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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命運的抉擇 第七章 文 / 煉獄

    第七章

    左思見宮九天默許,帶季風華下去包紮傷口,季風華再上來時,已經換了衣服,胸口也包紮妥當。

    進得大廳季風華便跪了下來,肘爬膝行,跪爬到宮九天的腳下只是磕響頭,不敢再多言。

    宮九天臉色陰沉,眸子中隱藏怒意,一語不發。

    尚秋原一直站在蠟燭的前面,不知道在弄什麼,宮九天凝視尚秋原側影,心中微微歎氣,這些年過去,能入得他眼的,還是當屬尚秋原為第一人。

    驀然,一抹亮光在幽暗的大廳中亮了起來,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暗下來,大廳中的光線暗淡,也沒有點燃燈火,這一抹亮光,亮的有些突兀。

    尚秋原側過身來淡笑:「父王請看,這蠟燭剛才只是被風熄滅,實則未曾燃盡。」

    眾人側目看去,不知道何時,尚秋原把流淌的燭淚重新用手揉在一起,裡面加入一根細線,重新點燃起來。

    左思親手把大廳中的燈火點燃,也笑道:「小王爺說的是。」

    他走近那被尚秋原點燃的蠟燭,赫然發現,其中加入的線,不是線,而是一段白色的布條所捻成。微微低下頭,看到尚秋原的袖口被撕裂,心中立即明白了,深深看了尚秋原一眼。

    他也知道並肩王不想處死這些人,尤其是季風華,是並肩王最為得力的助手和心腹愛將,勇猛過人有謀略,這樣的人才即便是放眼五國,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宮九天手段雖然狠辣,為人陰沉殘酷,但是對下屬卻是嚴苛中不失寬厚,一張一弛令屬下敬畏忠誠感恩戴德。

    跪在地上的七人,臉上露出感激之色,尚秋原先是說此地和皇上聯繫最為密切的是他,又想辦法點燃了蠟燭,為他們求情,無論往昔他們心中對尚秋原有什麼看法,此時卻只有欽佩和感激。

    一抹笑意在宮九天唇邊展現,他看著尚秋原:「吾兒還是為他們求情了,也罷,就看在吾兒的苦心,他們昔日為本王效力的份兒上,便饒了他們這一次。你們起來吧,從今日起本王既往不咎,日後你們好自為之。」

    幾人急忙磕頭:「末將多謝王爺不殺之恩,誓死效忠王爺。」

    眾人都起來了,唯有季風華還跪在地上,匍匐在地。

    「季風華,難道還要本王親自去攙扶,請你起來嗎?」

    季風華身體一顫,張口想說什麼,卻是慚愧地不敢抬頭,亦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季將軍若是感念父王恩德,日後便將功折罪,多立軍功效忠父王便是。父王既然說既往不咎,將軍也不必再慚愧了。」

    季風華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向尚秋原跪了下去:「末將謝過小王爺求情,末將慚愧無地。」

    尚秋原伸手扶起季風華,淡笑道:「季將軍日後誓死效忠父王,便足以抵今日之過了,往事不必再提。」

    另外幾人也急忙過來跪下叩謝尚秋原,尚秋原微微扭身道:「赦免眾位將軍的是父王,我可沒有做什麼,各位若是心中感激,當盡心盡力效忠父王。」

    眾人再次謝過並肩王,宮九天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不得再提起,你們都跟隨本王多年,本王相信今日你們乃是誠心誠意,只是若有下次,本王不會再給爾等機會,下去吧。」

