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下) 文 / 梁方陽
朱誠在旁邊聽著,肺都快氣炸了。京西皇莊付出犧牲一名錦衣衛的代價,千辛萬苦才逮到的建奴,他居然就想這麼輕易放過,難道遼東百姓的血就白流了?
他微笑道:「侯大人是吧,你過來一下。」
侯恂不疑有它,走過來,拱手說道:「朱千戶有何指教。」
朱誠跳起來,使勁在他臉上扇了一下,怒道:「我保證不打死你。」
侯恂生性涼薄,一向是只能佔別人便宜的主兒,被朱誠當面打臉,怎肯罷休,回手就想抽朱誠一巴掌,朱誠頭一低,從他手下鑽了過去。
朱由檢見侯恂和朱誠扭打在一起,哪能不過來幫忙。他上前彎腰從後面抱住侯恂的小腿,往回一拖。侯恂站立不穩,仆倒在地。朱誠返身騎在他的脖子上就是一頓暴揍,朱由檢擔心他被侯恂踢傷,騎在他的腿上,也是亂打一通。這對兄弟真是配合無間,不枉在京西皇莊的共同訓練。
天啟皇帝不喜歡侯恂的發言,可是嘴笨舌拙,找不到理由反駁,所以對兩個弟弟出頭胖揍侯恂是十分高興,嘴上卻假意說道:「有理說理,不要打架。」
眾大臣紛紛上前去分開三人,天啟皇帝怕弟弟吃虧,忙喝令錦衣衛上前維持秩序。
侯恂被救起時已是狼狽萬分,烏紗帽歪斜,還掉了一根帽翅,身上的三品官袍被扯破了,玉帶斷裂,掉在地上,活脫脫一個乞丐。
侯恂放聲大哭,跪著啟奏道:「皇上,您要為臣作主哪。朱誠這廝侮辱斯文,我自幼苦讀詩文,十年寒窗,就是為了報效國家。想不到今天大朝之時,被豎子欺侮,求皇上作主,為臣申冤哪……」
天啟皇帝還沒開口,朱誠指著侯恂的鼻子罵道:「住口,我打不死你這個狗漢奸,你今天說的叫人話嗎?還什麼一不可殺,二不可殺。度度和泥堪是使者嗎?建奴只是大明的反叛,並不是一個國家,既然不是國家何來的使者?你這個妄圖分裂大明的叛徒!」
侯恂一愣,他光注意救度度的命了,忘了大明根本不承認建奴建國,當下只能低頭不語。
顧大章幫他辯解道:「侯恂只是就事論事,並不存在反叛之心,朱千戶不要上綱上線。」
朱誠冷笑了一聲,道:「好,就算你說得對。我想請問一下,度度和泥堪去京西皇莊幹什麼?朱由檢說得很清楚,是剌殺正五品的錦衣衛千戶和從五品的錦衣衛副千戶,使者能做這種事嗎?」
顧大章一聽,也無話可說,心中大罵侯恂腦殘,怎麼會認為度度等六人是來做特使的呢?
