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64、給夏惟夕的信 文 / 月滿空青
煙霧散盡,一片廢墟【如嬌似妻:超冷情大叔,放鬆點!164章節】。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落石阻斷了道路,在他們和隊員之間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石牆,他們彷彿陰陽相隔,只聽得到微弱的呼叫聲,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無蹤。
就這樣直過了好久,金絲眼鏡才第一個恢復意識,他從亂石堆裡爬出來,跌跌撞撞四下查看一番,他離炸藥最近,要不是靠著自己的靈活性和對危機情況的處理意識,他現在可能已經粉身碎骨了。
幸運的是,他似乎只受了些皮外傷和燒傷,況且燒傷並不嚴重,只是頭被震得嗡嗡直響。
他像沒頭蒼蠅似的在石洞裡轉了半天,直到眼前的模糊景象終於變得清楚,他才看到冷逸傑,他匍匐在地面上,懷中藏著一個昏迷的、卻完好無損的女人汊。
那個傢伙似乎受了很重的傷,他的半邊臉都浸在血泊之中,金絲眼鏡忙踉蹌著走上前去,趴到他身邊搖晃著他的身體:
「傑!你有沒有怎麼樣!快醒醒!你還好嗎?」
聞言,冷逸傑的指尖微微抖動了一下,金絲眼鏡這才鬆了口氣,還好,他還沒把冷逸傑害死朕。
冷逸傑睜開眼睛,視線所及,彷彿永墮黑暗。
「點一支火把。」他低聲命令著,咳出一口血。
金絲眼鏡楞了一下,繼而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在亂石堆裡插著的已經點好的火把——怎麼回事,冷逸傑看不到嗎?
他看著他直起身子,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皺著眉頭,連帶著將身下的夏惟夕摟在懷裡。
「金,我在跟你說話,你沒有聽到嗎?點一支火把,我看不到了。」
剎那間金絲眼鏡如遭雷擊,他張張嘴,竟不知該說什麼。
半晌,他才顫抖著伸出手去,在冷逸傑眼前晃了晃。
他看不到。
「金!你在哪裡?該死!」黑暗中的男人咒罵了一句,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他變得格外暴躁,忽然將手邊一顆石頭甩了出去,在黑暗中砸出「咚」一聲巨響。
「宗世勳?你還好嗎?」他拚命喘息著,「該死,人都到哪去了!」
金絲眼鏡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我就在你身邊,火把也點著,可是你好像——看不到了。」
冷逸傑的身子重重抖了一下,尋找摸索著的那隻手頹然落下,他怔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失明了?
他以後,再也看不到夕夕了?
這是金絲眼鏡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臉上的痛苦,他受過傷,流過血,再生死一線間的事情都沒能撼動過他那顆頑強的心,可是這次不同,他看不到了,看不到所有的一切。
一個人,倘若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能夠看到光明,那麼當他墮入黑暗之中時,他會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所拋棄,會悲觀,會失望,會歇斯底里,會沒有方向。
他不由緊張地望著冷逸傑,一面快速摸上去說:「我幫你看下,或許只是腦部受到震盪,你……你別害怕【如嬌似妻:超冷情大叔,放鬆點!164、給夏惟夕的信章節】。」
「先看看夕夕。」
這個頑強的男人卻已是冷靜了下來,他忍著內心巨大的痛苦命令著,始終擔心著他懷裡愛人的安危。
