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63、爆炸 文 / 月滿空青
里昂和小個子又走了幾步,忽然,黑暗中手電光線照到一處極不和諧的、人類留下的東西,就在他們正前方不遠處,在光線和黑暗的交錯之間——
那是一頂軍用帳篷,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孤零零撐著,立在那裡,毫無生命的氣息【如嬌似妻:超冷情大叔,放鬆點!163、爆炸章節】。
在這樣一個地方發現這麼一個格格不入的東西,誰都會想到作用是什麼,里昂和小個子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走上前去,先是檢查了一下帳篷外的一切。
就是一個軍用帳篷而已,沒有任何貓膩在裡面,別說是機關。
說是帳篷,每個人恐怕都已經在心裡覺得這是一座沒有墓碑和棺材的陵墓,萬幸的話,這裡面應該是空的;不幸的話,這裡面應該是……宗世勳汊。
「頭兒,要進去嗎?」里昂直起身子問道。
夏惟夕此刻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疾步就要走進去,卻被冷逸傑中途拉了下來。
「夕夕,等一下。」冷逸傑搖搖頭,回頭示意金絲眼鏡,「金,隨我進去,剩下的人原地待命。朕」
他不確定進去之後會看到什麼場景,或許是一具冰冷的、毫無生氣的、高度腐爛屍體在裡面,他不希望嚇到夕夕,死人和死人是不同的,這裡面是她的親人。
夏惟夕眼淚已經滑落出眼角,饒是再抱著僥倖心理,她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的男人很可能在裡面,然而大叔不讓她進去,她知道大叔有多固執,所以她只能選擇默默接受,眼睜睜看著兩個人一前一後消失在帳篷前。
他們進去了。
帳篷裡是一片漆黑,然而在手電光芒的匯聚之下,他們還是看到帳篷中央有張椅子,上面坐著一個人。
他毫無生氣,頭近乎低到胸口,他一動不動,如一尊雕塑般靜靜展現在那裡。
空氣中瀰漫著不夠新鮮的味道,冷逸傑和金絲眼鏡對望一眼,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儘管事實擺在眼前,他卻依舊覺得很刺目,心如同被人用力劃出一個口子。
他真的從不希望事情到這步田地。
他怎麼跟夕夕交代?
夕夕怎麼能夠接受這事實?
眼前的男人衣衫襤褸,身上幾乎沒有一寸完整的肌膚,支離破碎的衣衫浸著血跡,聯想到那視頻裡的內容……
他能夠想像宗世勳曾經受到過怎樣的折磨。
他們將他丟棄在這裡,讓他肆意流著血,等在這片無止境的黑暗之中,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光芒、沒有希望【如嬌似妻:超冷情大叔,放鬆點!163章節】。
他已經不報任何幻想了,任何人在這樣的狀況下都會喪命。
這頂軍用帳篷顯然比一般的要大一些,像是一個簡易會議帳篷,裡面可容納兩三個男人直著身子站在那裡。冷逸傑錯了下身,讓金絲眼鏡上前去查看宗世勳的狀態。
不料他剛一扣到宗世勳的脈搏,卻忽然詫異地「嗯」了一聲。
他回過頭,驚訝地看著冷逸傑,眼中的難以置信和敬佩一閃而逝,他立刻拿下扼住他的手腕,片刻之後,宗世勳的指尖便出現青紫。
過程雖然緩慢,卻被冷逸傑一點不落看在眼裡,他忙問:「怎麼了?」
「他是假死。」
假死是一種狀態,顧名思義,就是人並沒有真正步入死亡,只是由於環境所迫,人體所表現出的一種自然保護措施。
在假死狀態下,人的生命體征會近乎消失,僅憑脈搏和心跳來判斷人的死亡狀態顯然不能發現人體根本沒有死亡,只要通過及時的救治和復甦就可恢復正常。
所以,不乏有人被活著送進棺材,活著送進火化爐,這保護對於草率的人類來講,反倒是一種致命的危害。
冷逸傑聞言也不由一怔,他忙快步走上前去。金絲眼鏡這時已經開始想要查看他的瞳孔狀態了,然而他剛抬起宗世勳的下頜,他的手就被反扣住。
宗世勳的手緊緊握住金絲眼鏡的手腕,他吃力的、緩慢的抬起頭,睜開雙眼,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星光不再、一片死寂。
那一刻連冷逸傑都為之敬重,他不明白這麼多天來宗世勳究竟靠著怎樣的意志撐到現在。
他竟然沒有死!冷逸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高興,他以為自己會失落,可他一點都沒有。對生命的珍惜早已讓他忘卻情感的處境,他從不昧著良心輕視每一個生命,宗世勳還活著,這對於夕夕來說是最好的事情!
