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狼跋 第九章 獵鹿（3） 文 / 天地蜉蝣
第九章獵鹿（3）
這是水流聲。數日按水流聲並不稀奇，但如此巨大的水流聲，只能說明一點：這個洞本來的水流非常巨大，但上游被敵人截斷蓄水，於是只餘左下方這麼一道小小的激流了。
從上面那鋪天蓋地的巨大的水流聲來判斷，敵人炸開了容量巨大的蓄水池，人造洪水已經徹底充溢了整個石洞，夾雜著無數石塊呼嘯而下！
而下方貌似是一個險地……
公孫羽一邊順溝槽而下，一邊抬頭向下探望，臉色登時一變。下方果然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很顯然這是一條地下河的源頭。非怪這個洞穴到處濕漉漉、滑溜溜的，原來此地在之前一直充注著巨大的水流。
如果被挾著無數石頭的洪流沖激下這個大洞，進而裹挾進地下河，生存的幾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巨大的水流聲在迅猛地逼近，無數岩石被這天崩地塌、無可抗拒的洪流所催逼，往下位移，瞬即摻和入洪流的節奏，向下奔瀉，發出同步的轟隆隆地巨響！
公孫羽當機立斷，伸手倏地抓住身邊一根凸出石筍，止住朝大洞飛瀉的身形，左移少許，將身體藏匿到一處凹槽內。這是一個絕妙的地方，至少能保護腦袋和身體的大部分不受洪水和無數巨石的正面無與倫比的衝擊！
為防脫手，公孫羽暗運神功，雙手硬生生地刺入堅硬無比的岩石中，而雙腳蹬在凹槽上下，讓整個身體幾乎與凹槽融為一體。
洪水……不，應該稱之泥石流，當泥石流逼近的那一刻，大地在顫抖，天地貌似瞬間昏暗下來，那巨大的聲響震耳欲聾，鋪天蓋地。
公孫羽閉上雙眼，以保護眼睛。畢竟即將來臨的是泥石流，渾濁而骯髒，攜帶著大量的石渣，一旦刺傷眼楮，勢必造成難以承受的後果。
激流終於傾瀉而至，公孫羽忽然覺等整個身體貌似瞬間被固化般，隨即一股龐大的巨力將他往下猛力撕扯，全身骨骼甚至因此而發出難以承受的咯咯脆響！
公孫羽心中一沉，神功在身體各處奔湧，雙手更是深陷入石頭中，雙腳也踩得更緊，與那股巨力相抗衡起來。
然而這股巨力不過是泥石流的前奏，隨之而來的是更兇猛的滾石。洪水中夾帶的被炸彈轟垮的無數巨石，大者數噸重，小者數十斤。由於這個洞穴地勢相當陡峭，巨石被洪水催逼後產生的勢能簡直有著無與倫比的威力，就算一頭大象被擊中也瞬間斃命，遑論人體了。
而且巨石與石頭的相互撞擊更加劇了這些滾石的威力，就算在泥水中，這些碰撞竟然也迸濺著劇烈的火花，將泥水燒得嗤嗤作響！
萬幸公孫羽找到了一處最佳位置，那些巨石順著大洞而下，無法威脅到躲在凹槽的他，否則就算是金剛不壞之體也要被摧毀！
饒是如此，他還是受到了嚴峻的考驗。
傾下而下的大量數十斤的石頭在凹槽中隨著水流飛瀉，公孫羽全身雖然緊緊貼在一個內陷的地方，但那些石頭還是勢不可當地砸在他的背心上。
砰！某一瞬間，公孫羽貌似聽到自己的脊椎斷裂聲音，這一擊力道之大竟然讓他眼楮金星四濺，一股裂開般的疼痛瞬間傳來。他緊緊閉上嘴巴，內息全力運轉，如果此刻有人在旁邊觀察，他的身體四周甚至流溢著一股淡淡白光！
砰砰砰砰！巨大的撞擊接踵而來，一下接一下，幾乎沒有任何間隔，密集程度甚至遠遠超過迪廳的鼓點聲。而每一下，這些被水流沖激而下的數十斤滾石帶來的撞擊力都超過數百斤。也就是說，這些撞擊相當於一個大力士手持數百斤的鐵錘在他背心猛烈而持續地捶擊！
也不知撞擊了多少下，公孫羽的嘴裡忽然一甜，一口鮮血終於噴濺在泥漿中，迅疾被泥石流沖刷而去。
撞擊依然在繼續，公孫羽的背心、腰椎、肩頭、臀部都受到了嚴重的考驗，在期間他至少吐過十次鮮血，而且皮膚早已銳利的石頭剮傷，至少造成數十處大大小小的傷口！
這些傷口都在迸濺著鮮血，將泥石流染成淡紅色。
突然，公孫羽手一輕，整個人竟然被泥石流裹挾著沖激而下。原來他深深摳進去的石塊竟然被泥石流撞松，脫落了！
「砰砰！」離開那個最佳位置後，撞擊更加猛烈，如果不是公孫羽雙掌不斷超前發掌推開石塊，甚至連腦袋都會因此而受到重擊。腦袋是最脆弱的部位，一旦被數百斤的力量擊中，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萬幸此刻幸運之神再次眷顧公孫羽，他的雙腳竟然蹬踏到一處凹坎，就在這停頓的瞬間，公孫羽伸手扳住凹槽右側的一處岩石，雙手再次深陷石頭中。
