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0章 日本人的誠意（上） 文 / 機房裡的豬

    下午四點多，孫子明還在悶著腦袋修改劇本，嘉明拎著襯衫、西褲、領帶、皮鞋進來了。反鎖上門，嘉明把孫子明從內至外，換了個乾淨。

    「子明，我去機場了，辦完事我就回來。」

    孫子明哦了一句，站在辦公桌前繼續畫分鏡頭，嘉明只好在背後抱了抱他，再幫著把襯衫掖好、皮鞋帶子繫好。工作狀態的子明就是這樣子，別說自己，就是阿娟來了也一樣。

    李嘉明把換下來的衣物裝進包裡，輕輕地離開了辦公室，到外面低聲交待高瑩道：「阿瑩，我家裡的事，你幫我多照看點，有情況馬上打電話給我。」

    高瑩從格子間裡站起來，接過衣物袋，答應了聲。再看看緊閉的辦公室門，輕聲道：「我去送你，明哥他們是六點鐘的晚宴。」

    李嘉明按了按高瑩的肩膀，輕聲道：「不用了，我媽在樓下等我。」

    高瑩看著李嘉明離開，有點噓唏。這位靚女難啊，自己是老闆的情人，妹妹又想往坑裡跳，也真難為了她。但願她這次去美國，能幫她妹妹搞到入學名額，早點打發那位『高校之花』出國留學吧。上次公司週年慶典，要不是安排她妹妹去招待老闆的同學，還指不定會鬧出多大的八卦來。

    ……

    高瑩在外面一直等到五點半，窗外的太陽快變成了夕陽，才敲開了辦公室門。

    「明哥，我們該走了。」

    叫了兩遍，孫子明才迷茫地抬起頭來，問道：「什麼事？」

    「晚上去見伸之先生，現在時間差不多了。」

    孫子明想了一會，才如夢方醒地拍腦袋，趕緊扔下紙和筆，去外面洗把臉準備出門。高瑩也趕緊把桌上的東西鎖進保險櫃，對於曾叔說的事她也絕對服從的，這些東西自己看不懂，但知道這就是高票房的保證。

    一行人到九龍接到了曾叔，吳毅江開著奔馳商務車去半島酒店。

    「子明，跟徐克談妥了，投資各佔一半，知道吳雨森的片酬多少嗎？」

    孫子明心中一喜，低聲問道：「不會是一兩百萬吧？」

    曾叔笑得合不攏嘴，兩根手指比劃了下，笑道：「二百萬，沒有票房分成。」

    車裡的人都樂了，徐老怪這不是把大將往外面趕嗎？曾叔笑罵道：「笑什麼笑，除了我們公司，這個價錢是香港最高的了，你們以為導演是大明星啊？」

    這就是這個年代的香港，老闆吃了個肚撐，手下分了兩碗剩飯，所以大家都想自立門戶，加之外埠資金大量湧入，最後拍出爛片無數。

    孫子明也在一旁笑道:「阿玲，進了森哥的劇組，給我機靈點。徐老怪眼光有，胸襟不夠啊！」

    曾叔搖了搖頭，說道：「子明，你如果想讓吳雨森過來，最好是直接找他倆談。我今天跟他們談判時，覺得他倆都是性情中人，矛盾很明顯了。徐老怪那麼精明的人，哪會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啊？我們主動去要，估計正中他下懷。」

    「那行，等忙完這陣子，我找個時間去跟徐老怪談談。」

    車子一會到了半島大酒店，伸之先生和上次一樣，還是在大廳裡等孫子明他們。大家寒暄一陣，去了三樓的中式餐廳。

    大家按香港風俗，主賓敬完酒後，伸之先生讚歎道：「孫先生大才啊，貴公司拍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真讓人震撼心靈啊！」

    孫子明看著滿桌的目光，自嘲道：「別這麼看著我，聽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嗎？人家那才叫天才，我給他提鞋都不配。」

    上井嘰裡呱啦一頓，中島美穗翻譯道：「他說，人生是美好的，要鼓勵大家奮鬥，而不是鼓勵大家憤怒、叛逆。顧先生作為一個詩人，才華橫溢，但作為一個具有社會屬性的人，他是失敗的。」

    孫子明愣了一下，他兩次在北平求學，顧城都是他的偶像。如果從上井的角度去看，那位天才詩人確實是失敗的。沉吟半晌，孫子明輕輕鼓掌道：「上井先生言之有理，有問題解決問題，『寧可十年不將軍，不可一日不拱卒』，只要我們努力，所有問題終有解決的那一天。」

    中島美穗的中水平有限，伸之先生聽她翻譯得言不對題，用日語說了一遍，笑道：「孫先生大才啊，這才是積極的人生態度。我們都要向前看，有問題解決問題，解決不了的先擱置起來。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個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孫子明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下，只要雙方都妥協點，大家就能合作成功。

    吃完飯，孫子明跟著伸之先生到18樓的茶室喝茶、聊天，曾叔他們也在外面小間裡喝茶，大家就隔著扇薄薄的日式推拉門。昨天，上井就帶著助理，知會了曾叔，希望雙方主事人能商定出一個合作框架，方便雙方商談。伸之先生很忙，孫子明也不閒，大家想趁著今天的氣氛，讓兩人定個原則。

    侍女替二人沏好茶，起身微微一躬退出了茶室。兩人端起小茶杯示意一下，輕輕抿了口湯色黃綠的龍井，茶香清幽遠。

    「孫桑，我們調查了你，包括你小時候的事。」

    孫子明神色不變，拎起小茶壺替二人續上水。這是肯定的，日本人拖了這麼久，什麼都不讓步，肯定是調查自己去了。

    「伸之先生，上次貴下屬的事，我很抱歉。手下人多了，難免有幾個脾氣暴躁的。」

    伸之笑了笑，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笑道：「沒事，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

    />

    經過一個多月的調查，東寶高層都認為光影是支優質的潛力股。孫子明本人才華橫溢，又沒有華人身上那種根深蒂固的獨佔欲，喜歡與下屬、夥伴分享成功。這年輕人又非常強硬，根本不給日本人訛詐的機會，比上次主動找上門的麥嘉，那個主動讓步的光頭佬強得太多了。

    日本人本來就崇拜強者，孫子明這種遇強則強的個性，反而深得他們推崇。用他們的話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強者，最好的合作夥伴。日本人又固執認死理，他們認定了孫子明的潛力，就決定付出不菲的代價來促成這次合作。

    「孫桑，恭喜你們收購成功邵氏院線。我們這幾天看了看，覺得有許多地方還有改進的餘地。我從事影院工作二十餘年，所以一時技癢，做了份報告，不知有沒有興趣指教一二。」

    孫子明笑著點了點頭，回答道：「正想拜讀一二，還望伸之先生不吝賜教。」

    伸之作了個請的姿勢，笑道：「報告在我租用的會議室裡，不介休息的時候談公事吧？」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