金絲眼鏡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查看了夏惟夕的心跳和呼吸,她被保護得很好,冷逸傑幾乎替她擋去了一切,她只是被爆炸的氣流震暈過去了。
然而冷逸傑卻顯然沒有那麼幸運,金絲眼鏡亮起手電檢查他的眼睛,那曾經是深邃如幽潭能看穿人心的眼眸此刻卻黯淡無光,眼睛好像被蒙上一層血色的薄霧,他無論怎樣拚命眨眼睛都無法將那層薄霧驅散。
「初步判斷是角膜受損了,回去再檢查一下,或許換個角膜就會重現光明,放心吧。」
饒是金絲眼鏡這麼說,冷逸傑卻並不能放鬆下來,他現在看不到,只能靠手摸懷裡的夕夕。他手摸索著,捏到她的脈搏,她的心跳雖然平緩,但卻堅定有力。
他總算得到些許安慰,低聲問:「我們能出去嗎?」
「我們被亂石封在這裡了,不過他們好像正在外面想辦法,可能要實施二次爆破。」
金絲眼鏡甚至不敢看冷逸傑,他垂下頭去陷入深深自責,如果不是他判斷錯誤,他們本應免去一場爆炸的。
他「拆彈聖手」的威名,算是毀在這一枚小小的紐扣炸彈上了。
他正兀自頹然想著,冷不防聽到冷逸傑詫異了一聲,緊接著他焦急地問:「宗世勳呢?他人呢?」
他不說金絲眼鏡都忘了,他對不是自己人的人一向不留意,經人一問他才想起來要起身查看一番。
終於,他在他們不遠處的一片廢墟裡看到了宗世勳,他被亂石掩埋,僅僅露出胸部以上,生死不明。
但從他這麼久都沒醒過來而看,他恐怕已經……
「你別動,我過去看一下。」金絲眼鏡站起身來,快步走上前去。
宗世勳的雙手還向前伸著,維持著將夏惟夕推出去的樣子,他的指骨有明顯挫傷,手不自覺呈現出握東西的狀態,就好像硬生生將自己的手指弄脫臼而得以脫手一樣。
金絲眼鏡不由想起宗世勳的那番低吼。
他一直讓夏惟夕「鬆手」,想來她到最後也不願鬆開,所以他不得已掰壞了自己的手,將她推了出去,而他卻被埋在石堆之中。
他心裡猛然一澀,立刻拉起他的手腕摸上他的脈搏,脈象很微弱,但依舊一刻不停跳動著。
宗世勳還活著!金絲眼鏡立刻開始清理壓在他身上的石塊,救死扶傷的天性讓他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生命,他曾經是敵人,可現在他是夕夕的丈夫,自己不會坐視不管。
碎石多且塊頭大,有的金絲眼鏡都推不動,他無法想像這麼多石頭壓在宗世勳身上會有怎樣的結果,他只能盡力,直到他的手指磨爛,全部磨出血來。
終於,他氣喘吁吁坐了下來,咒罵一句:「!」
他需要幫助!他沒辦法憑自己的力量將宗世勳從石塊下救出來,他開始癲狂,使勁砸著那堆阻隔他們退路的石頭,高聲喊著:「你們都瘋了嗎,快救我們出去!」
「快點!他們受傷了!他們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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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吼聲叫醒了在鬼門關徘徊的宗世勳,他的意識若即若離,身下的麻木更讓他心如死灰。
他吃力地抬起頭,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火光掩映之處,冷逸傑那個男人如一尊雕塑般掩映在黑暗之中,而夏惟夕卻被他抱在懷裡,像個孩子般安睡。
他笑了笑,手指摸索到一個石塊,輕輕砸了出去。
此刻已是寂靜的洞中迴盪著石頭的彈跳聲音,金絲眼鏡眼皮一跳,立刻回過頭來,他看到那個男人動了一下,便如同一陣旋風般走了過去。
冷逸傑也聽到了那聲不同尋常的響動,他遲疑著問:「宗世勳,你還好嗎?」
「我……」宗世勳不知道該怎樣說,「我腿是麻的。」
金絲眼鏡剛剛靠近宗世勳,他的話卻讓他心裡一沉,麻的?怎麼會是麻的?
這麼多石頭壓在他身上,他應該覺得痛不欲生才是啊!
