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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立威 文 / 楚寒衣

    回到齊王府第二天,駱靈正式開始了管事,第一件事,是將全府的下人集中起來,重新分工。

    讓長河傳話下去,府是內院外院的所有管事和下人全都齊聚王府的議事廳,駱靈坐在齊王慣常坐的主位上,看著下面黑壓壓跪了一群,頗有些得意,她從來都是受人管的主兒,平常是瘋子管著,在公司是老闆管著,回家除了她養的那隻貓,也沒半個手下,現在一看這麼多人都歸她管,心頭頗為滿足。

    「起來吧,大家先分退後站著,點到名兒的,再上前回話。」駱靈吩咐道。

    長河早聽了齊王的吩咐,讓他協助王妃,聞言尖著嗓子,讓下人們分成了兩列站好,回話的到中間來,隊列一直站到了院外,不少人在日頭底下曬著,駱靈看了看,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老太監這佈置完全就是參照朝堂上的設置,她有些皇帝上朝的感覺。

    「還有什麼人沒來嗎?」駱靈問道。

    「回王妃,除了各院的姑娘,府裡內外院的管事並下人共計三百零七人,全部到齊!」長河看了看主座上的駱靈,遲疑著說,「晚涼閣的薛姑娘,王爺發了話,王妃可不必管她。」

    駱靈點了點頭,笑顏依舊:「薛姑娘就不必管了,其他各院的姑娘怎麼沒來?是你沒通知到嗎?」

    「老奴通知了的,說了王妃如今府中下人到議事廳相見。」

    駱靈端起熱燙的茶,揭開茶蓋,吹了吹面上的浮葉,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喉嚨,這才溫和地道:「張瑞家的,再去催一遍。」

    王妃的脾氣真是好啊!下人中有人在心中暗道。幾個姑娘擺明了是給臉子看,之前她們求見王妃都吃了閉門羹,如今這是將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若是個厲害點的,早就發怒了,王妃卻還讓人再去相請,真真太溫柔了!

    「是!」張瑞家的答應著去了。她是內院的媽媽,負責掌管內院各門值守之事,其夫張瑞是外院管事,夫妻二人都是王府得力的人。

    駱靈繼續喝茶,長河道:「王妃,可要開始點名了?」

    「再等等吧,等幾位姑娘到了再說。」駱靈溫溫婉婉地說道,還輕輕笑了一下。

    大約等了半炷香的功夫,除了薛桐,六個姑娘來了三個,延喜宮梅妃送的代姑娘,熙瑞宮元昭容送的陳姑娘,樂章宮江婕妤送的張姑娘,另外三個沒來。

    「婢妾陳引月見過王妃!」

    「婢妾張槿見過王妃!」

    「婢妾代玲瓏見過王妃!」

    三位姑娘皆是半曲了膝蓋,行的宮禮,動作一致,煞是整齊,嬌嬌柔柔的聲音,一個更比一個好聽。

    禮行了,卻是半天不見主座上的人說話,三位姑娘只得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駱靈轉向長河:「長河公公,開始點名吧,那不來的,想必是不準備過來了。」

    長河瞥了一眼半彎著膝的三個姑娘,點了點頭,心中明鏡也似的,怪不得之前他對王爺說,最好他跟著過來看看,王爺卻說不必了,想來對王爺是相信新王妃能夠壓得住場子。王爺既然將府中的一切都交給了王妃,長河知道他定然是相信王妃的。

    老太監看著身高不及王爺胸口的王妃,原本想她還是個半大孩子,看樣子又是個良善溫和的,只怕她沒啥手段,管不了恁大個齊王府,沒想到他識人頗準的老眼今日看左了,王妃這哪裡的溫和良善啊,人家這是不動聲色!

    得!三個姑娘就這麼曲著身吧,一時半會兒,怕是別想起身了。

    「外院管事林道然……」老太監清了清嗓子,拖長了音叫道。

    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從隊列中走出來,走到前頭來,站在中間,躬身道:「林道然見過王妃!」

    駱靈眸光一閃,從這個林道然的步伐看,此人是個練家子,其說話行事乾脆,不拖泥帶水,神情不卑不亢,這樣的人當外院管事,確實不錯,想來是個能服眾的。他既未口稱奴才,定不是賣身王府的。

    「林管事請起!」駱靈虛抬一下手,示意艾月拿出事先擬定的章程來,這章程是昨日她向齊王打聽了王府的情況後現擬的,艾月一條一條地念給林管事聽,就好似一個公司的管理,外院該負責些什麼事宜,駱靈全寫在了上面。

