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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4,京城(求票!元旦快樂!) 文 / 貧嘴丫頭

    離臨時營地不遠便是一處小河,初春,冰雪消融,河水潺潺流淌,發出悅耳的聲音。

    兩匹馬一黑一白,並肩向小河而來。

    黑馬之上的雲飛峋有種挫敗感,只因起初計劃著攬著蘇漣漪一同騎馬無比快活,卻沒想到,人家蘇漣漪本身會騎馬,騎術還十分不錯,軍中馬匹雖都是訓練出來的,但多少也是有脾氣的,但漣漪卻能瞬間制服馬匹。

    他歎氣,蘇漣漪為何什麼都會?

    蘇漣漪的馬術確實非常棒,棒到何種程度呢?曾經親手將一匹小馬駒養大,而後日日與馬一同玩耍,其馬術能次嗎?

    前生,蘇漣漪的爺爺住在沂蒙山腳下,是一個很會享受生活的老人,種田、養馬、養蜂,悠然自得,而蘇漣漪從小便是在爺爺家長大,自然有很多機會接觸到馬。

    無論是何原因,雲飛峋的美夢都是破滅了。

    到了河邊,飛峋翻身下馬,將那小包袱從馬鞍上取下,漣漪也下了馬,接過包袱,將手中韁繩遞給了雲飛峋。於是,兩人便一人到河邊解包袱,另一人則是找了棵樹拴馬,未曾商量,卻無比默契。

    拴好了馬,飛峋來,正見蘇漣漪清洗沾著污穢之物,「我來吧。」雲飛峋伸手便去搶。

    蘇漣漪歪著頭,看著飛峋,「不嫌髒?」

    雲飛峋笑著搖頭,「河水太涼,心疼你的手,再者說,這是我侄兒的,為何嫌髒?」

    漣漪不信,便真將手中還沾著金黃的尿布扔了過來,飛峋接到後,濃眉皺了一皺,修長的身子一僵,隨後還是將那尿布拿在手中,捏了一角,用流動的河水沖洗。

    小河旁有大石,漣漪便順勢坐了下來,抱著膝,扭頭看著雲飛峋的一舉一動。

    因月彎,光線不夠明亮,一身黑衣的雲飛峋彷彿直接隱在了黑夜的暗影之中,只有剛毅的側面,和專注的眼神。

    看著眼前的雲飛峋,又想到他哥哥雲飛揚,蘇漣漪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飛峋,在這世上,你是不是一種異類?」雖是問話,其實卻有一些喃喃自語的成分。

    河水將尿布上的贓物沖刷乾淨後,雲飛峋這才下手去清洗,「沒有。」

    漣漪不認同地輕輕搖頭,「不對,你就是異類。」心中卻感慨,她命好,碰到了這異類,只是,初螢又該怎麼辦?「你覺得,初螢和雲飛揚相愛嗎?」

    飛峋見到包袱一角竟有皂角粉,抓了一些來,繼續清洗。「不。」

    「哦?來講講。」漣漪略微驚訝,這雲飛峋就是個悶騷,平日裡看著好似什麼不說,其實心頭比誰都明白,如今來看,還蠻有主張的嘛。

    飛峋手大有勁,幾下便將那尿布洗了乾淨,擰乾,放好,又拿了一隻髒的,如法炮製,「我說不出,只是憑直覺罷了。」

    漣漪有些失望,長歎氣,「那你覺得,雲飛揚會有一天重新愛上初螢嗎?」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若是能和好,是最好。

    雲飛峋一邊默默洗著,一邊回答,「我哥雖花名在外,但其實他從不獨寵某一女子,父親從小便教導我們,溫柔鄉、英雄塚,女人只是男人功績的象徵,就如同戰功一般,必不可少,卻不能沉迷其中(神探夏洛克)貝克街的假面最新章節。」

    蘇漣漪頓生憤怒,「這是什麼謬論!這麼說在他眼中女人就如同戰利品一般?他的妻子呢?他的母親呢?難道當初他母親也是戰利品之一!?」說完,有一些後悔,再怎麼憤怒,也不能如此說,畢竟,那人再不對,也是飛峋的父親。