    眾人急忙躬身告退,心中又是驚喜,又是輕鬆,並肩王言出必行,今日既然放過了他們,便不會再追究,他們都沒有想到,如此輕鬆便逃過一劫。

    「左思,把那些書信都燒掉。」

    「遵命。」

    左思把書信扔到一個盆中,點燃了火焰,眾人退出時,正看到這一幕,心中更是感激放心。並肩王連看都沒有看就燒掉了書信,讓他們又是慚愧,又是感激莫名。

    尚秋原默然看著這一幕,暗暗欽佩宮九天的處事對人之道,他在心中揣測宮九天的心思,會不會對今日他為眾人求情的舉動有所不滿。

    本來,他想不想插手此事的,以免引起宮九天的忌憚和不滿,但是宮九天第二腳踢出時的力道,比第一腳要大的多。若是踢中了季風華,估計這位名將小命休矣,他不得已才出手。

    雖然想過拉攏並肩王部下的人心,讓這些人真正從心中承認,他是並肩王的兒子,小王爺的身份。但是,他不能做的太明顯,一直以來只是順其自然,今日此舉,是太明顯了些。

    尚秋原把一份奏折放在宮九天旁邊的桌案上:「父王,這是兒臣請辭的奏折,皇上的封賞太重,兒臣有何功德,不敢受此封賞,請父王代兒臣把奏折呈送皇上。」

    宮九天緩緩地拿起尚秋原的奏折,也沒有看直接便丟入了火盆中。

    左思一驚,尚秋原遞奏折也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宮九天直接把奏折燒了,卻是出乎他的意料。

    尚秋原抬頭看著宮九天,卻看不出宮九天的表情,低頭緩緩地跪了下去:「父王,兒臣決不能受此封賞,請父王明鑒。」

    「為何不能?既然是皇上的封賞,聖旨已經昭告天下,你敢抗旨不成?」

    「兒臣寧願抗旨,也絕不受此封賞!」

    尚秋原挺直了身軀,抬頭直視宮九天:「父王將有後嗣,這並肩王世子,當屬父王的後嗣所有,兒臣願盡力輔佐父王的後嗣,繼承此位。」

    宮九天沉默地看著尚秋原,銀髮飄動,讓他想起尚秋原奉命到並肩王覲見,拜他為父的一幕。

    「若是吾兒對為父一心一意,這個位置有何做不得。」

    他語氣淡淡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平靜的令人心中極度不安。

    「兒臣不願,能拜在父王的膝下,已經是兒臣的榮幸,兒臣無此心,也不當繼承這個位置,此言乃是兒臣肺腑之言,望父王明鑒。」

    「秋原,昔日你乃是豐原的侯爵,大元帥兼大將軍之職,貴為當朝駙馬,五國有名的白蓮大帥。當日拜在本王的膝下為子,五國之人莫不嘲笑於你,恐怕在你的心中,亦感到屈辱難耐吧?」

    尚秋原直視著宮九天的眼睛,眸子中有深邃的哀傷和摯誠:「父王何出此言,父王乃是五國最為有名的大將,兒臣一直深恨沒有機會得見父王一面。當日拜在父王膝下,兒臣並無絲毫勉強,乃是甘心情願。一日為父,終身為父,兒臣已經沒有親人,拜在父王膝下時,便視父王為親生父親一般,再無二意。」

    宮九天凝視尚秋原良久,尚秋原並不迴避,用坦誠的目光迎接宮九天的目光。

    對宮九天,他只有感激,無盡的感激。或者當日拜在宮九天的膝下,是不得已之舉,他心中並非沒有芥蒂。

    但是,從進兵以來,宮九天在背後的支持,漸漸的寵信和絕對的援助支持,才讓他在豐原有今日。若非如此,宮九天即便不掣肘,只要不給予他那麼大的支持,賜予兵權和兵力,他絕對沒有今日在豐原的成就。