    「林管事都聽見了,可有什麼異議?」艾月念完,駱靈笑問道。

    林道然覺得這和之前的並沒有多大不同,點頭道:「在下無異議,只是……」他遲疑地看了看老太監長河,想從他那裡得到點提示,可是老太監老眼昏花,並沒有看到他眼中傳遞的信息,手持拂塵,兩眼直直地盯著駱靈。

    駱靈說道:「只是什麼?林管事但說無妨!」

    「那就恕在下斗膽了!」林道然一抱拳,「外院的事,在其他府中向來歸男主人管,女主人一般管的是內院的事,王府此舉,不知道有沒有知會過王爺?在下並未曾聽王爺說起。」

    駱靈唇角微微一勾:「是嗎?林管事,咱們齊王府,並不是其他府,所以,外院的事也是由我這處王妃管,只要是這府裡的事,從今往後,都由我來管,王爺朝中事務繁忙,府裡的事以後就不必累他了。」

    林道然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老太監長河,見他聽了駱靈之言仍舊是一動不動,眉毛都不挑一下,只好點頭道:「是,在下明白!」

    「那好,下去後你就依著這章程所書,給你手底下的人分派事務,各負其職,各盡其責,獎懲也寫在上面了。」駱靈道。

    「是!」

    林道然退回隊列中,拿著章程看了一遍,越看臉色越是驚異,這章程擬得細緻,條理分明,下人的月例銀子,並沒有變動,可是多了一項,便是獎勵,每月有月獎,每季有季度獎,每年有年終獎,獎勤罰懶,各人完成事項都有上一級的打分,以分的總計來判定名次,得主子獎勵的,還可加分,若是上面的人敢虛假瞞報,還可以舉報,若經查實,舉報者與被舉報者的位置對調,這樣的章程林道然可說是聞所未聞。

    越看越覺得有門,林道然連連點頭,再看下去,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原來章程上面列的懲罰,他從未見過,不,應該說他知道,但從未見有人家這樣懲罰下人,看起來似是兒戲,這樣的懲罰,能夠讓人害怕麼?

    再看獎勵,林道然張大了嘴,抬著看了看正在向其他人說話的駱靈。這個獎勵對王府所有的下人來說,無異於是個福音,可是林道然不禁為齊王哀歎,齊王這是想要敗家啊,由著這麼小個王妃胡鬧!

    是的,駱靈的獎勵很豐厚,並不是她不知道銀子的價值胡亂為之,而是因為她不是個無良的老闆,她懂得資源利用的最優方式,並且她支付得起。這只是開始,後面她還有一系列的制度,用來約束與激勵這些人,羊毛出在羊身上,奴隸和資本家打交道,用腳趾頭想也明白誰才是得利的一方。

    駱靈不叫起,三位姑娘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很是滑稽。因為她們的遲到,讓其他人在外面曬了半天,所以沒人同情她們。

    三個人漲紅了臉,當著這麼多下人,駱靈竟然不給她們臉,很是尷尬,還是陳引月先開了口:「王妃,婢妾等人可以起了嗎?」言語中帶著一絲惶恐,原來這個看似溫和的小姑娘,並非她們先前所想的那般軟和,可以任意拿捏。

    駱靈淡淡瞥她一眼,面帶微笑轉向隊列中,隨手指向一名丫頭:「玉朵,告訴她,我通知的是幾時到議事廳集中?」

    叫玉朵的丫頭見王妃準確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激動地站了出來,「撲通」一聲跪下,大聲答道:「回王妃話,張媽媽告知奴婢們的,是辰時三刻準時到議事廳集中。」

    「聽明白了?」駱靈問陳引月。

    「可是這……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嗎?」駱靈看她的眼帶上了一絲冷冽,「你們來時,巳時差兩刻,整整晚了三刻鐘,你們讓所有人等了你們這麼久,自然也該讓你們體會體會這時刻是多麼的難挨,繼續蹲著吧,到三刻鐘時,自會叫你們起來,這才一會兒呢!」

    陳引月聞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時無語,代玲瓏卻抬起了頭,不服地道:「這不公平!王妃憑什麼罰婢妾等人,婢妾們是宮裡娘娘賜給王爺的,又不是王府下人,張媽媽傳話時,說的是王府下人到議事廳集中,咱們不是王府下人,又如何算得違了規矩?」