    果然,雲飛峋有些尷尬,將手中尿布扔下,趕忙捏住漣漪的手,「放心,我不是這麼想,功績雖重要,你更重要。」

    每個人都有護短心理,父母是自己的,不容外人來說。而飛峋不追求她的失言,令她十分感動。

    那潮濕的大手冰涼,漣漪憐惜地將那雙大手放在手心中,小心為其取暖。「我瞭解你的為人,若你也是如此,我又怎麼會厚著臉皮跑到京城去高攀?剛剛是我失言了,不應那麼說你父親,是非對錯,你自有判斷,我不應該多嘴。」

    雲飛峋有些急了,「漣漪,我沒怪你。」

    蘇漣漪趕忙點頭,「知道。」說著,放開了他的手,也到了河邊,撿起了尿布,也下手開始清晰,「這麼說,你覺得雲飛揚以後不會改變?」

    「放著我來。」飛峋去奪她手上的尿布,卻被後者閃了過去。

    「兩人一起幹,也能快一些,我要速速回去,怕初螢一人照顧不來。」

    蘇漣漪這麼說了,雲飛峋便也只能順著她意思做,兩人拿起了尿布開始清洗了起來。

    飛峋想起剛剛漣漪問的話題,「我覺得……應該很難改變。」

    蘇漣漪聽到後,點了點頭,心中有數。

    兩人邊洗邊聊,一炷香的時間,這一小包袱的尿布都洗了乾淨。

    雲飛峋用力將尿布擰乾,而後又重新包回了包袱中,繫在馬鞍上,「走吧,我們回去。」說著,用一種略帶委屈的眼神看向蘇漣漪。

    漣漪視而不見,這就準備躍上白馬。

    飛峋那眼神更是委屈,也不上馬,就這麼一隻手捏著韁繩,另一隻手扶著馬鞍,抬眼可憐巴巴地看向蘇漣漪,「漣漪,你……這麼善解人意,肯定知道我想要什麼,我這麼賣力洗尿布,難道……就不能……」

    蘇漣漪自然知道他想要什麼,但在人前真是羞澀為難,如今沒人,確實可以滿足他一下,何況,人家剛剛還真是十分賣力的幫忙。在這個君子遠庖廚的時代,一個領兵打仗的僵局,蹲著半天洗尿布,已經十分不易了。

    只不過,她還是想刁難他下。「但問題是,我會騎馬啊。」

    雲飛峋想了半晌,而後牽著自己黑色戰駒便過了去,「我不會,剛剛突然忘了。」反正左右無人,他厚著臉皮也不怕人笑話。

    漣漪忍不住笑了下,身子向前移了下,拍了拍馬鞍後半部,「來吧。」

    飛峋就如同終於得到糖果的孩子般,笑得歡快,未踩馬鐙,一隻手拽住馬鞍後座,一個瀟灑翻身便利落上了馬,穩穩做到了馬鞍上,迫不及待地懷抱上朝思暮想的人。

    漣漪無奈,天高夜黑,四下無人,還是覺得尷尬得很,低著頭,不再吭聲。

    飛峋將自己戰駒韁繩拴在白馬的馬鞍後座上,而後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身,捏住蘇漣漪的手。能感覺到懷中之人身子一僵,他愛死了她的羞澀,每一次這般,他都十分有成就感。

    「等急了嗎?」他突然道,低下頭,將頭埋入她的頸窩,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異世靈武天下。

    蘇漣漪被一種強而有力的男子之氣包圍,心中竟生出一種甜蜜與安全,「沒有。」她日日與初螢在一起,被初螢的嬌小襯托得如同半個男子,平日裡交際應酬也讓她漸漸忘了性別,但只有和雲飛峋在一起時,才有一種小女子的嬌羞。

    「我很焦急,當戰爭勝利的剎那,我便想立刻插了翅膀飛到你身邊。無奈,戰爭之後還有諸多善後事宜,例如軍內隕亡、安撫將士、大軍入城、安撫百姓、緝拿餘孽、查找地道,我恨不得將一個時辰分成十個時辰來用。做完這些,又回了京城,上朝述職、上繳虎符、接風洗塵、慶功宴,每一日都是煎熬,每一次夜不能寐時,我都將從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反覆回憶。」雲飛峋的懷抱越摟越緊,傾訴衷腸。

