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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一章 烏尤之地 文 / 冰藍紗X

    衛雲兮猛地驚醒,滿眼的黑暗令她無法適從。舒骺豞曶她如被拋上岸的魚大口大口喘息,雙手在眼前胡亂揮舞:「世行!世行!我看不見了!世行……」

    一隻大掌將她的手捉住,低沉的聲音傳來:「雲兮!是我!」

    衛雲兮終於從噩夢的陰鬱中脫身。一點燭光燃亮,昏黃的燭光灑滿了殿中,驅散了不祥的黑暗。慕容修看著她滿臉的汗水,將她摟入懷中。衛雲兮猛地一顫,想要避開他的懷抱,卻被他緊緊箍在了懷中。

    「喝點水。」他把茶水放在她的唇邊。

    衛雲兮勉強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趁他放茶杯的時候急忙縮在了床腳,緊緊抱著自己。慕容修見她對自己如此防備和疏離,眸色一黯,道:「你不必怕朕,……我不會動你的。遴」

    衛雲兮漸漸從驚慌中平靜下來,盯著那光源的來處,聲音乾啞:「多謝。」她說完心底湧起一股荒謬感。他囚了她,她居然還要反過來謝謝他的不施傷害?果然世事都顛倒了。

    慕容修見她臉色蒼白,想起花占木在花園中的舉動,沉聲道:「雲兮,花占木說了什麼?是不是他把你嚇著了?」

    衛雲兮想起花占木的話,冷冷失笑道:「他說什麼不敬的話你能找他算賬嗎?此時你們合則兩利,分則兩敗。誰也離不了誰!梆」

    慕容修頓時半晌無語。

    「他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花占木雖然性格囂張拓跋,可終究還是有分寸。」慕容修道。

    衛雲兮看著眼前模糊的光影,疲倦閉上眼道:「我倦了,要睡了。」她說著躺在床上。睡夢中即使是噩夢連連可卻能看到自己想見的人,而一睜開眼除了眼前的迷濛眼障,更有否測的人心。她太累。

    過了一會,衛雲兮聽見身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心頭一緊,慕容修的聲音便傳來:「雲兮,讓我靠一會。」

    他坐在她的床邊,脫了衣服靠在床頭,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襲來。衛雲兮忽地想起從前兩人在宮中的點點滴滴,心中莫名覺得酸楚難當。不論她怎麼恨他。他和她還有些許的夫妻情分在的。就算是為了這幾分涼薄的夫妻之情,她決絕的話又吞了回去。

    衛雲兮沉默良久,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慕容修一怔,眼中卻隱約亮了起來。他不怕她的冷漠抗拒,只怕她不願和他再多說一個字。

    「為什麼不徹底對我壞一點。」衛雲兮木然地道:「這樣對我好,你又能得到什麼呢?」

    慕容修緩緩閉上眼,聲音低沉疲倦:「雲兮,你忘了,我是你的大哥哥。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明月皎皎,透過窗欞照在兩人的身上。在這西南的苗疆重鎮,兩人各懷心思,卻只能相互依偎。

    衛雲兮沉默良久,低聲道:「若我不是前朝的清雲公主,你要如何對待我呢?」

    慕容修無言,衛雲兮冷冷一笑:「也許連你都不知道自己愛的究竟是從前天真無邪的清雲公主,還是今日殘花敗柳,眼盲如廢人的衛雲兮。」

    這一句如一把刀深深地刺入他的心中,飛灑起漫天的血色。慕容修的呼吸忽地沉重,身旁靜靜伏著朝思暮想的她,薄薄被衾下是她優雅起伏的無害軀體,可偏偏她的話這麼犀利,不傷他至深不罷休。

    「睡吧。」慕容修終於抑制住滔滔怒氣,冷淡道:「不管如何,你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衛雲兮唇角一掀,勾起一抹涼涼的笑意。

    ……

    蕭世行的大軍在夜間駐紮在了谷風郡,離烏尤百族之地還有七八郡的距離,初初深入百族之地明顯地氣更加潮濕,蚊蟲蛇獸甚多。蕭世行擔心北漢士兵水土不服,不敢輕易再深入西南腹地。甫一駐紮就命令軍中的軍醫燒了草藥湯讓士兵們喝藥湯避避偶爾突然的瘴氣。這並不是杞人憂天,軍中已有報幾例士兵們吃壞肚子,或痢疾的稟報。

    林中入夜之後蚊蟲特別多,營地中燒起艾草等驅蚊的草藥,將軍士兵們各回營帳歇息。蕭世行端坐在了軍帳中,不少飛蛾繞著桌案邊的燭台飛舞,時不時有不畏死的蛾子撲向燭芯。蕭世行挑了挑燭芯繼續看地形圖。