朱誠接著說道:「賊酋奴兒哈蚩豈是一個明理感恩的人,當年大明可憐建奴無家可歸,將建州借給他們居住,可是他們是怎麼回報大明的呢?造反!寧遠伯李成梁對他們好不好?建奴打不贏的敵人,李成梁幫他們打;建奴缺少人口,李成梁去山林中捕捉生女真,販賣給他。可是奴兒哈蚩是怎麼回報李成梁的?他勾結海西女真設下埋伏,殺死李成梁最傑出的兒子李如松。奴兒哈蚩要進攻大明和大明做過或者將要做什麼事沒有任何關係,只要能佔到便宜,建奴是一定會進攻大明的。去年光宗貞皇帝大行,大明做過什麼對不起奴兒哈蚩的事?沒有。可是建奴藉著我們為皇帝守孝的時機,進攻瀋陽,殺死無數百姓。」
生女真指的是沒有加入建奴戶籍的女真人,他們長年翻山越嶺,身強力壯,射術精良,是上好的兵源,所以奴兒哈蚩經常派兵去捕捉生女真,充實到軍隊中,李成梁守遼東的時候,沒少為奴兒哈蚩做這種事。
熟悉遼東事務的人知道這個名詞,也有不理解這個詞的官員,但聽朱誠的口氣,李成梁對奴兒哈蚩還真是不錯。大家不由連連搖頭,奴兒哈蚩這廝委實是狼心狗肺,太不值得信任,對他友善,純屬給瞎子拋媚眼。
朱誠越說越生氣,罵道:「這個漢奸,最後一句更是顛倒黑白。漢朝的最後一個皇帝是漢武帝嗎?漢武帝派兵橫掃漠北,打得匈奴人此後幾百年不敢南侵,遠勝白登被圍的漢高祖劉邦和忍氣吞聲的呂太后。如果沒有漢武帝,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不過依照你的漢奸性格,想必很喜歡當匈奴人。還有唐太宗,遠遠不像你說得那麼文弱,遠征漠北,打得突厥都快亡國滅種了,三征高勾麗,三次失敗,依然壯志不改,直到他兒子繼位,才徹底消滅了遼東的隱患。」
侯恂瞠目結舌,不敢作聲。
兵部尚書張鶴鳴啟奏道:「皇上,建奴無將,以其子、其孫為將。這次遼陽陷落,度度和泥堪就在建奴軍中,城破之後二人帶兵屠殺我大明百姓,犯下滔天罪行,應當千刀萬剮。」
朝廷的官員大都天天閱讀《〈邸報〉增刊》,對建奴不知不覺產生了刻骨的仇恨,除了個別心懷不軌的人之外,大家都同意張鶴鳴的意見。
於是度度等人的命運決定了,三日之後在西市凌遲處死。
走出紫禁城,侯恂悵然若失,被朱誠從**到心理的全面打臉,讓他大為尷尬。如果皇上重重處罰朱誠也就罷了,可是皇上高舉板子,卻輕輕落下。朱誠君前失儀,罪名成立,罰俸三個月。世人都知道朱誠和朱由檢合夥做生意,富可敵國,俸祿對他來說,簡直是毛毛雨,而且只罰三個月,真是輕到不能再輕的處罰。大臣的建議被駁回原本是常事,可是散朝後,一幫同僚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好像是在看著異類一樣。
「怎麼辦呢?借酒澆愁吧。」侯恂站在宮門口良久,終於決定去小酒館坐一下再回家。
一個時辰後,候恂醉醺醺地晃蕩回了自己的府邸。老遠就見家門口圍著一幫人,他覺得很奇怪。擠進人群一看,只見那裡坐著一個說書先生模樣的人,正在講評書。他覺得好笑,自己的家在北京,算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在這裡說書,能有多少聽眾呢?可是聽了一會,他的臉色一下子變白了,酒勁化作冷汗全部出來了,因為說書先生說的正是今天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他掀翻說書先生的書桌,正想和他理論一番,卻被人拉進府門。回頭一看,拉他的人正是他的管家侯旺財。
侯恂大怒:「旺財,見到有人編排老爺的不是,你怎麼不上前拆了他的骨頭呢?你是吃乾飯的?那老爺養你何用?」
旺財哭喪著臉回答道:「老爺,我不敢管呀,他們是錦衣衛。」
「錦衣衛?」侯恂狐疑地問道,「錦衣衛什麼時候轉行當了說書先生?」
「誰說不是呢。我剛聽到門口有人嚷嚷,就出去準備把人打發走。誰知還沒開口,那個人就遞了一塊牌子給我看,錦衣衛!險些沒把我嚇死。聽別的僕人說,北京四九城都有錦衣衛在說今天上朝的事。老爺,您是得罪誰了?」
侯恂跌坐在椅子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朱誠,你這是往死裡逼我呀。」
第二天早晨,侯恂發現自己的霉運還沒走完,因為《〈邸報〉增刊》把昨天朝會的全過程刊載了出來。《〈邸報〉增刊》是面向全國發售的,這一下,候恂在大明算是臭遍了街了。
幾天之後,扛不住輿論壓力的侯恂主動上表請辭。皇上倒是沒有挽留他,很痛快地就批准了他的辭呈。侯恂不敢回故鄉,因為他知道鄉親們很可能為他準備了一大筐臭雞蛋和爛菜葉。
他搬到山東蓬萊,也不敢使用真名實姓,改姓閻。他的後代出了一個名人,專門喜歡捧建奴的臭腳,把朱誠批得一錢不值,並以此謀生。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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