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一十一 泣血寒梅(三) 文 / 小娘子
終於到了蘇垠雪出嫁的日子,邱牧焦慮地在院子裡來回踱步【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一十一泣血寒梅(三)章節】。見岑羨知進來,他急忙迎上去,「岑哥哥,我想去凌府,我想看看蘇哥哥。」
「牧兒,凌陌曉並沒有邀請我們參加婚禮,冒然前去只會給蘇公子帶來諸多不便。」
「可是我擔心蘇哥哥的安危呀……」自從見了蘇垠雪回來,邱牧已經連續很多個夜晚無法入眠。岑羨知很理解邱牧焦躁的心情,特別是在邱牧轉述了蘇垠雪決絕的話語後,他也為蘇垠雪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邱牧拉扯著岑羨知的胳膊不斷哀求著,「就算不進凌府,咱們跟著花轎總行吧?我只想看花轎一眼,我只想確認蘇哥哥安然無恙……」
「恐怕也只能如此了。」岑羨知拗不過邱牧,也考慮此方法可行,於是便帶著邱牧出門來到送親的必經之路守候。
因為婚禮的需要,頭天晚上蘇垠雪已經被凌陌曉送去了另一處別院。
喜公在房門外連聲催促著,「蘇相公,吉時就要到了,您趕緊換好衣服出來吧。」
「你等著。」蘇垠雪高聲回了一句,又轉頭望向侍從們早已準備好的大紅喜服,心頭縈繞著驅之不散的淒涼。
如坐針氈的一夜,他人生的最後一夜,蘇垠雪拚命思念著天驕、想念著兒子,不遺餘力般釋放著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感。
天驕為他紋刺梅圖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
他永遠無法忘記和天驕的初見。還記得天驕曾發誓,一旦平叛成功,就會給他補一場隆重盛大的婚禮,叫他光明正大站在天驕身邊。
如果今天的新娘是天驕的話,他早就迫不及待穿上喜服投入愛人的懷抱。
可偏偏,事與願違,造化弄人……
不知道天驕是不是還活著?如果還活著,心裡會不會想著他?
蘇垠雪想到此處拾起了墨黛筆,為悅己者容,就當這是為了天驕最後一次上妝吧。
門開的時候,蘇垠雪已經裝扮一新。他秀麗的姿容令喜公等人嘖嘖驚歎,都爭先恐後稱讚他美艷動人。
凌四季奉命監視和照顧蘇垠雪。他上前來攙扶蘇垠雪的時候,蘇垠雪問道:「孩子呢?我想抱抱孩子可以嗎?」
「還請相公見諒!不是奴才不讓您見,只是按照大人吩咐,小公子留在府內由專人看護,送親這樣嘈雜的場面不能把他抱出來,萬一吹了風受了寒就不好了。」
「我昨晚不是和你提過,我今早想抱抱孩子嗎?想不到這樣簡單的要求,你們都敷衍我……」沒能再親手抱一抱兒子,蘇垠雪的神色頗為沮喪【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111章節】。
凌四季趕緊勸慰道:「其實相公想看小公子不必急於一時。大人正在府裡等待相公,拜堂成親之後,您還怕見不到小公子嗎?」
「是呀!能嫁給凌大人為正室,您呀也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等拜過堂,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不知要羨慕多少人呢!」喜公湊上來插嘴。
蘇垠雪瞟了凌四季一眼,「你覺得我這個樣子值得羨慕嗎?」
凌四季是熟知內情的人,聽了蘇垠雪的問題,有些尷尬地垂下頭去。
蘇垠雪無奈的苦笑,「罷了,這便是我的命。」他說完隨眾人上了花轎。
一路被抬著向凌府去。凌陌曉如今也算是司禮監二品大員,娶親的排場又故意鋪張,所以沿途圍攏了相當多看熱鬧的人。鼓樂喧天,吹吹打打,人人都誇新郎官好運道,可又有誰知曉蘇垠雪此時此刻內心的煎熬與痛楚。
