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無妄之災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二百二十五章無妄之災
中國的醫患關係，彷彿一夜之間就從冰點到了沸點，隨便有人來點個火，就能直接燒起來、炸起來。
成俊傑被男子痛罵之後的三天裡，全國各地開始頻繁出現醫生護士被打以及醫鬧事件，網絡上叫好聲不絕於耳，人們開始自發或者非自發地聯合起來，開始在醫院門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破壞，比方說吐口痰過過嘴癮之類的小事。
風口浪尖上的成俊傑，差不多已經成了中國黑心醫生的代名詞，不管之前人們是怎麼褒獎他的，可在大部分上享受不到成俊傑發明帶來的好處時，成俊傑一切的科研成果，就成了他勾結商人中飽私囊的證據。
於是自然而然的，偉強製藥以及秦錦繡全都成了類似於陪葬品一類的東西。
「堅決抵制購買偉強製藥生產的一切藥品！」
「秦錦繡就是一個高級妓女！」
這兩句話猶如標語似的，在網絡上隨處可見。好在秦錦繡從懷孕開始就沒再開過電腦，倒是可以落個眼不見為淨。不過姚偉強可就差點要氣瘋了。
「不買？老子還不賣了呢！」
姚偉強關掉電腦屏幕，過了半會兒又忍不住上去註冊了一個小號，接著同裡頭的人對罵起來。但是在茫茫多的人民群眾面前，他還是又一次敗下陣來。
姚偉強鬱悶地扔下手上的鼠標，正糾結得蛋疼，營銷部經理薛寶華卻一臉微笑地走了進來。
「老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現在還能有什麼好消息？」姚偉強抬起頭，滿臉不快道，「你沒看到現在全國都在抵制咱們的貨嗎？」
「老闆，你怎麼聽風就是雨的。」薛寶華咧著嘴，臉上充滿了笑意，「老百姓嚷嚷著要抵制日貨這麼多年了，也不見有半點成果。市場真正需要的東西，就算有再多人抵制，也絕對不愁賣。老闆，你千萬放心好了，那些在網上亂叫的傢伙多半是年紀不大的小屁孩，而且家裡沒有病人。那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咱們要是真不賣東西了，那才會真的引發大事情呢！」
姚偉強仔細一想，感覺還真是這個味道，不禁拍了拍腦門，搖著頭道：「那些人罵得太難聽，都把我氣糊塗了。」
薛寶華點點頭，這才說起了正事。
「老闆，上面要求咱們的出口量是55%，我們現在的外銷比例是48%，你看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把比例調整一下啊？」
姚偉強搖搖頭道：「一半一半吧，多了成教授該不高興了。萬一他也和那群小屁孩一起罵我漢奸，我還不冤死？」
薛寶華想起成俊傑在沐華製藥上班時候的模樣，不禁淡淡一笑，道：「成教授他其實也是一個小屁孩！」
……
成俊傑這時候還真沒閒工夫去管姚偉強的生意。
為了平息老百姓的憤怒，這些天裡成俊傑大部分時間就在暖州市的各家醫院之間奔波，到處去調解病人和醫院的矛盾。
就在姚偉強和薛寶華討論著到底要把出口比例調整到什麼樣的程度時，成俊傑正在附五醫的消化科病房裡，處置著一個因為腸道菌群失調導致腹瀉不止病人的病情。
這些事情本來和成俊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當病人們全部拿自殺和暴動當作威脅的時候，成俊傑就不得不客串一回赤腳醫生了。
「成教授啊，也不是我說你，你看你要是早點過來，我就不會叫人來鬧了對不對？你們這些人，當了官就不管老百姓死活了，你說你平時也就是開開會什麼的，要是沒事情，就多來醫院嘛！」
