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69 劫後 文 / 狐姝
「老師，你一定要救皇帝哥哥，好嗎？」冷半夏不敢閉上眼睛，她怕自己再也睜不開眼睛。()
她一臉焦急，她現在只擔心蕭寒羽。
自己就快要死了，別無它求。
蕭寒羽就要失去自己了，不能再失去更多。
他必須活著，活著奪回玉衡。
雪千孤全身顫抖，緊緊抱著冷半夏，只感覺身體越來越冷，他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伸出手，死死的糾住雪千孤的衣衫，冷半夏就是不放手：「求你，救他！」
蕭寒羽和蕭儀宣一點點爬到雪千孤面前，都想看著冷半夏，他們不敢接受的事實，卻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半夏，你為什麼這麼傻，你知道，皇帝哥哥相信你，相信你……」蕭寒羽的眼角竟然掛了淚花。
他用命來保護的女子，甚至不惜一切手段留在身邊的女子。
可是最終，還是因為自己，她送了命。
他怨，他恨，他悔。
只是現在他連提起一把刀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替冷半夏報仇。
這邊殺阡雪瘋了一樣將所有黑衣人砍倒在地，抬頭，卻看到一方軍隊正朝這邊走來。
眼底寒光一閃，此時的他似乎已經走火入魔了，提劍就衝了過去。
他現在只想殺人，只有一個念頭，殺人。
可是冷半夏已經死了，對於蕭寒羽，看著冷半夏死在自己眼前，比殺了他更痛苦吧。
他就是要蕭寒羽痛苦。
因為是他殺死了夏雪，毀了血劍堂。
可是冷半夏死了，已經死了，他卻感覺自己十分痛苦，大腦混沌不堪。
軍隊緩緩靠近，而衝過去的殺阡雪已經砍死了兩名大將，唯有大帥還能與他周旋。
主帥一匹棗紅大馬，耀眼的盔甲，眉如墨，眼如鷹，握著一柄紅櫻槍。
雪千孤還在猶豫，他想直接帶冷半夏離開，或者還有一線生機，只要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鳳凰嶺，那人一定能救活她的。
可是她卻不懇鬆開蕭寒羽。
他此時若是置蕭寒羽於不顧，他一定會死在敵軍下，看著前方馬蹄濺起的滿天空塵，雪千孤就知道，這方軍隊的馬蹄就可以將蕭寒羽和蕭儀宣踏成肉餅了。
救與不救之間，雪千孤一時難以抉擇。
蕭儀宣始終表情痛苦，卻是看著冷半夏根本不看向他，苦笑了一下。
自己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入她的眼吧。
他們最多是並肩看斜陽，談天說地。
從小到大，能走進冷半夏心裡的只有一個人，即使這個人再殘忍嗜血，殺了她全家，她亦是愛著他的。
抬頭看前方的軍隊，瘋狂的殺阡雪已經沒入其中。
可是大軍仍然有條不紊的前行著。
只是那主帥竟然有些面熟。
一愣之下，蕭儀宣再次笑了：「是木傲城。」
沒錯，騎在棗紅大馬上的主帥正是木傲城，三天前，蕭憶雪便通知了木傲城，皇城會敵軍來襲，讓他速來圍救。
一切都算計得恬到好處。
雪千孤也轉身去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再看懷裡的冷半夏，心下一鬆，這一次，有救了。
他相信，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要殺死冷半夏，自己這個徒弟也不會的。
木傲城對冷半夏的心，雪千孤比任何人都瞭解吧。
而蕭寒羽卻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有救了嗎？人總歸是要變的。
自己當年那般對他，他還會像曾經一樣當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舅舅嗎？
緩緩的想鬆開冷半夏的手，卻被冷半夏握得更緊了。
她也明白了人們說話的意思，她也相信木傲城會放過蕭寒羽的。
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可以感覺到死神正在緩緩接近自己。
她太瞭解死亡的味道了。
比對任何東西都熟悉。
扯了扯嘴角，勉強的笑了，只是嘴角的血卻更多的溢出來。
「將軍，前方便是敵人的主帥。」此時，木傲城身旁的一個軍官大聲報告著。
「圍了。」木傲城聲音堅定，鋼勁有力。
炯炯有神的眼裡閃著無盡的殺意。
敢犯玉衡者，殺無赦。
看著瞬間圍上來的鐵騎衛，冷半夏狠狠咳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怎麼忘記了，木傲城是蕭憶雪的兒子……
