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人秀(一)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二百二十六章真人秀（一）

    梁斌是一個軍官，而且是一個很大的軍官。但是隨意調動軍隊，卻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所以成俊傑還不至於讓人家為自己冒這麼大的風險。

    成俊傑給梁斌打電話，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暫時不知道他要找的那個人的聯繫方式。又或者說，很多事情，拐個彎更加符合中國人際交往的規則。

    所以成俊傑拜託梁斌的事情，很快變成了中宣部檯面上的一個命題，而最終的討論結果就是，中央電視台出品了一檔全新的節目，名叫《職場楚門秀》。主要內容就是，每一期選擇一項職業，通過從事該行業的某一代表人物的第一視角，以全天候現場直播的方式，展現一個行當最真實的一面。為了應對作假的可能，每一期的播出時間，被設置為1個月！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節目主角除了吃喝拉撒等**活動時間外，所有工作細節，將完全展現在外人眼前。

    而《職場楚門秀》的第一期男主角，正是近來被人罵得體無完膚的成俊傑。

    節目預告剛一放完，網絡上很多這輩子除了挑刺就不打算幹點別的什麼的閒人就紛紛跳將出來，對這檔節目的用意大家猜測。幾個小時後，這些莫名其妙對成俊傑心懷不滿的人們就得出了統一的結論——成俊傑這是藉機在為自己辯護，接下來一個月內所播放的內容，沒有半秒鐘會是真實的！！

    「真相貼」一出，下面頓時跟帖無數，眾人齊聲誇獎樓主火眼金睛不為央視的迷湯所騙，實乃民間最真誠的呼喊。

    然而人們相信成俊傑是在演戲是一回事，看不看節目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2012年5月20日節目開播的首日早上7點整，也就是成俊傑從自己家裡出門的那一刻，《職場楚門秀》的收視率，一舉破掉了早間節目的紀錄，直逼晚間黃金檔的熱門欄目。

    無數人盯在電視機前，對這檔史無前例的真人秀充滿了期望。

    自然而然的，絕大多數人，此時心裡都是抱著挑刺的目的來的。

    果不其然，節目開始才3分鐘，網絡上就已經悄然間出現罵聲。

    見到成俊傑開著一輛價值不菲的小車子上班，原本就對成俊傑享受的待遇感到眼紅的人，此時簡直都要眼內壓升高導致眼底靜脈出血了。

    「哎喲！醫生的生活好苦哦！開車上班，路上吃尾氣，辛苦死了。哪像我們擠公交的這麼健康。」

    「咦？這輛車是他自己的嗎？他怎麼有這麼多錢？是不是和偉強製藥官商勾結弄來的？還敢明目張膽開出去，他不怕被雙規嗎？」

    「哈哈，我知道，一定是他讓他老婆陪別人睡覺換來的，其實他老婆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留言一條比一條惡毒，到了後面，已經很難讓人相信這些話竟然會是從一個「人」的嘴裡出來的了。

    不過對於這些東西，成俊傑倒是一時間無法知道。

    由於節目的需要，成俊傑開車上班的道路上一直有警車開道，雖然已經用字幕說明，可這一做法，依然遭到了觀眾的持續炮轟。

    到了醫院，成俊傑直奔普外科。實習的這一個月，成俊傑一共要輪轉兩個科室，一個是普外科，另一個是婦科。

    進了辦公室的門，時間差不多是7點40，成俊傑匆匆吃完早飯，7點50的時候，辦公室裡就圍滿了醫生和護士。

    很多電視機前的觀眾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護士並不是只負責打針的，聽著交班護士熟練的專業匯報，觀眾們總算來了點精神。