「你還好嗎?我們來救你了。夕夕——她也來了,她就在外面!」
他俯下身子急急地說,作勢就要和金絲眼鏡將他架起來。然而兩人剛一抬起他的肩膀往上提,他卻因為吃痛而用力喘了兩口氣,椅子跟著他們的動作被連帶著抬了起來;與此同時,一種莫名其妙的響動在安靜的帳篷裡如同炸雷般響起,像是秒針的走動,極輕、卻足以讓人恐慌。
是炸彈,金絲眼鏡臉色一變。
他此行的目的正是為拆除這些東西而來,冷逸傑對於這個組織的手段有所耳聞,他們會使用一種相當血腥凶殘的「人體炸彈」,將小卻威力巨大的炸彈植入人體實施爆炸行為,人體作為炸彈的掩護,沒有人會想到那東西就在活人的身上。
他立刻鬆開手,長指先是摸向凳子,宗世勳坐了這麼久,儘管考慮到這種情況,他卻還是為此而覺得心情沉重。
他的皮膚粘在椅子上了,因為坐太久。強動只能撕裂他的大塊皮膚,造成大面積創傷。
然而這不是最重要最可怕的,那枚炸彈究竟在哪,才是他們亟待解決的問題。
宗世勳的呼吸漸漸緩和下來,又陷入那種微弱狀態,冷逸傑蹲下身去,長指在他身上一寸寸摸,對他說:「你不要擔心,我們現在就找到炸彈拆除掉,然後帶你出去。」
「我出不去。」宗世勳忽然平靜地說,他的聲音已經啞到不行,這麼微弱的氣息,幾乎剛一脫口就在空氣中消失。
「說什麼話,夕夕她一直在等著你,你活到現在不就是為了見她嗎?」
「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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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世勳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眸轉了轉,視線轉向帳篷門口。
「我——身體裡有炸彈,由……我的脈搏控制著炸彈的平衡裝置。一旦,我有體征變化,炸彈就會爆炸。我只能維持這種狀態,讓我再見她最後一面,然後你帶她離開。我死掉,也會牽累你們的。」
他極其吃力說出這麼一串話,眸子裡卻燃起久違的點點星火,那是對愛人的渴望,讓他足以支撐著自己活到現在。
他一直活在這種等待中,儘管不情願,他卻深知夕夕會來。他能再見她最後一面,他死而無憾。
冷逸傑看了眼金絲眼鏡,這並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必須徵詢他的意見。
金絲眼鏡卻若有所思,他手握在他的脈搏上,冷靜說:「這應該是一枚紐扣炸彈,雖然很小,但卻威力驚人,如果以脈搏為支撐的話,它應該在最能感應到脈搏的地方,首先排除心臟的可能,心臟周圍臟器太多,這手術不在專業條件下進行很可能會因為實施過程中而提早爆炸。所以,我想那炸藥應該就在你的四肢處,手腕或者腳腕。
「你有多大把握這東西不會爆炸?」冷逸傑問。
「找到它我就能拆除它,所以必須保證我能安全找到,宗先生,可以配合我一下嗎?」
宗世勳痛苦地搖搖頭,漫長的等待幾乎磨滅了他能再活下去的心志,他現在只想見夕夕最後一面,他願意在那一刻陷入終點和永恆。
「我想見她【如嬌似妻:超冷情大叔,放鬆點!163章節】。」
他堅決地,一字一頓地說,目光始終注視著帳篷出入口。
冷逸傑皺了皺眉,似乎是在思考對策,片刻後他已經站起身來,疾步走向帳篷外,對焦急踱步的夏惟夕輕聲說:「夕夕,過來。」
夏惟夕如臨大赦,她顫抖著抓住大叔的手焦急地問:「他還活著嗎?」
冷逸傑頓了頓,竟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麼說,他還活著嗎?是啊,他還活著,但是……離死不遠了。
他如同行屍走肉,坐在那裡,數天來日復一日等待著。
「你進來看就知道了,別讓他太激動。」
夏惟夕不明白大叔為什麼這麼說,然而緊接著她便被拉入帳篷,看到了自己擔心良久的那個男人。
他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饒是有心理準備,她的眼淚還是情不自禁便奪眶而出,洶湧至極。
她的目光同他交匯的那一瞬間,她分明看到他眸子一亮,那雙蔚藍色如湖泊般的眼眸本來是一片死寂,卻已在剎那之間陡然清澈起來,足以映出她的影像。
她來了,她沒丟下他,他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努力都只為再見她最後一面!而現在,他終於看到她了!
