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科幻小說 > 捲入火星謀殺案

第五章 文 / 季爾·佈雷喬夫

    他們在離希賓不遠的偏僻小站走下直升機。寒風呼嘯奪人心魄。為迎接他們到來——至少,這裡都聽從米洛達爾的吩咐——在站長辦公室有一包衣服等著他們——米洛達爾同他的女伴應該變成一對來滑雪的旅遊者,在雪地上迷了路,現在正嚮往摩爾曼斯克希爾頓的舒適和謝韋羅摩爾斯克的熱水池。

    柯的滑雪服嫌短——兩臂差一點就要露出胳膊肘,而且保溫裝置也壞了。米洛達爾說,誰也不會注意這類小事,他反正無所謂——只要不讓全息圖像在不合適的時候從滑雪服中滑脫出來就行。

    儘管米洛達爾要求在站台上等火車,柯拉卻走進了小俟車室,角落裡有一個千篇一律的「古拉格群島」風格的舒適酒吧。櫃檯上的燈沒有亮,櫃檯和櫃檯邊的一溜回凳上都落滿了塵土——與酒吧的牆壁相搭配,營造出一種劇場後台的氛圍。這裡至少比較暖和。

    米洛達爾很快也進來了。他裝出一付渾身凍僵快要死去的過路人的樣子。

    「生上爐子了,姑娘?」他問道,蹦跳著,搓著手掌卻掛不出聲音。

    「火車就要到站了嗎?」柯反問道,她有些害怕:被圈禁在兒童島的這些年裡,她已經失去了在公開場合孤身獨處時傲然自信的能力。米洛達爾一夥人是一個虛構,而且也弄不明白,他需要她幹什麼。想一想都覺得噁心,他們把你當作魚餌加以利用,一旦面臨危險,多半不會憐惜,而是會拋棄,就像扔一條咬剩的死蚯蚓一樣。體育教師阿爾焦姆真可憐——現在像做夢似地突然想起了他——泡得發青的胳膊和腿,從反扣的船下面伸出來。她怎麼這麼自私啊——在該考慮可憐的阿爾焦姆和不幸的薇羅尼卡的時候,她幹嗎只考慮自己呢?

    「局長!」柯噌地從旋轉圈椅上跳下來叫道,「出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鎮靜,」米洛達爾走到加了鐵柵欄的小窗戶邊,「我不喜歡趕時髦,特別是建立在人類不幸之上的時髦。發明這種粉飾集中營太平佈景的人,真是一群十足的白癡!」

    「您沒有聽見我的話嗎,局長?出了一個差錯!」

    「現在你要對我說,如果阿爾焦姆被殺死在島上了,那麼,他就不可能出現在火車裡。既然他還坐在火車上,那麼,他就沒有被殺死在島上。一個不解之謎!」

    「您是怎麼情到的?」柯驚奇地問道,「您幹嗎不說話呀?」

    「只有十足的傻瓜才會猜不出來。我倒是奇怪,最近兩個小時中你怎麼竟然沒有向我提出這個問題?」

    柯陷入了沉思。

    「我們一直這麼緊趕慢趕,」她說,「我都沒有時間去想。」

    站長走了進來,他是個機器人,胖乎乎的,穿一身藍制服,戴一頂紅帽子,一付悠然閒適的模樣。

    「16次旅遊車正點運行,」他通知道,「6分鐘後將到達本站。」

    「請您去看一看,監視小組是否及時趕到了。」米洛達爾命令道。

    「是,監視小組。」機器人重複著走開了。

    「你的第二個問題是——我為什麼不說話。回答這個問題更複雜一些,有幾方面的原因。」米洛達爾坐到落滿塵土的簡易床上,床的上方掛著一副肖像,肖像上畫的是柯不認識的一位穿軍裝的先生。相框上釘著一塊小牌子,寫著:

    伊-布羅德斯基

    人民委員伊-亞戈達肖像

    「第一個原因,」米洛達爾繼續說道,「是還不能相信你。你在我看來還是一張白紙,也就是一個化名,你明白嗎?」

    「您說的是中文嗎?」柯問道。

    「說什麼語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內涵。」

    「就是說,你不信任我……」柯說,「那麼為什麼還要帶我來?」

    「因為我喜歡你,直覺提示我:帶上她。」

    「那麼現在您可以說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嗎?」

    「不,我不能說,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局長攤開手說道,他的動作過於有力,以至右手穿透了短上衣的布料。雖然這只是個假相。、「但是,我透過所有事情都看出了某種不祥之兆。表面上,一切都簡單而且動人:一位情竇初開的姑娘跟著情人私奔了。但是我和你知道,她的愛人的屍體正臥在水下。那薇羅尼卡是跟著什麼人私奔的呢?主要的是她自己知道她跟什麼人私奔嗎?」

