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陰謀 文 / 蓋拉·貝思·西爾
能源戰爭--15.陰謀
15.陰謀
辛西婭走進泰勒辦公室時所感到的不安和憂慮,在過去幾天中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當泰勒的秘書米莉讓辛西婭進去時,示意辛西婭要小心的眼神也幫不了她的忙。情況幾乎是,因為已廣為傳播的辛西婭與蓋倫的曖昧關係,泰勒要抓住她的這一弱點為她的情人的罪過負責。而且,她已看過晨報,她知道這次召見的原因。
泰勒先生坐在辦公桌後面,他的臉紅著火焰,這是他近來常有的臉色。唐-普魯伊特坐在泰勒的對面,他的平和的面容和他的綠底粉紅色圓點花紋的領帶形成鮮明的對照。
「該死的!你知道他們已經走到哪一步了?他們已經做了些什麼了?」她剛一走進門,泰勒就對她咆哮起來,向她揮舞著一份法律文件,「一份禁令!一份法庭的禁令!不准我們啟動塞莫皮萊溫泉區的安裝!」
「我已看到這個文件了,泰勒先生。」她說著,匆匆穿過辦公室,悄悄坐到唐旁邊的空椅子上,唐對她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知道嗎,是誰為那些見鬼的環保主義者作證的?」泰勒繼續說,彷彿辛西婭沒有講過話似的,「是蓋倫-漢密爾頓,就是他!這個該死的叛徒。現在我們的雙手要被捆住兩個月,整整兩個月!」
「平靜些,弗雷德,」唐溫和地說,「當然你會生氣的,我們也都會生氣,但現在已經太晚了,無法阻止這一道禁令。不要洩氣,我們要想出對策作出反擊。
「我們要打敗他和那些和他沆瀣一氣的一整批參與者。這就是我們要做的,我不在乎怎樣做,但我要打敗他們,那就是為什麼我要你們兩人到這裡來的原因。我要你們立刻開始工作,找到一個方法讓漢密爾頓名聲掃地,丟盡臉面,並制止住這場混亂。」他轉身將那份禁令猛地丟進文件筐裡,發出一聲震響,「同時要和布萊克韋爾一起,看看他是否能想出什麼點子使這個禁令失效。我不想為那個聽證會等兩個月,每拖延一天就要消耗我們許多錢啊!」
「當然,弗雷德,」唐點頭表示同意,「如果你同意,辛西婭和我將在我的辦公室裡碰碰頭,商量一下。
「在你們走以前,我有個問題想問問聖克萊爾小姐。」泰勒停下來,注視著她,好像難以啟齒,「啊——聖克萊爾小姐——我,呃,我們這裡有許多謠言在散播,是真的嗎?」
「這取決於你所談到的是什麼謠傳,泰勒先生。」辛西婭不歡喜他的講話所指引的方向。
「哦,我的意思是,我聽說你和漢密爾頓是——是密友。至少泰勒還有點羞恥感,使自己表現出一點不自在。
「自從蓋倫被解雇後,我和他沒有見過面。
「我很高興聽到你的這句話。
「我能請你原諒嗎?」
「算啦,不要對我有什麼誤解。我一般是不會介意我的僱員在工作上有點偏離的行為的,但我決不希望在你這樣的位置上的人與他有任何牽連。」
「你不必為過去的事生氣。」辛西婭的內心為泰勒用卑劣的高壓手段來干預她的私生活而痛苦,同時因為蓋倫將她置於這種困難的處境而憤怒,她甚至為了想痛罵他一頓而放棄永遠不再見他的決定。
「謝謝你,聖克萊爾小姐,我相信你並希望你忠於國際能源公司。」泰勒盡力作出一個友善的微笑,「我,呀!我相信我們可以繼續信賴這種忠誠。」
「你們可以……」辛西婭忽然感到她的指甲掐進她的手掌而引起的疼痛,她放開雙手,伸屈她的手指,試圖緩解自己的緊張。
「很好,」泰勒眉開眼笑起來,完全忘記了剛才對辛西婭的怨憤,「這就是我所要說的。好了,你們現在可以走了,為解決我們的問題開始工作。」
唐為辛西婭拉開門,讓她先走出去,她和唐一起走向唐的辦公室,「混賬泰勒!」她詛咒道,「他有什麼權力來質問我和蓋倫的私事?」
「消消氣吧,辛,」唐像個知己似的笑得露出了牙齒,「你沒有聽懂嗎?我們的頭兒以他拙劣的講話方式力圖表明的是什麼嗎?」
「還不是因為蓋倫和我的關係緊密,他怕我會和他糾纏在一起,從而不支持公司?」辛西婭沒有好氣地回答道。唐用她討厭的愛稱稱呼她,並沒有使她的心情有所好轉。
