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一十二 暗度陳倉(一) 文 / 小娘子
一別生死兩茫茫【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一十二暗度陳倉(一)章節】。
凌府冰窖之中,蘇垠雪靜靜躺在寒氣逼人的冰棺裡,眉目安詳,神色恬靜,彷彿只是睡熟了一般。
凌陌曉坐在蘇垠雪身邊,執一支眉筆為蘇垠雪淡掃娥眉,隨後又拈起一點胭脂輕輕塗在蘇垠雪的唇上,為他慘白的面色增添了一抹耀眼的猩紅。
凌陌曉自言自語著,「垠雪,自古常說夫妻間有畫眉之樂,以後你我長相廝守,我天天為你畫眉如何?你瞧瞧,你臉色多麼蒼白,我早跟你說過要你好好調養身子你就是不聽話。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你笑一笑給我看吧。我愛看你笑,怕見你哭,更怕你這樣不理我。」
凌陌曉說著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摸蘇垠雪的臉頰,然而那陰冷的寒氣凍得她指尖猛地一顫。她一時間從自己編織的夢中醒來,凝望著蘇垠雪緊閉的雙眸,她睫毛眨了眨,瞬間眼淚滑落,不停敲打在冰棺上。
昨日還是喜氣洋洋的凌府如今一片素縞,明明該是賓客滿堂喜氣盈人,明明該是熱熱鬧鬧洞房新婚,轉眼間就變作痛失摯愛的淒涼離別。
凌陌曉站起身長歎一聲,「垠雪,你終究是信不過我的!」她再度回望蘇垠雪時神色中夾雜著深深的哀怨,「在你眼裡,我凌陌曉就那麼不堪托付嗎?我以為我對你的滿腔情義你會明白,可誰知到頭來你還是怕我、怨我、甚至不惜用死來逃離我!」
凌陌曉說到此處情緒激動,一把揪住了蘇垠雪的胳膊使勁兒搖晃著,「垠雪,你起來呀!你跟我把話說清楚!我告訴你,我向你求親那一刻就已經在內心發誓要一輩子對你好!我知道你忘不了紀天驕,但我不在乎。只要你肯嫁給我,我不會嫌棄你的過去,更加會把你的孩子當作我自己的孩子!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丟下我?你的絕筆上說唯恐我有朝一日會嫌棄你,拋棄你和孩子,你真是太看輕我凌陌曉!太看輕我凌陌曉了!」
冰窖之外,夜色昏沉,冰窖之內,淒聲陣陣。
凌陌曉抱著蘇垠雪痛哭了一場,走出冰窖時只抬頭看了一眼月色,便難以抑制內心的淒怨與憤恨,大步流星往地牢而去。
地牢之內,凌四季依偎在牢房的一隅。
凌陌曉猛地一腳踢開牢門時,凌四季渾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自凌陌曉得知蘇垠雪的死訊後,便命人將他關押。凌四季明白凌陌曉令他看管照顧蘇垠雪是出於對他的信任,而他卻連蘇垠雪如何獲得毒藥都不知曉。
對於蘇垠雪的死,他實在難辭其咎【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一十二暗度陳倉(一)章節】。
凌四季傷心自責的同時也充滿恐懼。昭庭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心知肚明,自己的主人是什麼脾氣秉性他更加瞭解熟悉。他猜想凌陌曉此時此刻一定是恨極了他,也絕對不會輕饒他。
橫豎大不了就是一死。
凌四季心裡一陣酸楚難過,然後謙卑、畏懼地朝凌陌曉伏跪下去。他眼角流著淚,卻不敢抬頭說一句求饒的話。
凌陌曉冷冷掃了他一眼,「你是故意的……」
「不!奴才真的不知道蘇公子會藏有毒藥!」
凌四季搶白著,凌陌曉卻不相信,「你天天看著他,他藏有毒藥你會不知?每天什麼人接近過他,什麼人給過他什麼東西,你不是都要奉命上報的嗎?你當本座是三歲的小孩子,你不想他嫁給本座,所以當你發現他有自殺的念頭,便將毒藥交給了他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奴才真的沒有呀!」凌四季原本以為凌陌曉責怪自己失職,卻萬沒料到自己的主子竟認為自己陽奉陰違。凌四季哭訴著辯解,「奴才是絕不敢違背大人命令的!蘇公子的死是奴才失職,可奴才真的沒有為蘇公子提供毒藥,還請大人明察!再說,奴才自打入了昭庭後對大人忠心耿耿,這些年承蒙大人關愛有加,奴才銘記於心,願為大人肝腦塗地,甚至連身子都奉獻給大人,又怎麼會做出傷害大人的事?」