於是歷史再次重演，背部再次遭受重擊。
就在公孫羽感覺到靈魂貌似漸漸脫離身體時，身軀突然一輕，隨即巨大而清亮的水流開始沖刷著一切。
很顯然，那些坍塌的岩石流已經重蕩而去，剩下的是依然蘊含著巨大力道的激流。但對於激流，公孫羽已經足夠應對，甚至能暗中療傷蓄力。
在此前的重擊中，他所受的傷勢可謂不輕，甚至是近兩年最重的一次，整個肺腑都被石塊撞擊得產生了嚴重的位移，肺腑內出血量不少，以至於全身都有一種罕見的空虛的感覺。
敵人這道機關誠然厲害，能夠倖存下來公孫羽甚至心有慶幸！
大約兩分鐘後，激流終於小了起來。很顯然，敵人臨時建築的蓄水池水量已告罄盡。公孫羽微微探頭，甚至能正常呼吸了。
其實這個過程，總時間也不過數分鐘，但因為實在是艱難，故而對公孫羽來說是一段極其難熬的漫長的時間。
公孫羽全身火辣辣的生疼，甚至連骨頭內都有著撕裂感，肺腑的疼痛更是讓他差點呻吟出聲。他強忍傷痛，暗運神功正待躍起，忽然耳朵微微一側，於是繼續躲藏在這處相當隱蔽的凹槽中，一動也不動。
幾道手電射來，光柱在水流中刺得到處晃蕩不定。
「看到沒有？好像沒有了吧？」
這是林邦傑，他的聲音緊迫而急促，充滿著惡毒的快意。公孫羽毀掉了他的基業，殺死了他的長子，能親手殺死他已經是林邦傑最大的**。
「死了！死翹翹了！四顆飛彈，就算銅頭鐵臂，就算超人，也得斃命，更何況是這個大陸佬？」
接話的竹聯幫的幾個傢伙。
「往下看看，下去！」林邦傑道，隨即傳來緩慢的腳步聲，「安全繩綁好，乾脆打死結，就不會脫落，這樣就好……這裡很滑，如果跌下去，絕對和那個死鬼公孫羽一起完蛋！」
「林幫主，那個鬼仔已經死了，還看什麼？」竹聯幫的幾個傢伙不耐煩地問。
「我要確證！我要確證這個狗傢伙已經死無葬身之地！」林邦傑咬牙切齒地說，「老子的全部身家幾乎都被他給毀了，不確證他已經死了，絕對不甘心！」
腳步聲在接近，手電光柱到處晃動。竹聯幫的幾個傢伙顯然不願意繼續下去，牢騷滿腹地說：「林幫主，到這裡就可以了。那麼巨大的泥石流，誰能活命？就算沒砸死，也被衝到下面那個深淵，掉到地下河去了！」
「我再看看！」林邦傑繼續往下走，竹聯幫的幾個傢伙只得跟在後面。
終於來到公孫羽的附近，林邦傑止住腳步，因為從這裡能將這個洞穴一覽無遺，從手電照射處，公孫羽誠然已經……
「你是在找我嗎？」
這時一人忽然從凹槽中鑽了出來，站在眾人面前。
「啊！？」林邦傑大驚失色，一時甚至呆住，什麼反映都沒有了！
而那幾個竹聯幫的凶悍之徒，則抬槍就準備狙殺。然而公孫羽手中早就暗暗扣著十幾枚碎石，在敵人抬槍之前便迅猛地擲出！
「啊啊啊——」
慘叫聲接連發出，這些傢伙或雙目被擊中，或腦門被擊中，或脖子被擊中，一個個受到重創，手中槍支隨即掉落一地。
公孫羽冷笑一聲，迅步上前，一把扯斷眾人身上繫著的那根安全繩，甚至將地上的那幾個重傷的傢伙一腳朝下方踢出！
由於這個洞穴極其陡峭，幾乎有70°陡坡，加之水流很急，地面滑溜之極。慘叫聲中，這些傢伙登時朝下方那個大洞飛瀉而去！
半秒後，由於六人安全繩綁在一起，林邦傑也被帶倒，跟著朝下面滑去。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醒悟過來，發出瀕死猛獸般的慘號，不甘心地到處抓撓，意圖抓住某塊石頭。
誠然，他成功了，抓到了石頭。然後下方五個重傷的傢伙卻並沒有這種能力，依然在急速往下飛滾，在安全繩的帶動下，他根本抓不住，於是再次滑下。
「啊——」林邦傑再次醒悟過來，一面慘叫，一面伸手試圖去解開那個結。很幸運的，他一伸手便找到那個結。但不幸的是，因為此前為防止安全繩脫落，他打了死結，加之水一泡，繩索脹開，以至於根本無法解掉！
林邦傑終於絕望了，雙手不斷到處亂摳，片刻間指甲全部脫落，鮮血淋漓。但就算如此也無法阻止他的滅亡。
三秒後，六人一起直愣愣地掉入地下河那個巨大的石洞，流水沖激著覆滅這一切，甚至連慘號也瞬間消失。
「龍泉幫，到此為止。」
公孫羽吐出一口鮮血，扶著石壁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