「世勳……」夏惟夕哭著說,繼而快步走上前去。
宗世勳急促喘息著,空氣中忽然再次響起那浮躁至極的聲音,如同秒針一樣滴答作響。
冷逸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向金絲眼鏡,他正循著聲音在宗世勳身上緊張尋找著什麼。
找到了!果然是在腳踝處!
他手摸到一個硬邦邦的小東西,就在離他腳腕上一處創口不遠的地方,這些傢伙可真是喪心病狂,腳離地面這麼近,不光是脈搏能影響炸彈的啟爆,就連地面震動也會讓其受到影響,這一定是為後續救援所設,如果有人沒有像他們那樣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恐怕現在已經跟宗世勳炸成一團灰燼了!
宗世勳閉上眼睛,胸膛起伏不定,那爆炸聲越發急促,冷逸傑看得出,他是在努力平復心跳。
「你怎麼了?你生病了嗎?」夏惟夕卻不明原因,急著走上前去,中途被冷逸傑攔下,她忽然用力甩開他的手,哭著說,「讓我過去!我是他的親人!我是他的妻子!」
冷逸傑眼中閃過一絲冷冽,這神情轉瞬即逝,眨眼間他已經又扯上她的手,緊緊鉗住:「別過去,你會害死他的!」
「他怎麼了?為什麼你們一直讓他坐在這裡,都不讓他出去!你們瘋了嗎!」
「夏惟夕,你冷靜點!他身上有炸藥,你的一舉一動對會讓它隨時爆炸!」
冷逸傑忍無可忍,破天荒地吼了她,他的心情根本好不到哪去,他又沉重又煩躁,未知的險情和一條人命生死難以把控的折磨讓他整顆心亂成一團!
聞言,夏惟夕卻是愣在原地,她停止反抗,怔怔看著宗世勳。
他沒睜開眼睛,然而他唇角已經是浮上一絲苦笑。
良久的沉默,他們近在咫尺卻不能相碰,金絲眼鏡還在一旁埋頭工作,儼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炸彈埋的太深了,又在創口以上的部分,他想推進到創口處成功拿出,宗世勳必然要忍受劇痛的折磨。
在這期間,他甚至不確定他會不會因為呼吸太過急促而早早就引爆炸彈。
他每往前推送一下,宗世勳的眉頭就皺一皺,他的手緊緊抓住椅子把手,拚命壓制著自己的呼吸。
「夏惟夕,你過來。」
他終於再度睜開眼睛,那漂亮的藍色眼眸中盈滿痛苦和隱忍。
冷逸傑鬆開手,眼睜睜看著夏惟夕走上前去,他也跟著情不自禁走了兩步,宗世勳卻忽然將頭轉向他,對他說:「先出去下,求你。」
他不得不頓下腳步,金絲眼鏡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有情況叫我。」他最終還是妥協了,大踏步走出帳篷外面。
隊員們立刻圍了上來,詢問狀況,冷逸傑只說「還活著,我們正在想辦法」,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夏惟夕走上前去,一步,兩步……她終於靠近他,在他面前蹲下身來,單膝跪在他面前。
四目交匯,他眼中柔情似水,他抬起手,吃力地挪向她那張秀美的臉頰,輕聲說:「我以為我見不到你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這麼自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可那擔心,並不是愛。」宗世勳苦笑,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面頰。
他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可他並不後悔,他很慶幸,他看到她曾經努力過,她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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