「前方何人，報上名來。」木傲城身旁的軍官大聲的喝斥，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狐假虎威。
「雪千孤。」雪千孤的眼底冷意漸濃。
他也沒有想到會如此。
如此一來，誰也別想離開了。
「慢著。」木傲城猛的翻身下馬，急速衝進人群。
他亦沒有想到，敵人竟然是自己的師傅，這太不可能。
衝進包圍圈，木傲城愣在當場，他顧不得蕭寒羽和蕭儀宣，也顧不得雪千孤，有些木訥的走上向，緩緩低下身子：「半夏……半夏……是你嗎？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了？」
手伸過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想摸摸冷半夏的臉，卻不敢落手。
「傲城……真的是你！」冷半夏遲遲不懇閉上眼睛，她是不甘心讓蕭寒羽就這樣失去一切，至少也要讓他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所以，雪千孤不答應救人，她便死撐著不閉眼睛。
此時再看到木傲城，她先是由驚喜到現在的絕望。
一說話，血便從嘴角大片大片的溢出來，將衣衫染透。
「半夏，你不要說話，我立即派軍醫來救你……你不要怕，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木傲城又猛的轉身，大聲傳喚軍醫。
「傲城。」雪千孤看到木傲城一臉焦急的樣子，也鬆了一口氣，這個徒弟總歸沒有變。
還是如當年一般。
只是更威武了。
大將風範盡顯。
心底也是大快，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弟子。
「師傅。」此時木傲城才鎮定下來，屈膝行禮，然後又對著蕭寒羽：「皇帝舅舅，傲城來晚了。」
蕭寒羽終於看到了一線希望。
軍師替冷半夏把脈，卻也只是搖頭，連同冷半夏自己也搖頭：「傲城，救救皇帝哥哥，拜託了。」
至於發生了什麼，一時半刻說也不清楚，只能這樣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木傲城有殺死軍醫的衝動，可是又怕驚到冷半夏，竟然帶著哭腔大喊著。
他怕冷半夏會有任何危險。
「傲城，答應我就好……救救皇帝哥哥，不要……告訴你娘……」冷半夏想要蕭寒羽東山再起，現在唯能依靠的就是木傲城了吧。
「好，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能好好的活著，半夏，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來。」木傲城此時早沒了大將風範，竟然涕淚橫流。
「嗯，照顧好皇帝哥哥。」冷半夏一邊說一邊又用力握緊蕭寒羽的手，然後對著蕭寒羽輕輕一笑，緩緩閉上眼睛。
「半夏……」木傲城大吼一聲，幾乎地動山遙。
蕭寒羽只是緊緊握著冷半夏的手，不懇鬆開，淚水一滴滴滑落，無聲無息。
另一隻手狠狠握成拳：「半夏，我會替你報仇的，一定會……」
到了極限的憤怒和悲傷，反而只剩了沉默。
「好了，傲城，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要帶半夏離開這裡，或許……我能救活她。」雪千孤急忙抱起冷半夏，不能再耽擱了。
說罷已經搖身而起，衝出包圍圈，飛向西南方。
「叛賊蕭寒羽被人帶走了，快去追。」突然木傲城大吼一聲，三軍齊震，然後，大軍直直向雪千孤消失的方向開去。
皇城裡死傷無數，老百姓亦死了半數。
木傲城以最快的事情清理現場，心頭卻隱隱不安，他已經想到是誰能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了，可是又不敢相信。
他已經派了心腹將蕭寒羽和蕭儀宣秘密保護起來。
他們中毒不多，只要慢慢調養，定會恢復如初，只是需要一些時日。
而木傲城則要配合著自己的母親登基。
本以為木傲城會強烈反對，卻不想，並沒有想像中那樣難，他只是問蕭憶雪為什麼要這樣，後者只告訴他，這天下能者居之。
當他看到被囚在長公主府中的冷冉時，木傲城沉默了。
這些年，他的母親就因為恨這個男人，恨得已經走火入魔了。
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無人能阻攔。
女帝登基，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所以天下轟動。
