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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方法 文 / 雲霓

    沈家以為避開就能了事,沒那麼容易。

    姚老太爺有一種將要揚眉吐氣的感覺,他千里迢迢來到京城等的就是這一天。

    張戚程看著滿臉喜色的姚老太爺,他第一次見到姚老太爺,就知道姚老太爺是利益為先,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好掌控,有他在這裡撐著不怕瑜珺在姚家受委屈,果然姚家父子沒有讓他失望。

    王征如的事是他吩咐下屬安排的,獄卒眼看著王征如吃下了毒藥,這件事本就是十拿九穩,現在崔奕廷為了渾水摸魚在不動聲色地審問南直隸的其他官員,想一想如果換做他主審,他也會這麼做,不能因為一個王征如就輕易認輸,可見崔奕廷還不是一個胸無點墨的愣頭青。

    大局已經扭轉過來。

    謹慎起見,他讓人盯著姚家和沈家。

    姚家倒是沒有什麼動作,沈家卻有些坐不住了。

    沈家在京裡的十幾個鋪子都在清理多年積壓的陳貨,說是為了重新佈置鋪面賣新貨,卻讓活計給京中有名的商賈送了從揚州帶來的土儀。

    這樣拜見是因為什麼?沈家在為賣鋪子做打算,張戚程在多年前就已經打聽過沈敬元的為人,沈敬元雖然不太聰明凡事不懂得轉圜卻是一個有承擔有責任的人,這樣安排是怕萬一出了事,妻兒沒有依靠,這才提前做準備。

    從沈家身上就能看出崔奕廷的慌張。

    張戚程覺得已經是再穩妥不過,這樣的天氣。王征如的屍身放不了幾天,加之南直隸官員彈劾的奏折做逼迫,崔奕廷遲早要承受不住。

    從姚家出來。張戚程回到府裡立即叫來下屬詢問。

    下屬道:「崔奕廷已經起了疑心,將刑部大牢裡的官吏都叫去詢問。」

    遇到這種事,崔奕廷不可能不疑心。

    「只是詢問?」

    下屬道:「在刑部設一間屋子,就是讓官吏進去問幾句話。」

    他還以為崔奕廷有什麼好法子,不過如此,這樣看來沒什麼可怕的,單憑幾句話不可能將他安插的眼線找出來。

    從姚家出來。張戚程上了馬,下屬立即跟過來,馬行到僻靜處。一個挺秀身影從角落裡走出來。

    張戚程道:「我現在就是不放心崔實榮,崔奕廷是崔家人,崔實榮說不定礙著崔大學士不肯對崔奕廷下手。」

    天已經暗下來,月光落在那人肩膀上。映的他的長袍一塵不染。如同入畫的一枝玉蘭花般姿態優雅,他微微抬起頭,「公爵爺不必擔憂。」

    張戚程點了點頭。

    ……

    崔實榮將給大哥的家書遞給下人,「明日一早送走。」等這書信到了大哥手裡,京城裡的事也已經是塵埃落定,大哥就算是想救崔奕廷也已經來不及。

    下人出了屋,崔夫人段氏立即上前,「老爺。這能不能行?」

    崔實榮道:「他不仁我不義,他若是將我當做叔父早就上門來將南直隸的事和我說清楚。我等了他這麼多日,他卻連家門也沒登一步。抓了王征如之後還這樣審案想要做什麼?牽連多少人?一口氣查到我頭上。」

    真沒想到崔奕廷能做出這種事,段氏這幾天都跟著心驚肉跳,都是一家人怎麼就能鬧到這個地步。

    段氏皺著眉頭,「虧得咱們家老太太那麼疼他,他竟然連一點情面都不顧,今天老太太讓人將他叫過去說話,誰知道他說兩句連飯都沒吃就走了,這樣忘恩負義,就算是大哥來了也不會饒了他。」

    「老爺這些年也沒少為崔家做事,大哥致仕之後能過的衣食無憂還不是因為老爺,崔奕廷怎麼能這樣……」段氏越說越覺得生氣,「崔奕廷小時候不得大哥喜歡,見到人都不知道行禮,還是老爺勸大哥兒孫自有兒孫福,崔家不一定都要科舉成事,如果喜歡做文章將來考個進士,如果不喜歡不論做什麼都好,只要自己喜歡的,牛不喝水強按頭也不能教出好子孫來,大哥打他,老爺還在旁邊攔著,早知道就看著大哥將他打死。」

    崔實榮聽著段氏的話靜靜地坐著。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崔實榮目光忽然銳利起來,「不管他姓什麼,既然沒有和我站在一起,就沒什麼好說的。」

    段氏頜首,「也怪不得老爺了。」

    這個崔奕廷,真是奇怪,在崔家算不上是聰明人,從小最討厭朝堂上的那些事,不肯學時文,後來因為「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這話就和大哥強起來,被大哥打的一個月沒有下床,從那開始大哥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都說這個兒子必然不能成大器,崔家誰都知道崔奕廷不可能考科舉也不可能入仕,卻沒想到崔家後代子侄,最早走了祖蔭有了官職的人卻是崔奕廷。