    「瞧您說得毛骨悚然,太可怕了!」

    「這只是你的感覺,你只須想一想,就會明白我是對的。」

    「我已經明白了。雖然我希望阿爾焦姆仍然活在人世,被殺死的是那個冒牌貨就好了。」

    「這些全都是空話。」

    「我知道。」

    遠處響起了火車的汽笛聲。

    「準備上車。」

    「我準備好了。」

    「我和你的任務是,」米洛達爾一邊解釋,一邊照著酒吧入口處的鏡子,「把薇羅尼卡同那個惡魔分開。不過不能讓他看見你,他們有你的照片。我們倆配合行動。」

    米洛達爾對自己還算滿意。他從滑雪服口袋裡取出墨鏡,自己戴上一付,把另一付遞給了姑娘,以免被人輕易認出來。

    米洛達爾朝通向站台的門走去,柯跟在他的身後。滑雪板很長,被門擋住,米洛達爾扔下滑雪板走了出去。

    火車從坡勢平緩,長著稀疏低矮的樅樹的山後駛過來,鳴笛向車站致意。早晨的雪花在鐵軌上飛舞飄灑。

    「您為什麼不拘捕這個人,既然您認為他事實上冒名頂替?」

    米洛達爾怒氣沖沖,甚至跺了一下腳。

    「你是真笨還是假裝糊塗啊?」他嘴裡問道,眼睛盯著愈來愈近的火車。

    「都不是!」姑娘果敢地答道。

    「那麼你就想,在收留著一群可能是世界上最神秘最危險的人的兒童島上……你別皺眉頭,你可能成為一個怪物,這也不是你的錯……生了謀殺。某個人的目的不僅僅是謀殺一個人,而且還要取他而代之。這是為什麼?」

    柯搖了搖頭。她猜不出來,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米洛達爾接著說道,裝成一個凍得要死的旅遊者,一步一步蹦著跳著往前走。「因為,某個人絕對需要你的朋友薇羅尼卡,急迫到不惜一切代價的地步——他們找到了一個長相與阿爾焦姆-傑爾一阿科皮揚十分相像的人,顯然,與被害者本人像到連薇羅尼卡都分不出真假的地步。當然,如果她不是這個凶狠的陰謀的一分子的話……」

    「啊,不!」柯驚叫道。

    戴紅帽子的機器人拿著一面捲著的小紅旗來到月台上。他揚起了小紅旗。

    ※※※

    遊客中很少有人注意到正在等候火車的米洛達爾和柯,雖然機器人站長吸引了攝影師的注意力——火車上不知何故禁止使用現代鏡頭,而向所有的攝影愛好者提供蘇聯時期出品的「費德」牌和「斯麥納」牌照相機,這種照相機一般什麼都照不下來,裡面的膠卷不是卡住就是扭歪,要不然乾脆就不上卷。不過這都無關緊要,因為待旅遊結束時,照相機和膠卷統統都要沒收。

    米洛達爾打量了柯一眼。她事實上已經凍僵了。眼鏡下面露著紅鼻尖,瘦削的身子瑟縮直抖。

    米洛達爾也使勁哆嗦著身子,他的眼鏡很大,只露著下巴頦。

    列車一下子就停穩了。

    米洛達爾和柯走上第一節車廂,這是一節普通車廂,雖說式樣古老,窗戶開得很窄。車廂的一側有一條狹窄的走廊,各個包廂的木門都朝向走廊。車廂十分陳舊,疏於保養,彷彿是從垃圾場上找來的,而不是兩年前才出廠。

    一位雄赳赳留口髭的列車員,穿著准軍事化的藍色制服,戴一頂黑帽了,把兩位新旅客迎進車廂過道,一言不發把他們送進1號包廂,順手關門的動作果斷默契,柯立即明白了:他事先得到了通知,也許,跟米洛達爾是同一部門的同事。

