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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八章 驚蟄(五) 文 / 麵條2008

    緒二十一年三月津門

    以伊籐博文為首的日本使團剛剛抵達津門,還沒有下船,便被眼前的熱鬧喧嘩氣氛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歡迎日本使團的架勢拉的很大,規格也顯然很高,在碼頭上面迎接伊籐博文等人的,有此次大清和談副使外務部侍郎伍廷芳,光緒的私人顧問懷特,日本駐大清公使小村壽太郎,以及各國那些在遠東頗有些名氣的記者。

    吵嚷的碼頭上面,只有穿著黑色禮服的小村壽太郎和原日本公使館的幾個隨從站在最前面,其餘的人都似乎是要刻意保持距離一樣,站在碼頭左側分外明亮的陽光中,帶著些異樣的神情注視著,從船舷上面慢慢走下來的伊籐博文等人,

    伊籐博文也微微有些奇怪,此前他並沒有想到大清會派出和談副使親自到碼頭上面來迎接自己,這樣的規格,似乎這次不是為著簽訂和平的約書,而是外交出使一般,就更不要說還有那麼多外國記者。

    稍稍平復了一下有些紛亂的心緒後,伊籐博文整理了一下那身熨燙整潔的禮服,滿臉肅然的踏上碼頭。小村壽太郎急忙迎了上來,兩人用日語匆忙的交談了幾句後,伊籐博文便在小村壽太郎的陪同下走向了站在後面的伍廷芳。

    「我代表和談正軍機大臣李鴻章大人,歡迎伊籐博文首相的到來。」穿著大清官服的伍廷芳不帶任何表情的說道。

    「非常感謝!」伊籐博文微微了傾身子,隨即揚起臉,望著伍廷芳和一旁的西方記者,努力做出外交場合裡面自信的笑容說道「我希望我們兩國和談的前景,能夠像今天的陽光一樣明亮。」

    出乎伊籐文的意料,伍廷芳只是客氣而冷淡的點了點頭,卻一個多餘的字也沒有說,便默然的退向一旁。緊接著,他身後那群西方記者便急不可待的湧了上來,爭先恐後的向伊籐博文發問。

    「伊籐博文首相問日本對於此次與清的和談是怎樣一個態度,能夠做一個說明嗎?」…………

    「據說日本國內輿論對於此次和談很多異議,請問伊籐博文首相能夠對此作出說明嗎?日本國內的輿論壓力會影響到此次和談的結果嗎?」…………

    「請問籐博文首相鮮漢城地事變會影響此次和談嗎?」……

    「日本帝國此次是求東亞和平而來。日本舉國上下對於和談地態度也是一致地。不會有任何改變當前局勢地舉動。至於和談地細節。我希望由雙方使團地隨員先行協商。議定相關和談議程後開始……」望著眼前地人群。伊籐博文並沒有絲毫地驚慌著從容地回答道。

    這個時候。光緒地私人顧問懷特忽然走出了人群。對著伊籐博文微微點了點頭致意。便含笑問道。「伊籐博文首相。我和西方各國記者都很想知道。前不久在漢城發生地事變和日本國沒有絲毫地關係嗎?我希望能夠親口聽到伊籐博文首相對此做出地回答。」

    伊籐博文靜靜地看著懷特。他在廣島就聽說過這個懷特不遺餘力地在報紙上吹捧大清地那位皇帝。如今還是那位皇帝地私人顧問。對此伊籐博文很是不屑。任何事情歸根到底都是要靠實力地。一個西方記者能夠做成什麼事情?

