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季乾的命1 文 / 陳泓之
第二百六十二章季乾的命1
是的,淳歌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放出這麼一個漏洞,他料準了李沫會犧牲自己,他也料準了季乾會是下一任的大當家,所以他要放過的,不是別人,正是季乾。他知道以李沫的聰明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他那般佈局的用心,而且他擺明了針對李沫,要的就是李沫讓位,說白了他們朝廷宣戰的對象,主要針對的就是李沫,至於季乾這個在山匪中佔據重要地位的人,在這場戰事中的露臉機會卻是極少的,甚至淳歌盡量不去提起季乾這個人。
所以李沫這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淳歌要活的季乾,那麼死的就只可能是自己了。這也是李沫決心犧牲自己的一個重要條件,他相信只要自己出戰,淳歌便會放過那些茂城的百姓,跟不會對他這方的山匪趕盡殺絕,那麼拿他的性命去換又有何不可呢。
這天的李沫當真沒讓淳歌失望,李沫的勇猛,將計就計都讓淳歌起了愛才之心,這可惜李沫的名頭是在是太響了,若是此時不除掉,將來也一定會死於陰謀詭計之下,與其如此,倒不如讓他堂堂正正的死去,以一個將軍的死法死去。
就在樂水與官二伯準備聯合進攻的時候,李沫卻沒有動,他喚來了身邊的一個將士,不知是說了幾句什麼,那將士先是吃驚隨後便是棄械,解甲朝著樂水這方的陣營走去。
棄械便是投降,解甲便是協商,這點樂水這方的軍士們還是很清楚。所以當那個將士來到樂水營地的時候,並沒有人阻擋,大家只是牢牢地盯住這人,很快這人便被帶到了樂水的跟前。
「官將軍。我們大當家知道軍謀大人就在您的軍中,還望見面相商,我方願棄甲投降。」那將士見著了樂水,還是跪了,那就說明這場戰事戲劇性的地出現了轉折,李沫所帶領的山匪竟要不戰而降。
「見面相商。便是讓本官親自去的意思嘍。」淳歌也不掩藏蹤跡,既然李沫知道了他的行蹤,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出來了,說實話,躲在暗處確實不太舒服。
「是的。」那人朝著淳歌又拜了拜,說道:「我方願全體解甲,軍謀大人不必擔心安全。」
「你們大當家的意思是,本官若去,爾等便解甲,若是相商。爾等便歸降嗎。」這倒是淳歌沒有想到的,難道李沫不知道朝廷是本著必殺之心才發起這場戰爭的嗎,可他為何要自投羅網。
「大人英明。」李沫正是如此告訴那個將領的。
「那走吧。」淳歌倒是對李沫好奇的很,一個能收服百姓的城主,一個有勇有謀的將領,一個慈祥的叔父。一個癡情的丈夫,這些都是李沫所扮演的角色,但李沫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淳歌?」雖說敵方棄甲,但淳歌就這麼冒冒然然地去對方陣營,是不是有欠妥當,再者說即便淳歌與李沫商量好了,那又如何,李沫終歸是個死,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淳歌朝著樂水搖了搖頭,拉過樂水。悄悄地說了幾句,樂水便不再阻攔,淳歌也如願隨著那將士走出了陣營。
望著淳歌遠去,樂水不禁回想起淳歌方才在他耳邊說的話「用一個人的死,去換一萬個人的死。不是很好嗎,況且我相信李沫的命有這個價值,我雖然保不住李沫,但我還是有能力放李沫手下這些人一馬的。」什麼時候開始在淳歌的世界裡,性命是可以用來互相相交換的,樂水能明確地感覺到淳歌的缺少了一樣東西,慈悲憐憫之心,這是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就算他們面對的是山匪,也不該例外啊。這些年所謂的當今聖上到底教了淳歌什麼,樂水第一次想知道了。只是淳歌已經到了李沫所在的地頭,樂水也來不及問了。
李沫所在的地方,也是山谷中的一處高地,正前方並沒有道路,不過這地方倒是易守難攻,不得不說,李沫的眼力勁兒很好,剛來就能佔據這麼一處優勢地利,若是朝廷真與李沫打起來,也得付出幾萬人的代價才能啃下李沫這塊大骨頭。
淳歌隨著將士上了高地,那將士不敢再往前走,只是指了李沫所在的那一處地方,讓淳歌獨自一人朝著那兒走。淳歌依稀能看見李沫的背影,便也不與那將士多說,自己往那地方走去。
淳歌越走越近,他從未見過李沫,即便是當初在茂城也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根本就記不得了,只是這個李沫的背影,總讓淳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那肩膀淳歌肯定自己一定在那裡見過,還有李沫的整體感覺,怎麼可以這麼地不陌生呢。淳歌疑惑了,這明明是李沫啊,怎麼會令他產生這樣的想法。