    駱靈含笑道:「哦?你不算王府下人?那麼說來,代姑娘是王府的主子了?」

    「婢妾……婢妾沒這麼說!」

    「啪」地一聲,卻是駱靈拍了座椅一下,聲音很響,嚇得代玲瓏一哆嗦,老太監長河眼睛眨了一下,倒似打瞌睡被吵醒了一般,張著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又恢復了之前雲淡風清的模樣。

    「這府裡的人,除了幾個王爺請來的管事,不是主子就是奴才,幾位管事又都是男的,敢問代姑娘,你既然不是主子,也不是男子,那是什麼東西?」

    「婢妾……婢妾不是東西,是……」代玲瓏話未說完,下面傳來一陣笑聲。

    駱靈並未生氣,看著下面笑成一團的下人道:「瞧,大夥兒都笑了,姑娘怎麼能不是東西呢,這話也太離譜了,若是給那斷章取義的人傳了出去,還道我這個齊王妃沒有德行,會張嘴罵人呢!」

    代玲瓏氣得發抖:「婢妾不是說的這個,婢妾是說,咱們是娘娘們送來服侍王爺的。」

    「服侍王爺的嗎?」駱靈笑了笑,「可我聽王爺說過了,他不曾納過妾,這婢妾的稱呼,幾位姑娘倒是叫得順嘴啊!難道姑娘沒聽說過,妾也是下人麼?除了貴妾,對了,就是封得有品級的妾,那才不是下人,不知幾位姑娘是幾品啊?」

    一隻保持著曲身動作,默不作聲的張槿開口道:「回王妃話,奴婢等人沒有品級。」

    駱靈看她一眼,這個算是個識相的,及時改口了!她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可不就是下人?代姑娘,還有何疑問?」

    代玲瓏心道,若是自己就這般沉默,以後豈不被她定成了下人的身份,明明她是梅妃娘娘送給齊王的,娘娘說過,要她好好兒服侍齊王,將來有機會,會給她請個封號,誰曾想這裡連齊王的面都沒見著幾次,卻被王妃定位成了奴婢,好歹自己是延喜宮的大宮女,平日裡跟著梅妃娘娘,連皇子公主也要給她幾分臉面,今日要是不吭氣,只怕這府裡人人都要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她又如何完成梅妃娘娘指派的任務呢?

    咬了咬牙,她說道:「王妃,咱們可不是王府的下人,請問咱們幾個的身契可有在王妃手裡?若是沒有,如何能說咱們是奴婢身份?」

    駱靈眼一瞇,拍著手笑了:「哎呀,代姑娘說的是,若不是你提醒我,我可沒想到這茬!是了,幾位姑娘賣身契都沒有呢,怎麼能算得上王府的奴婢。長河公公,一會兒煩你去宮裡打聽打聽,就說幾位姑娘說了,賣身契不在咱們王府,問他們可是搞錯了,送王爺奴婢,如何沒有身契的,若是真沒有,那咱們可不敢收,還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幾位姑娘在府裡也住一陣子了,是時候該回去了,咱們府裡也不寬裕,總不能老讓客人賴著不走吃白食啊,就算有金山銀山,那也擋不住吃閒飯的糟蹋!」

    代玲瓏氣得臉色發白,卻找不到詞語與駱靈對抗,往日在延喜宮,她可是個出了名的有嘴才,今日被駱靈一擠兌,竟像是啞了一般,嘴張了又張,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引月突然跪下:「奴婢是熙瑞宮昭容娘娘送給王爺做奴婢的,方才是奴婢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還請王妃責罰!奴婢的身契在昭容娘娘那裡,昭容娘娘說過,過些日子就會送到王府!」

    駱靈輕笑一下,問張槿:「你呢?」

    「奴婢是樂章宮江婕妤賜與王爺王妃的,先前做錯了事,請王妃責罰!」張槿也跪下了。

    駱靈冷冷地看著代玲瓏,她若不低頭也好,趁機打發了回去,省得讓人看著心煩,還得防著她背地裡捅刀子。

    昨日她從齊王那裡打探了幾位姑娘的消息,從齊王口中,她知道她們來這府裡的目的都不單純,儘管齊王並未明說,她亦明白,她問齊王,這些姑娘的身份要不要緊,自己是不是不能管著她們,齊王的回答是:「既然進了這府裡,就是這府裡的下人,你是王妃,自然管得!」

    有了這句話,她還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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