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命運的抉擇 第十二章 文 / 煉獄
第十二章
「娘娘,微臣有一事不明,請娘娘賜教。」
閻真盯著姬天凝,有些無禮,雖然言語客氣,但是態度上並不如何客氣。出入帶劍和隨身侍衛,這是姬天凝給他的特權。
「你說吧。」
姬天凝並未計較閻真的無禮,她更願意和閻真這樣直率的人打交道,有什麼說什麼。比起那只不老不小的狐狸雍閒雲,要省心的多。
「娘娘為何一直把厚葬王爺的聖旨扣下來,沒有頒布?」
「你可是有什麼不放心嗎?聖旨給你看過了,就擺放在這裡,父王的靈柩,也已經送去鴻蒙宮。我也下令為父王修建陵墓,你可是懷疑我會失言?」
「微臣請娘娘明示。」
姬天凝慵懶地半躺在竹椅上,側目看著閻真:「坐下說話吧,現在我身邊的侍衛,可都是你的心腹,我若是想敷衍你,就不會用你,更不會讓你帶人代替皇宮的侍衛。」
「臣愚鈍,請娘娘賜教。」
閻真態度恭謹了很多,畢竟姬天凝敢把他擺在身邊,這份魄力便令他欽佩。
「你該知道,我已經下旨,朝野的官員一律不動,維持原來的格局。只是那夜被抓捕和殺戮的大臣有很多,雖然我下旨釋放了所有的大臣,官復原職,但是如今朝堂仍然有些紛亂,人心不穩。尤其是皇上病重,不能處理朝政,我對南詔的朝臣和朝政,也陌生的很。」
「多謝娘娘仁德,王爺在天之靈,定當保佑娘娘。娘娘寬厚,釋放了王爺昔日的心腹,重新啟用,只是微臣不明白,娘娘為何啟用何玉川等人。」
姬天凝揉著太陽穴,最近國務繁忙,她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雍閒雲等人意欲把持朝政架空我,你該知道,若是令此輩得手,朝臣會被重新洗牌,受損失的便是昔日和父王親近的人。何玉川雖然是被父王貶謫之人,但是他在朝堂沒有同黨,被我啟用後,會一心為我做事,這對盡快安定人心,把朝政大權掌握在我手中極為有利。只有掌握了朝政和大權,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
「只要娘娘不失言,微臣定當盡力輔佐娘娘,王爺昔日的舊部,臣已經安撫,只等娘娘把詔書昭告天下,還王爺一世英名。」
「閻真,如今朝中大臣,都已經知道了這道詔書,我也在命人加緊為父王建造陵墓。明日,我會在朝堂上,頒布這道詔書,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儘管提出來。」
「王爺的後嗣……」
「詔書中已經說明,父王的姬妾若是產下男孩,封為開國王世子,女孩封為郡主,世襲罔替,你要是再不放心,這詔書便放在你手中,等明日早朝拿出來,我再公佈。」
「娘娘言重了,微臣多謝娘娘仁德,王爺在天有靈,必定欣慰,娘娘不曾辜負王爺的厚待。」
「閻真,父王和皇上的火並,你我都無法阻止。入宮後,我也是被軟禁在後宮,諸事不得而知。幸好,皇上受傷後,太后被我所制,我才能拿到皇上的御璽,解救你們,為父王正名。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讓所有的事情成為定局。」
「皇上如今可好?若是皇上清醒過來,娘娘意欲如何處置?」
「皇上傷勢沉重,還是靜養的好,不宜操勞。我知道你恨皇上,想殺了皇上為父王報仇,只是如今局勢紛亂,有皇上更好一些。何況,你便是不殺皇上,他如今的身體,恐怕也是時日無多。」