    「我國駐朝鮮公使三浦梧樓已經發表了聲明信各位早就已經看到了。朝鮮漢城發生地事變和日本並無絲毫關係只是朝鮮人內部地權力之爭。我們只是幫助朝鮮政府穩定住局勢是為這次和談創造良好地條件。」伊籐博文沒有絲毫地遲疑。望著懷特鎮定自若地回答道。

    「謝謝伊籐博文首相會把首相地話刊登在報紙上面。以澄清此前地那些謠言。」懷特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回到了人群中。

    看到懷特身後的幾個記者還想繼續提問,小村壽太郎趕忙走上前來,對這些記者進行了一番勸慰,並保證在和談開始的時候,會竭力為大家提供消息。接著,小村壽太郎便陪著伊籐博文等人等上馬車,一路向天津英租界裡面預定好的駐地疾馳而去。

    晚間,此次和談正使李鴻章又特意在直隸總督府內舉行了酒會,邀請了日本使團和西方各國公使,連那幾個西方記者都在邀請之列。

    席間酒會上簡短的致辭後,李鴻章便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拿著雪茄,周旋在各國公使們中間寒暄問好,不時還和相熟的人打聲招呼,拿足了他當年在各國之間縱橫捭闔的架子。雖然北洋在甲午一戰中敗了,可是大清並未敗,對於這位大清推行洋務的重臣,各國公使都是保持著一直以來的尊敬,就連伊籐博文也像個小學生一樣,恭恭敬敬的站在李鴻章面前致意問好。

    而新任的直隸總督北洋大臣袁世凱,此時也端著香檳亦步亦趨的跟在李鴻章後面,原本微胖的身軀經過威海之戰後,明顯消瘦了很多,舉手投足間也是學著李鴻章的派頭,拿捏著分寸氣度。這樣的畫面對於在場的人來說,就太有意思了,似乎不僅是要告訴大家,北洋將正式從李鴻章手裡交給袁世凱,也暗示著大清那位皇帝重

    的決心。

    尤其是在看到袁世凱和伊籐博文相互敬酒時,那副陰沉的不能再陰沉的面孔,眾人都感到微微好笑,這兩個人從朝鮮那時候起,便是死對頭,往後還不定會是什麼樣子。

    對於這樣的酒會,各國公使其實都沒有多大的興趣,與和談相比,這就是正餐之前的一道開胃菜,各國公使們感到好奇的是,大清那位皇帝一向對日本的態度都是非常的強硬,為何此次卻出人意料的安排下這樣熱情的接待場面,難道大清皇帝真的想盡快結束中日之間的戰爭騰出手來展佈國內的政局?再一聯想到不久前發生的朝鮮漢城事變,一個個都像是被吊足了胃口一般,就等著要睜大眼睛看看,那位皇帝究竟會如何面對和談開始後的局面。

    接下來的幾日裡面,便是雙方商議和談的禮節儀式和程序。大清這方面派出的是和談副使伍廷芳,日本方面派出的是原駐大清公使小村壽太郎,雙方的談判人員名單位排序,和談的具體議程,每一個細微末節往往都要爭論半天連齊聚在津門的各國公使麼都感到有些納悶,這說到和談,大清和日本的嗓門一個比一個響亮,可真的開始談了,卻又像是做菜一樣,每個配料都要備足,當真是慢工出細活?…………

    直隸總督府內

    袁世凱陪著李章坐在當初李鴻章那間會客室裡面對面的伍廷芳介紹和談的相關情況,聽到日本方面在細枝末節上面也是斤斤計較的時候,李鴻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撫著頜下的鬍鬚對伍廷芳說道。

    「文爵啊,甭管他們,日本人仗沒有佔著多少便宜,現在不過是繃著架子罷了,他們要耗下去咱們就陪著他們著吧,到了最後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怎麼收這個場。」

    伍廷芳微:有些詫異的望著李鴻章,關於此次和談的一些背景細節,他知道的並不多,雖然此次如此這番的佈局展佈心中還是隱隱的猜到了東西,可是一直也沒敢開口問李中堂。

    「拖倒是不怕日本人拖下去咱大清地面上,還怕他日本人有什麼手段?」伍廷芳沉吟著覺又皺起了眉頭。

    「中堂大人,其他的事情卑職都不擔有一點,將來的和談勢必要扯出朝鮮的事情,這件事情怎麼去應對,卑職心中一直都沒有數,也擔心日本人這樣拖下去,恐怕是要等朝鮮那邊把生米煮成熟飯後,來壓我們。」

