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9章 心大，舞台也小不了 文 / 機房裡的豬

    四十二歲的吳雨森個頭不高，一身西裝筆挺，看得出是為了來拜訪而特意穿的。雖然已經開始謝頂，卻透出一股中年男人的魅力。經歷過人生沉浮滄桑的人，比潘迪生那種靠一身名牌撐起來的少年得志，總是更給讓人心生好感。

    兩人熱情地握手，坐下喝茶。李雨森也打量了下，這位年輕的大導演，t恤、牛仔褲、旅遊鞋，站到大街上活脫脫的大學生。

    「森哥，是不是有點失望啊？是不是有點，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懷念啊？」

    吳宇森讓這年輕人給逗笑了，摸了摸半禿的腦門，也跟著樂道：「這話用在我身上還差不多，你好歹高高大大，長得還算精神，哪跟我樣禿頂、發福還個子矮。」

    孫子明聽這自嘲之語樂了，這才是真正的導演，只有內心豁達大度，才能將自身的喜怒哀樂傾注於電影。

    兩人說笑了一陣，發哥把茶几上的劇本遞給孫子明，自己陪著吳雨森聊天。孫子明快速翻了下，正是這位大師的經典之作《喋血雙雄》。

    「森哥，這本子很好啊，只要發哥願意接就沒有問題。我們公司，從不限制藝人接拍外公司電影，只要你們雙方自己談妥就行。」

    吳雨森有點難為情道:「我們工作室讓我來找你，看能不能雙方合拍。」

    孫子明愣了下，狐疑地看著這位發哥的恩師。這片子成本最多1000萬，省一點花，800萬就能拍出來，難道這點錢工作室都掏不出來？發哥的行情是片酬加分成，並不是八卦雜誌說的800萬。再說，有這位出馬，發哥怎麼也得給個友情價！

    過了半晌，孫子明試探性地問道：「你們工作室，是不是想與我們公司長期合作？由我們提供院線，還想借用我們的渠道，發行到日本、內地去。」

    吳雨森老臉紅了下，點了點頭。徐老怪自己不上門，就是看中了發哥在雙方的橋樑作用，才讓吳雨森來打前站。

    孫子明長出口氣，這是第一個主動來尋求合作的獨立電影公司，連忙答應道：「沒問題，只要劇本、導演能達到我們公司的要求，我們歡迎任何公司來合作。你們工作室，又不是爛片公司，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剩下的事，就應該由曾叔去和徐老怪商談，不過孫子明很想給這位大師推薦人。

    「森哥，演員定了嗎？」

    吳雨森撓了撓頭髮不多的額頭，苦惱道：「李sir（李修賢）答應了，女演員不好找。施太（徐老怪夫人施南生）推薦了葉倩雯，但我覺得她演技不成熟，我想讓你們公司的劉佳玲來演珍妮，可又怕預算不夠。」

    「森哥，開什麼玩笑，你給她角色就是瞧得起她，片酬隨便給點就是了，反正戲份又不是很多。」

    孫子明嘿嘿一樂，起身打電話給那妖精道：「阿玲，趕緊來公司，給你找了個經典影片！」

    話音剛落沒一分鐘，那妖精就推門進來了，小臉上還激動得現出潮紅。原來，這妖精一聽到袁眉的報訊，就跑來公司一直等在藝人部，就為了能在這電影裡搞個角色。這可是吳雨森的電影，孫子明以前在床上跟她提過，這是香港唯一有可能打進好萊塢的大導演！

    孫子明倚在辦公桌邊，指著這妖精笑罵道：「森哥，看到沒，我手下就全是這種角色，有了好事連門都不敲的。」

    吳雨森笑道：「沒什麼，我們工作室都不敲門的，只有施太的辦公室才有人敲。」

    劉佳玲道完謝，粗略看了遍劇本，嬌笑道：「森哥，這汪海、汪東源，讓我們公司的張耀揚、劉清雲來演怎麼樣？」

    吳雨森無所謂，小配角給誰不是給啊，人家金馬獎影后開了口，總得給人家靚女一個面子。劉佳玲拉開門，那倆小子就站在門口，一進來就給吳雨森道謝。可讓吳雨森想不到的是，孫子明就因為兩個小配角，還交待兩人一番。

    「耀揚、清雲，歷來只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撻叔就是演配角的，現在他的片酬、知名度比鏵仔還高。」

    兩人微微躬身道：「謝謝明哥指點。」

    等他們三個出去，吳雨森才驚訝地問道：「孫導演，你平時就這樣教藝人的？」

    孫子明從抽屜裡找出包『長壽煙』，這還是京哥從台北給他帶回來的，發了支給吳雨森笑道：「森哥，劉佳玲演《雨夜屠夫》時，不過是tvb的女三號，發哥當初不也是票房毒藥？這些小演員對他們好點，將來他們成功後，大家總能有份交情在。你現在一句話，發哥不照樣幫你空出檔期？」