    交班完畢後，幾個小組就開始分散開來到處查房去了。

    成俊傑跟在自己的上級醫生身邊，不說話，手上拿著臨時記錄醫囑的醫囑本。

    「這一床……昨天尿量正常嗎？正常是吧，把藥停了！」

    「這一床，血鉀低了，氯化鉀緩釋片……」

    「這床，昨天剛做過手術，今天給他換個藥吧！」

    「這床，今天手術，送下去了？成教授，哦不！成同學！那咱們再抓緊點！」

    「這床，傷口長得差不多了……出院吧！成同學，待會兒記得把出院辦好，然後馬上下來做手術！」

    外科的查房速度相當快，沒過多久，成俊傑這邊的十幾張床就已經走了一遍。

    電視機前的觀眾們見這次神速到近乎走馬觀花的查房，又掀起了一陣罵聲。

    不過好在鏡頭剛一轉到醫生辦公室，觀眾們的注意力就又被轉移了。

    「同學，11床的x片趕緊開好！」

    「老師，19床剛來的，主訴是什麼啊？」

    「抓緊！抓緊啊！樓下等人手術呢！你在這裡磨蹭什麼？」

    「同學，你不辦出院對吧？那把電腦讓給我吧！我等著呢！」

    「成老師，這個普萘洛爾是幹什麼用的啊？」

    醫生辦公室裡一陣嘈雜，熱鬧得就彷彿是菜市場一般。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單子和各種手續，叫人一時間弄出清楚這裡到底是醫院還是什麼政府部門。

    「普萘洛爾又叫心得安，是β受體的阻斷劑，通常就是降心率用的，不過用的時候要注意病人有什麼心衰或者發作性哮喘之類的病史……」

    成俊傑一邊快速地回答著，熟門熟路地將去年實習時辦過無數次的出院手續弄好，跑去護士站敲完幾個章，將手續憑證全部交給病人後，就急急忙忙地衝向了手術室。

    一見字幕又提示說要現場直播手術鏡頭後，電視機前一半的人下了翹班和蹺課的決定。

    手術室裡，特別為無菌室準備的鏡頭已經準備完畢。

    鏡頭一路跟著成俊傑將他換衣服，洗手消毒，穿手術服的過程全部記錄下來，人們這才知道，原來術前的消毒要比他們所想像得稍微不複雜一些。甚至很多想像力過於豐富的人又開始叫罵消毒太次，沒經過什麼什麼工序，是草菅人命的行為。

    不過這些叫罵，並不能阻止人們繼續觀看下去的**。

    成俊傑用腳打開手術室房門側下方的開關走進去的時候，麻醉師已經做好了麻醉。

    見成俊傑進來，他的上級醫生不禁脫口問道：「成……同學，你主刀還是我主刀？」

    成俊傑彷彿找回了點當學生的感覺，笑笑道：「華老師，我今年還沒考到證呢！」

    華傑一愣，旋即搖了搖頭道：「你看我這記性，那做的時候你有什麼好的想法，直接提醒我就好了，我是醫生開刀，你是教授提意見，這樣就不違規了。咱們要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啊！」

    此時躺在手術床上的，根據病歷所說，是一個結腸息肉患者。但是成俊傑一眼就看出來，病人不僅有嚴重的息肉，事實上他還有早期的癌症，可這話，卻不能直接說出來。

    消毒、撲巾準備就緒，華傑就拿過電刀，對著病人的肚皮劃了下去。

    電視機前許多觀眾明明受不了，可礙於邊上還有人陪著一起觀看的人在，就只能裝著無所謂的樣子繼續看下去，卻不知道邊上一起看的此時也是噁心得不得了。不過一些口味向來重的觀眾，倒是顯得比較無所謂。

    皮膚、肌肉、腹膜，一層一層下去，畫面越來越血腥，觀眾們卻越來越淡定。直到華傑將手伸進病人的肚子裡跟玩兒似的掏阿掏的弄起來，才開始有人忍不住關上了電視機，可沒過多久，又忍不住重新打了開來。