    李鴻笑著擺了擺手,對身邊的袁世凱說道,「慰庭你在朝鮮的時間呆的長,對朝鮮的事情也很清楚,還是你來說,現在和談既然開始了,也該給我們這位副使交交底了,我看他這些天愁眉苦臉,恐怕覺也沒有誰好吧。」

    袁世凱的臉上卻有半點笑意,陰沉著臉冷冷說道,「日本人這次恐怕打錯算盤了,當年就在朝鮮發動政變想驅逐我大清在朝鮮的勢力,結果被我攪了局,如今又來這一套,根本就不新鮮了,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文爵只管把心放到肚子裡面去,日本人這次恐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著,袁世凱目光一閃,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朝鮮李王已經到了朝鮮平壤。」

    伍廷芳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袁世凱,「慰庭此話當真,難道皇上早就料到了日本人會來這手?如今已經挖好了坑就等著日本人往裡面跳?」

    到這裡伍廷芳也情不自禁的搓著手,滿臉都放著光,呵呵笑著說道,「這下就好辦多了,咱大清有朝鮮國王在手裡面,誰壓誰就說不清楚了,沒想到,沒想到啊,這和談談下去心裡就痛快多了。」

    此話一出,惹得李鴻章也是一陣快意無比的笑聲。

    袁世凱卻沒有伍廷芳那般的喜形於色,如今他的身份地位都不同了,又在李中堂面前,少不得也要有些靜氣,而他的深心裡面,也卻並不像伍廷芳想的那麼樂觀。

    「文爵莫要高興的太早了,我大清單單只是握著一個朝鮮的李王,也不見得就佔著多少優勢,外交和談,說到底還是要看雙方的實力對比的。如今在朝鮮,日本佔著朝鮮南部,我大清佔著朝鮮北部,剛剛好是個南北對峙的局面,即便我們把朝鮮李王擺弄出來,讓他在平壤成立一個朝鮮政府,日本照樣可以承認現在朝鮮大院君的政府,說穿了就是雙方各持一端,要在談判桌上說清楚,恐怕壓根就說不清楚。況且即便是西方各國,此時也斷然不會為了一個朝鮮李王,去趟這趟渾水的,照這樣一個局面談下去,到最後說不得還是一個南北對峙好說啊,我估摸著皇上能夠看到眼前的局面,背後就一定還有別的展佈手段…………」

    袁世凱的這番話,讓李鴻章也忍不住有些驚詫,雖說袁世凱是他自己一手提拔出來的,可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袁世凱胸中的見識才具比他之前認為的要開闊的多僅是剛才對大局的那一番透徹分析,就絕不是尋常人能夠說的出來的。

    而內裡還有一層深意也只有李鴻章心中清楚,這次離開京城前皇

    了個底次與日本的和談,不僅有朝鮮李王這皇上的那個私人顧問懷特那邊也有一番展佈,最遲這幾日內就會有結果。可這一層袁世凱卻並不知道,居然能夠看得出來,難怪皇上會認準了讓他接自己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的位子。

    「慰庭說的沒錯,皇上背後還有別的展佈手段至於和談的結果,將來談成怎樣一個局面,皇上還沒有交底,你們只管等著便是了,我相信皇上絕不會讓日本人佔著什麼便宜的…………」

    李鴻章說著緩緩的站起身子,對身邊的袁世凱說道,「慰庭啊,陪我到處走走以後這裡可就交給你了,那後院的梅花當年是我親手種下的,要照看好了,梅花傲雪,這風骨可是當年我的老師曾國藩教授與我的啊…………」