閻真伸出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沒有說話。
他恨,恨不能立刻去殺了火逆鱗,為宮九天報仇雪恨。
「閻真,莫要衝動,衝動是魔鬼。如果你殺了皇上,置父王於何地?置數十萬將士於何地?父王待你恩深義重,雖然如今父王歸天,但是你莫要辜負了父王昔日的恩德,父王的後嗣,還要你保護。也莫要辜負我的信任,令那些跟隨父王的將士們因此獲罪。」
閻真抬起頭用冷厲的目光盯著姬天凝:「若不是為此,娘娘以為我會在這裡嗎?只希望娘娘,莫要忘記承諾的事情,否則……」
「沒有否則,閻真,若是我不出面,你以為你此刻還能站在此地,追風鐵騎和父王帶回來的將士,還能活命嗎?」
姬天凝逼視閻真:「我改皇上的詔旨,厚葬父王,令父王后嗣繼承王位,世襲罔替。我救你們不必因叛逆的罪名,誅殺九族,給你權利把你留在我的身邊,不是為了讓你威脅我。」
晶亮的眸子中,閃現異彩,姬天凝卻是毫無所知,閻真被那異彩逼視,竟然不敢直視,頓覺心中敬畏。這種感覺,只有在並肩王宮九天的面前,他才有過。即便是面對火逆鱗,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不由自主跪在地上,低頭道:「請娘娘恕罪,微臣傷心過度,多有失禮,望娘娘寬宥。微臣定當盡力輔佐娘娘,迎回王爺的後嗣。」
「起來吧,我也正準備昭告天下,請豐原公班師回朝,把父王的姬妾帶回來。只是如今朝堂不穩,豐原事物繁多,因此便耽擱了下來。」
「然則娘娘下一步意欲如何處置?」
「安定人心,朝臣按部就班,我意欲封尚秋原為攝政王。他乃是父王之子,皇上曾冊封他為並肩王世子,只是父王即將有後嗣,他再做世子多有不便,父王的後嗣便不好安排了。」
「娘娘,你如此做,皇上不會答應的。若是皇上清醒過來,親自處理朝政,恐怕還會重新清洗,除掉王爺昔日的心腹。娘娘,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如今娘娘總理朝政,大臣們多有不服。若是皇上再清醒過來,恐怕娘娘有危險。娘娘已經懷有皇子,皇子出生,便當是南詔的太子。若是皇上病重駕崩,娘娘所誕下的皇子,便可以立為新君。」
閻真恨火逆鱗,卻知道不能在此時殺了火逆鱗,雖然如今皇宮中有一半的侍衛換了追風鐵騎,但是侍衛和禁衛軍的數目,遠比追風鐵騎要多。
何況,他也知道火逆鱗有暗衛,還有五德等高手。因此,他慫恿姬天凝,希望姬天凝能下手控制或者殺死火逆鱗。
姬天凝如何不明白閻真的意圖,只是她如何能下手殺了火逆鱗。
微微閉目,心中苦笑,縱然白馬皇帝屢次傷害她,殺了離恨天,但是面對如今體弱多病的火逆鱗,她卻是無法下手傷害他。
「閻真,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你只要安撫好父王留下的那些人,盡力輔佐我便可以了。我不會讓皇上傷害你們,更不會讓皇上傷害父王留下的後嗣。」
「娘娘要召回小王爺,豐原王爺留下的將士,此時恐怕已經得知了噩耗。娘娘要如何安撫這些人?那可是三十萬大軍,若是作亂,南詔堪憂,祖龍堪憂。」
「相信尚秋原吧,他會處理好此事,此時他也該回南詔,穩定局勢了。只要他能收取父王的兵權,安撫那些將士,帶兵回朝,形勢自然會安定下來。」
「娘娘就不擔心小王爺在豐原獨大?不肯回朝嗎?」