一絲不祥的預感縈繞在他心頭,他蹲下身去,用顫抖的、連自己都覺得扭曲的聲音說:「你被石頭埋起來了,你能感受到嗎?」
他感受不到,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宗世勳的腰折了。
這是個足以致命的傷害,一旦他移動哪怕一寸都會送命,他只能一直這麼趴在這裡,一直保持一個姿勢,除非自己能弄到更先進的醫療設備來把他固定好送出去,即便如此,成功還原的幾率也很低,人的脊椎裡遍佈著太多神經,哪怕是最樂觀的估計恐怕也是在輪椅上度過後半生,更別提各種意外情況。
「你是醫生,你告訴我,我會有什麼結果?」
宗世勳彷彿不願意自己為自己宣判死刑,他問金絲眼鏡,他嘴角上依舊掛著那抹優雅從容的笑【如嬌似妻:超冷情大叔,放鬆點!164、給夏惟夕的信章節】。
「我是混蛋,我對不起你們。」
金絲眼鏡紅了眼眶,這個不陰不陽的傢伙第一次顯露出悲傷。
「別這麼說,你已經盡力了。」冷逸傑在黑暗之中發話,聲音平靜到掀不起一絲波瀾。
他們曾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不是嗎?他們想過來到這裡會有什麼結局,他從不曾後悔過,只要夕夕沒事,一切他都可以忍受。
可是宗世勳不同,他無法想像宗世勳沒能活著離開的話,他該怎樣向夕夕解釋這一切。
宗世勳還活著,可他當真生不如死,他只能一點點耗盡自己的生命,哪也去不了,直到最後一次心跳停止。
長久的沉默,每個人都各懷心事,一牆之隔的外面,他們聽到那些人在奮力砸牆,試圖救他們出去。
「你怎麼樣?」良久之後宗世勳低聲問。
「我看不到了,角膜受損。」
「是麼?」宗世勳詫異,他吃力地昂起頭,看著那個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的男人,若有所思。
他的生命,在這一刻似乎有了新的意義。
「聽我說。」他的話語平靜無波,卻足以將兩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金先生,把我的角膜取下來。」
金絲眼鏡身子一顫,他張張嘴,卻聽到冷逸傑低吼一聲:「宗世勳!我會把你救出去的,夕夕為了你付出這麼多,你不能——你不能讓她遺憾!」
你不能讓她陷入長久的遺憾之中,她那麼脆弱,你必須為她活著!
「救出去?冷逸傑,我的狀況你比我更清楚,你聽到了,我的腰斷了,而且我現在被亂石埋著,我的下身可能已經被砸爛了,我甚至都感覺不到痛,你讓我怎麼活著……」
宗世勳一席話在他心中激起波瀾,他明白他說得對,可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種事實,他的夕夕……她會瘋掉的!
「金先生,拜託你了。」
「冷少不同意的話,我是不會這麼做的。」金絲眼鏡冷冷說,「供體有很多,他隨便找就能找到合適的,何況在這裡我可沒辦法給你動手術,環境這麼簡陋,他也不會用你的角膜,我們一定會盡力救你出去。」
「我知道……你有辦法,你一直隨身攜帶的工具箱裡一定有這些足以保存我角膜的東西。所以,別折磨我了。」宗世勳苦笑一聲。
他還能出去嗎?
他就算出去又能怎樣?
一個殘疾人,一個廢物,甚至一個高位截癱,一個植物人,躺在那裡讓他深愛的女人照顧一輩子?
這不是他的愛和承諾,倘若一切都是未知的話,他願意為成全她做出自己最後一絲微弱的貢獻。
他要用他的眼睛,看著她幸福。
「讓我看著她。」
他用力抬起頭,癡癡望著冷逸傑懷裡的那個女人,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愛她到刻骨銘心,那瞬間,他們的相識、相遇、陰錯陽差在一起,如同膠片在腦海中回放一樣。
他想起她大言不慚挽著他的手臂說著臉不紅心不跳的謊話;
他想起不夜城裡她如受驚嚇的小鹿一般被他壓在身下,如臨大敵;
他想起他身中彈,逃到她家,是她救了他一命,他讓她去窗口看一眼,她就真的去了,傻到根本不會顧忌自己的安危;
他想起那次聖誕節,她陪他一起過,他想起自己送她的那支花,那支恬美的小雛菊,靜靜綻放,單純美好,不曾動搖;
他想起她離開冷逸傑卻懷了他的孩子,他陪著她去醫院流產,她捧著那枚小小的胚囊抹眼淚,承受著冷逸傑從不知道的苦痛,默默努力,準備著回到他身邊,永遠守護他;
他想起他們的婚禮,想起被聖潔婚紗包裹的美好如初的她。
他愛她,無怨無悔。
當他陷入回憶的時候,冷逸傑已經將夏惟夕抱了起來,循著他的聲音,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
「她還沒醒過來,但是沒有大礙。」
「沒醒過來就好,我不希望她看到這一幕。」他低聲說,帶著請求,帶著不捨,「讓我再看她一眼。」
「我把她放在這裡,在我們出去之前,她都會在這裡陪著你。」
「謝謝。」宗世勳低下頭去,注視著她沉睡的容顏。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蒼白的小手,用力握著,緊緊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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