    ………………

    津門英租界

    日本丸和會社在這裡有一個經營紡織業的辦事處層的小樓還帶著一個小院落,中日戰事爆發後便一直空閒著次被日本使團全部徵用,作為日本和談使團的駐地。

    自從伊籐博文榻到這裡後國租界當局可是著實有些緊張,調派了不少巡捕在樓外執勤巡邏今清國人對待日本人的態度那是說不出的仇視,真要是在租界裡面出了什麼意外,這就棘手多了。

    夜深人靜處,伊籐博文依靜的坐在榻榻米上,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那個方向,正是大清京城的方向。

    真想能夠見清國那位皇帝,有時候伊籐博文常常會生出這樣的感慨來,能夠讓帝國的國運在甲午就快要達到頂峰的時候,猝然落到深淵裡面,真不知道那位清國皇帝是如何做到的。人生際遇,能夠百年時間中遇到這樣的對手,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伊籐閣下,朝鮮那邊的密電來了。」小村太郎匆匆的跑上樓,推開伊籐博文的房門喘著氣說道。

    伊籐博文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小壽太郎,目光閃過處,小村壽太郎也意思到自己這樣的態度太過沉不住氣了,趕忙躬身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心裡太著急了,請伊籐閣下原諒!」

    伊籐文並沒有理會小村壽太郎,深深的揉揉有些發酸的眼窩,才接過小村壽太郎手中的電報,在燈下仔細的看了起來。

    越看,他的臉上越重,到了最後,一直沉默不語的他忽然將那頁電文輕輕的放在桌上,歎了口氣。

    「漢城那邊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那個朝鮮李王,這還有什麼可說的,現在朝鮮李王肯定已經在清國人手裡邊了,怪不得他們一直都和我們拖下去,恐怕他們是在等那個朝鮮李王到了平壤後,再猝然向我們發難吧。」

    「伊籐閣下,我擔心的正是如此,畢竟朝鮮李王的政權是得到西方各國承認了的,要是清國人抓住這件事情做文章,和談帝國就被動了。」小村壽太郎急促的說道,他原本身子就矮,此刻躬在身子站在伊籐博文面前,顯得更加的矮小。

    伊籐博文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望著窗外,忽然竟笑了起來。

    「他到底還是出手了,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倒像是每一步他都看得很清楚一樣,這樣的對手,的確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對手啊!」

    「可是帝國應該如何應對這樣的變化呢?」聽著伊籐博文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小村壽太郎抬起頭,滿臉都是驚異和困惑。

    「一個朝鮮的李王動搖不了什麼局面,和談不管出現什麼局面,朝鮮問題都沒有什麼好談的,朝鮮不同於清國,清國人如果能打,早就打過去了,還會等到現在,做什麼事情都是要講實力的,他們沒有這個實力,所以只能在和談上面爭一爭………」伊籐博文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嘴角露出一絲輕笑。

    「你去和各國公使聯絡一下,最近這段時間我會去挨個拜訪他們,預先透點風聲給他們,也借此為帝國爭取一些外交主動。至於此時清國的局面,川上操六明白怎樣去做的,離開日本前我就有所交代,和談一開,帝國就要盡量擾亂清國的政局,不能總讓那個清國皇帝佔著主動,帝國也應該做點什麼了。當他陷入他們這個國家內部錯綜複雜的矛盾中時,想必他的心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好了………」

    夜色中,伊籐博文的目光閃閃發亮,竟是有些說出來的意味。

    第二更,5000多字,不是應付,實實在在的拚命辦差中。

    最後說說顧思渝,或許有朋友有不一樣的看法,其實出現這樣的身影,不僅僅是感情,她是一條很重要的脈絡,是我構思很久的一條線,因為有部分很重要的故事情節要從她的身上展開,而這樣的故事情節對於整個故事的意義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相信我,而且這條線,這段感情我會寫的很好看一點,也很耐看一點,月兒其實只是鋪設,在我心中,顧思渝才是主角,她真的就是主角,不在乎出場時間的早晚,而是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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