    即便火逆鱗支持他,但是火逆鱗畢竟遠在南詔祖龍,兵力有限,豐原的事情做主的還是宮九天。

    宮九天若是派其他大將領兵,或者親自出征,不給他那麼多的機會,他如何能親自拿下豐饒,絕不會有今日的戰功和封賞。

    尚秋原心中明白,尤其是在此時,可以得罪皇上,也不能有絲毫得罪宮九天。他從未想過得罪宮九天,對宮九天的感激也是真心實意。

    宮九天忽然笑了:「吾兒既然來了,便在此多停留幾日,陪陪為父吧。」

    「兒臣本就該多陪陪父王,如今形勢還算安定,兒臣日後便跟隨在父王身邊盡孝,侍候父王吧。」

    「吾兒遠路而來,先下去休息吧。」

    尚秋原告退,起身離開。

    左思看著尚秋原離去的身影:「小王爺真的要留下來,日後跟隨在王爺的身邊嗎?今日王爺為何給小王爺機會,讓小王爺為他們求情?臣知道,王爺並沒有準備重懲他們。」

    「本王故意如此,便是想看清些事情,我讓他留下幾日,不想他會願意日後留在我身邊。左思,你能看透他的心嗎?」

    「臣愚鈍,看不透小王爺的心和想法,讓臣看不透的人不多。」

    宮九天笑道:「人本王看不透的人,到如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是一個是本王那位好女兒。」

    左思笑道:「郡主的確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人,臣以為皇上如此恩寵,她還要逃走,定是願意放下所有的身份和一切,和小王爺在一起。想不到,郡主還是選擇回到了皇上身邊。」

    宮九天眼角微微跳動了幾下沒有說什麼,姬天凝懷孕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也不想多說。

    「王爺把小王爺留在身邊是最好的,今日小王爺主動提出,正合臣的心意,也免得王爺下令,引起小王爺部屬的不滿。」

    「秋原他太精明了,本王剛剛提出讓他多留幾日,他便明白了本王的心意,主動提出要留住本王身邊侍候,便是為了打消本王的疑慮。」

    「王爺說的是,小王爺總是能預先便知道該如何做,不會令王爺多說一句話,更不會令王爺為難。只是,小王爺如此精明,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妨事,他對本王目前的忠誠和孝心,是不需懷疑的。」

    「但是……」

    左思疑慮重重,說了半句沒有再說下去,他相信並肩王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兩個人多年的默契,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但是他自思不及尚秋原,在宮九天身邊這麼多年,竟然及不上尚秋原對並肩王心意揣摩的透徹。

    「小王爺真乃人傑是也,皇上似乎想做什麼。」

    「他也做不了太多事情了,回去的路上,吐了幾次血。雖然有本王的那位好女兒在他身邊,但是天凝是神醫不是神仙,她對本王說過,皇上的頭疾,她也沒有把握可以治癒。」

    「皇上這次竟然沒有死,真是命大。」

    「不必著急,鳳兒就快臨盆了,他即使不死,也沒有多少精力處理國事,和本王爭鬥了。」

    「王爺,臣看還是留下小王爺的好,此事是小王爺主動提及,小王爺在此地也可以為王爺分憂,臣看,這天要變了。」

    宮九天凝望夜空沒有做聲。

    尚秋原靜靜地坐在窗前的桌案旁邊,他在寫字,工筆小楷,一筆一劃整整齊齊,懸腕書寫。這樣會令他的心更靜,若是心不淨,沒有耐心,懸腕無法寫出工整的蠅頭小楷。

    到平城已經有數日,每日大多是陪伴在宮九天的身邊,他很少說話,若是宮九天不問他什麼,他只是默默地跟隨在宮九天身邊,看著宮九天處理軍務。

    宮九天要他跟隨,他便跟隨,處理完軍務便是陪宮九天進餐,陪宮九天說話。

    他盡著一個孝順兒子當做的事情,不多不少,在宮九天的面前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笑意,沒有絲毫不耐和急躁。

    他知道,宮九天在看著他,私下也不知道還有密探在看著他,但是他並不在意。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了留在這裡,留在宮九天的身邊,因為在這個敏感的時刻,留在宮九天的身邊,是他忠心無二最好的證明。

    一百句誓言,也及不上一個真正的行動,當宮九天說出讓他多留幾日時,他便說要留在這裡。

    宮九天的心思他明白,但是他的心思,有誰明白?