    段氏服侍崔實榮去內室裡歇著,「老爺,妾身聽說那些事還心驚肉跳,那個王征如真的已經死了?那些南直隸的官員該不會將老爺供出來吧?」

    他就是要殺雞儆猴,讓那些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否則就會和王征如一個下場。

    南直隸的官員都聽王征如幾個府尊的,不會直接牽扯到他,所以王征如死了他就等於脫身一半。

    沒有把柄,沒有證據,無論誰也別想將這把火燒到他身上。

    崔奕廷這個主審屁股還沒坐穩,就會被戶部和御史拉下來,皇上總不能為了崔奕廷力排眾議。

    話說明白了,皇上是聽信了崔奕廷和李御史等人的話才會查南直隸,貪墨漕糧的事是真是假皇上也不清楚,崔奕廷算什麼心腹之臣,不過就是個探路石,等到崔奕廷這邊出了紕漏,整個案子不攻自破,皇上也不會護著他。

    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官,難道還不清楚這一點。

    段氏道:「妾身就不明白,給老爺定了罪名對他有什麼好處。」

    崔實榮躺在床上,等著段氏吹了燈,屋子裡頓時一片漆黑,「孽障,我就替大哥先懲治了他。」

    「這次就不是動動家法這麼簡單,而是要動國法。」

    ……

    崔奕廷看著窗外,天黑又亮,他臉上始終沒有疲倦之色。

    謝嚴紀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角落裡是呼呼大睡的陳寶。

    陳寶不知道夢見了什麼,不停地咂著嘴,好像意猶未盡,突然之間又不知道為什麼一下站起身,睜著惺忪的眼睛看崔奕廷,「二爺……二爺……」

    將謝嚴紀也嚇得醒過來。

    「這是怎麼了?」

    謝嚴紀不解地看著陳寶。

    陳寶半晌才緩過神,「我夢見,夢見二爺走丟了。」二爺小時候丟過一次,後來是沈家將二爺找了回來,從此之後他就和二爺寸步不離。

    謝嚴紀不禁搖頭失笑,「就是個夢罷了,」說著看了一眼沙漏,「也不知道刑部那邊怎麼樣了。」

    謝嚴紀話音剛落,就有下人來道:「田大人來了。」

    田允興是刑部提牢廳主事,有名的剛正不阿,審訊犯人慣有一套,折騰了一夜應該有了些收穫。

    田允興進了屋,臉上神采奕奕,向崔奕廷和謝嚴紀行了禮,就急著開口,「有了些眉目。」

    不是用刑部那些老套的法子,而是用姚七小姐說的新方法,他頓時覺得豁然開朗起來,姚七小姐教他人在露出什麼表情的時候是在撒謊。

    然後他用刑部盤問的方法一問,果然就有人漏洞百出。

    姚七小姐透過屏風向外開,然後將想法讓女先生寫出來交給他看,他忽然覺得從前在他心裡模糊的東西一下子就清清楚楚地在眼前。

    一個小姐竟然知道什麼是「以五聲聽獄訟」,辭聽、色聽、氣聽、耳聽、目聽,從一個人的表情裡來判斷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姚七小姐簡簡單單就能看出端倪來。

    這樣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除非閱人無數才能有這樣的才能。

    可偏偏,會這些的人是個未出閣的小姐。

    他想不信,姚七小姐卻能仔仔細細地說出其中的道理。

    謝嚴紀道:「已經知道誰是安插下來的眼線?」

    田允興搖了搖頭,「做不得準。」怕打草驚蛇,沒有真的審問那人,刑部審問沒有這樣的兒戲,他從來不會隨隨便便下結論。

    謝嚴紀頓時有些失望,既然說不准接下來要怎麼做才好,豈不是白白等了這一夜,「那就抓起來審問,一定能審出個結果。」

    「未必。」

    「未必。」

    崔奕廷和田允興幾乎異口同聲,田允興不禁看向崔奕廷,「姚七小姐說,審問不見得是最好的辦法。」沒想到崔大人也這樣想。

    謝嚴紀不明白,「不審問要怎麼辦?」

    不審問還有不審問的法子。

    「準備出些東西來,我要拿來賞人。」

    賞給被安插在刑部的眼線。

    賞罰不同就會有親疏。拿了賞賜的人就是他的親信,眼看著放在刑部的眼線卻成了他的親信,不論是誰都會著急,他做了第一步,就等人來做第二步。

    姚七小姐也是這樣想?

    崔奕廷忽然很好奇,看向田允興,「你將姚七小姐說的方法告訴我。」

    難得崔大人對這個感興趣,田允興看向旁邊的下人,「快去取鏡子,我要用鏡子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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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了地圖就要重新佈置,感謝大家能有些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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