「閻真,你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對尚秋原沒有信心?」
閻真冷漠地道:「臣只知道,連王爺都會遇害,小王爺素來足智多謀,謹慎有加,不會步王爺的後塵。小王爺在豐原人望極高,王爺臨行之前,以兵權相托付,小王爺若是收了王爺的人馬,便是在豐原自立為帝,也不是稀罕事。」
姬天凝微笑:「閻真,我們兩個打個賭吧,你若是輸了,以後便忠於我,不得再有二心。若是我輸了,便把這皇位,雙手奉送給父王的子嗣,遠走他鄉,把朝中的一切都交給你。」
一抹熾熱從閻真冷漠的眸子中閃過:「娘娘豪賭,微臣慚愧,敢不從命。」
「就賭尚秋原會班師還朝,向我效忠如何?」
「娘娘如此有信心,臣敢不奉陪,只是若娘娘輸了,皇上……」
「我輸了便離開,此地所有的事,都交給你處理,我也不必操心了。」
「臣便奉陪娘娘豪賭,輸贏娘娘都是微臣心中最欽佩的女子,定當保娘娘安然無恙。」
姬天凝啟用何玉川,以及七年前因何玉庭事件,被貶謫的群臣。那些人有許多至今仍然被關押,被姬天凝放出來後,予以重用,這些人自然是感激涕零,願意為姬天凝出力。
封何玉川為右丞相,雍閒雲為左丞相。
丞相是南詔以及各國文官中的最高官職,秉承君主旨意綜理全國政務。有時稱相國,常於宰相通稱,簡稱「相」。
一般只設一個丞相,俗稱大丞相,有時分為左右兩個丞相,右丞相專門管理國事,左丞相是皇帝的「私人顧問」,不需要管理國事。
原本南詔只有一位丞相,便是雍閒雲,但是雍閒雲一直沒有實權,被並肩王架空。如今姬天凝重設左右丞相,重用何玉川為右相,雍閒雲繼續被架空中。
重用提拔了一批新人,這些新人都已經向姬天凝表示,當盡力輔佐皇后娘娘。他們也很清楚,若是沒有這位皇后娘娘,他們將一生暗淡,甚至老死牢獄之中。
尚秋原當著眾將的面,起草奏折,懇請以王的名義厚葬並肩王宮九天,詔旨封宮九天的後人繼承王位,並且要求論功行賞加封眾將士。
不幾日,姬天凝便按照尚秋原所請,把加封眾將的詔書送達。並肩王余留的將士,見並肩王以開國王的名義,已經送到鴻蒙宮,詔旨建造王陵厚葬,更有詔旨加封並肩王的後人,軍心安定下來。
詔旨一道道頒布下去,姬天凝也終於把扣押多日,厚葬宮九天,敕封宮九天後人的詔書昭告天下。並且下旨命尚秋原班師回朝,加封尚秋原為太子少保,護**師之位,賜府邸千金,授命統帥三軍。
至此,尚秋原成為南詔武將中官職最高的人,不僅手握兵權,更參與朝政,權柄不下於並肩王宮九天。
本來,姬天凝是想封尚秋原為攝政王,只是火逆鱗還在,皇子尚未出生,如此做有些不妥,因此便暫時封尚秋原為護**師。
此時,尚秋原已經開始班師回朝,厚葬宮九天的詔書是先到達的,而後加封尚秋原的詔書緊跟其後。這些本就是尚秋原和姬天凝定好的計謀,以此平息並肩王留下將士們的憤怒。
至此,眾將士見有明旨厚葬並肩王,聖旨更封並肩王的後嗣為開國王,世襲罔替,諸將皆論功行賞,眾將皆按照尚秋原的意願封賞,安撫了紛亂,軍心大安。
姬天凝靜靜地坐在火逆鱗的病床之前,看著火逆鱗蒼白如紙瘦削的臉,已經過去了十多天,火逆鱗大半是在昏迷中。
當然,這多是她用了藥的功效,也有火逆鱗被劍氣所傷及內腑,精力不濟的原因。
她感覺很累,處理朝政代替了火逆鱗每日上朝,群臣雖然多有不服,但是亂世中軍權大於一切,南詔也是如此,武將把持朝政已久,文官的地位遠低於武將。
有禁衛軍大都督韓星和御林軍統領嚴守正的支持,更有閻真等並肩王心腹愛將的支持,群臣雖然不服,屢次反對姬天凝代替火逆鱗上朝處理朝政,但是幾番下來,那些反對的人,不是被貶謫,便是被罷免,用新人取代。