    「他們在3號包廂,5號和6號座。上車後沒有出包廂門,如果不算姑娘兩次上衛生間的話。」

    「你們行駛多長時間了?」米洛達爾問道。看來,他記性不好,或者是驗證列車員是否健忘。

    「2小時40分鐘。」列車員回答。

    「他們的車票完好嗎?」

    「完好。」

    「我想也是這樣。」米洛達爾特別鄭重其事。

    「請您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我會叫您的。」他對列車員說道。

    待列車員離開包廂,米洛達爾對姑娘說:

    「我們不知道有多少時間,也許屈指可數。我可以告訴你,從現在開始,在往後的事件中,將由你來扮演主要角色。當然,我不希望這樣,我不信任你,鬼知道,你的身體和你的心裡藏著些什麼,但是我別無選擇。」

    「您怎麼想,局長?」

    「你馬上到薇羅尼卡坐的那個包廂去。」

    「幹嗎?」

    「你去代替她。」

    「為什麼要這樣?」

    「你將成為薇羅尼卡,而我們將把薇羅尼卡送回兒童島去。」

    「但是這不可能!」

    「對銀河系警察局來說,沒有任何不可能的事情。」米洛達爾反駁道。

    他背靠窗戶站著,兩拳抵在大腿上,像一隻斗公雞。

    「好吧,」柯說,她當然早已明白,局長帶她到科拉半島來並不是因為愛上了她,「那麼請您把我的角色說得更詳細些。」

    「現在列車員把假體育教師從包廂中誘開。你就進到包廂裡去,你有一分鐘,也許兩分鐘時間,你應當告訴薇羅尼卡,她真正的愛人正躺在彼得羅扎沃茨克的太平間裡,如果她願意,可以去看看他的屍體……」

    「局長!」柯氣憤地打斷他的話,一不要老想表現得比您實際上更厚顏無恥。」

    「我盡力而為吧,」米洛達爾訕笑著說,「關鍵在於你要佔據薇羅尼卡的位置。她同我一起下車,而你同假阿爾焦姆繼續旅行。」

    「您瘋了嗎!他會識破我的。」

    「回答得好極了,」米洛達爾高興地說道,「其他任何一位姑娘處於你的位置都會叫起來,說她一同這個惡魔單獨待在一起就會害怕得要死,會暈過去。而讓你不安的只是這個問題的事務方面……」

    「我也害怕,只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向您說出來。」

    「晚了!你已經同意了。」

    「不!」

    「你想想吧,現在一切都操在你的手上,既可以為你曾經愛過的阿爾焦姆報仇,又可以拯救你的女友,她不如你能應付類似的情況,會比你更快地死掉。」

    「這麼說來,我也會死去,只不過是晚一點嘍?」

    「為什麼不呢?」局長覺得她問得奇怪,一當然,你將要完成的第一項任務極其危險,我自己也曾經再三掂量,最好還是不要接受它。」

    「那麼我會接受嗎?」

    「我還沒有說完所有的理由,」米洛達爾說著坐到姑娘身邊的光板舖位上,「除了復仇和拯救薇羅尼卡之外,你應該做你一生中最喜歡的事情。你是個冒險家,柯!」

    「您怎麼敢說這種話?」

    「我敢,因為銀河系警察局特別小組在最近幾個小時之內調閱了你的人事檔案和病歷。我知道,你的身體素質優於島上所有的孤兒,而且你的體能並不是來自不可思議的先天秉賦,而是因為你總是在各方面都想爭第一,當其他人都在準備睡覺的時候,你卻去繞湖邊跑步或者舉槓鈴。是嗎?」

    「這都是在過去。」

    「誰在三九隆冬……」

    「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局長,」姑娘斬釘截鐵地說,「這些事並不是我幹的,也不是在這裡干的。」

    「回答得好,」局長贊同地說,「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裡了吧?」

    「不,我還是不明白,因為你反正不信任我。」

    「比起兒童島其他的學生來,我更信任你,也就是基本信任。不過我沒有辦法,你應該去代替薇羅尼卡,因為你長得像她,非常像,甚至連眼睛的顏色都不差分毫。此外,你瞭解兒童島和薇羅尼卡的一切——我們簡直找不出另外一個人來取代你。」

