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八章 暗流湧動 文 / 老優遊游條

    孫二虎終於沉溺在溫柔鄉中。老闆娘李惠對他極盡體貼，經常用崇拜的目光仰視著自己的情郎。

    這個在雪峰山嘯聚江湖的粗獷男人感覺到這才是享受生命本身。所以每當李惠對他說該走了該走了時，他總是想讓這一片刻變成永恆。

    當這種念頭日聚月累而變成強烈的願望時，李惠總是冷冷地一句：「你怎麼捨得下你的事業？」

    是的，笑傲江湖本身是男人終身的事業，但是當與男人的第二個隱秘的願望——紅袖添香、金屋藏嬌比起來，又常常顯示不出明顯的優勢，更何況在經歷風霜雪雨的山林漢子面前。

    更不用說這個漢子是自認被恩情所捆綁、所裹挾的。

    孫二虎崩潰了。他打算退出江湖，隱居茶館。但是這個夢想在那一夜轟然倒塌。

    李惠的丈夫回家了。

    孫二虎被捉姦在床。然而正當那男人舉刀相向之際，站在他身後的李惠作出驚人一招：柳眉倒豎，操起門栓，一棍狠狠地打在他的後腦勺上。然後看著倒在地上不能動彈的丈夫，冷冷地對二虎說：你看我們是長久恩愛呢，還是就此永別。

    這種問題對孫二虎這種草莽豪傑來說，b、c、d選項顯得根本沒有意義。

    把那可憐蟲活埋到後院後，孫二虎聽到的是更為駭人聽聞的消息：老闆娘是日本人，叫理惠子，而丈夫是東京特務機關的少佐，已經在浙贛鐵路重鎮義烏潛伏八年。

    理惠子又讓孫二虎選擇，要麼放棄感情，那麼新戚家軍就會知道他的所有一切：與日本人通姦，謀殺對方丈夫，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最終被雪峰山人遺棄；要麼選擇感情，則為大日本皇軍效力，繼承理惠子丈夫未完成的責任和使命，當然還有他的妻子。

    孫二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李茂春十分得意，這個所謂理惠子的丈夫，其實只是他手下的一個小漢奸，當時給了他二十塊大洋，讓他扮演一下捉姦的角色。這小賊真是做夢都沒想到為貪圖一點小財，結果卻丟了卿卿性命。

    而理惠子倒真是日本川井特務機關的少佐。李茂春的計劃得到了她們的大力支持，因為一來是為了盡快撲滅浙東抗日烽火可以確保浙贛線安全，使皇軍的戰線可以盡快得以延伸至華中華南；二來以華制華乃他們的自認為高明無比的不二選擇，這樣，才可能今後佔領中國大陸後，脫身到太平洋爭霸，最後與希特勒納粹瓜分天下。

    方毅成興致勃勃地幫助著這個英氣勃勃、出手不凡的外甥。他真沒想到，自己老實憨厚的姐姐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外甥，老實說，他簡直就是日本人的剋星，有了他，自己的事業總算有了希望的晨曦。

    因此，他決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要好好幫助外甥，幫他排憂解難，幫他得償所願，幫他踐行理想。

    不顧身體虛弱，他踏上了到赤岸山間的征程。那裡有大量的燒炭工人、伐木工人、缸窯工人，因為日軍入侵，民生凋敝，造成他們大量失業，而義烏人向來以剛直彪悍著稱，當年戚家軍起初招兵三千，逐鹿東南，打得倭寇鬼哭狼嚎。結果義烏兵享譽天下，天下豪傑紛紛到義烏招兵，最後導致義烏無兵可招。也因此義烏兵的足跡遍佈大江南北，至今長城腳下許多關峪之下，尚有義烏兵後裔聚居的村落。

    所以，方毅成就打算在這些鄉民、工人當中發動、精選士兵，為新戚家軍擴員做好鋪墊。

    對此消息，孫二虎不敢怠慢，急忙偷偷將消息讓手下馬上奔到佛堂鳳祥茶館報告了他的情人理惠子。

    在一隊護衛的陪同下，方毅成正大步流星，眼見得驕陽似火，人人焦渴難耐。

    一行人正疾馳間，見前面山崗轉角處露出一角「茶」字旗，大伙頓時雀躍，跑著跳著進入茶樓，店主是個面目黝黑的老太，見有大批客人湧入倒也不動聲色，泡茶、上茶點、抹桌子，倒也一氣呵成。

    眾護衛一見熱茶，都嚷著要涼的，老太又急忙從後院提出宜興大泥壺，將裡面泡有中藥的涼茶倒在大碗中，讓大家喝，於是眾人紛紛牛飲起來。

    方毅成口中同樣焦渴，但是卻不急著入座，他冷冷的看著這個茶館，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

    這哀鴻遍野的時代，這個茶館的裝修到好像是新的，你看，這爐灶，這桌椅，連屋頂的稻草都在陽光下還散發著宜人的清香。

    而這老太，看似不動聲色，但其目光卻極有特色，似乎是一眼深井，讓人凝視時有不寒而慄之感。

    不好，其中有詐，學生時代就跟著孫中山、黃興打天下的方毅成每個細胞裡都深刻銘記著那些曾經血的教訓。許多革命黨人都是含恨倒在對手暗害之下。比如陳其美、比如陶成章，比如黃興，比如宋教仁。英雄氣短，有時候短的倒是自己的短視麻痺。

    顯然，此刻大喊一聲必定打草驚蛇，更何況手下的十幾個人都已經吃了喝了，如果對手不懷好意，則必定在食物中下迷藥。

    按照一般的江湖慣例，迷藥的起效時間一般是一頓飯的功夫。起效太快，則吃東西的人速度有快有慢，不能達成全殲對手的效果；如果太慢，則對手走出店門逃之夭夭。

    按照這樣計算，則迷藥還有十幾分鐘才能發作。

    方毅成捋捋鬍須，輕鬆地在門檻上坐下，將手放在背後，對著跟隨他站在身後的方彪用手指做了個「當心毒殺」的手勢。這是他們之間秘密約定的。

    方彪會意。渾身肌肉開始收縮，表面上卻輕輕鬆鬆地便走進茶館，邊端起茶碗邊做出不要臉的混蛋相：「天兒真熱，老子如果能在水裡游個泳那就太爽了，都是死鬼子不好，搞得老子想洗個澡都擔心東掛念西的。有朝一日老子殺到東京去，把天皇的皇宮剷平了當游泳池。」

    「這個茶可真香，「話未說完，已躍身到那老太身邊，夾臂、鎖喉、灌茶、催咽一氣呵成。

    那老太顯然也是行家，但一來方彪和方毅成的搭配偽裝過於完美，二來方彪的身手和力度驚人，所以束手就擒，不知不覺間乖乖飲下了大半碗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