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八章 義烏江邊 文 / 老優遊游條
在這樣一種亢奮的情緒下，除了兩個重機槍手搬不動武器而被命令看家外，其餘的人都手持各式槍械，玩命地追趕起來。不是有那句「窮寇不追是麻包」嗎？這麼便宜的事不做，誰那麼傻呀？
如果這種乘順風船的事不趕緊做，到時候上司就會說你百無一用，就會讓你下次在面臨強敵時衝在最前面，給對方作消耗槍子用。
所以，在不同的動機驅使下，有為報效天皇的，有為了陞官發財的，有為了乘機立點功好調回後方的，有的是為了撿點小便宜比如抓個女戰俘的。總之所有的動機都驅使他們大步流星，邊追邊喊，邊喊邊開槍，整支隊伍沉浸在一種異常的亢奮情緒之中。
顯然逃跑的人也看到了這一點，開始向義烏江邊加速狂奔，是呀，誰願意被抓住去坐老虎凳呢？螻蟻尚且惜命，更何況大活人呢？
追擊者眼見得到手的鴨子要飛，於是更加著急，我們也加速吧。
這樣一來，七十幾個人就拉成了一字長蛇陣。這條長蛇就這樣，鍥而不捨地，邊咳嗽便喘氣地，抱著一絲狂想，深一腳淺一腳，努力拔腿追趕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種如大年三十晚上臨近十二點時、成千上萬的那種千響連發鞭炮同時炸響的動靜突然發作。
幾乎所有的長蛇陣中的追擊者都享受到了一顆全金屬圓錐狀禮物，童叟無欺。
然後就是血洞崩開，污血四濺，有的還發出點諸如「哎呦」的絕命聲；有的則在地上打個滾，似乎這樣能減輕點疼痛，但滾著滾著就發現沒了氣息；有的更悲催，被子彈擊中後一聲不吭立即頹然仆倒，哪怕是前面是一灘牛屎也沒有意識去規避了；有的則被擊中要害後還在懷疑，剛才還是乘勝追擊，現在怎麼會命歸黃泉的呢；當然最慘的是龜田，眉心一個紅紅的小孔，立即跪倒，帶著無盡的遺憾成為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成果上的一個統計數據。
總之，等到槍聲稀疏，便只剩下一個滿臉驚恐的皇協軍和樹林中後悔得直拍大腿的伏擊者：「我一定早上上茅房沒洗手，要不怎麼會射偏了呢，大隊長讓我再打一發吧，就一發。」
李銳輕鬆地笑笑：「你倒是歪打正著，讓這個二鬼子回皇協軍去報信，讓他們少欺負老百姓，同時必須跟我們保持聯繫，否則地下躺著的就是榜樣。」
那個沒被打中的幸運兒看著地下黃色、黃褐色的一片，馬上把昨晚胡吃海喝的那點犒勞全部吐了出來。
吐完，才驚恐地倒退著一步一步走著，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能倖免，因為剛才變化反差實在太大，就好像從熱情洋溢的火焰山一下掉進了凍徹靈魂的冰窟窿，最後又回到了春暖花開的三月和煦季節，獲得了生機。
「再不走，當心我們改變主意。「王庚胡故意顯得有點不耐煩。
於是在漆黑的晚上，那個被幾乎嚇瘋的「幸運兒」就這樣一顛一跌、連哭帶笑地狂奔在地平線上，愈行愈遠。
而留守崗樓的兩個重機槍手聽到一排密集的槍聲後，也都湊到頂樓去張望，心想著立功是沒自己什麼份了，但好奇心總還是有的。都想看看自己小隊裡哪幾個人能抓到俘虜，哪幾個割來了首級。
正伸長脖子瞭望間，只聽到「啪勾、啪勾」，兩人就覺得腦袋一熱，接著互相揪扯著，一起癱倒在崗樓樓頂，死了。
方毅成看著從佛堂據點搬來的大堆的糧食、火腿、醃肉、槍支彈藥，樂得捧著自己雪白的長鬍鬚笑得合不攏嘴，這可讓新戚家軍的後勤實力大增。
他找不到李銳，就一把揪住風塵僕僕的洪剛、林文裡兩位中隊長，一定要讓他倆把情況說給自己聽聽。因為他覺得聽著別人誇獎自己外甥優秀，是做舅舅的最讓人享受的事了。
「老爺子，您外甥可是太聰明了。」粗獷而從不輕易誇人的洪剛一談起昨天的傳奇就情不自禁地豎起大拇指。
綿裡藏針的林文裡也笑著說，「他讓我們開諸葛亮會，引導我們去不斷想新招，想更妙的招。結果大家發現在那種情況下，普遍感到好點子愈來愈多，思路愈來愈清晰，都感到心中特別透亮。」
「他還會引導我們最後想出最佳解決問題的流程。老實說，這次會開下來，我都覺得自己變聰明了，「洪剛摸摸自己的大腦袋，」下次我在中隊裡也這樣搞，這真的叫做諸葛亮會，集思廣益就是妙啊。」
林文裡讓方老坐下，說：「老爺子，簡單地說吧，就是大隊長和上次劫軍火一樣都用了詐術。開始進攻時我們除了放了幾槍就是在壕溝裡爬著，拖動著一大排高高的下面裝著輪子的稻草人快速向前移動。於是鬼子誤以為這些就是進攻的主力，把火力全部傾瀉到了稻草人身上。」
「而後我們又用豬血偽裝成我方傷亡慘重的標誌，還動員小周村的全村村民修了很多假墳頭，讓龜田認為他們基本上徹底打敗了我們。這樣我們第二天再去零星的進攻，就會讓他的自大情緒更加膨脹。
洪剛接過話茬，顯得十分得意：「您知道吧，等到鬼子想追殺我們那幾個前去搦戰的兄弟時，我們都早已等在大江東邊多時，敵人在我們面前跑過時，他們的背景剛好就是義烏江，於是每個鬼子和漢奸在江面反光的映襯下，都成了一幅清晰的剪影。最後的事，就很簡單嘍，就像打黃酒瓶子唄，大家都是神槍手，每人瞄準一個移動靶。排槍放出，全部倒下。哦，對了，應該是除一人外，其餘全部倒下，現在您應該知道了吧，我們這次出擊的是哪個射擊組？。」
「當然是打活物的那兩個組中的一個嘍。」方毅成不假思索。
「不愧是老江湖，您猜的真準，就是打麻雀眼那組。現在其他幾組也都發狠地向他們學習呢，因為大隊長說了，下次下山的機會要靠打快速移動的黃酒瓶來爭取。」
飽經滄桑的方毅成覺得自己的姐姐太了不起了，接著又想著，這是我們方家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捋捋鬍須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這回他打算徹底退出江湖，但是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