但是沒有人敢反對，因為第一天站出來反對的大臣，第二日一早，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九族都會一個不留。
連著三天，死了無數的大臣，皇城裡一片血腥。
終於沒有人敢再站出來反對了。
而至於蕭寒羽，蕭憶雪則發出了通緝令，全國緝拿。
既然已經做到這個份兒上，就要狠心到底。
木傲城為護國大將軍，手握八十萬重兵，蕭憶雪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可以對任何人冷血無情，唯獨對這個兒子，給盡一切。
冷冉已經十分憔悴，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他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當年自己一時之錯，成了現在的局面，他只有悔恨。
看著蕭憶雪已經登基皇位，天下已成定局，木傲城也別無它法，只好偷偷來見冷冉，他不想讓冷冉就這樣離去。
因為他覺得冷半夏不會死，自己的師傅說過，他會救活半夏的。
所以，他希望在半夏回來時，不要看到的只是冷冉冰冷的墳墓。
「冷伯父……」
木傲城看著眼前這個憔悴的男人，曾經也是笑傲殺場的大將，心頭微苦。
雙眸有些混沌，微微抬起，看了木傲城一眼，沒有半點表情變化，又低下頭去。
此時的冷冉就像一個木頭人，連木頭人也不如。
「冷伯父，其實半夏並沒有死。」木傲城只能開門見山，他知道說其它沒用的話都是白費唇舌，只有這一句才能起到關鍵作用。
「真的？」冷冉的眸底一瞬間變得十分通透，一臉的驚喜：「她真的沒死？你沒有騙我？」
滿臉的焦急。
「千真萬確，是我親眼看到的，也是我……親自放人離開的。」木傲城現在的身份無人不知，可以說是一手撐天。
軍權在手，天下無人敢望其鋒芒。
「太好了，太好了……」冷冉開始一點點的復活起來，他的眼底漸漸有了生的希望，也有了復仇的顏色。
其實木傲城也不想讓自己母親的仇人一個個的強大起來。
不過，他想著自己手中有八十萬大軍，就算這些人要對自己的母親不利，自己也能抵擋得住的。
現在，他只是順其自然的活著罷了。
他救蕭寒羽，是因為從小的情份，他救冷冉，是因為他愛冷半夏。
而他現在什麼也不做，也是在等冷半夏。
等冷半夏活著回來的那一天。
如果冷半夏不能回來，他現在的一切都是空的，都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木傲城的勸說，冷冉一天天好轉起來，並且主動提出要協助蕭憶雪處理朝政。
對於冷冉如此這般，蕭憶雪當然高興，也沒有問為什麼，雖然他也恨這個男人，可是她更愛這個男人。
如果這個人可以隨自己過完餘生，她當然不會反對。
而理由，她則歸為，冷半夏已經死了，冷冉心灰意冷，沒了其它追求。
這才是蕭憶雪想要的。
蕭寒羽和蕭儀宣都在靜養。
因為毒霧的解藥無法弄到，所以只能一點點修養，需要大量的時間。
所幸木傲城的手下都對他忠貞不二，沒有一人將那日之事說出來。
現在蕭寒羽也在等，等著冷半夏活著回來。
深秋的鳳凰嶺亦是冷的。
雪千孤緊了緊身上的狐裘大衣，呵了口氣，看著這熟悉的一切，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一白鬚白眉的老人靜靜坐在山頭，看了看遠天：「冷冉，你終究是栽進去了，老夫盡力了，只怪事事難料啊。」
一邊說一邊看了看山莊的方向。
那個小丫頭已經來到這裡一個月有餘了，就那樣躺在寒玉床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是啊，誰也沒有想到，他會提前攻城。」雪千孤也附和了一句，不過，只要冷半夏不會死去，他就放心了，他們的族長不會允許冷半夏死的，一定不會。
就算傾其所有，也會將她救回的。
「只是……」白鬚老人有些為難：「我不希望族長再像從前那樣了，為了一個小丫頭，將整個鳳凰家族都毀了。」
雪千孤也皺緊了眉頭：「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丫頭了。」
「希望吧。」白鬚老人歎了口氣：「只是族長……」
氣氛凝重了幾分，兩人都不再言語。
山莊裡。
如仙人一般的男子靜靜坐在一張寒玉床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底卻透出幾分焦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