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文 / 孟珂冰
「子玉,自古就又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說法,你腦子好使,又有一肚子的墨水,這一攤子交給你,我放心,不過要送你一句話,為人謹慎如鼠,但做事要舉措雄闊,三分城府,三分仁義,還要有三分涼薄,一份惡毒。其他的不多說,你自己衡量!」
充滿書卷氣息的錢子玉坐在辦公桌前,用十五號字體打出陸小滿留下的話,放大,凝重思索的眼神,穿過四百度的眼鏡片,盯著看了老半天。
好好的,陸小滿突然來了個大撒把,被趕著有點旱鴨子上架意味的錢子玉措手不及的坐在辦公室裡發呆了一個上午琢磨她的意思,陸小滿這個人複雜,他不能不多想。
平時都是陸小滿吩咐「子玉你去怎麼怎麼樣吧。」
他按步就班的去執行就好了,沒多少壓力。
現在是「錢總,你看…」
聽到往日的同事喊他錢總,雖然表面上鎮靜自若,寵辱不驚的和藹以對,其實他心裡不卻遠不那麼平靜,凌亂成一團,也很不習慣,有點輕飄飄的,又感覺壓力好大,但他絕不會承認他錢子玉沒有坐穩這個位子的能力。
有人看著陸小滿坐在這個位置批改文件,很輕鬆牛氣的樣子,羨慕不已,豈不知,牛氣也要有底氣有本事才行,坐在這裡,不是在文件上隨便塗鴉,而是每一筆下去也許就是關係到多少人生活現狀的改變,一個公司的命運。
這會兒想想,他錢子玉跟小滿差的還有那份任你狂風來襲,任你顛倒破碎,我穩如泰山,心如磐石以對的定力。
「錢總,午飯時間到了!」易燃體貼的打來電話提醒。
「嗯,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易燃微愣,後莞爾的掛掉電話。
錢子玉放好電話,豁然大笑,一個上午的時間就被自己在迷茫無措中浪費掉,他錢子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孬種了,沒有魄力了,真該汗顏小滿對他的信任。
按下保存,關掉電腦,灑脫的起身拿著自己的外套,邁步走出辦公室,「易秘書,一起用餐吧,我請客!…」
既來之則安之,就從和下屬的感情投資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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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剛開業沒多少天,正是生意興隆財源滾滾的時候,被相關部門給封了,消防設施不過關,而且有人舉報海天一色私自打深水井,用的是溫泉水。瑤宮涉嫌色情服務,也被查封,停業整頓。
「大家有什麼意見和看法,都說說!」孫天壽臉上陰沉著臉,眼神似漫不經心卻很有有力的看著一群高管,說道。
「靠,什麼嚴打,我看明擺著就是衝著咱們來的,和我們過不去。」有性子直的。
「梁總,話不能這麼說,又不是只打擊我們一家,我看全市的娛樂行業都在整頓,可能是靠近年關的原因,怕擾亂社會治安,清除潛在隱患。」陰言緩緩的道。
「放你媽的屁,我都打聽過了,這次的整改行動,就屬我們損失最嚴重,針對我們打擊的最嚴,其他地方都是走個過場,不是特別嚴重的送點錢找找關係就過去了,到了我們這兒他們是條條框框的給你扣,他媽都按他們說,我們還活不活了,還有幾家娛樂城能開的起來。」梁總脾氣火爆,是個粗人。
停業一天,就是損失幾十萬,眼睜睜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流,你說他能不火嗎?
陰言被人罵了娘也不生氣,他對娘這個字沒什麼感情,你要罵他老婆他准跟你急。
陰言依舊溫吞吞的說道「那你說,為什麼要針對咱們,我們也不是沒有人脈,誰起頭和我們對著干啊。」
「老子要知道,早去他娘的剁了他,還用得著跟你在這兒墨跡,誒,半仙,要不你個算算,是誰在使壞…」
對陰言這個空降部隊,下面還是有很多異議的,但孫天壽對陰言可是尊敬,什麼事情都先徵求陰言的意見,大家也不敢過分,不過這個梁總例外,他是出名的梁張飛,說話沒什麼忌諱,人還不錯,很仗義。
「行了。」孫天壽制止梁總不起什麼作用的牢騷,看向其他人。
「孫總,我們是不是無意中得罪什麼人了,不然也不會突然這樣,我們的關係也算硬了,以往有這種事,他們連我們的門兒都不進,就完事了。這次…」有人謹慎的提到。
「嗯,我們去打聽了,這次確實嚴,老關係也不好走,都躲著,和以往不同,口風很緊,都推說是我們撞槍口上了,而且這次是上面直接抓的,力度很大。」
大家竊竊私語,都明白這是有人背後整他們。
他們現在是送禮都沒人敢接。
按說不應該啊!有錢春秋這個大靠山,他們事先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孫天壽若有所思的看向陰言「你怎麼看?」
