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節:逢場一齣戲【2】 文 / 晚煙曉寒

    直到出院後，她根據御靖卓生前留給她的地址尋到他的住處，方才知道那地方是個孤兒院，御靖卓是個孤兒，他死後不僅連個墳墓都沒有，甚至連個給他燒紙的人都沒有。

    他似乎預感到自己會死，將一切都提早留給了她，芳離繼承御靖卓死後留下的數百萬美元遺產，她一夜暴富。

    她買了最好的公墓，為他選了陽光最充足的位置，在墓地邊上種了很多的菊花。

    她每天都給他帶一束新開的花兒，在他的墓邊坐上很久，無聲地淚濕衣襟。

    他說過他很孤單，卻從未說過他是個孤兒。

    他說過他很富有，卻從未提過他是個富翁。

    他喜歡買最好的衣服和裙子給她，喜歡聽她在電腦前唱歌，他說他愛慘了她，迷戀她的呼吸和她的聲音。

    見面的那一天，她站在街道的這頭，他在那頭，遠遠的，彷彿是穿過時光隧道一般，他向他走來，她卻飛奔而去，最終他用那有力的一推，將她從死亡的邊緣送走，可他自己卻義無反顧地替她去到那冰冷的地下世界。

    眼前的這個男子，和已經死去的御靖卓，竟彷彿是雙胞胎一般。唯一不同的，是這個男子長髮如風，而靖卓卻是精煉的板寸頭。

    「這張銀票，夠了麼？青樓的花魁，也不過幾千兩罷了。」說著，他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投射在她身上的眸光中充滿不屑，「後會無期！」

    看在今天她救自己一命的份上，御靖卓決定暫時饒她不死，但下次見面絕不會手下留情。

    唐門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等等！」從往事回憶中回過神來，她脫口而出的挽留，卻並未擋住他離去的步伐。

    高大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芳離驚慌失措地將那些衣服從死人身上扒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那麼驚人的氣力。她穿在身上，卻發現衣服大得可以裝下兩個她了。

    用腰帶勒緊衣服，她甚至來不及理順凌亂的長髮，右手低垂著，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口，外頭已然沒了他的身影，除了幾具已然被雪半覆蓋的屍體能證明他曾經在這殺過人之外，似乎他根本未曾出現在她的眼前。

    芳離猶如一尊雕像般佇立在洞口，很久很久之後，她才從無限的恍惚和失意中走出來，「兗芳離，你怎麼如此愚蠢。人家說了會負責，是用錢對你負責，你知道不！你需要溫暖，他需要解毒，你怎麼會以為人家會像御靖卓那樣愛你？你配麼！」

    是的，她不配！低頭看著自己毫無知覺的右手，她的淚不爭氣滑落，一陣風猛地灌進洞口，臉頰瞬間便漫開刀割般的疼痛。

    「後會無期……後會無期……」她念叨著這四個字，望著漫天白雪，「他連個名字都不屑告訴你呢，兗芳離，別太貪心了……」

    她用不到十秒鐘失去一個人，再用不到十分鐘努力愛上那個人的影子，還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了影子，卻必須要用一輩子去忘記影子留在她身上的傷痛，而她卻不知道這個影子究竟是姓甚名誰。

    芳離想到了死，內心裡源源不斷的絕望，逐漸吞噬她生存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