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杜言書 文 / 墨瓔
楚黛又一次坐在輪椅上，被推進杜尚書府的時候，路過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楚黛狐疑的掃了他們一眼，他們明明就是在偷瞄著楚黛，可是在楚黛有如鷹隼一般的眼神看過去後，個個都是寒蟬若驚，安靜的假裝在認真的干自己的事。可是注意力還是集中在楚黛的身上，隨著楚黛的一舉一動移動。
他們應該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聲。楚黛皺了皺眉，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尚書府的這些下人本就看自己不順眼，現在定是在心裡又將自己誹謗了個千百遍。算了，自己也無需在意他們的想法。
輕車熟路的到了杜三小姐的院子，還未進院門，就聽見了杜顏沁第一次那麼歡快的笑聲，還有幾句頗為好聽的男子的聲音。楚黛本不想打擾他們，但是才剛剛進院門，就看見杜顏沁親暱的挽著那個男子的手小跑了出來。
「大哥，這就是楚姐姐，若不是有了楚姐姐，我的身子也不會好的這般快。」杜顏沁笑語盈盈的介紹道，「楚姐姐，這位是我大哥杜言書，他剛從外遊學回來。」其實杜顏沁心裡想的卻是，若是楚姐姐的腿沒有毛病，倒與自己這個才華橫溢的哥哥真是一對呢。只可惜……唉。
杜言書彬彬有禮的朝楚黛施了一禮，「多謝楚姑娘對小妹的悉心照顧，杜言書先行謝過。」等到他抬起頭來，楚黛才看清楚他的容貌。溫爾，一副書生的打扮，衣襟上平整沒有一絲褶皺，待人也是平和至極。楚黛早就聽說過他杜言書的名字，作為京城三少之一，不僅飽讀詩書而且性格溫和，在人眼裡看來就是一副諄諄君子的模樣，尤其是他的畫作，更是被奉為經典，一畫千金也不為過。
杜言書也抬頭與楚黛對視一眼。就這隨意的一瞥，他便有些移不開眼了。面前坐在輪椅上的女子雖然蒙著面紗，但是她眉間的那顆硃砂卻是殷紅的彷彿要滴下血來，面紗朦朧的勾勒出她臉部的輪廓，如柳葉一般的細眉下是那深邃無波的有如海洋般浩瀚的幽深眸子，她就那樣的平視著自己，卻有如看透你身心般的審視。
「杜公子無需多禮，楚黛奉家師命令所來，對令妹只是本分罷了。」楚黛對杜言書那種人還算是欣賞的，但是習慣性的防備還是令她態度還是那麼冷。楚黛性子自小就是偏於寡淡，從未見哪些事情讓她看起來特別在意。
「楚姑娘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醫術，實乃不易。」杜言書在楚黛面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平時在一些讀書人的面前一直口若懸河的他只能找話來跟楚黛聊天，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個冷若冰霜的女子多說幾句話。
「多謝，若無其他事，楚黛就先回房了。」楚黛朝杜言書點了點頭，直接就吩咐了小柳推自己離開這裡。
「那個……」杜言書撓撓後腦勺，卻已經開口喊住了她。原本自己想到的那個極好的理由可以跟她多說幾句話，可是卻被她那麼簡單的就打斷了。她就那般的不想見到自己嗎？杜言書驀然產生了一種挫敗感。
「杜公子還有事？」楚黛回過身來，語氣平淡，反問道。杜言書只覺得自己呼吸急促了起來，「那個……那個。我最近有些失眠而且經常心神不寧，楚姑娘能不能幫我看看是什麼原因？」
楚黛看了看杜言書的臉色，本就清秀的臉上帶了幾分薄紅，更加顯得靦腆些，從面相上看並沒有什麼病狀。「杜公子伸手給我。」楚黛沒有拒絕，看著杜言書木訥的將袖子擼起。然後緊張的將手伸到楚黛的面前。
她冰涼的手搭上了杜言書的脈案，明顯感覺對方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杜言書嗅著她身上幾乎淡不可聞的藥香，心跳的更加猛烈，生怕被楚黛看出有什麼不妥來。終於楚黛慢慢的收回了手，表情卻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杜公子應該是思慮重了些，我並沒有看出公子身上有什麼不妥之處。公子最近放寬些心思，飲食上略微清淡些就好了。」楚黛感覺到的脈相一點問題都沒有，只好這般分析道，應該是他自己想得太多的問題吧。
杜言書點點頭，自己就只能以後多跑跑妹妹的院子了。杜言書看著楚黛被她的丫鬟推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彭』的一聲關上了門。自己目光竟是隨著她的身影一路跟了過去。
「大哥？大哥！」杜顏沁喊了好幾句，杜言書終於被喚回了神，「大哥，你才見楚姑娘第一面，怎麼就這般魂不守舍的！你難道就喜歡上她了不成？」