陰言卻垂下眼簾,遮住了他鷹隼般銳利高深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想讓它查,還是趁早關門的好,不想讓他們查,也沒人敢查!這不是全看你嗎?」
大家一下安靜下來,怎麼聽著外星語言。
「噗!」有人憋不住笑出聲。
因為陰言的話真的太搞笑了,是不是神經啊,要像他說的,大家還用的著坐在這裡商量對策嗎。
孫天壽笑,一言不發的望著前面的會議室桌面,眼睛微微的瞇起變的陰冷決絕,拳頭緊握。
可能是大家都感覺到看他身上的戾氣,面面相覷,雖然滿腹不解,但誰也不敢貿然說話,會議室裡靜悄悄的,氣氛壓抑。
只有陰言絲毫不受影響,還是氣定神閒的樣子,端起面前的茶杯,悠然的飲上一口,動作如常的放下,沖大家悄悄的揮揮手指,意思是散會。
本來開的這個會就沒有什麼意義,根兒上不動,你就是把會開爛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大家看向孫天壽,見他好像在想著什麼,對陰言的自作主張沒什麼反應,就都起身離開了。
陰言坐在那裡沉默不語。
「就讓他們查好了,大不了老子不做這行,像咱們這種人,做個乞丐也沒什麼,咋地都能活,你說是不是陰大哥!」孫天壽扔給陰言一支煙,自己也點上,腳翹到了辦公桌長,聽起來無所謂的道。
「嘿嘿…天壽,小滿就是到山上清淨幾天,那裡不是與世隔絕,她也不是瞎子聾子,這種事兒,你覺的她會不知道嗎?」陰言瞟一眼臉色難看的孫天壽,輕描淡寫的提醒一句。
「再說吧,誰告訴她,我收拾誰!」孫天壽陰狠的放狠話。
「呵呵…」陰言意味不明的笑笑,抽著煙不語。
夫妻間的緣分有時候是濛濛之中自有定數,糾葛分離,歷經劫難,是誰的就是誰的。
陰言說的不錯,陸小滿是閉關在幽浮山中的靈化寺,陸小滿當初拿了寺裡的香火錢,還的時候被萬悟法師給拒絕了,說寺院受周圍鄉親供奉,照顧,她應該造福更多的世人,而不是去迷信的為一座不會行走一步的塑身去耗資修路。
陸小滿就出自給坐落在幽浮山深處的幾個村子,修了通往山外的公路,也算還了願。
雖然孫天壽一再的防範,但如果有人誠心想讓她知道,是瞞不了多久的。
秦賀看著手機上不停顯示的來電提醒,哼笑一聲,心情愉悅的繼續自己的工作,今天的手機鈴聲格外的悅耳,你不是要不問世事的閉關齋戒嗎?
那就不要出來了,我倒要看你能閉關多久。
看你還能不能沉得住氣。
「不行,小滿,這就是秦賀逼你出來的陰謀,你現在出去,很危險。」孔星蟬一口回絕了陸小滿的想法,站在禪房門口,態度很堅決。
「就是明知道是他給天壽使得絆子我才要去找他,也是最直接最快的解決辦法,不然你想該怎麼樣?」陸小滿輕而嚴肅的說道。
「不行,事關你的安全,我不能大意,要不然,讓他上來談,」孔星蟬堵在這門,不肯讓路。
市區裡環境複雜,更利於殺手的隱蔽,下手和潛逃都方便。
「星蟬,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可早晚都是要面對的,我就是想和他把話說清楚,總是躲著他,這樣糾纏不清的我很累,對孩子也不好,我不想給他們一個父母會和好的假象,有一天假象破滅了,等於是在欺騙他們,哪怕是善意的,傷害也會很大。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傷害和苦難刻在了生命裡,滲進了血液,是時光也磨滅不了的痕跡,就像紋身,要伴隨我一生,你放心好了,不會用太長時間的,你不是也說了,目前還沒發現有國外殺手的入境記錄嗎。再說還有你寸步不離的跟著我,不會有什麼閃失的。」陸小滿期待的望著孔星蟬冰冷的面孔,語帶苦楚的說道。
「小滿…」孔星蟬蹙眉,明知道是她的借口,卻不知該說她什麼好。
他們在山上住了一個多星期了,只要是有心關注她的人大概都知道陸小滿去了某個寺院清修去了。對於要害她的人來說,查出她在那個寺院,更是輕而易舉的事。誰也保證不了,這條崎嶇的山路上沒有埋伏的殺手。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路上已經不安全,可星蟬,就算這裡被你你佈置了天羅地網,我們也不能在這裡呆一輩子吧,說不定我出去,還能更好的引那些人現身。」陸小滿再接再厲的試著說服道。
「小滿,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我說了,除了我,他們還找了另一班人馬來協助暗殺你,說白了,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可是卻不給我聯繫的方式,我要等對方聯繫我們,聽他們說的,估計是越南的僱傭兵,他們殺人是沒尺度的,手法很殘忍,我擔心他們把目標對準孩子來威脅你現身,所以才在這裡等著他們找上門。這些都是我的猜測,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陰謀我們一無所知,總感覺問題不會這麼簡單,我們現在甚至不知道我們的對手是那個國家的,敵暗我明,很被動,不能輕舉妄動。天壽的生意就算是關掉了,對我們來說也陪的起。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這也是天壽的意思。」孔星蟬看陸小滿堅持要下山,勸道。
