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節 暗殺 文 / 孟珂冰
幽浮山一座山峰的頂部有一小片天然形成的平苔,俏瘦的陸小滿雙手抱膝頭蜷坐在那裡,如水的長髮拔在肩上,春天的如同女兒溫軟的小手,輕拂著她如玉的臉龐。
一雙水潤沉靜的眼睛悠遠的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只見那山巒層疊,草木繁茂,氣勢恢弘。僅幾步之遙的腳下就是陡如立刃巉巖峭壁,舉目下探,深不見底,只有水流激盪的迴響聲。
「浮山高,高乎哉!郁然二百五十里之盤距。岌乎二千三百丈之,謂即敷淺原。培何敢爭其雄?西來天塹濯其足,雲霞旦夕吞吐乎其胸。回崖沓嶂鬼手擘,澗道千丈開鴻。瀑流淙淙瀉不極,雷霆殷地聞者…」陸小滿輕聲低誦著太奶奶的隨筆
以前她在太奶奶的隨筆中是看到過很多關於幽浮山的記錄,只是當時小,只喜歡書畫一類的東西,對隨筆並沒太認真的看。
她知道太奶奶和別人不一樣,但想不到還有那樣坎坷傳奇的經歷。
一個亂世中將軍府的千金大小姐,一個十三歲就出國留洋,十八歲歸國的才貌雙全,名動江南的一代才女,卻因亂世的紛爭,慕府的落敗,慕家被抄,她和弟弟外逃,被她除了正經事不幹其他什麼都干的最信任的弟弟賣進了妓院,再到後來碾轉中在賭坊中遇見天南海北跑馬幫的太爺爺,並情定終身。
他們在中國最不安定的年代中做的那些不為外人所熟知的轟轟烈烈事,沉默駝背的太爺爺就如一座山,為處表柔弱內有鴻鵠的太奶奶撐起一切,任她遨遊,太爺爺都始終不渝的相守在身旁。而一代天驕的太奶奶也願意和太爺爺歸隱鄉野,默默無聞的清苦度日。他們的情至死不渝。
這條通往山裡的路是太奶奶建的,座寺廟是他們當處最常住的地放,不知道自己所處的這所平苔是不是太奶奶喜歡的地方。
太奶奶那樣的人物為了太爺爺都能放下一切,宿隱鄉野,自己為了女兒,又有什麼不能做的呢。忘掉那個男人,忘掉這殘酷的一切,不問世俗,守著小煜和女兒在無人認識的國外衣食無憂的活著,也不錯。
身後一雙大手在無聲和接近再接近,當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陸小滿察覺到一絲陌生氣息接近時,她本能的回頭,沒等她看清楚,只覺身子被推離了崖上。
「啊!」隨著她的一聲驚呼身體如同脫了線的風箏,帶著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向下墜落。
萬大師的禪室裡。
「師弟,我們雖是跳出紅塵,不問世事,但也不能坐視不管啊!」
「救人救不了心,她自己想離塵避世,忍辱求安,你我又能奈何,讓她跟著她的有緣人平談一生,未嘗不是一種福。」
「可現有人要殺了她!秦家小子又那樣欺負她。」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萬悟大師手中不停轉動著佛珠,垂簾閉目連聲念道,好似在歎人心的險惡。
萬悔師那雙不再渾濁的眼睛,輕瞄了一眼無動於衷的萬悟,他真是越來越佩服小師弟這付嘴臉。
「差點一屍兩命!她已經沒有活路了,」
萬悟大師慧目猛睜,平靜祥和的眼中精光突起。
「她可是晚睛一手養大的孩子,你也看到了她一舉一動跟晚睛都很像,你就忍心看她這麼被毀了,晚睛是讓我們修身養性一心向佛,行善濟世不再造殺戮,我們做到了,可也沒有說任人追殺,不得還手啊?你是知道她的性格的。」萬悔看萬悟有了反應再接再萬的勸說道。
「丫頭,醒來沒有?」萬悟大師很快又收斂眼眸,聲音緩緩的道。
「沒有,智玉在旁邊守著。」萬悔臉色憂慮的道。
「阿彌陀佛!看來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既然佛點化她不做凡人,那就助她畫寫江山吧!」
「嘿嘿…師弟,你手裡不還有一隻猛獸嘛?給丫頭吧,現在這社會,不比我們那時候,赤手空拳,要不下了山她還是死路一條。」萬悔用他滿是污泥的長指甲手撓撓光頭,那滿是皺褶的臉上是嬉嬉的笑。
「不能放,那是一匹狼,有肉就咬的惡狼,放出來,道上不知道要鬧出多少血雨。」萬悟還是那老僧入定的神色,立即否定。
「師弟,佛家不是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不怕,他有殺孽,丫頭有佛心,慢慢度化。」
「只能給她信物,其他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絕對不行!做為長輩,你給引見不更好!」萬悔急道,讓小滿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弱女子去收服一個僱傭兵界的一號妖邪殺手,這不是找死嗎?