    「凝兒,或許我的心思,只有你是明白的。你為我爭取了時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失望,包括父王和皇上!」

    馬步站立在桌案之前,懸腕工筆小楷,這是他每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到了宮九天這裡,每日只是陪伴宮九天。在來之前,他已經吩咐過一切,除非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軍務無需回稟他。

    「可惜凝兒不在,否則她倒是替我處理軍務一切事情最好的人選。」

    想起姬天凝,尚秋原臉上湧現溫柔笑意,心卻是在抽搐般的疼痛,斯人再次遠去,他如今仍然沒有力量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我能做到的,凝兒你等著我,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小王爺,王爺請你前去。」

    尚秋原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出了房間,隨著來人去見宮九天。

    他來的時候,身邊只帶了百餘人,早已經打發了回去,只留下他一個人留在平城。他已經做好長期留在平城的準備,用自己為人質,留在宮九天身邊,沒有比這個更好,表示忠誠的辦法。

    有些事情,即便是他不在,仍然一如既往的進行。

    大廳中的氣氛有些緊張,還有些怪異,尚秋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見到這情景,也知道發生了重要的事情。

    「兒臣參見父王。」

    尚秋原躬身行禮,大廳中眾將雲集,宮九天端坐在桌案之後,桌案上擺放著一道黃色的詔旨。

    「吾兒來的正好,你看看這道詔旨吧。」

    尚秋原上前打開,他以為是火逆鱗頒布的詔旨,但是卻不是,而是太后的懿旨。看了一眼,心驀然狂跳起來,素日平靜淡然的臉上滿是訝異之色。

    這道懿旨,赫然是傳達國喪的旨意,皇上駕崩,召並肩王回朝議事。詔書上說皇上於雲夢歷三百四十六年五月二十七病重無救駕崩,為免引起混亂,豐原各處將官固守職位,只召並肩王回朝議事。

    懿旨並未昭告天下,以免惹起混亂,只是秘密傳達給某些重臣。封並肩王為托孤大臣,並肩王改為攝政王,總理南詔國事軍務。

    同時懿旨中說明皇后已經誕下皇子,等宮九天回朝便立即頒布詔書,立為新君。

    尚秋原凝立片刻,緩緩地再次看了一便,火逆鱗傷勢嚴重,身體虛弱他是知道的,但是如此快便駕崩,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皇上駕崩的消息,尚未昭告天下,只是密旨傳達了幾位大臣,本王已經派人去吾兒的軍中等待消息,若是有密旨,便在這兩天也該到達。」