    兩人就這麼靜靜坐在馬上,白馬得不到行進的命令,等得有一些不耐煩,踢了踢馬蹄。

    因為雲飛峋的話語,蘇漣漪心中的害羞尷尬淡了,又想起了從前親密時光,「我能理解,不用解釋。」

    雲飛峋哪肯?「一定要解釋。」

    蘇漣漪噗嗤笑了,微微扭頭,近距離觀賞雲飛峋的俊顏,「從前你那般沉默寡言,如今這臉皮又厚嘴又貧,變化真是大。」

    「我們分開一百多日,若我每一日想與你說百字,那便是是萬字以上,我現在還沒說到一萬字。」雲飛峋辯解,垂下了眼,看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每一日都幻想與你說話,日積月累,便成了如今這般,見到你,只想將你抱在懷中,只想與你不停的說,這樣的我,你是不是不喜歡?」

    漣漪心中又是一陣感動,若是說心如鐵石,如今也足足融化,「喜歡,只要你人未變,無論怎樣,我都喜歡。」她所說的「變」,是人格原則的變。

    雲飛峋輕笑了下,離得近了,他的聲音更是清朗磁性,那笑聲與耳膜共鳴,令蘇漣漪有一些癢。「變是一定的,從前我故步自封,是一種逃避,如今我有心愛之人,生命有了目標,難道還那般不上進?」

    漣漪一努嘴,正要說什麼,豈止這粉紅帶著盈彩的小唇一動,不正是盛情邀請?

    飛峋毫不客氣,將漣漪一個扭身,低頭便吻。

    「嗚——」蘇漣漪大睜了眼,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去推,但早已被抱著甚緊。

    雲飛峋練武力大,豈是蘇漣漪這等花拳繡腿能抵抗得了?她的拚命掙扎就如同欲拒還迎,更是將他挑的內心燃起熊熊慾火。

    他吻開她的唇瓣,探舌入內,摸索從前熟悉的一切,舌尖舐過每一寸,好像得勝的君王四處巡查自己的疆土一般,帶著無比驕傲和霸道。他發現她的舌蜷縮躲避,怒眉緊皺,強迫她去迎合他。

    從前雲飛峋曾經霸道過,卻全然不是這種感覺,蘇漣漪很是吃驚,有一些陌生,但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助,這種如同小動物般得無助讓她渾身虛軟,任人揉捏。

    雲飛揚品嚐她的味道,一雙大手在她背部不停游移。

    蘇漣漪感覺到自己逐漸淪陷,心中大叫不好,這麼下去一定要出事!**的,她雖然不是很贊同婚前性行為,但人非草木,不瘋狂一把又如何對得起青春。

    但問題是……就算真是要瘋狂一把,也要有張柔軟舒適的床不是?這天本來就冷,兩人還在馬背上,荒郊野外,離營地也不是很遠,他們出來時間不短,若是營地有人來找他們,撞見可如何是好?

    如何解釋?難道說兩人來洗尿布,洗一洗就情不自禁得野戰馬震?

    蘇漣漪心中感慨,自己是個老古董,是個比古代人還頑固不化的老古董,更是一個理智總時不時佔上風的頑固不化老古董。

    她狠狠扭頭,將臉錯開,終於結束了這長吻,口中還帶著他的味道向母惡霸開炮。

    「那個……今日不方便吧。」因為身體的變化,她的聲音也是略帶嘶啞,在這夜色中更為迷人。

    飛峋急了,「有什麼不方便的?如今皇上都答應給我們賜婚了,我們早晚都要大婚……」真是急了,心愛女子就在懷中,他做不到坐懷不亂。

    蘇漣漪滿臉通紅,「不是那個,我不是怕你不負責,若是我同意了,今日……行事,明日分開,我也絕不後悔,這一些擔當我是有的……」

    「蘇漣漪,你說什麼混話?我立下軍令狀帶兵東征,我與我父鬧翻,我在朝堂上請婚被拒,我在皇家慶功宴上與我父對峙,強逼皇上賜婚,我如此折騰,難道就為了與你春風一度而後分開?」雲飛峋真的怒了,其他可以冤枉他,唯獨這對她的真心,不容絲毫誤解。