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小瓷瓶,由於要結束自己的性命,蘇垠雪一雙手不由自主地發抖。
該交待的其實都已經交待過了,如果說人生還有遺憾的話,第一,他沒能和天驕做一對恩愛夫妻,第二,他臨死之前沒能再見孩子一面。
「天驕,如果你還活著,請你原諒我先走一步;如果你已經不幸遇害,黃泉路上你等著我,我很快就來陪你……」蘇垠雪心中默念,然後把心一橫牙一咬,張口喝下了毒藥。
少時,腹中如火焚一般,他漸漸支撐不住,身體歪向一側,手裡的絹帕染滿鮮血從他指縫間滑落。
轎娘為了譁眾取寵,抬轎故意走得搖搖晃晃。
邱牧眼巴巴張望著花轎到了近前,卻意外地看到轎簾掀起一條縫,一條染血的手帕飄飄悠悠掉了出來。
那的確是染血的手帕,手帕上含苞待放的梅花因為鮮血的沁染奪目驚心。
邱牧腦袋嗡的一聲,心中頓時生出不祥的預感。他大叫著,「蘇哥哥!蘇哥哥!」隨即便奮不顧身衝向了花轎。
轎娘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不知所措。送親隊伍一時大亂,轎娘為了躲閃邱牧再也顧不得花轎,於是花轎噹啷一聲摔落在地,蘇垠雪彌留的軀體從花轎中跌了出來。
凌四季被蘇垠雪前襟的鮮血嚇得心驚肉跳,他與邱牧同時奔向蘇垠雪,而岑羨知卻快速用身體擋住了他與喜公。
蘇垠雪此刻尚存一口氣息,邱牧抱住蘇垠雪連哭帶喊,「大夫!有沒有大夫!救救我的蘇哥哥!誰來救救我的蘇哥哥!」
「少侯君,不用了,不用白費力氣……」蘇垠雪聲音微弱,一口鮮血又從嘴裡湧了出來。
邱牧涕淚橫流,「蘇哥哥,你不能死!你答應過我不做傻事!你怎麼到最後還是……」
「少侯君,不要為我難過……」蘇垠雪伸手抓向邱牧,邱牧急忙緊緊回握他的手。蘇垠雪強忍最後一絲力氣斷斷續續說道:「替、替我……」
他只說出替我這兩個字,然後兩眼一閉,手從邱牧掌心裡滑落。
邱牧撕心裂肺的大喊,「蘇哥哥!蘇哥哥!你不能死呀!蘇哥哥!」他哭得悲痛,又一時急火攻心,不久只覺兩眼一黑,昏厥倒地。
邱牧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邱老爺和岑羨知都守在床邊。
邱牧望著父親,「爹,我想喝雪花烏雞湯。」
「好!爹去給你燉!」邱老爺帶著人匆匆走了,邱牧由岑羨知攙扶著半坐起身。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胃口,只不過想藉故支開邱老爺同岑羨知說話。
岑羨知將一個錦盒遞給邱牧,邱牧打開一看,眼淚立刻又掉了下來。原來錦盒裡裝得是蘇垠雪那條染血的手帕。
岑羨知開導邱牧,「我知道你捨不得蘇公子,可人死不能復生,你要保重自己才是!」
「放心吧,我不會尋死覓活的,我答應過蘇哥哥替他保護孩子,我自己就絕對不能垮掉!」邱牧說到此處重重歎了口氣,「其實我能理解他的選擇。當初軒轅沐風來逼婚的時候,我也有過輕生的念頭。蘇哥哥對娘子情深意重,他怎麼可能願意給旁人,更何況娘子與凌陌曉的仇恨不共戴天。我現在只恐怕凌陌曉因為蘇哥哥的死遷怒孩子。」
「那倒不會。聽說有人在蘇公子的住處發現了一封遺書。內容是他自覺有傷風化不配嫁入凌府,甘願以死贖罪,只求凌陌曉善待孩子。」
「蘇哥哥真是用心良苦。他曾經說過,他生怕有一天凌陌曉會厭倦他,然後他和孩子的性命都保不住。如今他犧牲自己,就是為了保全孩子的命。」
「一個全然懵懂的孩子對於凌陌曉來說沒有什麼威脅,況且凌陌曉當著皇上的面承認孩子是她的,就算她現在悔不當初,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
「岑哥哥,蘇哥哥什麼時候發喪?我想去拜祭他。」
「有個事情你還不知道,我收到密報,凌陌曉把蘇公子的屍體藏在冰窖裡,說要為他建一座冰塚,以便將來能日日夜夜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