唐開始大笑,「不,那不是他真正的意圖,我一定要給你上一堂有關怎樣來理解老頭子講話的雙關意義的課。」他將他的辦公室的門開著,讓她先進去,然後關上門,跟著她走到裡面,「他所希望的是,你對公司的奉獻精神是如此強烈,你將會願意透露一些你與蓋倫親密交往時共同擁有的有用的秘密。但他又不想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啊!這一點我沒有想到。當然你是對的,是的,可能就是為了這一點。」她坐在唐辦公桌前面的那把椅子上,感到自己是這樣地愚鈍,她的確有必要去說清楚蓋倫身上的盲點。她靠回在椅子上,想排解自己的憤怒和怨恨。
唐的辦公室幾乎是泰勒先生辦公室的翻版,但辛西婭感到在這裡要舒服自在得多,也許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唐的平易近人的態度和好性子。
「好吧,現在,」唐說,從他的抽屜裡取出一本筆記本和一支鋼筆,準備記錄,「讓我們看看,我們在這裡能談出點什麼。照我看,我們的首要問題在環境安全委員會,我拿不準我們該做什麼才會讓他們讓步。」
「他們過去從沒有讓步過。」
「是的。在我們決定反對他們的行動計劃時,如果將他們置於假設的基礎上,他們就會強硬起來,我們就會處於困境中。我想讓拉裡看看那份禁令,也許我們無法將它取消。英格拉哈姆是一個精明厲害的律師,我不知道在訴訟程序中是否有缺陷,我們好像已經沒有使聽證會提前舉行的任何希望。」
「我們可以讓拉裡代表公司提出一份反禁令的申訴,制止那些示威者對我們糾纏不清。我對每天走過的那群人實在太難受太討厭了。」
「我也有同感,」唐表示贊成,「電視台和報社要舉行一次野外活動日聚會,費用由我們提供,我們應該能夠按我們的意圖轉變媒體的宣傳方向。」
「那應該是能夠做到的,所有潛在的豐富能源之所以不能獲得都是因為那幾個瘋子。」
「好主意,辛西婭,」他一邊說,一邊在筆記本上狂怒地塗寫,「我們甚至可以以退為進,發表一個聲明,強調在引力轉換機運轉以前,我們不能減價。」
「這倒提醒了我,唐,」辛西婭說,她被彼此的意見交換激發起一股激情,「這個聲明將真正使公眾轉而反對環境安全委員會。讓我們馬上起草一個漲價的報告送到公用事業管理委員會去。」
「我們需要這個報告。」
「這次推遲已耗費了我們許多錢,但即使我們沒有損失,我相信財務部門也會編造一些數字,使它看起來好像我們已經損失了。這樣,報告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是我們可針對環境安全委員會的責任來譴責這個漲價報告。你知道,公眾都歡喜降低價格,我們也正在計劃降價,但現在由於這個禁令,價格上漲了。」
「偉大!妙極了!」唐搓著雙手,「看樣子我們注定是個贏家了,我們還能抓住這一點讓媒體為我們做聲勢浩大的宣傳,這將使環境安全委員會在公眾輿論面前處於劣勢。」他咯咯地笑著,顯然因他們的周密謀劃而興高采烈。然後唐湊近辛西婭,壓低嗓音說:「我們也可以對蓋倫提出訴訟。」他說。
聽到這句話,辛西婭的興奮情緒消失了,被一種不安和憂慮所代替,「是嗎?」她謹慎地說。
「你認為我們是否有可能阻止他反對我們?」
「可能性不大。」她以一種故作輕鬆的口吻說道,「他極其頑固,尤其當他相信他是正確的時候。而在這一點上,他顯然確信自己是對的,要不然他就不會拋棄他的工作和前程。對他來說,工作和前程是極其重要的。」
「未必如此吧!」唐探過身去,「你可能在蒙哄我,我從未感到他是個野心勃勃的科學家。」
「確實,他不像你我那樣考慮自己的地位,他是真正委身於科學、沉迷於他的發現和他所進行的研究,對此他如癡如醉。研究使他擴大了知識領域,並不是因為它的功利性。」辛西婭向著唐譏諷地抬起了眉毛,匆匆作出回答,「那些都是蓋倫的話,不是我的,你主修理工科是嗎,唐?你會瞭解我的意思的。」
「工程學,」唐糾正說,「但我確實具有堅實的科學背景,因此我能正確理解你談到的問題。我在大學讀書時,在我們系裡常常有幾個長頭髮的怪人,蓋倫也像是那一類人吧?」