    蘇漣漪沒想到這廝竟吼她,這是他第一次發脾氣,很震驚,心中卻感動非常,「自然不是,我是說……是說……我們出來得久了,搞不好有人來尋我們,若是被看見……那豈不是丟死人了?」

    飛峋立刻回道,「我殺了他滅口。」

    漣漪差點從馬上摔下來,「雲飛峋,你瘋了?」當看想他的臉,發現那俊顏之上略帶狡黠,知道自己被騙,狠狠在他腰上一掐,卻沒想到入手的一片剛硬,如同鐵板一般。

    飛峋對自己腰上的襲擊絲毫不在意,猶如根本不存在一般,伸長了脖子,看向一側的小樹林,「要不然我們去那樹林中如何?」

    漣漪欲哭無淚,「你不覺得很冷嗎?這才四月中旬,若是感冒了,會傳染給初螢和熙瞳的。」

    飛峋又道,「我那有披風。」

    漣漪艱難將手臂從他懷中抽了出來,揉了揉額角,有些酸疼。「你不覺得地上硬嗎?」

    雲飛峋想了下,「樹上長了些嫩芽,若是將嫩芽取下放在地上,應該柔軟幾分罷?」

    蘇漣漪已經哭笑不得了,「難道我第一次的美好回憶,就注定了要在荒郊野外嗎?」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老天爺是公平的,之前對她太好,如今要收回一些罷了。

    雲飛峋笑著長歎氣,愛憐地伸手去幫蘇漣漪揉額頭爆起的青筋,「我開玩笑呢,起初真是很衝動,後來卻覺得,這一夜應該是洞房花燭那一天,那才更有意義。」

    漣漪發現,飛峋的聲音恢復了冷靜,才發現自己被玩弄了。可惡的雲飛峋,早知現在變得如此悶騷狡猾,她就不應該在他身上淪陷!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總以為自己眼光毒辣,如今才發現,就在最關鍵的事上,她走了眼。

    「還疼嗎?」他低聲問,那清朗的男聲,正如同夜晚的春風一般,讓人清爽卻又無比溫柔。

    漣漪搖頭,轉過身去,毫不客氣地將身後那龐大身軀當成真皮靠墊,舒舒服服地靠著,「不疼了,今日圓月高懸,月光皎潔,我們散散步如何?」轉念一想,這樣也不錯。

    雲飛峋老老實實地抬頭,以他那比常人更敏銳的視覺看向天際,見那天邊勾月若隱若現幾無光芒,繁星點點綴滿夜幕,點了點頭,話音無比誠懇,「是啊,月亮真大,要到十五了。」

    蘇漣漪噗嗤笑了出來,「你丫還真能扯。」心情很輕鬆,動了動韁繩,那白馬便開始漫無目的地溜躂起來。

    「你丫?是什麼意思?」飛峋問。

    「你丫就是聰明人的意思,是誇獎。」漣漪一邊靠著舒服的真皮靠椅,一邊胡扯著。

    飛峋點了點頭,垂下眼,眸中一片深情,那深邃的眼中,只有一名女子的身影,濃而不化,「你丫今夜真美南行記。」

    「噗……」漣漪無語,算是搬石頭砸了自己腳,這話說的……真是煞風景,又沒法反駁,只能點了點頭,「你丫也很帥。」

    白馬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兩人就這麼東一句西一句地扯著,享受這寧靜的春夜,美好的時光。

    ……

    當蘇漣漪回到皇家大輦時,正好與雲飛揚碰了個頭。

    雲飛揚從大輦中開門而出,臉上不喜不悲,看不出情緒,那本就俊美的面孔,在四周火把之下,更顯得美艷逼人。誰能想到,這一張臉不是長在什麼才子墨客的臉上,而是長在一名將軍的臉上,怎能不讓人有視覺衝擊?