    吳雨森笑了笑，暗道難怪人家說這傢伙是妖怪，明明才二十出頭，做起事來跟自己四十多的人有得比。

    ……

    送走了吳雨森，孫子明拉著發哥進了辦公室。這可是位大神，如果不是因為那部該死的《風語者》，這位能成為華人導演中，最大牌的商業片導演！如果有可能，孫子明還想著挖到美國去幫自己拍片呢。

    兩人進了辦公室，發哥坐在沙發上聽了半天，才冒了句出來。

    「子明，你挖不來的，徐克對森哥有恩。」

    孫子明不屑道：「你知道個屁！你演《英雄本色2》時，沒發現兩人的分歧嗎？」

    發哥回憶了下，遲疑道：「你是說拍片風格？一個喜歡用慢鏡頭強調角色的氣勢，一個喜歡讓人目不暇接的凌厲？」

    孫子明伸出一根手指道：「這僅是一點，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森哥不喜歡重複，而徐克有點過於急功近利。在我看來《英雄本色2》就是

    狗尾續貂，而且石天那個角色太生硬，明顯是徐克在送人情。」

    經過孫子明這麼一解釋，發哥也覺得有道理，低聲問道：「即使森哥願意過來，你能不讓他拍續集？」

    「你人頭豬腦啊，他不想拍，讓別人去拍啊！你看我什麼時候，自己拍過續集？賺錢和拍電影，有時候不是一回事，這種大導演得給他充分的自由！」

    發哥沉默了一會，孫子明見他臉上有不豫之色，就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別看發哥喜歡笑鬧，其實也是面帶豬相，心裡嘹亮的角色。當初為了出頭，可沒少在tvb電梯前扮酷，聽說現在那個吳振雨的傢伙，還在學他那一招呢。

    「放心吧，森哥只要願意過來，給京哥的待遇。他自己的工作室，他自己去搞，公司不干涉他任何事。我知道，徐克那小氣鬼沒讓他發財，工作室的啟動資金我借給他。」

    發哥呵呵了兩聲，笑道：「成交，我也看不慣徐老怪，一個監製老是對著導演指手劃腳的，他拍片子還能比森哥厲害？」

    孫子明搖搖頭，正色道：「發哥，你錯了。徐老怪是我在香港，為數不多佩服的導演。你挖人歸挖人，不能破壞我們與他的關係。光靠我們自己，那32家影院是吃不飽的，明白嗎？」

    發哥立正敬禮，「yes，sir」。孫子明無奈地笑了笑，自己可能是電影公司老闆裡，最不受同事敬畏的一個。

    「滾！對了，交待下去，我們的藝人投票時，全部投汪祖星。圈子裡的人，你們幫著嘉禾做做工作，以後他們會給我們供片。」

    發哥出去後，孫子明從抽屜裡找出雷覺坤的名片，準備給這位九龍大佬打電話。手剛拿起電話，孫子明又放了下來，想了一會還是去找曾叔。雷覺坤能壟斷九龍的巴士，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還是曾叔去聯繫好。

    曾叔順手讓孫子明簽了《倩女幽魂》的外景預算，笑道：「這可是位真正的大佬，手下人馬數百。當初就是靠著敢打敢拚，又捨得花錢給呂樂安置外室，這才拿下的九龍馬巴士，三十年前人稱雷老虎。」

    「呂樂？就那個向鏵強的姑父？」

    曾叔點了點頭，低聲道：「呂樂靠向家發跡，轉過頭來又讓向家新義安成為四大家族、三大社團之一。如果不是當年的廉政風暴，新義安可能早壓住了另外兩大社團。」

    孫子明感歎道：「香港還真小，搞來搞去都是些熟人。」

    曾叔嘿嘿一樂，笑道：「這算什麼，前幾天來堵我們門的李強博，就是這個雷老虎的外甥。雷老虎只有一個女兒，死得又早，這個李強博比他孫子還得寵。」

    兩人說笑了一陣，曾叔開始說起分成的事來。香港電影有三種分成模式，一種是租，影院租給製片方，收取租賃費。第二種是光影公司的50%分成，第三種是類似於好萊塢的，第一周60%，第二周50%，以此類推。當初方姨主動給光影50%分成，就是知道《小鬼當家》是部能放幾個星期的好片，想扶起光影來打嘉禾，替她和六叔出口惡氣。

    「我建議採取第三種，如果我們同時供片兩家院線，肯定會縮短上映期。再像《小鬼當家》那樣，一放就是一個多月不可能了。」

    孫子明點頭同意，別看首周是60%，次周是50%，其實一部電影在香港，能上映15天那都是大賣的影片。去年《小鬼當家》公映38天，是因為只有邵氏、雙南排片。春節時，《小鬼當家2》全港排片，上映時間立即縮短到了14天，而且從第七天起，1/3的影院開始調整上映時間和銀幕了。

    商量完事，孫子明起身出去，曾叔在後面提醒道：「中午回去換下衣服，日本人規矩多。」

    「行，肯定是襯衫打領帶，皮鞋能當鏡子！」