因此一番和平的清洗後,朝中的重臣,已經換上了向姬天凝效忠,被重用的人。
「你如今倒好,每日在此靜養,當皇帝真不是人幹的活,每天要處理的事情一大堆,真是頭痛。」
「愛妃辛苦了。」
火逆鱗緩緩地睜開眼睛,原本犀利冷峻的眸子,此刻暗淡無光。
「愛妃,如今朝政如何?局勢如何?」
最近幾日,火逆鱗清醒的時間長了起來,但是他仍然要臥床休養,渾身無力。
姬天凝簡單地把情況介紹了一番,揉著太陽穴:「我就是如此處理的,你不要不滿,若不如此,如何能盡快讓祖龍和南詔安定下來。何況宮九天有開國之功,以開國王的名義厚葬,也算是不折辱了他。」
「想不到愛妃有治理國家的大智慧,若不是朕被刺傷,如何會至此。也罷,只有如此了,只是為何母后沒有處理朝政,而是愛妃在代替朕處理?」
「太后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血洗祖龍,清洗朝臣,祖龍大亂。我見如此不妥,便請太后休息了,畢竟太后也是父王的妹妹,宮家的人。想太后操勞多年,也該頤養天年了。」
「果然好手段,趁朕昏迷不醒,你就奪宮了嗎?」
「我還懶得去管朝政,一天忙的腳打後腦勺,若不是為了我腹中的孩子,為了給他一個安定的南詔,你以為我願意費心嗎?若是按照你們原來的計劃,你傷重昏迷不醒,太后一味用強硬的手段清洗朝堂,你以為父王留在豐原的將士是吃素的嗎?還有祖龍和各地父王留下的心腹,會不趁此機會作亂嗎?」
「唉……」
火逆鱗微弱地歎氣:「朕的身體如何?」
「休養吧,劍氣傷及內腑,不是一時間就可以養好的。如今你稍微好了些,朝政國事就不要多想了,我會盡力處理妥當。如今,我已經命尚秋原班師回朝,等我義兄回來,有他協助,便可以令南詔安定下來。」
火逆鱗默然無語,微微閉上眼睛,知道如今他也沒有精力去操勞國事。
「凝兒,只怕那些老頑固們,不服你一個女子。」
「所以最近幾日,我會讓幾位重臣來覲見你,你當面交代他們,讓我暫時代替你處理朝政。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放心把朝政交給我處理,或者是怨我奪宮奪權,厚葬父王?」
「凝兒,一切便依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知道你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朕。」
一陣睏倦無力湧上腦海,火逆鱗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幾日來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他便會考慮國事,也明白如今只能依照姬天凝的想法繼續下去,令祖龍安定下來。畢竟,他如今不能上朝,讓南詔安定下來,是最好的辦法。
望著病床上的火逆鱗,這位冷血君王,昔日精力充沛的男子,如今病弱不堪,生命如風中之燭,不由得感慨萬千。
「恨嗎?是的,我曾經愛過你也恨過你,都說沒有恨便沒有愛,真的是如此。如今我再看你時,心中無恨也無愛了。和你相遇,本就是個錯誤,我出現在戰場上,見到了你和尚秋原,當時我別無選擇,被你擄進深宮。若是可以選擇,我是不會和你入宮的。」
目光飄渺地望向窗外,那時火逆鱗給她的印象雖然深刻,卻是不如尚秋原那般銘心刻骨。