    「嗨,我也不是如您說的那樣像她。」

    「我相信,那個假冒的體育教師肯定分辨不出你們兩個人。」

    「肯定行不通的。我是金髮,她是黑髮。」

    局長心中暗暗笑了一下。他喜歡這個姑娘:她沒有歇斯底里大發作,而是考慮那個不明身份的惡棍會不會在她身上識破掉包計。

    「我們會讓你變成黑髮。」局長不容她反侮。他在包廂刨工粗糙的牆上按了一下不易發覺的按鍵,那個列車員就像已經等候在門邊似地馬上就進來了。

    「你行動吧。」米洛達爾命令道。

    列車員打開一個小箱子——裡面有醫療器械以及一些軟管、小瓶子和藥片等等。

    「請您閉上眼睛。」列車員對姑娘說道。

    姑娘閉上眼睛,但是,因為沒有禁止她說話,她向米洛達爾問道:「您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不乾脆直接逮捕假阿爾焦姆?他會把一切都告訴您的。」

    「你相信他會說嗎?你知道,其他星球的偵探更多的是自殺,而不是毫髮無損地落到我們手上嗎?如果他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個機器人呢?我們能從他的嘴裡得到什麼?如果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地球上來幹什麼——他的具體任務是靠臨時交代而不是事先佈置的呢?前功盡棄的風險太大了……」

    列車員用一塊布圍在柯的下巴下面,似乎要給她洗臉洗頭。他開始在她的皮膚上塗抹,接著往頭髮上倒了一種液體。列車員的手指又長又靈活——像晰蜴似地在發間往來穿行。

    「有人不惜一切氣力要從兒童島偷走一個姑娘。為了什麼?他需要她幹什麼?我擔心你一下子弄不清楚。」

    「我要弄清楚嗎?」

    「當然,你應該幫助銀河中心和地球自身的司法部門,幫助正義和高尚的事業。」

    「如果我不是地球姑娘甚至與地球敵對,又當如何呢?要知道這都是您告訴我的。」

    「我們會給你地球公民權。」局長說道。

    「如果我需要它……」

    「說吧,你需要什麼?」

    「我需要小事一樁。您應當打聽清楚,我叫什麼名字,誰是我的父母,以及我為什麼會流落到兒童島上。」

    「我們正在努力……」

    「您一點也不努力!您對這件事情一向拖拖拉拉,敷衍塞責。」

    「好的,我發誓,我要親自處理這個問題。」

    「不,局長,不對。不是要您處理,而是要您解決。請發誓。」

    「怎麼發?」

    「我以銀河系所有星球和所有我親近親愛的人的生命發昏……」

    「我以銀河系所有星球和所有我親近親愛的人的生命發誓……」

    「我要查明我的偵探柯的真實姓名和身世。」

    「我要查明我的偵探柯的真實姓名和身世。現在你的小心眼兒滿足了?」

    「鏡子在哪裡?」

    列車員遞給柯一面鏡子。

    從鏡子裡面看著她的是薇羅尼卡。

    「見鬼!」姑娘大吃一驚,「您身手不凡。」

    「如果你留下來為我工作,」局長說道,「你就能學會這一招,還能學會許多其他的技能。」

    「謝謝,我考慮考慮,」柯答道,「我們接下來怎麼演?」

    「接下來你要換裝,拿著,」局長把一包衣服拋到舖位上,「這是你在教養院的校服,全都預見到了。」

    在柯換衣服的時候,米洛達爾轉身看著窗外接著說道:

    「列車員馬上就要把假阿爾焦姆叫到走廊上來。待他一向我發出信號,你就出去溜進薇羅尼卡的包廂。進去之後,你要讓她相信阿爾焦姆已經死去,你來代替她……再往下你就見機而行……」

    「要是她不同意呢?」

    「你應該說服她同意。」

    柯張開嘴想繼續辯解,但是米洛達爾只是催促她抓緊時間趕快離去。

    「你去吧,」他命令道,「現在就要把綁架者引開了,你只有3分鐘的時間用來說服薇羅尼卡。接下去就由你前往勾引人要帶你去的地方……」

    「他不是我的勾引者!」

    「接下去就是你的了。」

    「受勾引對我來說還太早了點!」

    「是誰告訴你的?」米洛達爾驚奇地說,「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事莫過於跟一個可尊敬的男人單獨相處時心花怒放了。」