    「皇上早點歇息吧。再看也看不出什麼來。這裡的地形複雜,豈是幾張地形圖能畫個清楚的?」一旁斜斜靠坐在錦墩上的殷凌瀾淡淡地開口。

    蕭世行放下地形圖,揉了揉通紅的眼睛,道:「殷統領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殷凌瀾自嘲一笑:「我?我想的法子都是陰險卑鄙,不上檯面的法子。皇上要聽的話還得多幾分忍耐功夫。」

    蕭世行笑了笑,半是誇獎半是調侃道:「朕發現若要與殷統領當對手實在難受。你不慣謀略,卻往往能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防不勝防,詭招千千,不知什麼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死得不明不白。」

    殷凌瀾蒼白的面上掠過自嘲,淡淡道:「只要能勝管什麼法呢?皇上不要小看了這烏尤之地,當年先皇揮兵十萬要平定西南的叛亂,皇上猜最後怎麼著?」

    他說的先皇自然是衛雲兮已去世的父皇。前南楚蕭皇。蕭世行沉吟一會:「這戰事朕略有耳聞,只是因為年代久遠了,語焉不詳。朕也不是很清楚。殷統領可知道?」

    「知道。」殷凌瀾玄眸如琉璃,冰涼如雪,淡淡道:「我怎麼不知道呢,前朝舊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先皇十萬精兵去剿烏尤之地,大戰三月,十萬回來只剩下三萬殘兵。」

    「啊?!」蕭世行忍不住失聲道:「不可能!」

    「不可能?當初戰況傳回京師,沒有一個大臣肯相信會如此慘敗!」殷凌瀾昨日由如淨鎮住凌亂內力,精神好了許多。他攏了攏身上的狐裘,慢慢道:「烏尤之地,百族蠻夷雜居之所,誰能料到千軍萬馬一入竟是死地。」

    蕭世行皺起漂亮的劍眉,問道:「怎麼會如此慘敗?」

    「一則是地形,二還是地形,三才是戰術。」殷凌瀾道:「西南烏尤之地山勢險峻,多是山地不利大軍行進,谷口狹小,兩旁皆是峭壁,很多地方都僅僅能供一人而過,什麼陣型都無法擺開,更別提決戰。所以一入烏尤之地,皇上的幾萬精騎兵就統統沒了用處。」

    殷凌瀾話音剛落,蕭世行陡然變色。北漢之強就強在了無堅不摧的精騎兵,可依著殷凌瀾的說法,他這五萬打頭陣的精騎兵不就成了一群無用的廢物了嗎?

    殷凌瀾眸光淡淡,不看他的臉色,繼續道:「地形易守難攻,不利騎兵作戰,加上西南多瘴氣,士兵水土不服,十人五六人鬧了痢疾或者中了瘴氣,軟綿綿的刀槍都提不起來,如何能與世代居住在這裡的百族作戰?」

    蕭世行朗朗眉間的憂色又多了幾分。

    殷凌瀾道:「再者地形不熟,一入林中就容易迷路,前去探路的士兵不是被林中的蠻夷族人殺了就是被他們設下的陷阱活捉了,押回山寨中。皇上應知道大軍若沒有了方向就如無頭蒼蠅,怎麼作戰都是問題,如何能勝?」

    蕭世行的眉頭幾乎擰成川字,他看著軟榻上斜斜依著,雲淡風輕的殷凌瀾,終於按捺不住道:「既然殷統領知道這裡之險,那朕的幾萬大軍要怎辦?想必慕容修與花占木此時正在笑話朕自投羅網了!」

    殷凌瀾輕笑一聲,道:「皇上稍安勿躁,我不會拿幾萬條人命去填這烏尤之地的山谷,攻打慕容修的。幾萬軍隊壓境,只是一個姿態,讓花占木輕視中還帶著緊張,緊張中又覺得皇上必敗。這等心情必能使花占木急功近利,貿然出戰。第一仗,花占木一定會打,而且他一定想要勝!」

    蕭世行細細想了想,問道:「就算花占木貿然出戰,但是依殷統領所說的,他花家世代在烏尤之地,熟悉地形又有百族之中挑選出來彪悍戰士,第一仗可能我們勝算更少一點。」

    殷凌瀾正要說話,忽地掏出帕子按住唇輕咳一聲。蕭世行見他蒼白的臉頰上泛起兩抹不自然的嫣紅,心中一歎。他的身體還是不能太過操勞。

    他正要好言吩咐殷凌瀾回去歇息。殷凌瀾已放開手中的帕子,平息了紊亂的呼吸,道:「皇上放心,有個人明日皇上要見一見。她能帶著皇上的大軍安全進入烏尤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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