「世事弄人,若不是如此,可能我早已經和尚秋原在一起了。至於離恨天,於我而言,是最值得信賴和依靠的兄長和朋友,或者對天天的感情,更多的是友情和親情。」
遙思過去,以平靜的心和目光重新審視自己和幾個男人之間的情,姬天凝發現,對尚秋原是一見之下便銘心刻骨,縱然那時並不是一見鍾情,但是早已經把那個男人深深銘刻在心底。
火逆鱗把她擄進皇宮,更多的是反感,從來沒有想過要接受火逆鱗。
「你是那樣霸道地掠奪了我的自由,掠奪了我的身體和我的心,或許,這便是日久生情吧。也許對你,我心中更多的是無奈的接受,或者早已經對你產生了感情,只是壓抑在心底。」
輕輕地撫摸腹部,臉上露出溫柔笑意,她的孩子正在成長,不由得想起了尚秋原。
「秋原,從第一次相見,我們彼此應該就互相欣賞了吧。幾番的接觸,可以說是心有靈犀,只是彼時的你,心中太過沉重,已經放不下任何的東西,哪怕是美好的友情和愛情。」
起身離開火逆鱗,平時在火逆鱗身邊侍候照顧的,是太醫院的御醫們,她每天都要抽出一點時間,過來看看火逆鱗。
密室中,太后躺在床榻上,她既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所有的事情,都由侍婢侍候照料。
姬天凝進入密室,兩個侍婢急忙跪倒行禮:「奴婢參見皇后娘娘。」
「你們退下吧,我來看太后,陪太后說說話。」
二人退了下去,姬天凝關閉了密室的門,如此一來,她說話外面便聽不到了。
「太后可好?可知這密室的故事嗎?」
太后用憤怒的眸子盯著姬天凝,恨不得跳起來咬姬天凝一口,姬天凝淡笑:「這密室,本是皇上為我準備的,當日你逼皇上把我送上火刑台,皇上早已經在火刑台下準備了密道,準備讓我從密道逃生,藏在這個密室之中。如今,這密室給你用,卻正是合適。」
姬天凝俯視太后魅惑的容顏:「你操勞多年,便在此地多多休息吧,放心,這裡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你,最適宜靜養。不必憤怒,更不必恨,我比你更有權利憤怒和恨。在此,你可以靜靜地反思過去的種種,你害死了多少人,做過多少滅絕天良的事情,或許有一日,你發現你是罪有應得。」
「嗯嗯……」
太后從鼻孔中哼出幾個模糊的音符,姬天凝妖嬈地笑。
「不必妄想有人會救你,即便是有人救你出去,沒有我的解藥,三日內你就會喪命。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如今是我,是我這個妖孽的時代,巫女的時代。」
姬天凝為太后服用了藥物後,轉身離開,把太后拘禁在密室中,對外說太后病重中風,需要在天凝宮中長期治療。
此時的皇宮經過大清洗後,人人都是岌岌可危,哪裡還有人敢過問這些。
姬天凝不僅奪取了後宮的大權,更把持朝政,後宮的嬪妃和下人們,只求可以保命即可,沒有人敢鬧事。有幾個不識時務的,早就被五德給處置了,於是波瀾洶湧的後宮,無限和諧安靜。
早朝,群臣恭候在金鑾殿中,低聲議論著什麼。
雍閒雲臉色平靜,但是眸子中卻是隱藏著陰沉之色,本以為宮九天伏誅,他便可以大權在握,不必再看宮九天的臉色,不想剛剛準備大展宏圖,便被架空做了個有名無實的左相,而右相的位置,竟然被從牢獄放出來的何玉川所得。
心中有萬般的不甘心,卻是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的府邸早已經被閻真的人嚴密地監視了起來,若是有風吹草動,恐怕小命不保。
