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章 騎白馬的少年 文 / 墨瓔
楚黛盡量學著顧小八的步子，輕快的跑回了陳記裁縫鋪。顧夫人果然笑瞇瞇的等在那裡。楚黛調整了一下呼吸，將顧小八平時的樣子學的惟妙惟肖。
「娘親！」這句話從楚黛口中說出來，她自己居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震動。九年了，第一次可以真真正正的站在她的面前，喊這麼一句話，但是，卻是用的別人的身份。
想到這裡，楚黛的眼眸又暗了暗，看著顧夫人溫柔的笑顏，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怎麼才回來，我們都要回去了。」顧夫人笑語盈盈，看上去完全沒有因為她的貪玩而生氣。看見自己的女兒看起來沒什麼不一樣的向自己走過來，可是卻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們走吧。」她牽起楚黛的手，可是楚黛分明感受到了那雙溫暖的大手傳來的一點顫抖。
她發現了嗎！楚黛感覺到自己的手心開始冒冷汗，楚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娘親，我們還有什麼事嗎？我想回家了！」分明是一模一樣的聲音，可是楚黛就是覺得心裡忐忑。第一次對自己制定的計劃這麼沒有底氣。
只見顧夫人並沒有再做出什麼異樣的反應，而是更加握緊了楚黛的小手，柔聲道，「是啊，我們出來一天了，還是早點回去好了，你爹爹和哥哥們估計已經等急了。」
「嗯。」楚黛一下子明白過來。現在的一切都是屬於顧小八的，自己，不過是向她，暫借幾天。自己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的，把她裝到底。
出了陳記裁縫店的門，楚黛一直有些心神不寧。身邊的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猜出自己已經不是顧小八了呢？畢竟她是我們的生母，又和她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胡思亂想的情緒佔據了自己所有的腦子，但是又還要全神貫注的觀察其他人的表情，一時間覺得有些分裂。
「剛才還沒有問那兩個孩子的名字呢，真不知道他們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顧夫人則是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異樣，牽著顧小八的手，不緊不慢的往顧家的方向走去。
楚黛緊繃的心慢慢放了下來，裝作顧小八那無憂無慮的語氣說道，「我們以後經常去看看他們不就行了？娘親，今天那個小姐姐給我看了她的寶貝哦，不過我不能讓娘親知道是什麼！」
「那娘親就不問了，這是小八自己的小秘密。」顧夫人笑了笑，真的很像平常那樣的母女對話。看上去很融洽的一對母女，可是誰也沒看見顧夫人的眼裡那一閃而過的憂慮。
大街上突然傳來了有馬蹄奔馳的聲音，由遠及近，顧夫人拉著楚黛，看著那邊的情勢。
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年身後跟著好幾個身穿黑衣的侍衛，騎著馬正往這邊過來。為首的那匹白馬逐漸在自己的身邊停住，然後在馬上的那個眉目俊朗的少年緩緩走了下來。楚黛清晰的記得，正是昨日送顧將軍回府的三位皇子之一，當今的七殿下段明澈。
「七殿下安好。」顧夫人淡淡的行了個禮。楚黛學者顧小八平時的樣子施了一禮，然後細細的觀察起這個七殿下來。七皇子段明澈雖只有十二歲的年紀，可已經是難得的穩重。
他的頭髮被高高的束起，用一個精緻的髮箍固定，端正的五官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但是隱約可以看出將來定會是那不俗的外貌。眼眸黝黑，看不出他的具體心思，粉面朱唇上承載著難以表述的氣宇軒昂以及完全不符合自己年紀的英氣。他的身量頎長，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華貴衣衫，腰間佩戴著一個通體晶瑩的羊脂白玉墜子，一身的貴氣無法遮掩。
他雖不是皇后所出，但他的生母卻是掌控皇宮半邊天的沈淑妃，外祖家則是沈國公府，而他本人也是爭氣的很，武雙全，深得皇上的重視。這麼優秀的皇子，又有著那般權重的外戚，自然是某些人的心腹大患。當今皇后雖育有兩子一女，二皇子段明江更是已經被立為了太子，可是這位七皇子對她的威脅還是不小，欲除之於後快。
「本殿下出來只是想為母妃的生辰準備一些壽禮，沒想到竟這麼巧碰到了顧夫人和顧小姐。」
段明澈緩緩開口，聲音如同清泉動聽，謙卑有禮，如同被春風拂過，讓人好感叢生。
「我們也只是在家閒的無事出來逛逛而已。七殿下的一片孝心，淑妃娘娘知道了定會非常高興的。」顧夫人微笑的應答著，「殿下還是快去辦正事吧，宮裡時刻嚴謹，不要耽誤了回宮的時辰。」