    在掏了半天之後，華傑終於確認了位置。然後不好意思地朝著面前保持著各項手術最快速度紀錄的成俊傑微微一笑，就開始向器械護士要起各種東西來。

    「血管鉗。多拿幾個，全部給我好了！」

    「刀！」

    「組織剪！」

    華傑做手術的熟練度還算可以，但饒是如此，他還是花了將近2個小時才把息肉全部弄乾淨。

    攝影師忍著噁心給了放在標本盤上的息肉一個鏡頭，電視機前頓時吐了一地。彷彿已經好久沒有開噴的垃圾人們，又終於有了新的噴發點。

    「媽逼的！這群醫生是吃屎長大的嗎？居然連這些都忍得下？」

    正在觀察著網絡上情況的領導們見到如此粗鄙不堪的污言穢語，心裡不禁也開始有怒火了。醫生們做錯了事情罵，沒做錯事情也罵，不但罵，而且還是非常惡毒的人身攻擊。這一點，就有些叫長期以來堅持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大佬們有些受不住了。

    不過大佬們幹活，從來不會就這麼輕舉妄動。某高官只是下了一個命令，讓人把這些留言帳號的ip地址都找出來而已。

    罵人的，畢竟只是一少部分。大部分人，此時的視線依然盯在讓他們感覺作嘔卻又無比新奇的鏡頭上。

    就在華傑剛切完息肉，鬆了一口氣準備關腹的時候，成俊傑突然指著一段腸子說了句：「華老師，這裡好像有點問題。」

    華傑仔細地看了半天，卻是不解地問道：「什麼問題？」

    成俊傑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只好瞎掰道：「顏色，稍微暗了一點。咱們把這一小段切下來做個活檢吧。」

    「切下來？」華傑瞪圓了眼珠子，成俊傑依然篤定地點頭道：「對，就只有這一段，感覺特別不一樣。術前他的cea是不是偏高了一點點？」

    華傑道：「就那麼一點，而且沒有臨床表現，不至於是ca吧？」

    「反正切就對了！」

    見成俊傑說得篤定，華傑只好照做，這樣以來，噴子們又一次找到了罵點。

    「娘的成俊傑這個連證都沒有的傻逼，看一眼就知道人家是不是有癌症，他當自己是神仙吶？另外那個醫生也是個傻逼，成俊傑讓他切他就切，成俊傑讓他去吃屎他吃不吃啊？」

    由於是結腸癌術後，為了保證病人的通便，成俊傑和華傑又配合著在病人的肚子上做了個臨時性的造瘺。這裡所謂的造瘺，就是將病人的的肛門，臨時安排在小腹上。

    電視機前眾人恍然大悟，紛紛說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原來屁眼和肚臍眼的位置可以如此接近。

    一台手術完畢，已經是中午11點，脫下手術服後，成俊傑就和華傑在手術室內的小餐廳裡吃了一份5塊錢的工作餐。

    於是觀眾們又繼續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叫著說原來醫生在手術室裡吃飯是這麼一回事，他們原本還以為醫生是在手術台邊上吃飯的云云。

    中午午休的時候，成俊傑趕著時間把他需要負責的病程記錄和新病人的入院首程記錄，還有手術記錄等等文案寫完。

    一整個午休時間，辦公室裡鍵盤敲擊的聲音就沒有停下來過。

    許多觀眾們於是又道：「用不用這麼作假啊？太虛偽了吧？」

    央視的領導們看著網絡上沒心沒肺的評價，已然不想再去搭理，只是讓各大論壇不要關閉，允許這些人暢所欲言，但是記錄ip的工作一定要同步進行。

    到了下午，成俊傑幫完一台手術後，就被華傑吩咐著回來了。

    因為許多剛到的新病人，還等著他去採集病史。

    成俊傑回到病房區的時候是下午3點半，三個病人差不多都是剛剛才到。

    成俊傑一路主訴、現病史、既往史、手術史、外傷史、孕育史還有全身體格檢查做下來，一個人就花了差不多半小時時間，等三個人的病史採集完畢，開完醫囑和常規檢查單後，已經是下午5點10多分。緊接著，他就迫不及待地寫起了病人入院的首程記錄。