他在忍,忍耐等待,等待時機到來。
也曾慫恿多位大臣聯名反對姬天凝代替皇上上朝處理國事朝政,卻不想,姬天凝毫不猶豫地,就罷免了那幾位大臣的官職,立即下聖旨換了新人。
如此幾次後,再也沒有朝臣提出反對,聰明的大臣們久經官場,如何不明白,如果他們再繼續鬧下去,也只是為這位妖孽的娘娘,換人製造機會。
罷免那些反對的大臣,提拔重用昔日被貶謫,或者有才華不得重用的臣子,這些人當然對姬天凝感恩戴德,何況姬天凝手握聖旨,以火逆鱗的名義代替皇上上朝,於是如今姬天凝上早朝,已經是順理成章。
「皇后娘娘駕到——」
一聲呼喝,群臣急忙跪倒在金鑾殿上:「臣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姬天凝身著明黃色鳳袍,在五德的攙扶下緩緩地步入,坐在龍椅旁邊,她在龍椅的旁邊增加了一個座位,鋪了厚厚的錦墊,坐上去力求舒服。
「眾位愛卿平身。」
群臣起身,姬天凝打了個哈欠,她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懷孕已經有四個月了,經常會感到睏倦,尤其是在早朝這個時間。
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掃視了群臣一眼,五德照例讓群臣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娘娘,啟稟娘娘,豐原公已經班師還朝,帶領二十萬大軍已經到達邊境。娘娘,若是便如此讓豐原公帶領重兵回來,極為不妥,娘娘可命豐原公先行還朝覲見。」
「有何不妥?」
「娘娘,如今豐原公擁兵自重,帶重兵還朝,臣恐其有不臣之心。何況,聽聞豐原公曾經和開國王的舊部歃血盟誓,要為開國王討還公道,臣恐其帶重兵還朝,有所圖謀。」
「以愛卿之見,該如何做呢?」
「娘娘可傳旨,令豐原公隻身回祖龍覲見,不得帶一兵一卒。」
姬天凝斜視了雍閒雲一眼,不知道這位大臣的所言,是否受了雍閒雲的慫恿暗示。
「不帶一兵一卒有所不妥,豐原公乃是大將軍,身邊如何能不帶人馬只身前來。如此,不是冷了功臣的心,愛卿所言也有道理,傳旨令豐原公先回祖龍覲見受封賞,所帶人馬不得超過五千。」
「娘娘英明。」
群臣紛紛把諸事上奏,姬天凝也不去多處理,把大多數的事交給了何玉川,部分不重要的事情交與雍閒雲和相關大臣們去處理。
「能推就推,能給別人就給別人,我可是孕婦,需要好好休息。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大臣如此多,我用不著什麼事都插一腿。」
此時,有人啟奏幾件小事,姬天凝心中有氣,如果這些小事都要她親自處理,恐怕她每天連睡覺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姬天凝抬眼看了看群臣:「停,諸位愛卿,不要芝麻大點的小事,都來稟報我,讓我處理。若是如此,要你們何用?各司其職,處理好你們該處理的事情,若是有疑難可以去請教右相,有大事再回稟我。若是連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我看就該換人了,身在其位不謀其政,空拿國家的俸祿,不如回家去吧。」
目光驀然冷冽犀利起來,這些傢伙是欺負她年輕,不懂得朝政嗎?