    尚秋原沒有說話,默然靜立在宮九天身邊,心中卻是翻江倒海,想了很多。

    「前幾日本王接到密信,說皇上病重,前日更有密信說皇上駕崩,如今看來,皇上果然駕崩了。」

    「王爺,臣以為此事當確認。」

    左思說了一句,抬頭看著尚秋原:「未知小王爺有何高見?」

    「我以為,此事父王當已確認屬實,應該早已經有了安排。只是兒臣希望父王謹慎,多做些安排,必然要保萬無一失才好。」

    宮九天微微點頭:「無論如何,本王要回祖龍一趟,此事應該不假,皇上重傷之後病體就一直未曾痊癒,一路顛簸幾次吐血。回到祖龍便病重臥床,有今日也在意料之中。」

    「父王若是回去,朝中及早安排妥當,當帶精兵回祖龍,切切不可大意。」

    尚秋原臉有憂色,宮九天微微點頭欣慰地一笑,這個兒子還是很關心他,為他著想的。

    左思憂心忡忡地躬身:「王爺若是回祖龍,此地事物該如何處置?」

    宮九天側目看著尚秋原,尚秋原微微垂首恭立在他身側,臉上微微有憂慮之色,見宮九天向他看來,急忙躬身:「兒臣願陪父王回祖龍,在父王身邊侍候。」

    宮九天凝視尚秋原片刻,忽然微微一笑:「吾兒真的願意陪為父回祖龍?」

    「是,兒臣跟在父王身邊才能放心,否則定會牽掛父王的安危。」

    「有誰能威脅本王!」

    宮九天傲然挺身:「你不能回去,此地事物繁多,本王回去後,這裡的事情便要靠你來主持。」

    「父王身邊尚有左思,還有眾位將軍,足以代替父王處理軍務,父王一人回去,兒臣終是放心不下。」

    「哦,既是如此,吾兒便回去準備準備,和為父一起回祖龍吧。」

    宮九天淡淡地說了一句,側目看著尚秋原,他想看尚秋原有何表情,會如何說。

    他回祖龍,對尚秋原而言,是一個最好最難得的機會,沒有他在,尚秋原便可以少了許多顧忌,若是想做什麼,或者和火逆鱗有密謀,此時是最好的時機。

    他沒有想到尚秋原會提出和他一起回祖龍,但是在心中,也認為不過是尚秋原的試探,為了表示忠心無二,言不由衷之舉。

    因此宮九天忽然之間便同意讓尚秋原跟隨他前去,卻是又給尚秋原機會,讓尚秋原回去準備。他要看尚秋原會如何做,是否會拖延找借口,不跟隨他回祖龍。

    「兒臣沒有什麼好準備的,隨時恭候父王吩咐,跟隨父王啟程。」

    尚秋原看著宮九天,眸子中隱隱有憂慮之色。

    宮九天心中滿意:「本王明日便啟程,左思,此地的事物你便多費心了。季風華,有什麼事聽候小王爺的吩咐,左思你協助小王爺處理豐原的事物,本王走後,一切由吾兒尚秋原接手,汝等都要聽從他的號令,有違令者,秋原你可以先斬後奏,本王的將令和兵符,都給你留下。」

    尚秋原心中一驚,急忙跪倒:「父王,此舉不妥。」

    「有何不妥,你乃是為父唯一的兒子,並肩王世子,當代替為父的職責。為父明日啟程後,你便在此地坐鎮中軍,行使權利號令三軍。為父前幾日讓你留在此地,便是為了今日把所有的事情托付給你。」

    左思低下頭,並肩王早已經和他商議過,因此他心中是清楚的。

    宮九天走下座位,伸手拉起尚秋原,挽住尚秋原的手臂:「吾兒,雖然為父即將有後嗣,但是世子之位,即便是皇上沒有詔旨,為父也是要給吾兒留下的。為父走後,這裡所有的一切,為父帳下的將士和謀士,都歸吾兒統領號令,無人敢不從。敢有不從者,吾兒可軍法從事。」

    「兒臣不敢受此重命,請父王交與左思和眾位將軍即可,兒臣當聽從號令,絕無違背。」

    宮九天犀利的目光掃過眾將:「在這裡的,都是跟隨本王多年的心腹,若非如此,也沒有資格站在此地。你們中可有人對本王的安排不服,對本王的世子不服,在本王走後意欲生事之人嗎?」