段明澈眼神一暗，然後輕輕的點點頭，轉身上馬，向著顧夫人拱拱手，然後帶著身後的一群黑衣煞衛離開了。
「殿下，您有沒有覺得今天顧夫人有些不對勁？」剛剛走遠，段明澈的貼身侍衛就湊了上來，小聲的問道。段明澈低頭不語，回想起剛才的那幕情節，確實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顧夫人自己也有接觸，是一個很溫柔和善的女子，尤其是在乎自己唯一的女兒。可是剛才，居然當著顧小八的面讓自己趕快走，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還有顧小八，這才是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那個女孩如何會變得那麼安靜了？以前見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塊暖玉，讓接觸的人都會感覺到開心，而現在……則是一柄未出竅的匕首，渾身上下透著不寒而慄。
「那個女孩，分明就是顧小八啊，怎麼會錯呢？」段明澈搖了搖頭，將腦中那不可思議的想法甩出去，冷冷道，「我們就不要管人家的家事了，還要給母妃挑壽禮呢，快走吧。」
「是！」後面的黑衣人齊刷刷的應了一句。
楚黛不知道段明澈的心中所想，馬上就要到顧家了，自己一定要更加小心一些。
又一次來到那熟悉的門前，御賜的將軍府的牌匾依舊還掛在那裡閃著熠熠的光，這就是自己的『家』？楚黛在心中嘲諷自己，昨日和今日，兩次進這個門，心境真的是完全不同。
寬闊的院子裡，顧家的小五和小六正在專心致志的互相拆招對練。看見顧夫人和楚黛走了進來，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笑瞇瞇的朝他們跑過來，「娘親，小八！」
楚黛在心裡迅速的過了一遍身邊的人，眼前這兩個少年應該就是自己嫡親的五哥和六哥了。
「五哥，六哥！」楚黛甜甜的喊了句，末了又像顧小八那樣撒嬌道，「爹爹和三哥去上朝還沒有回來麼？我今天和娘親幹了一件好事哦，想快點講給爹爹聽！」
「爹去軍營了，三哥應該馬上回來。」顧小五笑著摸摸楚黛的頭。這個動作非常熟絡，想必已經做過很多次。楚黛卻是第一次，盡量放輕鬆自己僵硬的身子。
「要不，先給我們講講，然後你再講一遍給爹爹聽？」顧小六搖著楚黛的手，討好的說道。
「才不要！我要讓爹爹最先聽！」楚黛朝他做了個鬼臉，把顧小八的氣質發揮了個十成十。顧夫人看著這打鬧的三個孩子，眼裡的擔憂卻是越來越重。
「看，三哥來了！」顧小五突然指著門口大喊一聲，果然看見一個身穿淺灰色便裝的翩翩少年走了進來。楚黛飛快的在腦子裡搜索了一下關於自己這個三哥顧葉璟的所有資料，身子也果斷的飛了過去，撲進了那好聞的，帶有青草味道的懷裡，「三哥！」
「我剛進門就聽說小八有話要講給我們聽啊，又做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救了一隻流浪貓還是把撿到的東西還給了人家？」顧葉璟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開玩笑道。
「都不是呢！其實是……」楚黛故作生氣的嘟起了嘴，看到了顧小六一臉期待的眼神，還是決定不說了，「我不告訴你們，我要先跟爹爹講！」
「葉璟！」顧夫人輕柔的喚了一句，「你過來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小八先跟兩個哥哥玩一會。」
顧葉璟溫柔的笑笑，把楚黛推開，然後走到顧夫人的身邊，「娘找我什麼事？」
顧夫人看見楚黛正和自己另外兩個兒子玩的開心，眼神還是暗了下去，雙手緊緊的抓住了顧葉璟的手臂，「你手上有多少人？趕快，讓他們去找小八！」
「小八？」顧葉璟狐疑的看著院子裡那個玩的開心的女孩兒，突然間有些糊塗，「小八不就在那兒麼！」
「她不是小八！」顧夫人很肯定的說，「女兒是我生的，我怎麼可能認錯？那個孩子，絕對不是我們家小八！」手上因為激動也不由自主握緊，將顧葉璟的袖子扯出好幾道折痕。
「娘，究竟是怎麼回事？」顧葉璟低聲問道，突然間覺得這件事變得有點不可控制起來，「您別急，慢慢跟我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小八突然就不是小八了？」
「今天我和小八到了陳記裁縫鋪，突然來了兩個孩子很可憐，我和小八就給了點銀子，然後那個女孩子就把小八拉走了說要謝謝她，接著這個和小八一模一樣卻不是小八的孩子就來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絕對不是小八！」顧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氣，「現在真的小八不知道在哪裡，你趕快把手上能用的人全部派出去，一定要把小八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