依然斷裂了。
「不！……」阿天雙目瞪大，悲痛欲裂。
他眼睜睜看著，載著程晨的電梯筆直墜了下去，四周滑軌辟啪地閃現火花。
轟一聲，電梯落在地上，激濺起大量灰塵。
電梯邊的縫隙，大量黑影湧了出來，將電梯通道塞得滿滿當當。
黑色的毛茸茸的小東西，互相踩踏著，往上面的門撲了過來。
「該死，該死，你們都要死！」阿天眼裡充斥瘋狂。
他左右一掃，就看到了牆上的消防箱。
阿天一個箭步躥過去，一頓重拳，砸開了消防箱上的薄木板，拳頭上皮肉蹭破綻裂的皮膚的痛楚，已經完全被忽略了。
消防箱裡果然有一柄紅色油漆刷成的消防斧，阿天一把拖過，提在手上。
電梯口，黑色的潮水般的變異怪物已經衝了出來。
而服務區其他地方，也傳來了連串的慘叫，有些人，跌跌撞撞地從服務區的建築物裡衝出來，身上掛滿黑色的東西。
跑了幾步，那些人便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扭動。
阿天狂吼一聲，雙手握了消防斧，向那些怪物衝去。
斧頭呼嘯著撕裂空氣，切在那毛茸茸的小團身上。
消防斧的斧刃並不鋒利，但是前端沉重的斧頭卻實打實將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砸成四分五裂。
「這玩意，是什麼東西？」阿天震驚地看著那分裂開的肉條，快速蠕動著到處亂鑽。
面對包圍上來的黑團，阿天揮舞著消防斧便退便走。
若非他反應迅捷，只怕早有變異怪物撲咬到了他的身上。
阿天左支右拙，情況越來越不妙。
慌亂間，他已經看見遠處那被黑色毛團咬嚙的人，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變異？那些頭條居然還可以讓屍體活轉來，發生變異？」阿天一驚之下，露出了破綻，手腕上便被咬了一口。
絲絲抽筋吸血的痛苦傳來，阿天趕忙甩掉手腕上的毛團。
他已經看清楚了，這看似毛團的東西，其實是無數蠕動的絲狀的蟲所組合而成的。
看來消防斧已經難以消滅它們了。
阿天只得轉身跑開，身體自然舒展開，大步往高速服務區外的公路跑去。
「程晨……」
阿天眼中熱淚逸了出來，飛灑身後。
服務區的樓頂上，黑衣人冷冷看著阿天跑遠，他嘴裡發出一聲忽哨，地面上玩命前湧的黑色浪潮霎時間停頓下來，如潮水般退卻。
「今次收穫不小，想不到我的寶貝們還別有異能，倒是要好好研究一番。李天浩，好好珍惜你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