幽深漆黑的眸子中,閃現出一絲異彩,令得群臣心中一凜,生出敬畏之心。這些日子來,他們親眼看到姬天凝的決斷果敢,縱然面對一個女子心中還有些彆扭,卻是不能不歎服。
收閻真,平祖龍之亂,厚葬宮九天……
貶謫官員,罷免官員,大膽啟用何玉川等新人,收服韓星、嚴守正等有兵權的大將。召回尚秋原,安定南詔等事,實在已經超出他們的意料。
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姬天凝這些手段,如今祖龍必定早已經大亂,南詔也會大亂。
尚秋原帶重兵回朝,使那些心懷不軌之徒,不得不老老實實地觀望。畢竟,如今尚秋原擁兵自重,若是有人想鬧事,純屬是找死。
在白蓮大帥百戰百勝的威名下,還沒有人自以為比豐原一個國家更有實力,可以起刺。
何況,如今的尚秋原,兵力比宮九天更重,不僅手握原宮九天的兵權,更握有豐原的兵權。以四國有識之士看來,尚秋原此時已經有了自立為帝的資本和條件,即便是不回南詔,留在豐原獨大,也沒有人可以輕易動搖他的地位。
群臣都深深地低下頭,不敢再多言,姬天凝的手段他們已經領教過。
和冷血君王比起來,手段更加柔和,從把握權利開始,就沒有殺一個人。反對的人,不是貶謫便是罷免,但是一旦貶謫罷免,便立即換上新人走馬上任,絕不會拖泥帶水。
即便是有人求情,姬天凝也一律不准。
此刻,姬天凝手中拿著一個折子,微微蹙眉嘀咕:「我手上還有不少人才沒有得到重用啊,要如何安排是個難題,何玉川,盡快把空閒的職位報上來,好及早安排。那些尸位素餐之輩,讓他們回家養老去吧,我這可不養閒人。」
「臣遵旨。」
臉色蒼白幾近透明,帶著病態,目光卻是炯炯有神,從天牢被放出來的何玉川,從一個囚犯一舉被封為右相,這個巨大的反差,如今他還有些不太適應。
本來以為,大好的餘生就要在天牢度過,每日只是等死,不想還有大展宏圖的一天。對皇后娘娘的感激之情,如滔滔南江之水,在覲見姬天凝的當日,便發誓效忠了。此刻,他躊躇滿志,挺直了身軀,目光從群臣臉上掃過。
群臣的頭更低,如今誰不知道,何玉川是皇后娘娘最為寵信重用的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群臣偷窺姬天凝手中的折子,因為看不到,不知道上面還有多少人才等待安排,心中更加惴惴不安起來。
那夜的血腥大清洗後,空閒出來的職位,一日之間便換上了新人走馬上任。姬天凝阻止了繼續的血腥大清洗後,卻是沒有停止用溫柔和平的手段大清洗。貪官污吏,以及蠢蠢欲動不服的人,一個個被罷免,朝堂新人輩出。
「玉川,我下旨科舉,在天下選舉人才,此事辦得如何了?」
「啟稟娘娘,臣已經安排了下去,詔書已經傳達各處,從者如雲,報名者甚眾。娘娘此舉,定然可以為南詔選拔出眾多人才,真乃是盛舉。」
群臣的頭更低了,娘娘手中還有不少人才沒有安排,還要在天下用考試的方法選拔人才,一反往昔從貴族世家選拔人才的方法,這他們還要不要活?
群臣本來也是反對的,姬天凝把聖旨拍了出來,令群臣啞然無聲,抗旨不尊,可是殺無赦的大罪,冷血君王的餘威,令他們不敢多說。
「皇上如今龍體不適,因此才命我代替皇上監督你們處理朝政,我知道你們心中多有疑惑。何玉川,雍閒雲……」
姬天凝點了幾位重臣的名字:「今日你們留下,皇上要召見你們。」
雍閒雲和幾位大臣心中一喜,若是能覲見皇上,便可以分說一番,或者有機會把大權奪回來。
「退朝。」
姬天凝一聲吩咐,起身離開座位,群臣跪倒恭送。
何玉川等人,跟著進入後宮,邁步進入天凝宮,隨著姬天凝進入了火逆鱗的房間。濃重的藥味,令得眾人微微皺眉,心中暗暗擔憂,不知道火逆鱗的身體到底如何。
火逆鱗此時被扶著靠在床頭上,姬天凝走到床前坐了下來:「皇上,我帶他們來覲見皇上,皇上此時可有精神召見他們嗎?」
「可以。」
幾人急忙上前跪倒:「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幾人起身,暗暗窺視火逆鱗,見果然是皇上,心都放了下來,只要皇上沒有駕崩,他們就算是有了主心骨。
「朕傷勢甚重,如今沒有精神處理國事,諸事便托付給皇后娘娘。汝等當盡職盡責,穩定南詔,遵從皇后娘娘的旨意行事。」
「臣等遵旨,望皇上龍體早日康復。」
見到火逆鱗有氣無力的樣子,雍閒雲的心,徹底寒了下來。雖然他不是御醫,也看出火逆鱗短期內,是沒有精力處理國事了,未來的朝政,恐怕就要被這位妖孽的皇后所把持。
雍閒雲想說什麼,卻是滿嘴的苦澀,即便是說了又能如何?