    才寫完第一個，可能是看到身邊跟著攝影機的關係，一個病人家屬就跑進來跟著成俊傑哭訴起來。

    「成醫生啊，你能不能給我的孩子弄點你那個藥吃啊！我兒子他不想做手術啊！你大慈大悲，就救救他吧！聽說得了這個病，沒有你的藥很容易死的啊……！」

    成俊傑一陣頭大，只能停止打字，向那個50來歲的婦女解釋道：「你兒子這個是良性的甲狀腺腫瘤，而且只是單側的，這個病說實話是很常見的，而且也不會死。你今天住進來，最慢的話後天我們就可以給你做手術。這就是個小手術，快一點20分鐘就能做好。抗癌口服藥是5000塊一個療程，你在這裡住院做手術，前後不超過5天，你兒子是有醫保的，花費可能就在4000塊上下，你說哪個合算？」

    婦女一怔，忙問道：「報紙上不是說住院一天要好幾千的嗎？」

    成俊傑無語道：「那個好幾千、一兩萬的是重症監護室，用的是最好的進口藥，全天24小時監護。所以才會那麼貴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們不會給我兒子用最好的藥咯？成醫生，你們做人不能這樣啊！」

    「……」

    成俊傑花了將近大半個鐘頭，等到華傑都回來了，才和那個中年婦女解釋清楚icu是怎麼一回事。當他回答中年婦女最後一個疑問的時候，電視機前的觀眾九成九以上都笑了。

    「成醫生，你不會把我兒子治成要住到那個病房裡的對把？」

    成俊傑滿臉黑線道：「對。」

    在觀眾的爆笑聲中，成俊傑弄完所有的醫案，已經是晚上6點多，距離下班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可他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後，卻對著鏡頭說了一句：「知道我為什麼中午趕著要寫那麼多東西了吧？」

    電視機前一陣叫罵，紛紛說成俊傑這是在裝逼。

    ……

    成俊傑坐上自己的車子後，這一天的楚門秀終於落下了帷幕。

    成俊傑踩下油門的那一刻，許多觀眾還在電視機前意猶未盡地抱怨著：「奶奶的，不是說全天候的嗎？我還想看成俊傑和他老婆嘿咻的鏡頭呢！」

    成俊傑回到家裡的時候，秦錦繡已經準備好了晚飯。他一開門進來，秦錦繡就笑著道：「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下班，就開始做飯了。時間把握得怎麼樣，所有的飯菜都剛好熱騰騰的呢！」

    「你看了一整天的電視？」

    秦錦繡搖了搖頭道：「早上看了一個小時，你查完房我就不看了。下午看了一會兒，那個大媽可真逗，是不是你們請來演滑稽戲的演員啊？」

    成俊傑苦笑道：「我算是知道為什麼藝術來源於生活了，咱這悲劇的日子過的，感情落在別人的眼裡就是一場喜劇啊！」

    成俊傑說著，又躬下身來親了親秦錦繡的肚子，像是真的在哄孩子似的對肚子裡的女兒道：「寶寶，等你長大了，爸可真捨不得讓你去當醫生。快讓你媽媽別！」

    秦錦繡好笑著摸了摸成俊傑的腦袋道：「人家當爸爸的都巴不得自己的孩子學他的手藝呢！」

    成俊傑直起身子，看著秦錦繡的雙眼，想了半天才道：「錦繡，你捨得讓你女兒到了30歲還嫁不出去嗎？」

    秦錦繡一怔，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們學校的附屬醫院剛剛下了硬性要求，沒有碩士學歷的，不能評中級職稱。我估計到咱們女兒長大的時候，這個碩士要求應該要改成博士了。本科5年，碩士3年，博士2到3年。讀完剛好30歲。沒有男人會願意找一個一天到晚只知道背書的女人當老婆的。」

    秦錦繡張大了嘴巴，心虛得看了一眼桌邊的《黃帝內經》，弱弱地說道：「明天開始，還是看看烹飪、美容之類的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