杜言書臉噌的一聲紅了起來，「小妹，這話可不能亂說，我與楚姑娘只是初次見面，怎麼可能就對人家有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好奇罷了。」杜言書的聲音越來越小，就連自己都有些心虛了。難道真的只是第一面，就喜歡上她了？自己應該只是好奇而已，她給小妹看完病，就會離開了。
「大哥，這個楚姑娘你喜歡不得。」杜顏沁突然一下變得嚴肅，將杜言書拉進了房裡，小心翼翼的說道，「先不說她就在京城只待三個月就要走。哥哥，你知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一件事……是關於她和端王的。」
「端王？」杜言書終於清醒了些，她竟然跟皇家的人有關係？端王是前幾天才回來京城的，怎麼就跟他扯上關係？「說說看。」如果她真是端王的人，那就意味著自己無論如何都碰不得。
「前幾天有傳聞說端王在街上強搶了一個民女。應該就是楚姐姐了。」杜顏沁肯定的說道，「端王帶走的那個女子的那一天，楚姐姐就消失在了府裡。她的下人在幾天後回來了一趟說她有些事情暫時離開尚書府。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應該那段時間就是留在了端王府。她和端王的關係，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杜言書沉默了。誰敢與皇家爭女？雖然現在端王段明澈只是一個藩王，但好歹也是堂堂皇子，自己只是一介平民，若是真的同他有爭執，憑什麼能贏過他？而且，楚姑娘對自己的態度，好像一直都不怎麼樣。
杜顏沁不知道，自己本來只是想勸服自己兄長不要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沒想到只是寥寥的幾句話，就把自己的親哥哥推向了一個劇烈糾結且會一直糾結很久的地步。杜顏沁只是覺得，如果楚黛只是一個沒有那麼多複雜關係的普通人，而且身體健全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和自己才華橫溢的哥哥成為一對佳偶。
想像終究還是想像。她身邊的水太深，還是不要隨意陷進去的好。
「哥，娘親說要在家裡弄個聚會什麼的，你說我要邀請哪些小姐好呢？」杜顏沁到底還是年輕，想起來別的事情，立刻就將之前的各種想法全部拋於腦後，一門心思想起即將而來的熱鬧，又陷入了無限的憧憬之中。
這次聚會名義上說是為了慶賀杜家遊學歸來的大兒子，實際上就是給一些深宅的婦人一個出來交流的好機會，京城的貴婦圈總是會以各種各樣的名義聚在一起，然後討論一些女人家的八卦問題。
「與你相熟的就好。」杜言書說道。妹妹尚小，可以不關心其他的事情，想必母親一定會懂父親的意思。自己既然從外地回來了，也要學著幫家裡分擔一些才是，就由這次的宴會開始好了。
「對了，哥哥，前幾天聽說了顧家的那個小姐回來了。」杜顏沁突然興奮的大叫，「我還沒有見過女將軍呢！聽說她也與我們一般大小，不如這次我也邀請她一起來好了。聽說她在戰場上以一敵百，武功高強，肯定是個肩寬腰肥的女壯漢，眼如銅鈴，聲如洪鐘……會不會把我的好姐妹們嚇到啊？可是又很好奇她到底長得是什麼樣子。怎麼辦，要不要邀請她來啊。」
杜言書輕歎一聲，安慰道，「你的朋友們是不是也很想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女將軍呢？顏沁你想啊，那個女將軍一直都住在邊關，肯定沒有參加過你們女子間的這種聚會。她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京城，一定會對這種聚會很好奇，說不定還要感謝你送了她一張請柬呢！」她明明就是想看一下女將軍顧葉瀾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偏還要這麼糾結，女孩子的心思就是那麼麻煩。
杜顏沁聽見自己的哥哥也是這麼說，咧嘴一笑，還是哥哥懂的自己的心思，「那我就親手寫請柬派人送到顧府去。等她們都來了，我就把楚姐姐介紹給她們認識。楚姐姐也是頭一次來京城，應該也沒有參加過我們的聚會，也會期待的吧。」自己這次將顧葉瀾也請了來，想必又可以在貴女圈裡好好風光一段時間了。再加上自己身邊的這個神醫又神秘的楚姐姐，想來自己的名字在他們的生活裡又可以多念叨幾日。
可是她真的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理所當然認為的應該會對自己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來參加聚會的那兩個人，其實內心都是極其厭惡這種場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