火逆鱗當面對他們說,讓皇后代替他處理朝政,無論是否出自內心,姬天凝師出有名,他便是說了什麼,恐怕也是得罪了皇后,得不到一點好處。
「皇后處理國事有帝王之風,甚得朕心,國事交與皇后處理,朕也放心。雖然朕在此養病,朝中的大事,朕也知道,皇后處理極為妥當。何玉川,如今你被啟用為右相,當多多輔佐皇后,把諸事處理妥當。選拔人才的事情很重要,勿要令一個人才流失,若是有人從中作弊,殺無赦!」
說到此處,火逆鱗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精光,瞬間便暗淡下來。
姬天凝輕輕地道:「皇上無需憂慮,我已經命尚秋原盡快回來覲見,諸事也有大臣們處理。皇上不宜多操勞,安心靜養讓龍體早日康復才是正理。」
火逆鱗微微點點頭,露出疲倦之色:「朕身體不適,便不多說了,諸位愛卿一切聽從皇后的旨意吧,待朕好些再召見你們,都退下吧。」
幾人磕頭告退,走出天凝宮,雍閒雲遊目四顧,心中意難平。憑什麼做了七年的宰相要看宮九天的臉色行事,日日戰戰兢兢,如今他還要看一個女人的臉色,仍然是戰戰兢兢?
「雍閒雲,娘娘有旨,令你暫時留下,娘娘有吩咐。」
五德在雍閒雲身後說了一句,雍閒雲回身走了過去,抱拳低聲問道:「總管大人,如今聖上龍體到底如何?」
五德臉現憂色:「大人,你也該知道皇上出征前就有恙在身,在豐原被偷襲,若不是當時娘娘在,皇上恐怕……。如今皇上被刺傷,傷勢沉重,御醫每日診治,短期內難以有起色。」
「總管大人可知,娘娘留下我所為何事?」
「左相大人,容五德說句不該說的話,娘娘每每歎息大人博學多才,只是心機太重,功利心太重。如今娘娘執掌朝政,大人若想一展才華,便知道該如何做,否則埋沒了大人的才華,才是可惜。」
雍閒雲心中一凜,頓生無力之感,畢竟他只是個文官,雖然貴為宰相,但是如果姬天凝以聖旨貶謫甚至罷免他,他也只能回家鬱鬱終生。
武將卻是不同,手握兵權,君王也不能輕易便剝奪了兵權,尤其是那些擁兵自重有功勳的將領,更是要多加安撫。
「大人請。」
雍閒雲進入姬天凝的寢宮,卻見姬天凝矗立在窗前,正在梳理秀髮。
陽光籠罩了姬天凝的嬌軀,秀髮便散落直到腰間,瀑布一般傾瀉而下。身上只穿著一襲乳白色的寬大袍子,沒有任何裝飾,露出玉臂皓腕,和雪白的玉足。
雍閒雲躬身行禮,目光在姬天凝的玉足上掃了一眼,暗道有傷風化,卻是由不得他不多看幾眼。
「雍閒雲,我也不想繞彎子,便直言吧。若是你仍然和我作對,雖然我愛惜你的才華,也只能罷用了。我不會留下一個用自己才華和我暗中作對的人,若是你想一展才華,該如何做,不需我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