和成俊傑瞎咧咧的中年婦女，事實上才在這裡住了3天。當然，在普通人的印象中，因為腹瀉住院3天，絕對就是醫院的失職。所以昨天下午，她就叫來了一群親戚，在住院部裡大吵大鬧起來。科室大主任薛占雄自然被驚動。但在這個醫生和病人之間因為丁點大矛盾就可能升級到殺人綁架等嚴重惡**情的節骨眼上，薛占雄自然不敢做報警之類的事情，萬般無奈之下，薛占雄只能央求成俊傑來一趟，趕緊將這個病人給打發走了。
成俊傑以為，暖州市經過這麼一鬧，民主進程加速了幾十年都不止。
因為現在暖州市的居民們真不拿他這個正部級幹部當回事，每到一處，都是被病人們呼呼喝喝著，和一般的小醫生完全沒有區別。
聽著那膘肥體壯的中年婦女恍若渾然天成的頤指氣使，成俊傑心裡很是有一種要將她狠揍一頓的衝動。可他不能。在這個所有人都正拿著放大鏡看他的時候，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所說的每一句，都可能加劇醫生和病人之間的矛盾。
此時此刻，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個醫生群體。
成俊傑深吸了一口氣，將針從胖女人的身上拔下，輕聲回答道：「再觀察半天就可以出院了。」
胖女人仰起頭看了身邊的丈夫一眼，眼神中充滿了勝利的得色。明眼人現在都能猜得出，她心裡無非就一個想法：「看吧，鬧一下才有用吧？」
成俊傑走出病房，薛占雄馬上就不要意思地走了上來，很是抱歉地說道：「成校長，真是對不住，又麻煩你走一趟。你也知道，按照我們的治療過程，最多再2天就能痊癒，可昨天她實在鬧得厲害啊。」
「算了，舉手之勞嘛！」
成俊傑擺了擺手，又歎道：「這幾天我治的病人不少了，也不多這一個。怕就怕以後有人生病了就馬上叫我過來，我就是24小時不休息，也治不了這麼多病人啊……」
薛占雄糾結地皺起了眉頭道：「哪能這麼麻煩你啊……要不是和蘇書記還有聯繫，一般人也不是說能找到你就能找到你的。」
成俊傑苦笑道：「是啊，蘇書記在暖州市人緣好，這3天裡，他差不多給我打了50個電話，現在他都尷尬得躲著不敢見我了。」
薛占雄呵呵一笑，又聽成俊傑接著道：「也不知道這情況得持續到什麼時候。老百姓怪醫院收費高，醫生明明沒收多少錢又被拿來當替死鬼。一邊花大錢治不好病心急，一邊整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掙得還沒那些書沒讀多少的暴發戶賺的零頭多心裡不平衡。算了，不說了，改明兒我給中央上個提案什麼的，總該處理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薛占雄聽到這裡，卻不禁搖著頭道：「成校長，我和你們這些高官的眼界可能有差距，但這件事情……我覺得也不是一個提案就能解決的吧。這麼多年了，有些問題，也不是一個人說解決就能解決的……就算是最上面的人說要動手，也不見得……你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對吧？」
成俊傑輕輕點了點頭，道了聲：「雖然困難，但也總該有人去試試看吧。」
……
暖州市的各大醫院在前前後後麻煩了蘇青山幾十次後，終於再也沒臉面去打他的電話了。
成俊傑不再出面，自以為已經找到了鬥爭訣竅的病人們，鬧得就越發凶殘了起來。終於，當暖州市在半天之內出現6起病人家屬圍毆醫生的惡**件後，衛生局的領導們終於也忍不住火氣，直接給醫院下達了堅決維護醫護人員利益的命令。
其中比較具有代表意義的一件病人和醫院的衝突是這樣的——
當天晚上，一雙喝得酩酊大醉的夫婦因為開車出了點小意外，丈夫的臉皮被刮破了一塊。於是他們就急急忙忙地趕到了暖州市中醫院的急診室要求縫合。
急診室的值班醫生當時正在給另一個病人治療，一時間沒有功夫去理會那個醉酒駕駛還滿臉理直氣壯的醉漢，就連忙說讓他去口腔科治療一下。