    眾將急忙跪倒在地:「末將等不敢,唯命是從,小王爺的軍令,末將等當如遵從王爺軍令一般,不敢有絲毫懈怠。」

    「吾兒不必推脫,此一去,父王要立太子為新君,恐怕一時間不會回來,豐原便要交給吾兒,這些將士也要交給吾兒了。」

    「請父王放心,兒臣恭候父王歸來,若沒有父王的軍令,大軍將不會有一兵一卒回南詔,更不會隨意調動,一切恭候父王的手令。」

    宮九天滿意地點點頭,心中欣慰,他最擔心的事情,尚秋原已經做出了保證。他離開後,最擔心的是有人用種種名義調動大軍,做出什麼對他不利的事情。

    「為父已經把吾兒的親兵調來此處,一切事情吾兒多和左思商議,但是所有的事情仍然是吾兒掌控。豐原交給吾兒,為父也就可以放心回去了。」

    「父王,多帶些精兵回去,兒臣擔心。」

    尚秋原並未明言擔心什麼,宮九天傲然道:「南詔卻也有本王的一半,朝中的大臣也是如此。吾兒不必擔心,先皇駕崩,此時主事的不過是太后和宰相雍閒雲。」

    雲夢歷三百四十六年五月二十七,南詔皇上病重無救駕崩,密旨召並肩王回朝,晉封攝政王總理軍國大事。

    這一直是並肩王宮九天所等待的,如此一來,多年君臣的爭衡落下帷幕,他是勝利者,將執掌南詔軍國大權,以攝政王的名義輔佐剛剛出生的新君繼位,權勢再無人可比。

    懷著躊躇滿志,並肩王宮九天啟程回南詔祖龍,把豐原的大權交給了世子尚秋原。

    尚秋原坐鎮平城,並肩王昔日的臨時王府之中,代替並肩王處理所有事務。他坐於大廳之上,第一件事便是命並肩王屬下的大將都前來拜見,由左思宣佈並肩王的軍令。

    「小王爺,此事早已經安排妥當,所有的將領都已經恭候在前面,恭候小王爺點將。」

    尚秋原點點頭,身邊跟著舊日的親兵,他緩步走出大廳,大廳中頓時悄然無聲,所有的人跪倒在地:「末將參見小王爺。」

    深邃的目光從眾將身上掃過,此時他等待了太久,終於也有這一天,昔日那些狂傲不羈,譏笑他羞辱他的這些人,皆要跪倒在他腳下拜服。

    「起來吧。」

    眾將起身側立在兩邊,尚秋原再次用目光緩緩地在眾將身上掃過,目光所到之處,眾將都低下頭。如今尚秋原的目光,令他們心中感受到很大的壓力。

    這位五國聞名的白蓮大帥,在他們心中的位置已經不同,進兵豐原以來,他們一路看著,跟隨尚秋原攻城略地,早已經心服口服。何況有並肩王的軍令,更沒有人敢不服尚秋原。

    他們都還記得,那血染的豐饒城,還有紅色的皇宮,見識了尚秋原的狠辣和手段。

    他們已經明白,在那張看似溫和俊雅的臉龐下,儒雅的身體中,有著一顆如何堅韌不拔,鐵一般的心腸。尚秋原的威儀,是他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不僅是因為他以前的名聲和軍功,更因為進兵豐原後建立的功業和血腥。

    眾將再次面對尚秋原,從這位曾經儒雅淡然的大帥身上,感受到隱隱的威壓和上位者的給予他們的壓力。

    坐在並肩王位置上的尚秋原,此刻沒有了儒雅和淡然,渾身散發出的森嚴冷氣,讓他們不敢直視。

    「父王回祖龍商議國事,臨行前授命於我,統領此地所有事物,從今日起,有敢違背軍令者,對本本帥不敬者,軍法從事概不懈怠。」

    眾將低頭齊聲道:「末將等謹遵小王爺軍令,不敢疏忽!」

    尚秋原一道道軍令發佈下去有條不紊,眾將領命退下,左思在旁邊只是看著,一語不發。他明白並肩王為何把權力和兵符留下,交給了尚秋原,因為他只是一個謀士,只適合出謀劃策,卻是沒有統領大軍的魄力。

    這,也是並肩王宮九天,對尚秋原再一次的試探。

    忠或者奸,在宮九天不在的時候,最能看出尚秋原的心。他若是想有行動,便要趁這個機會,而留尚秋原坐鎮平城,尚秋原無論做什麼,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逃過並肩王留下的眼線和密探。