「有點像。」她希望能想出一種更為美妙的方式來刻劃出蓋倫的品質特徵,但是她想不出比唐的陳詞濫調更合適的話來表達這一想法。
「他為什麼會為我們工作?」唐問,「這種類型的人往往會捲入到令人深奧莫測難以理解的漩渦裡,除了搞研究以外。」
「他喜愛我們的設備,而且,以當前的經濟形勢,在外面很難得到研究經費。搞研究的科學家也需依靠錢來生活。以他的才能來看,我認為國際能源公司雇到他是幸運的。」
「如果他給我們惹麻煩就不幸了,我想他還打算繼續研究他的引力轉換機吧。」
要不是蓋倫,我們根本不會有引力轉換機。辛西婭不免以一種複雜的心情在想。但此刻,她突然意識到唐的真正用意,這使她整個脊柱感到一陣寒意。
「也許我們能找到某種方法來捉弄一下他的反常和怪癖。」唐繼續以無動於衷的語調說,「你對他有什麼影響嗎?他能為了你而放棄他的意見嗎?」
「不。」
「你能肯定嗎?」唐堅持著,似乎不願放棄這種可能性。
「是的,他是一個固執的理想主義者,不可能讓私人感情束縛住他。」
「真是個廢物!現今的世界上真的還有那樣的人嗎?」
「有一些,遺憾的是我們,碰巧蓋倫就是其中的一個。」
「噢!我們也不能太低估你的影響,這可能比你知道的要大。我在想賄賂是否可行。」
「如果你是指現金,不行。」
「當然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
「那沒有錯。」
「我們再考慮一下這個設想,」唐在他的筆記本上記錄著,「他有沒有什麼家庭成員,我們可以對他們施加壓力。」
「他的母親和妹妹都死了,他的父親不知道在哪裡,蓋倫自己也不知道。而且因為他父親遺棄了這個家,蓋倫對他非常痛恨。」
「一定會有某種方法可以影響這個男人。」
「這很難,」辛西婭皺起眉頭,絞盡腦汁想提出一個實用的計劃,「他有一顆正直的心靈,那是不可冒犯的,我們惟一的希望是以他自己的優越品德來動搖他的信仰。」
笑容掠過唐的臉孔,「我聽你的,」他說,「這畢竟不那麼粗暴。你認為威脅與他有關的人,對他的脆弱的神經會發生什麼影響?」
「這是個很好的意見,這肯定會讓他處於困境中。」
「這肯定會?」唐令人厭惡地笑著,「對,這倒給了我幾個主意,以後我們可以將許多細節充實起來。但總的說來,我認為我們應該從四方八面狠狠地打擊他,真正使他感到震撼。也許,在這一過程中,我們能使他脫離環境安全委員會。」
他停了一下,看著辛西婭,臉上有一種奇怪的表情。她不安地移動著身體,不知道唐還有什麼詭計。
最後,唐故作關切地問道:「你對這一問題有什麼想法,辛?你能對付得了嗎?或者,你寧願由我單獨來對付蓋倫?我要完全毀滅他,如果我們不能使他放棄他的主張的話。」
辛西婭點起一支煙,站起來,走到窗子前面往外看,想念著這個有著光輝前程、她曾經過深思熟慮而選中的男人。天又下雨了,她看著雨點濺落在窗玻璃上。儘管是這樣的雨天,幾個抗議者仍在大樓前來回走動,扛著他們被雨水淋透的標語牌。
此刻,辛西婭陷入在她自己的感情漩渦中。她記起她最後一次看到蓋倫時的情景:當他面對泰勒的狂怒和聲嘶力竭時,表現得多麼驕傲和勇敢,毫不畏懼。同時她又害怕,唐所威脅的毀滅對蓋倫來說將是致命的。
而且,她知道國際能源公司將會怎樣處置蓋倫。想到這一點,她不寒而慄。
她的眼前又浮現出蓋倫凝視著她時臉上顯現出的柔情蜜意。她想起那個深夜,他到她的寓所送給她的那朵玫瑰花,這是第一次他對自己的發明表現出愚蠢的害怕。一想到這些,辛西婭禁不住流下眼淚,喉嚨哽塞了。多年來,她沒有為任何人哭過,甚至沒有為她自己哭過,她確實不想為蓋倫而哭泣。
最後,她回到椅子跟前,「我能要點咖啡嗎?」她坐下時無力地問道。
「當然。」唐給她倒了一杯。
「謝謝你。」她啜飲了一口,越過杯子邊緣看著他。她使勁地吸了一口煙,感到煙霧在燃燒著她的肺,她出神地看著煙霧飄過這張桌子。
「只要是需要的,我什麼都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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