    雲飛揚與雲飛峋兩兄弟容貌相似,但前者的面孔更為細緻柔美,後者的輪廓更為深邃,加之飛峋坑窪不平的皮膚,平添狂野,也便有了男子之氣。

    戰功赫赫、用兵如神、武藝高超、出身名門,再加上這逼人俊美的容貌,難怪雲飛揚幾乎成了京城閨秀們的夢中情人,即便明知將軍府內美眷如雲,卻還是有數不清的女子欲擠入其中。

    可以說,雲飛揚有這個招蜂引蝶的實力,有流連花中的資本。

    這一切思維都是瞬間完成,蘇漣漪就迎面看了雲飛揚一眼,也就是這僅僅的一眼,立刻低下頭去,不再去看。

    向旁側了一下,為雲飛揚讓了路來。漣漪身後則是飛峋,他開口,「哥,你晚上不在輦中過?」

    小別勝新婚,雲飛峋是這麼想的。雖然哥嫂兩人感情不像他與漣漪這般,但畢竟是多年夫妻,感情還是有的,夫妻同房也是理所應當。

    其實雲飛揚也是如此,本來來輦中,就是想過夜,卻沒想到,被夏初螢生生趕了出去。

    「哦,公主車馬勞頓,加上熙瞳需要人照顧,還是讓蘇姑娘在此吧,」說到這,他扭頭對漣漪來了句,「蘇姑娘,公主勞你費心了。」

    漣漪沒抬頭,「朋友之間,是應該的。」不冷不熱回了這麼一句。

    雲飛揚也不計較,如一陣風似得,人便離開了。

    漣漪輕輕歎了口氣,眼中有一些擔心。

    「漣漪,怎麼了?」飛峋趕忙道。

    漣漪苦笑,「沒什麼,我去看看初螢,」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熙瞳的尿布……」

    飛峋一笑,回頭見那裝滿了尿布的包袱還繫在他黑色戰駒之上,那戰駒名為踏雲,因黑身白蹄而得名,是以馬匹出名的神木國進貢珍品,日行千里、寶馬良駒。

    如今這麼威風凜凜的踏雲寶馬,馬鞍上綁著的不是戰刀而是孩童的尿布,十分有喜感。

    「不用你擔心,一會我找地方將那尿布晾了。」雲飛峋不是那種絲毫不懂家務的男子,從前在蘇家村,什麼都做過。

    漣漪心中一動,「謝謝你了,飛峋。」心中感慨,分明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為何差異如此大。

    「沒什麼,你去照顧公主和熙瞳吧,注意休息。」

    漣漪點頭,便轉身入了輦車。輦車門關好,雲飛峋等了一會,確定無誤,才轉身離去,在這滿是將士漢子的臨時營地,找地方晾曬孩童的尿布去了。

    輦車內盛世嫡妃。

    初螢側坐在柔軟的矮榻上,纖美的身姿優雅,如同春日柳條,又好似從畫中出。

    白皙的小手輕輕拍著熙瞳,榻上的熙瞳已經睡著,小臉兒通紅疲倦,帶著濕潤,看來事剛剛哭過。

    漣漪一驚,趕忙快步過去,壓低了聲音,「怎麼了?熙瞳不舒服?還是……剛剛發生了什麼?」她想到了剛剛迎面碰見的雲飛揚,難道……兩人剛剛爭吵?