    若是尚秋原真的要做什麼不利於宮九天的事情,軍令和兵符,便不再好使。

    左思冷笑,有些事情沒有並肩王的手令或者親自傳令,他的允許,便是一道無用的軍令。

    處理完諸事,尚秋原看著左思:「軍師請坐。」

    「不敢,臣怎敢在小王爺面前失禮。」

    尚秋原笑道:「軍師何必拘禮,便是在父王面前也有軍師的座位,何況是我。」

    左思面色坦然,卻沒有什麼拘謹之意:「多謝小王爺賜座。」

    他坐在尚秋原身邊,這幾日來尚秋原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他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他也一直很少說話,只是遵照尚秋原的軍令行事。

    「父王可有什麼消息?」

    尚秋原心中歎氣,南詔祖龍的消息,他總是很遲才能知道,但是他知道宮九天留下的密探,一定是掌握在左思的手中。

    「回稟小王爺,王爺今日便會進入祖龍城,若是有特別的消息,臣一定第一時間稟報小王爺得知。」

    「我甚是擔心。」

    尚秋原的臉上再次出現憂色,他總感覺這其中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道的,但是如果連宮九天的密探都打探不到的事情,他如何能得知。

    「小王爺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父王,但願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左思側目看著尚秋原,感覺仍然看不透這位小王爺,他是真的擔心並肩王,還是只表演給他看。

    他心中暗自揣測,尚秋原應該沒有必要表演給他看,似乎是真的有所擔憂。

    入夜,尚秋原正在房間中沉思,微微的風聲引起他的注意,抬眼向房樑上看了一眼。他知道來了不速之客,能躲過重重侍衛,進入到這裡的人,無疑是高手中的高手。他沒有做聲,這人的身上並無殺意,應該是有所為而來。

    他在等,不知道這人是否並肩王的密探,但是並肩王的密探,不必如此冒險深入平城的守備府,也應該去找左思。

    不知道何時,房間中角落暗處,已經站立了一個黑影和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

    「參見大帥,卑職是奉娘娘之命前來。」

    黑影身上沒有任何氣息,落下便看到尚秋原犀利的眸子盯住了他,急忙跪倒在陰影之中,表明自己的來意。

    「哪位娘娘派你來?」

    「是大帥昔日的故人,您的義妹貴妃娘娘命卑職為大帥帶來一件東西,此後請大帥多往平城的醉仙居坐坐,以後會有人把消息傳遞到醉仙居。」

    「娘娘派你到此何事?」

    黑影掏出一塊雪白的白綾:「娘娘命卑職把此物交給大帥,其他沒有吩咐,大帥若是有消息給娘娘帶回去,明日午時卑職在醉仙居恭候大帥。」

    「知道了。」

    「卑職告退。」

    黑影把白綾放在地上,隱沒在黑暗中,很快便消失在守備府中。

    尚秋原走了過去,拾起地上的白綾,他見到白綾時,便相信此人是姬天凝派過來的了,用這種方法傳遞無字天書,也唯有她才能做到。

    只是,尚秋原心中仍然有無限疑惑,她已經身在深宮,是如何做到讓一個高手為她偷偷傳遞信息的?何況,從那個高手的稱呼來看,應該是皇上的臣子。

    查看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可疑的人後,尚秋原把白綾放於水中,白綾上漸漸露出淡淡的字跡。尚秋原倒吸了一口涼氣,所有的一切秘密,都了然了。

    急忙把白綾上的字跡洗去,倒掉了盆中的水,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矗立在窗前沉思良久,才命人叫來了金甲等人,暗暗吩咐了幾句。

    宮九天臨行之前想得很周到,把他的舊部調來了一部分,他便留下了一些人,時刻守衛侍候在身邊,這些人是他可以絕對信任的。

    金甲等人受命離開,尚秋原知道,只要他沒有大的動作,做出對並肩王有害的事情,並肩王的手下便不會有什麼動靜。

    「想必此刻已經開始了,卻不知道最後勝利的是誰,幸好凝兒給我傳遞來了消息,否則可能事後多日,我仍然被蒙在鼓裡。此事,想必左思一時間也不會得到確切的消息,正好讓我預先佈置一切。」