陸小滿不語,好過了一會兒,才兀自一笑的輕鬆道「星蟬,我怎麼覺的我們越活越回去了,一場沒多大蹤影的暗殺而已,你看把我們給嚇得,膽戰心驚的,縮在這裡不敢動彈,江湖上都把你們傳說的神乎其神,很多人談『龍』色變。當初我和天壽赤手空拳的就敢去找你挑事兒,也沒見怎麼樣嘛,我們還不是照樣活著,我看我們也不比大驚小怪的自己嚇自己了,誒…你說這不會是什麼人的惡作劇吧!」
「你不要心存僥倖了,子彈不長眼的,沒人會無聊的花上幾千萬美金,搞一場惡作劇,我當初要是真想殺你們,至少有一百種法子,我是敗在你的卑鄙上,和對大師的盲目信任上,想不到德高望重的大師托付的人,居然會是個奸詐的無賴小人!」孔星蟬冷冰冰的一點不客氣的冷嘲熱諷道。
她還好意思提,想起當初的那一槍就來氣,他名震殺手界的恐龍,沒栽在驚險重重的行動中,卻栽在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手裡,還被人給收服了,想想他就心氣難平。
「嘿嘿…」陸小滿裝傻的訕訕的笑。
孔星蟬生氣的橫了她眼。
剛才兩個人之間緊張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小滿,你應該知道,天壽之所以瞞著你,就是怕你插手。」孔星蟬望著陸小滿,一臉正色的道。
「如果這次的事就這麼算了,那我們以前的所有努力就白費了,天壽根基本來就淺,咱們在很短的時間內,我幾乎是硬托著他步步走到現在位置,這個高度,有點保苗助長的急。做老大雖說能力很重要,但資歷遠遠不夠,還不足以服眾,大家對他的尊重那是明面上的,周圍多少雙眼睛看著他,要是他這種小事都擺不平,那他這個在江湖上不用混了,威望也會大打折扣。」陸小滿收斂臉上的笑意,凝重的看著玄機暗處的寺院後院,認真的道。
陸小滿固執的執意要去,
孔星蟬怎麼說不不行,除了妥協,他沒什麼好的辦法,「好吧,你等等,一切都要聽我的安排!」
陸小滿點點頭,表示同意。
空無一個人的咖啡館!
秦賀站在門口,黑漆漆的眼眸死死的貪婪凝望著逆光中背對著他的女人,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身後,簡單的長款休閒毛衫,下面是一條淺色牛仔褲,白色滑板鞋。
好像回到了他們初識的時候,她總是喜歡穿這種風格的休閒裝,手插著兜,扎個馬尾辮,無拘無束的樣子,如同一個剛走出象牙塔的學生一樣,素面朝天,一塵不染,柔柔弱弱,帶著清純的陽光的斯文的氣息,喜歡淡淡的笑看周圍的一切,好像與世無爭的仙子。
不認她的人很難把眼前的她和那個紅塵俗世中,叱吒風雲的女強人聯繫到一起。對了!
那時候的她到哪裡還總喜歡挎個百寶箱似的大包包。
他還曾經給她訂購了一款限量版的包,雖然面對胖子的指責一直不承認是刻意的,但確實是費了心思的。
驕傲,尊貴如他,除了母親,何曾為女人費過一毫的心思,卻願意為她傾盡所有。
也許那時候已經愛上了吧。
現在很少見她穿這種衣服了,總是中規中矩的正裝加身,看著就累,就像她盤起的長髮,可以修飾出的工整一樣,令人不舒服。也許是在受了深山古剎佛學深厚底蘊氛圍熏陶的緣故,秦賀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純淨氣息。
沉思中的陸小滿終於感受到了那兩道射過來的灼熱的目光,頭髮在空中畫了一個弧度,豁然的回頭,平靜的水眸,和秦賀好不掩飾愛意的**目光相撞,陸小滿沒有躲閃,但也好想沒看到他眼底的濃烈愛戀。
她水潤明亮的眼睛帶著明朗,清清爽的對著秦賀笑笑,輕聲道「秦賀!」
秦賀冷酷帥氣的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聽陸小滿的聲音,緊盯著陸小滿的深邃眼眸有了波動,嘴唇緊抿,沉默不言。
陸小滿也不在意他的無禮,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腳步輕快的徑直走過來,自行坐下,親戚的看著秦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賀冷峻的眼神明暗,性感的薄唇勾起了玩味的弧度,片刻大步上前,拉開面前的椅子,大方的坐下來。
目光隨著陸小滿自然流暢的倒茶動作移動,有時,他總是琢磨不透這個女人。
陸小滿臉上掛著恬靜安詳的笑容,放下茶壺,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嘗嘗看!」
秦賀垂眸,掃視冒著水霧的茶杯,復抬起,轉接到陸小滿溫順的臉上,深深淺淺的不明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