    初螢垂下眼,想了一下,而後扯動嘴角,「漣漪,你來。」

    漣漪不解,走了過去,被初螢拉著手,拽著坐在了軟榻上。榻很大,漣漪順著她的意思輕輕坐了下來,盡量不驚動一旁剛剛睡下的熙瞳。

    好在,孩童的睡眠一般都很沉。

    初螢歎了口氣,而後輕輕靠在了漣漪的身上。

    蘇漣漪個子高,而初螢本就嬌小,被漣漪這挺拔高挑的身姿襯托下,初螢十分柔弱無助。

    漣漪伸手輕輕將其攔住,慢慢拍了拍,「發生了什麼,和我說。」心中酸楚,想來,初螢是實在沒什麼可依靠之人了罷。

    「沒什麼,沒有你想像中的爭吵。他入內看望熙瞳,想抱熙瞳,但熙瞳認生,不肯讓他抱,便尷尬得緊。我便讓他出去了。」初螢解釋。

    漣漪總算是鬆了口氣,連忙安慰,「這很正常,熙瞳才見雲將軍一兩面,孩子都認生,回頭熟悉熟悉就好了。」

    初螢繼續道,「剛剛,我對他好陌生……」

    漣漪愣了下,而後垂下眼,「兩個人分開久了便這樣,慢慢就好了,我與飛峋……也是如此。」說了謊話。

    初螢不去拆穿她,領了心意,「不是飛揚變了,他還是從前那般。變的是我。」

    蘇漣漪如何不知?心中酸楚,很是愧疚。總覺得,初螢是因知曉了現代觀念所以才痛苦,這個就好比不知甜滋味,苦也是甜的道理一樣。

    無知不可怕,最怕的是突破了無知還求而不得,那才最痛苦。

    想著,蘇漣漪的眸子斂了下,心中已經開始暗暗計劃,如何去改變那雲飛揚。雖然飛峋說過無法改變,但為了初螢,她偏要試上一試。

    初螢靠了一會,覺得無助彷徨的心情舒緩了許多,從漣漪懷中輕輕出來,笑了下,「別想著去改變某些人,人可以引導,可以改造,卻無法改變。」她能猜到蘇漣漪想什麼,也知道蘇漣漪自從經歷了李玉堂的事之後,定然覺得雲飛揚能如同李玉堂一般變化。

    這到底,蘇漣漪又如何不知?

    那李玉堂從前雖手段毒辣,但卻是因李家的灌輸,其內心卻不是那般。但雲飛揚不同,他年紀輕輕能走上那個位置,其心智比一般人要堅定,也許比蘇漣漪還要強悍許多,哪那麼容易改變?

    「漣漪,看著我,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初螢道。

    漣漪看向她,點了點頭,「你說。」

    夏初螢那雙晶亮大眼閃爍,是憧憬美好未來;但同時又堅定,就好比此時的心情。「如果,我與雲飛揚分開,你支持嗎?」

    蘇漣漪震驚,萬萬沒想到,初螢能做這個決定,先不說這封建的鸞國女子和離後有多大困境,先說鸞國歷史上根本沒出現過公主和離!初螢未來將要背負多大的包袱?

    初螢靜靜等待漣漪的答案,而漣漪心中卻在交戰毒歡全文閱讀。

    勸和,那便是將初螢繼續留在這溫水煮青蛙的尷尬中;勸分,那便真真將她推入了水深火熱。

    無論和還是分,都有損無益,兩敗俱傷。

    輦車內一片死寂,只能聽見熙瞳勻稱的呼吸聲。漣漪心中激烈交戰後,竟覺得異常疲憊、無力。她垂下了眼,眉微微蹙起,粉唇微啟。

    ……「和離。」

    說完這個,她便自責地閉上眼,她這分明是在慫恿初螢!理智上應該勸和不勸分,應該哄哄她!應該……

    但最終,她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如果她是夏初螢、她是金玉公主,根本就不會出現這雞肋的婚姻,從開始就不會選擇與風流成性又冷心無情的雲飛揚在一起。

    夏初螢好像早已料到了一般,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猜得果然沒錯。」

    「你……要慎重考慮!」蘇漣漪趕忙道。

    初螢點了點頭,「嗯,無論我如何選擇,都與你無關,是我自己考慮的結果,你記得,不許自責。」她軟糯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威嚴。