「師兄,小滿要踏的可是條血路!」萬悟淡定的望一眼憂心重重的萬悔長歎道。
「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小滿。」瘋和尚以少有的正經無奈念道,以後小滿除了前後長眼,睡覺恐怕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然只有死亡。
「小滿!小滿,丫頭!」
陸小滿覺得自己在空中漂,如同蒲公英一樣,飛過河流,飛過荒無人煙的沼澤,她身上輕漂的沒有一點重量,舒服及了。她從沒有這麼輕鬆快樂過,整個天地間沒有太陽月亮,黑白的交潛,也沒有人,只有她自己這不明不暗的空間裡暢遊飛翔。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可她不想理會,只想在這個純淨的世界裡遊蕩,她試著張了張口,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她不在意,看到河裡的有小魚嬉戲,她停下,要是女兒來了…對,女兒,她的女兒哪兒去了?她焦急的四下尋找
身體墜入無盡的黑暗中,她聽到然然喊媽媽,還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兩個孩子邊哭邊喊。
聽到孩子們的哭喊聲她的心刀攪般的糾痛,張開口拚命的想應上一聲,卻還是發不出聲音,她心急如焚,孩子們在找她,都哭了,她也急了,義無反顧撞向那阻攔她出去的黑暗。
無奈啊!樹欲靜,而風不止。
錢春秋以和秦家想要她的人,大師說還有三路人馬想要她的命,她自己還拖著兩個孩子,她這個微如螻蟻不想與人爭的女人,她自嘲一笑,想不還這麼有吸引力,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大師,我該怎麼辦?」陸小滿迷茫的眼睛沒有焦點的看著前方,問道。
太可怕了,居然有人要暗殺她,這些只會在演戲中才會出現的事,居然真實的發生在她的身上想想那只要至她於死地的黑手和那一瞬間絕望的墜落,她就後怕,幸好自己和孩子命大,落入水中,這孩子還真是頑強,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居然還安然無佯。
「求人不如求已,問你自己的心。」大師沒有明白的回答。
是啊!自己都不救自己,一味的縮在殼裡,還能指望別人嗎?她眼眼一閃,眸子中升起戾光
「大師!太奶奶可是從小就教道我要積德行善,做一個好人。」她垂耷著眼簾,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只是輕聲的問道。
「偷劫犯科,無傷大雅,血濺三尺,被逼無耐!」大師說得字字鏗鏘有力,落地有聲。
陸小滿勾起的嘴角,心中一道明悟之光,但還是平靜的問道「大師,佛家不是講因果的嗎?」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阿彌陀佛!」大師抬手禮,唸了一聲,抬起眼簾睿智的目光看著她道「小滿,這惡人老衲全當了,」
「嘿嘿…」被人看穿的陸小滿不自在的笑笑。
「也吧!乾脆送佛送到西吧。」大師從袖子中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張片和支票放在桌子上。
這可是他攢了多少年的寺底兒了。
「謝謝大師的恩典,小滿永記於是心,不過大師,小滿只是有一事不明…」陸小滿愣了一下,久久凝望著桌子上的東西,感動不已的同時欲言又止的道。