結果話剛一出口，那對夫妻立馬就發飆了。
醉酒的妻子用尖細的聲音大聲喝斥起來：「口腔科！臉上破了去什麼口腔科？你當我是文盲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成俊傑都要賣我面子，你敢這麼和我說話？！」
急診室的醫生被那女人罵得一頭霧水，卻只能解釋道：「你看我不是在給別人治嘛！再說了，你這傷本來就該去口腔科啊。口腔科又不是光看牙齒就算了，他們那邊用的是小針，我這裡都是大針，大針怎麼給你縫臉上的傷口？你在這裡也是浪費時間……」
醫生話沒說完，那男子就不耐煩地掏出自家的傢伙，當眾在診療室裡放出了長長的一泡臭烘烘的液體，急診室的護士見狀，不禁也急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什麼素質啊？」
「素質？你一個每天陪醫生睡覺的護士跟老子談素質？」
顯然喝高的男子前上前去一巴掌就扇到了護士臉上，急診室裡的醫生和護士們頓時都急了，眼見一群人圍上來，那喝高的男子心裡發虛，可仗著酒勁還是順手就抄起一把椅子，迎著醫生和護士們砸了過去。
沒過幾分鐘，醫院的保安們終於聞訊而來，但那一群平均年齡至少55歲的保安們實在沒什麼戰鬥力，沒幾分鐘就被統統揍倒在了地上。
夫妻配合著幹掉一個排的人後，終於稍微清醒了一點，可就當他們正打算逃走的時候，警察們終於趕到了。
幾個警察三下五除二將兩人反手一扣押上了警車，臨上車了，那男子依舊高聲呼喊：「成俊傑都要賣老子面子，你們這些小蝦米算個球！」
……
夜色中的暖州市，開始幾度響起警笛的長鳴。在醫院和派出所兩地來回走過幾次後，暖州市各大派出所的拘留室一時間開始出現滿員的狀況。
所有在醫院裡打砸的病人家屬還有渾水摸魚的混混們，都被一股腦兒地送進了鐵柵欄內。而且滿腦子想著給成俊傑出氣的暖州市警察局長和相關執法單位的領導們，顯然不希望叫這群無視枉法的類造反分子好過。沒幾天，這些人就統統被以「嚴重擾亂社會秩序、威脅他人生命安全」的罪名，被暖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了公訴。
事情一出，整個社會又一次陷入了嘩然。
而成俊傑，則又一次不幸地成為了公眾攻擊的對象。在公眾的眼裡，這起公訴，應該並且只能是在成俊傑的授意下被提起的。要不是暖州市醫科大學被提到了正部級的級別，校門外站的都是荷槍實彈的警察，搞不好這幾天正俊傑早就被人圍攻了。
但饒是如此，還是有許多懷著愛國鋤奸之熱忱的有志青年，打著橫幅在暖州市大學城的入口謾罵成俊傑，誓要為因為得不到及時救治而死於癌症的病人討回公道。
園區的警察驅趕了幾次，卻只能招來更多的抗議學生，甚至連很多腦子發熱的醫學院自己的學生，都開始漸漸加入到抗議的隊伍中去。最後直到出動了防暴隊，將帶頭的幾個學生逮捕之後，群情激奮的學生才迫於無奈地散開。
這樣的群體**件，新聞上自然播不得，但網絡卻再一次發揮了作用。
以成俊傑做賊心虛為旗號，中國各地開始出現大規模的簽名反對瑞典皇家科學院授予成俊傑諾貝爾醫學獎行為。期間一旦有人出來為成俊傑做辯護，就立馬會被罵得狗血噴頭。
暖州市醫科大學的女生宿舍裡，林依依盯著屏幕上正一臉義正言辭地叫罵著的學生，嘟著嘴不住地反罵道：「這個神經病，醫院收費貴關我們成老師什麼事情啊？收費多少又不是成老師說了算的！這種腦子裡缺根筋就知道跟在別人身後瞎嚷嚷的男人，我詛咒他當一輩子男子！」
閔晶晶點頭附和道：「就是說嘛！咱們學校文管學院裡的那些腦殘，居然還跟著那些神經病一起喊，有本事以後生病了別來找我們啊！」
……
秦錦繡默默地關掉電視機，略帶愁緒地看著成俊傑，低聲問道：「現在怎麼辦？」
成俊傑想了想，拿出手機，撥通了梁斌了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