    蘇漣漪點頭,「嗯。」兩人交心,有些話不說也是相互理解。

    ……

    三日後,浩浩蕩蕩的迎接金玉公主的長隊到了京城。城門大開,百姓們都圍在道路兩側,迎接公主、看著熱鬧,熙熙攘攘,被維持秩序的兵士攔著。

    「漣漪,一會我與飛揚入宮,你和飛峋去看看蘇白吧,按照慣例,你入京後三天內會接到皇兄聖旨召見,不要著急。」初螢道。

    漣漪點頭,「好,」又壓低了聲音,「那花名冊,你可拿好了?」

    「拿好了,放心。」初螢回道,又如同想到什麼,伸手按住漣漪的手,「漣漪,謝謝你。」

    蘇漣漪失笑,「你我的關係,有什麼可謝?」

    初螢微微搖頭,「不是我謝你,而是我代表太子一派謝你。」若當時是太子失王位,無論是太子、雲家,包括金玉公主夏初螢本人,都不會善終。

    皇室永遠如此,成王敗寇、六親不認。

    兩人說話之間,皇家大輦已到了皇宮門外,朱牆高聳,牆內牆外,將世界劃分為二。但到底是牆內幸福還是牆外幸福,沒人能說得清。

    蘇漣漪是因要照顧熙瞳才一直在大輦中,如今到了皇宮,她便下了輦來,由飛峋陪伴,站在旁側,看著那沉重的朱門緩緩開啟,明黃色的皇家大輦入了內去。

    過了好一會,朱門關閉,漣漪這才長長舒一口氣,心頭壓抑。

    「走吧,我們去看蘇白。」飛峋道,語氣輕快。

    漣漪微微一笑,「好啊,我們走吧。」說著,兩人便上了一側準備好的馬車,向一處宅子而去。

    ……

    這處宅子應該是雲家別院,大門牌匾上有雲府字樣。

    宅子很大,其內一石一磚,一草一木,一橋一亭皆是極為講究,整個宅子渾然天成,精美絕倫。

    蘇漣漪算是開了眼界。自己如今就如同進城了一半,岳望縣的宅子再大再氣派,與京城的確實沒得比,少了一種感覺誘寵,冷酷總裁欠管教。

    這僅僅是一處別院便已如此講究,可想而知,雲府的氣派程度。

    偷眼去看一側的雲飛峋,被稱作「大虎」,被人呼來喚去之時彷彿還在昨日,但今日,他已成了貴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名門公子。

    「這裡。」飛峋輕聲道。

    其實他是極為壓抑的,很痛苦!要用很認真地表情,壓抑下無比喜悅的心情。這裡是雲府別院,是他的家。而蘇漣漪出現在他的家中就如同做夢一般,若不是前前後後有伺候的人,他現在就要將她抱在懷裡。

    「嗯。」漣漪渾然不知,自己就如同烏鴉嘴上的肉。

    一間華貴的房屋,雕樑畫棟,門外有守著的丫鬟,門內有伺候的丫鬟,排場不小。雲飛峋伸手示意漣漪入內,想來,蘇白正在這房內養傷。

    漣漪的心情很平靜,沒有那種知道寶貝弟弟受傷,就哭喊著衝進去抱著弟弟嗚嗚痛苦的狗血煽情場景。在她看來,男孩子受傷掛綵很正常,不經歷疼痛怎能勇敢?

    何況,蘇白一沒生命之憂,二不會落下終身殘疾,之前她已仔細問過飛峋了。

    受傷生病對於蘇漣漪來說再正常不過、見怪不怪了,畢竟從前在醫院工作,見到的病人絕對比健康人要多。

    房內,有濃濃藥味,沉香雕花大床上,一抹身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漣漪入內,低頭看了看,而後伸手指著蘇白的鼻尖,扭頭道,「他瘦了。」

    飛峋點頭,「是啊,我沒照顧好他。」很是自責,蘇白是他小舅子,如今人家姐姐來興師問罪,他能如何?

    「沒有,這樣不錯,那麼胖沒好處,不僅是外觀的問題,身體過度肥胖會加重心臟負擔,引發諸多疾病,此外對下肢骨骼也有過重壓力,到老年更容易得一些骨病,極為痛苦。」漣漪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去。

    「我們姐弟還真是有緣,我是因一場高燒消瘦,他竟是因戰場上受傷。在這一方面,我不如他,最起碼他瘦的有意義。」漣漪半開玩笑道。

    雲飛峋哭笑不得,如今他看出來了,蘇白受傷,漣漪非但一點不心疼,反倒是幸災樂禍。「我發現蘇白瘦了後,與你容貌想像幾分。」

    漣漪低頭看去,也點了點頭,「是啊,從前便聽爹說過,大哥蘇皓容貌像他,而我和蘇白容貌像娘。」

    許桂花當年是遠近聞名的美女,將那當初還是富家少爺的李老爺李福安迷得神魂顛倒。而蘇漣漪的容貌自是不說,如今逐漸消瘦的蘇白容貌豈會差?