「請講!」慈眉善目的萬悟大師抬眼慈愛看向一臉為難的她,首肯道。
「大師,不怕小滿拿了香火錢不還嗎?」陸小滿看著大師一臉誠懇的道,她是聽瘋癲和尚說這萬悟超有錢。
「哈哈…」萬悟大師那雙彷彿能看穿世事的智眼,望著一臉她好奇的她笑起來。
「捨得捨得,有捨有得,大財大得!不怕。」萬悟大師還是那彌勒佛似的大徹大悟笑容,淡定的回道。
「大師,只要小滿不死,這佛前的香油錢,小滿定當雙倍奉還。」陸小滿一臉的認真,目光堅定的輕聲道。
萬悟大師笑盈盈的看著她點頭不語…
威風霸氣的邁巴赫行駛在蜿蜒盤山路上,秦賀剛毅有型的臉無表情注視著前方,熟練的駕駛著車,深邃漆黑的眸子暗沉的閃動,手用力的緊抓著和方向盤。
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居然親自跑來接她,可不管自己承不承認,直到看見安然無佯的她的那一刻,那顆懸著的心才安定下來。
她向來詭計多端,常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這一個星期不在自己的視野內,總是不放心。
聽司機說她肚子不舒服,還以為她會早點回家呢,想不到住了這麼多天。
她那疼經的毛病自己也知道,每次都嬌氣的很,見不著他,也就是皺眉,忍著。看到他就又是哭,又是喊的,撒嬌個沒完。
自己要不來接她,是不是就不打算回去了。從裡頓小姐離開的路上,他就迫不急待的把車開到了這裡。
陸小滿坐在後車廂裡,呆呆的對著窗外。
一個星期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經歷了一個世紀,也徹底顛覆了她原來純良的世界。
為什麼不肯放過她,她逃過了,忍過了,求過了,跪過了,還是死路一條,老天爺,是不是看她陸小滿好欺負啊!都說不與天鬥氣,不與小人斗利,那她這次就逆天而行吧。
「要是喜歡,可以請大師去家裡。」秦賀望一眼鏡中她的側臉,漆黑的眼眸內斂,聲音有點僵硬的道。
陸小滿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依舊保持面對車外的態勢。
「在醫院開了些中藥,放在家進在,你喝喝看管用不管用?」
陸小滿轉過頭來,閉上眼睛,頭枕在後坐上。
無論秦賀什麼,後面就是沒有回應,好像後面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秦賀臉色陰沉,冷厲的眼中一片陰暗,眼底有火光在湧動。
「吱」的一聲,車子一個帶著火氣急剎車,停了下來。他惱怒的忽的一個側轉身,扭頭盯著那個絲毫不受影響,老僧入定般閉目穩坐躺在那裡的女人。
車內的空氣好像凝固一樣,壓抑得讓人不能呼吸,秦賀駭人的目光卻如同拳頭打在棉花的感覺一樣無力。他挫敗的轉回身去,咬緊牙關,如同和車人有仇一樣,狠踩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向前飛射出去,在險峻的山路上狂飆,看著就讓人心驚膽顫。
「媽媽,我出去一趟。」陸小滿依然是她一身衛衣的打扮,如同以往的淡漠口氣。
「要不要車送你?」田蜜兒親切道,小滿精神比以前好了,只是這臉干黃,沒有光澤。
「不用!」陸小滿如同往常一樣走了出去。
田蜜兒凝望著陸小滿走出家門的瘦削背影出神,她總覺得那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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