「如果不是你提供了毒藥,難不成那毒藥是天上掉下來的嗎?你不說這番話倒也罷了,如今本座更明白你的私心。你唯恐垠雪嫁給本座之後會分了你的寵愛,所以你千方百計慫恿他離開本座。每天只有你和他單獨在一起,只有你才有機會左右他的想法,也只有你才能瞞天過海暗中把毒藥交給他不被人察覺!你這個混帳東西,本座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你的真面目!你害了本座的垠雪,本座也絕不會叫你好受!」凌陌曉先入為主,認定凌四季與蘇垠雪的死有關,凌四季喊冤她根本聽不進去。
凌四季百口莫辯,磕頭無用,哀求無用,他伸手去抱凌陌曉的腿,卻被凌陌曉狠狠一腳踢倒在地。凌四季捂著肚子神色扭曲,「大、大人,奴才……奴才真是冤枉的!」
凌陌曉笑容猙獰,「本座說你冤枉你才冤枉,本座認定你有罪你就該死!來人!扒了他的衣服,綁在院子裡先鞭一百,叫全府上下都來看著。」
「不要呀大人!」凌四季的頭嗡的一聲,下意識地揪住自己的領口。他手腳並用一邊爬一邊追趕凌陌曉的步子苦苦哀求,「大人,您不肯原諒奴才,奴才自行了斷就是!只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這樣對待奴才,奴才的身子好歹也是服侍過您的……」
「從今之後,你的身子就留著服侍別人吧。」看著凌四季震驚的神色,凌陌曉充滿了報復的快感,「本座不會叫你輕易死的,你害本座失去了垠雪,本座要叫你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皇上,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如果蘇公子的屍身再不下葬的話,臣恐怕……」這日早朝散後,岑羨知特意求見鳳霆筠,而鳳霆筠其實也正想同他商量這件事。
鳳霆筠微蹙著眉,「凌陌曉告假在家已經三天不上朝了。按道理講,就算是皇帝,也不該干涉朝臣府中的私事,太著痕跡反倒會叫凌陌曉起疑。」
「臣明白,臣只是怕蘇公子拖不起。如果再無良策,臣也能冒險將蘇公子偷出來……」
「不妥!」鳳霆筠搖頭,「凌府守備森嚴,偷個人出來已經很困難,況且又是偷蘇垠雪。一旦屍體不翼而飛,必定會打草驚蛇。咱們別的都可以不顧忌,可不能不顧忌孩子!萬一孩子遭逢不測,蘇垠雪的心意全都會付之東流。」蘇垠雪寧可犧牲自己都要保全天驕的骨肉,這令鳳霆筠和岑羨知君臣行事反倒有了投鼠忌器的感覺。
岑羨知歎了口氣,「可憐蘇公子一片苦心。」
鳳霆筠又問,「朕聽說邱牧吵著要去凌府祭拜?」
「他也是傷心過度,畢竟蘇公子死在他懷裡,他始終有點過不去心裡拿道坎兒。原本他吵著要進凌府,後來經臣開導,只隔著條街遙望凌府府門祭奠了一下。」
「凌府當日是如何向大理寺報稱的?」
「臣記得……」岑羨知細細回想,「凌府報稱蘇公子乃暴病而亡。」
「暴病?」鳳霆筠猛地眼前一亮,「叫上太醫,隨朕去趟凌府!既然凌陌曉不想蘇垠雪的死亡真相公之於眾,咱們正好將計就計。」
御駕來到凌府門口,早已得到通報的凌陌曉領著凌府家丁僕從跪在府門外迎接聖駕。
幾日不見,凌陌曉似乎蒼老和憔悴了許多。鳳霆筠伸手相攙,「凌師傅快快起來,朕來得倉促,只怕打擾你了。」
「皇上說的哪裡話?皇上御駕親臨,凌府蓬蓽生輝。只是賤內剛剛過世不久,臣恐怕污穢之氣玷污了皇上。」能得皇帝親自過府乃是莫大的天恩,凌陌曉一臉誠惶誠恐感恩戴德的模樣。
岑羨知在一旁道:「凌大人早年就擔任皇上的教習樂師,這些年對皇上忠心耿耿,閩王叛亂時也立下汗馬功勞。皇上今日特意登門祭奠蘇相公,完全出於對凌大人的體恤之心。凌大人,還不快請皇上入府?」
「是!是!臣多謝皇上隆恩。皇上裡面請!」凌陌曉躬身謝恩,親自在前面引路。
鳳霆筠見凌府佈置得肅穆哀涼,輕輕歎了口氣,「本來洞房花燭乃大喜之事,怎麼朕聞得蘇相公竟然就一聲不響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