    漣漪一邊觀賞,一邊揉著下巴,品頭論足。「可惜他太白了,五官太過陰柔,有一些像小白臉兒,回頭還得麻煩你幫他好好練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練出點爺們氣概。」

    蘇白確實睡了,當蘇漣漪入內時便隱約醒來,後來兩人交談徹底將他吵醒,而醒來後第一句就聽見他那尊貴的姐姐要求姐夫操練他,而且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眼睛還沒睜,已習慣性的愁眉苦臉起來。「姐,你到底是我親姐嗎?我這還傷著呢你就開始計劃折磨我了。」

    漣漪噗嗤一笑,「誰讓你長得那麼娘娘腔了?再不練練,回頭抓了你去兔兒爺館當花魁,這京城有錢老爺們都好這口。」她本來算是比較正經的人,只不過一到捉弄自己弟弟,就腹黑得很。

    蘇白身上還有傷,不敢輕舉妄動,又不敢違逆姐姐的淫威,只能歎氣,「姐,你就逗吧,我還娘娘腔?當初我打架時候你也不是沒見過。」

    飛峋微微點了點頭,當時這蘇白打架確實不要命。

    漣漪不再和他貧嘴,而是上前,查看他的傷勢與狐仙雙修的日子全文閱讀。「這一箭從你身後右肩向下刺穿胸腔,從鎖骨下出,真是太好了。」

    蘇白心中糾結,為啥當初他不被那一箭射死?也好比現在見識自己冷血姐姐的真相好。「姐,你到底咋了,我受傷了很好?」

    漣漪一挑眉,「自然,這箭射中的是右胸,若是左胸定然毀壞你心臟,必死無疑。而這箭又是從上而下,避開了你肩胛骨和鎖骨,不會落下終身殘疾。加之,這傷口偏上,否則若是再向下一寸,射中了肺葉,估計你就去閻王殿給判官當男寵了,這麼萬幸,豈不是很好?」

    蘇白想了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他能不死真是命大,但問題是,這話從他姐嘴裡說出來怎麼就變了味了?

    雲飛峋起初愣住了,而後忍不住笑出來,原來漣漪和蘇白相處是用這種口吻,很輕鬆,很有趣。

    「姐,那個……你……會不會怪我?」蘇白拐上了話題,臉上帶了忐忑。他當初硬要留在軍營,後來細細想來,這讓自己姐姐背負了多大的心裡包袱?若是他死了,姐姐又如何和爹、哥交代?

    漣漪幫蘇白調整了臥姿,笑了下,「不怪,一切都是命運,若是老天讓你死,你即便是回家喝口涼水都嗆死,若是老天不讓你死,這麼被人射了一箭還是不死。」

    蘇白本以為被一頓打罵,因為他姐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從前還好,自從他姐又一次從李府回來,就如同變了個人似得,對他連打帶罵、連踢帶打,而他卻越發崇拜他姐了。

    他認為這一次,他姐也會將他罵得狗血淋頭,卻沒想到,竟沒罵。

    看出蘇白的驚訝,漣漪微微一笑,「非但不生氣,反倒很開心,因為見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張,不再盲目跟隨他人善惡不分,你心中有了正義、又有了勇敢,可以說真正成為一名男子漢了,我為何要生氣?」

    蘇白張大了嘴,因為臉上少了肥肉,平日裡被擠得和綠豆大的眼睛,大了許多,還帶著深深的雙眼皮。他如同見了鬼似得看自己姐姐,很是……不習慣。

    「蘇白,我為你驕傲。」蘇漣漪嚴肅了表情,唇角微微勾起,是欣賞的笑容,「未來,你可有打算?」

    這一刻,蘇白頓時覺得有一種被姐姐尊敬的感覺。從前,姐姐都是對她直接下達命令,從不容抗拒,但這是第一次,與他商量。

    他覺得,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這一傷也是值得。想到這,他也認真了起來,正色道。「姐,我想努力學習,我要考科舉,我想為百姓做事。」

    別說蘇漣漪,就是她身後的雲飛峋也是愣住了,他小舅子今日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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