    凝望天上清冷的月,尚秋原知道又將是一個無眠之夜,今晚便是宮九天入祖龍城之時,想必那龍爭虎鬥已經開始。誰勝誰敗,對他而言都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機會。

    「來人,請左軍師過來。」

    此刻已經入夜,左思有些疑惑,應該沒有緊要的事情在此刻要處理。他帶著隨身的幾個護衛,讓護衛在院子外等候,獨自進入了尚秋原的房間。

    「臣參見小王爺。」

    「軍師,我忽然感覺心中絞痛不安,渾身戰慄難以安坐。」

    「小王爺因何如此?可是身體不適,臣去召軍醫來為小王爺診治。」

    「非也,不知道為何,我感覺要有大事發生,此事當和父王有關。」

    「小王爺因何如此想?」

    「父子連心,剛才我忽然心痛難耐,冷汗不止,心中惴惴不安,唯恐父王有危險。左思,你命密探要多方打探,每日把父王的消息送回來,不得有絲毫懈怠。還有,立即命所有將領進入戰備,嚴密戒嚴防範。」

    「小王爺莫非是得知了什麼消息?」

    左思目光閃爍看著尚秋原,他懷疑尚秋原此舉,是想奪取他手中密探的掌控權,這個他卻是不能交給尚秋原。

    尚秋原緊緊抓住左思的手臂,搖頭道:「軍師都不得而知的事情,我如何會知道,只是……」

    尚秋原緊緊摀住胸口,臉色蒼白冷汗滴落,遙望南方祖龍的方向喘息起來。

    「小王爺,臣叫軍醫為小王爺診治可好?」

    「不必,軍師,你暗中把父王的姬妾安排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務必嚴密保護,另外找幾個和她三人差不多的孕婦安排在府中。但願,但願我的預感和不安是錯誤的,父王安然歸來。左思,你立刻去著手安排。」

    尚秋原無力地坐下,靠在椅子上,臉上滿是憂色,痛苦地蹙起秀逸的眉,冷汗不斷流下。

    左思猶豫了一下躬身:「臣立即去安排小王爺吩咐的事情,請小王爺勿要憂慮,若是有王爺的消息,臣立即來稟報。」

    見尚秋原無力地點頭,左思告退出去,滿腹疑慮。雖然如此,他還是把尚秋原的軍令傳達下去,按照尚秋原的吩咐執行安排。

    次日清晨,尚秋原凌晨才淺淺地睡了過去,忽聽有人跑到門口的聲音,急忙起身。他是和衣而睡,因此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

    「小王爺,軍師求見小王爺。」

    尚秋原已經吩咐他的手下,以小王爺來稱呼他,這樣也可以令並肩王的部下明白,他是在用什麼身份來代替並肩王執掌軍務。

    「請軍師進來。」

    左思快步走了進來,也顧不得給尚秋原見禮,看尚秋原的樣子便知道尚秋原可能是一夜無眠。

    他湊近尚秋原低聲道:「啟稟小王爺,祖龍出事了。」

    尚秋原一把抓住左思:「父王如何?」

    左思目光閃動看著尚秋原:「小王爺如何就知道與王爺有關?」

    「左思,祖龍本無事,父王昨晚進了祖龍,今日清晨你便匆匆前來回稟,不與父王有關卻與何人有關?我凌晨小寐,忽然得噩夢,你不必猜疑了,快些說吧。」

    「祖龍有大變,只是臣尚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尚秋原盯著左思:「可有父王的消息,父王昨夜可入宮?」

    「王爺昨夜入宮,如今尚未出宮,消息傳出說昨夜宮中有大變,已經封了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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