直到,淳歌見到了李沫,一張年老的臉,但與臉極不相符的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是雙年輕的眼睛,這樣的眼嵌在一個中年美男子的臉上是不合適的。倘使把這眼,還有眼中的深情神情,放到季乾的臉上,那麼這一切就有了解釋,這人不會是季乾吧。
淳歌當然不會傻得親自問出口,但他的手卻鬼使神差地撫上了李沫的臉龐,毫不猶豫地撕下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那是一張俊美男子的臉,更是季乾的臉。那一刻,淳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笑出口的,這人怎麼可以在這裡,他費盡心思安排的一切,不是全都付諸東流了嗎。
「好久不見?」季乾緩緩地開口,竟是淳歌從未見過的陽光,就像是鄰家大哥哥一樣,就像是星星要耗盡自己所有的光芒一樣。
「我倒寧可,你我真的從未相見。」淳歌咬著牙切著齒,恨不得暴揍季乾一頓,能有人這般浪費機會自找死路的嗎,沒有,只有眼前這個笑得欠扁的人,只有這個人。
「你我相識不是命,是緣,是前世今生的緣。」季乾握住淳歌的手,平靜地說道:「是緣的話,那便是逃不掉的,歌兒你說呢?」
「是緣也罷,是你我注定相識也好,我只問你一句。」淳歌的眼神就像是那夜離開茂城時
時的一樣,他冷冷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想你,想見到你,見到你告訴你。」季乾抓著淳歌的手,慢慢靠向自己的心臟,凝視著淳歌,說道:「告訴你,我真的很想你。」
「這算是什麼回答啊,你,你。」淳歌從未想過季乾會有這般肉麻的話,而他也是單純的姑娘一個,那裡聽過這樣的甜言蜜語,一時間腦袋就這麼停頓了,手也趕緊從那火熱的地方抽出,人也轉到了一旁去。
季乾能想像到淳歌的臉紅成了蘋果,那一定很可愛吧,他想看看,只是忽然起了一陣風,他用自己擋著這風,淳歌並沒有感到異常,但他的身子卻不自主地晃了晃,臉色也頓時差了很多,他從懷裡掏出一小瓶子的藥,猛地塞進嘴裡,也不知有多少顆,這才讓他的精氣神兒恢復了一些。而淳歌呢,他仍然背對著季乾,但季乾卻見著了淳歌通紅的耳後根,只覺得淳歌可愛的緊兒。
「歌兒,可曾喜歡過什麼人嗎?」季乾沒有接著靠近淳歌,反而是找了塊石頭,靜靜地倚石而坐。
「喜歡。」淳歌轉過身來,臉色已恢復正常,問道:「什麼是喜歡。」最初淳歌並沒有等季乾的答案,反倒是自言自語道:「在我的世界,沒有喜歡和不喜歡,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我已經很久沒有去喜歡一個人,一件事,一種物,甚至我活著,也不過是利用自己,去。」淳歌避開了季乾的眼神,補充道:「去報仇,去雪恨。」
「為什麼要利用自己呢?」季乾心痛了,連自己都是用來利用的人,那得是對生命多麼絕望了的人才會去做的事兒啊。
「因為恨。」淳歌的眼角迎著風劃過了一滴淚,他說道:「恨你,恨你毀了我平靜的生活,恨林相,恨他見死不救落井下石。因為恨,我要活下去,因為恨,我要親手奪取你們生的機會,你,你懂嗎?」
「懂,我怎會不懂呢。」季乾扶著旁邊的勢頭,有些艱難地起身。但仍是一副笑臉,說道:「你可知,為何在千千萬萬的人中,我只會想你。」
「不知。」這也是淳歌感到奇怪的,以季乾的智慧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可為何季乾沒有放棄自己,看這樣子反倒是越陷越深了。
季乾起身時,下盤不穩差點要栽個跟頭,好在淳歌及時伸出了手,季乾也不避諱地靠在淳歌的肩頭,當季乾抬起起頭的時候,直接靠在了淳歌的臉上,眼對眼,鼻對鼻,連呼吸都是同步的。
「因為,昨日的我便是今日的你,我毀了你,這次換你毀掉我。」季乾死白的臉上,艱難地勾出一個淺笑。
這時,方才領淳歌過來的將士卻在下方大聲地朝著季乾匯報:「報告大當家,方宗伍已經抓到。」
「方宗伍?」淳歌瞪大了眼,驚呼著。可回答他的卻是季乾無力地昏在他的肩上,彼時淳歌才嗅到了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他往不遠處的石頭旁一看,那鮮紅的不是血跡,又是什麼呢?
季乾是什麼時候受傷的,是季乾受的傷嗎,淳歌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當他顫抖的雙手,染上了新鮮的血液。淳歌含著淚,看著肩上的季乾,話已忘了怎麼說,淚也不知該不該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