    「可那是個可尊敬的男人嗎?」柯問道。

    「別厚著臉皮貧嘴了,」米洛達爾叫道,「我們沒有時間爭吵,你就忍一忍吧。」

    「這是什麼?」柯看見了一截閃著金屬光澤的小管子。

    「是探測器,我們要知道你的位置。」

    「您會來幫助我嗎?」

    「如果有這種可能性的話。不過我們將同你保持聯繫,你可以認為自己是銀河系警察局一名享有充分權利的偵探,現在是第一次執行自己的任務。」

    但是,柯並不輕易為這些漂亮言辭所打動。

    「我倒是願意這樣認為。可是您,您在事實上把我當成一名偵探嗎?」

    「我們又能怎麼辦?」局長生氣地問道,「同時你也記住,我們也將嚴格按照法律追究你的責任。」

    「不過請您考慮到我是一個未成年人,您也沒有權利派我去執行危險任務。」

    「你是自願請纓的!」局長宣佈說。

    「是嗎?」

    列車員朝裡看了看,低聲告知一切就緒。

    「你就坐在這裡,別出聲,屏住呼吸!」米洛達爾命令道。

    「您會記住自己的諾言嗎?」姑娘問道。

    「我從來不會忘記任何事情。」局長保證。

    「你可別想著說幾句空話就能敷衍我。」柯說著猛地用雙手把烏黑的頭髮往後一捋。米洛達爾微微一笑,他喜歡這個姑娘,看來,她將要為他工作。而她一旦為他工作,那幹部局的主管工作人員一定會查清她的來歷——他們見多識廣,神通廣大,遠非兒童島那幫人所能相比。

    通向走廊的門稍微打開一點。柯豎起耳朵聽著。幸而她的聽力極好,不比米洛達爾使用的錄音機差。

    有3個人從過道走進走廊。他們相跟著從包廂半開著的門邊走過,所以柯能夠看見他們。一位頭戴紅帽圈藍色制帽的軍官走在最前面。他的衣領上有兩枚長方形的搪瓷領章閃閃發光,袖口上縫著一枚金色的橢圓形標識,有一柄劍直插其上。軍官身後跟著兩名士兵,戴著同樣的帽子,但是穿著制式大衣,手持步槍。

    「檢查證件了!」軍官嗓音宏亮地叫道,「檢查內務人民委員部機關頒發的證件。」

    其中一名士兵看了看包廂裡的柯,米洛達爾揮了揮手,「好了,」他說道,「往下查吧。」

    聽得出來,糾察隊站到了需要的包廂門口。

    軍官厲聲說道:「你們的證件,公民們!」

    「什麼證件啊!」一個聲音嘶啞的男人生氣地說道。他的嗓音一點也不像體育教師的嗓音。這一下綁架者失算了。難道薇羅尼卡情迷心竅,連這一點也沒有發現嗎?

    「你們的火車現在通過非開放地帶,」軍官通知說,「昨天我們就抓獲了三十來名芬蘭和德國間諜,他們都被槍斃了。我希望你們不要步他們的後塵。」

    「您不是瘋了吧!」體育教師喊道。

    「會見內務人民委員部工作人員和檢查證件都要計人票價的,」列車員委婉地解釋道,「如果你們同意在發展中的環境裡度你們的蜜月,你們就應該容忍某些不方便,這樣才能感受到旅行的真實性。我應該正式通知你們,在總共只佔10分鐘的證件檢查期間,將向你們提供不純的酒精飲料、鹹黃瓜加一塊真正的黑麥麵包。詢問價格計人你們的差旅費中。所以請多關照。」

    「您擔保這種胡攪蠻纏不超過10分鐘?」年輕人不相信地問。

    「一切都取決於您。您可能早一點返回,也可能在內務人民委員部多耽擱些時間。」軍官笑了,兩位士兵也一齊笑了。

    體育教師哼了哼,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他根本不覺得好笑。

    「我很快就會回來。」他說道,顯然是說給薇羅尼卡聽的。柯沒有聽見她回答。

    過了半分鐘,這一行人由軍官領著出了包廂。

    「到時候了!」米洛達爾命令道,「如果順利,我們在銀河中心會面。」

    「這麼說,您認為這是一次非地球行動?」

    「你有懷疑嗎?去吧,我的姑娘。」米洛達爾把姑娘推向門口。

    列車員已經在等候了。

    他推著柯走進了3號包廂的門口,開開門,把柯推了進去,又把門關上。

    柯拉站在包廂中間看著薇羅尼卡。薇羅尼卡沒有發現她,她坐在木板鋪上,望著裝有一根根豎鐵條的窗戶。窗外長長的極夜剛剛降臨。

    「薇羅尼卡,」柯呼喚著朋友的名字,「是我,柯。」

    薇羅尼卡跳起來,頭碰到了上鋪,但是她顧不得痛。她撲向柯,叫喊著與她抱成一團。

    「是你來了!你是來救我的,是嗎?真幸運,真幸運……」

    「我同局長在火車上,我們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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